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楼主: 宸毓

最最经典的鬼故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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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楼主| 发表于 2005-8-14 12:47:14 | 显示全部楼层
林哲捉住她的脚踝,厉声道:“快回来!不要掉下去!”

    小姑娘一手扶着窗子,一手指着不远处另外一栋灯火辉煌的高大建筑。

    “那儿,就是我妈妈工作的地方。她把她一辈子都给了那里,把我和爸爸也给了那里。”

    “很危险!不要再往前了!”

    接完林哲报告他和小姑娘都在外面的电话之后,楚红一直觉得心慌不已。那是一种很不好的预感,虽然她不知道究竟这个预感是怎么来的,但她感觉得到,一定和林哲有关。

    她急匆匆地穿上刚脱下的鞋,连包都来不及拿,抓起钥匙就冲出了门去。

    温乐沣听到隔壁关门的巨响以及女子慌慌张张的脚步声便开门去看究竟,正巧和楚红对了个脸对脸。

    “怎么了?”

    “林哲……我觉得林哲一定出事了!”

    温乐沣向屋里叫了一声:“哥!”

    正在看电视的温乐源像弹簧一般跳了起来,换上鞋子,三个人一起跑出了公寓。

    小姑娘的膝盖猛地打了个滑,她惊叫一声向前栽倒。她的脚踝从林哲的掌骨中滑脱了出去,林哲用力一抓,却只抓到了她一只鞋。

    大风卷着更加猛烈的雨灌入了房间里,林哲早已将帽子的问题抛到了九霄云外,他为手中的小鞋子微微一愣之后,也毫不犹豫地纵身跃出了窗户。

    小姑娘尖叫着不断下坠,但她的身体仍然受着风的阻力,而随后落下的林哲全身没有半丝肌肉,风从他的骨头间隙中呼啸而过,他很快追上了她的速度,猛地伸手一捞,抓住了她的另一只脚。

    随即,他另一只手骨喀嚓一声插入了墙壁之中,暂时阻住了他们下坠的势子。

    “骨头叔——”小姑娘努力看向抓住她脚的人,却忽然愣住了。

    林哲知道为什么。

    因为在开始坠落的那一瞬间,他的帽子已经飞走了,他现在的模样,是他的真身。

    “你听着!”他在风中用力地大声喊,“现在你不要管我是什么样子!闭上眼睛!叔叔一定会把你平安地送回家去!”

    小姑娘有极短时间的沉默,但是很快就接上了他的话:“我相信你!骨头叔叔!”

    骨头叔叔……

    林哲自嘲地笑笑。现在……真的是骨头叔叔了吧。希望以后他不要变成这个孩子的恶梦就好。

    前臂骨支撑不住小姑娘的体重,啪喳一声断裂了。两人又开始飞快地下坠,小姑娘不断尖叫。

    林哲将剩余的断臂再次猛插,又插入墙壁之中,两人又停住了。

    楚红的头发和衣服已经全湿了,可是她全顾不得这些,一边抹着脸上的雨水一边四处寻找着林哲在电话里所说的那家酒店。

    “真的是红杉酒店吗!?”温乐源手放在额前挡住流入眼睛里的瓢泼似的雨,身上冷得直发抖。

    “没错!林哲这么跟我说的!”

    温乐沣从远处跑过来,指着自己身后大叫道:“是那里!红杉酒店在那里!”

    雨水,是驱魔除恶的东西。

    不知为何,这句应该是从来没听过的话在林哲耳边悄悄响起。那是“衣服”对他说的话,他后来才想起来。

    原来如此,所以他身上的力量才会流泄得这么快,现在甚至连骨骼之间的连接也很难保持了。

    现在唯一支持他的只有一个信念,那就是手中的小孩。他一定要救她,让她安全落地。

    可是现在他们距离地面还有十多层的距离,这么跳下去,小姑娘必死无疑!

    能有什么办法?

    还能有什么办法?

    一定要想出来!

    一定要!

    一定……

    对了!

    他对小姑娘叫道:“你听着!我马上就要跳下去了!在掉到地上之前我会尽量把你往上扔!你要保持住平衡,让脚先落地!你行吗?”

    小姑娘犹豫了一下:“那你怎么办?”

    林哲笑起来:“我没有问题!你看我这样还怕什么呢!准备好了吗?”

    小姑娘用力点了点头:“准备好了!”

    林哲正想放弃已经开始断裂的臂骨,忽然想起了什么,又对小姑娘叫道:“要答应叔叔!以后不要再离家出走了!外面很危险!你妈妈一定很担心你!”

    “叔叔你干吗现在说这个!”

    “你答不答应叔叔!”

    小姑娘沉默了一下,再次用力点头:“我答应!我发誓!我再也不离家出走了!”

    林哲呼了一口气,看向墨黑的雨滴降落的天际,又低头看看手中的小姑娘。

    “最后一个问题……”

    “什么?”

    “你叫什么名字?”

    “我叫萌萌!”小姑娘用很大很大的声音说,“我叫张萌萌!张——萌——萌!”

    啪喳一声,上臂骨也断裂了。

    两人像风里两匹轻飘飘的白布,向地面飞去。

    当你失去一个重要的人的时候,那种痛必定是撕心的,惨烈的。

    那么,如果你第二次又失去了那个人呢?尤其是在你还没有做好再次失去的准备之前?

    那种痛,是否会变成十倍?百倍?千倍!

    楚红听到了骨骼散乱地掉落到地上的声音,之后才是小姑娘摔落在地的痛叫。

    她看到林哲的头骨滚落台阶的样子,看到他的骨头一路蹦跳着跃至街道正中,被满是泥水的汽车一辗而过,她听到了它折断的惨叫。

    在以后的很多很多年里,她在想,一直在想,从来没有放弃过地在想——林哲,你为什么要回来?为什么要我品尝这胜过那时千倍、万倍的痛苦?

    我爱你,但是我不原谅你。

    因为你回来,因为你又走了。

    她追上了他的头骨,在泥水中发疯地寻找他身体的其他部分,但是他已经被摔碎了,她怎么也找不到那些残缺的骨块,她只能拼起一个残缺不全的尸体,再也找不回林哲。

    温乐沣抱起了也开始号啕大哭的小姑娘,温乐源抓住拼死挣扎的楚红,在她面前一遍一遍地嘶吼着“林哲已经不存在了!他已经没有了!他再也回不来了!”。

    在林哲的手中,楚红也许的确曾抓住过什么,但是她忘了,林哲已经腐朽了,从他手中,她再也抓不到更多的东西。

    ——我们应当珍惜,我们当然应当珍惜。但是当你发现你手中紧抓的东西已经腐烂的时候,为何还要继续珍惜?

    ——其实你想要的已经和那些东西一起腐烂了,所以,不要再珍惜那些已经腐化的东西,松手吧。

    ……

    还有一句话没说我把它埋在山谷沉默开满的旅途它却陪着我说了一路不许哭ILOVEYOU不能输了全部说不出的满足这一生被颠覆

    还有一句话。

    还有一句话没说。

    我想和你结婚,林哲。

    ——鬼怪公寓第七个故事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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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楼主| 发表于 2005-8-14 12:47:49 | 显示全部楼层
第七个故事--女儿(另一个结尾)

作者:sine


    七点多钟,外面灰蓝色的天空已经被墨黑的颜色所笼罩,大片恍如银河星数的璀璨灯火也逐渐亮了起来,将这黑沉沉的底色衬托得美轮美奂。

    小姑娘关掉了电视,一个人趴在宽大的窗户上看着外面的景色。

    她的背影孤单而细小,林哲走到她的身后,手放在了她瘦弱的肩上。

    “你其实想回家去,是吧?”

    “不想!”小姑娘说得很决绝。

    但是林哲知道她在说谎。

    “那为什么不回去呢?你妈妈专门让人来接你了。”

    “接我?”小姑娘冷笑,“她又不是亲自来,我干吗要回去?”

    “你这孩子……”

    小姑娘忽然刷地拉开了窗户,巨大的风夹着雨点呼地一声灌了进来,林哲忙压住了帽子,以防被风吹走。

    “你这是干什么!?”

    她爬上了宽阔的窗台,半个身子都探出去往下看。

    林哲捉住她的脚踝,厉声道:“快回来!不要掉下去!”

    小姑娘一手扶着窗子,一手指着不远处另外一栋灯火辉煌的高大建筑。

    “看见没?那就是我妈妈工作的地方。她把她一辈子都给了那里,把我和爸爸也给了那里。”

    林哲用力地抚摸着她的头,她拉住了他的腕骨。

    “骨头叔叔,你知道不?我一直没告诉你。其实我妈妈有钱!她可有钱了!我爸爸说她的钱能养我们一家子三百年吃喝不愁!可她从来都不回家,我见着她的时候老是在她工作的地方!爸爸老和她吵,问她要这么多钱干啥,连家都不要了!可她根本不理,每天在外面忙她的工作,连我的生日都想不起来!我问她……我问她我生日是哪天,她就给我钱,给我信用卡,让我别打扰她工作!工作!工作比我还重要吗!比爸爸还重要吗!”

    “很危险!不要再往前了!”林哲紧紧地抓住她的脚,防止她掉下去。小姑娘的裙子已经湿了,也许有很大一部分是眼泪,只有很小一部分才是雨水。

    “所以爸爸和她离婚了,我想跟着爸爸,可她却怎么也不让我和爸爸走,吓唬我说爸爸要给我娶后妈,剪我的手指头。可是我真的跟了她又怎么样?她还是和以前一样!一点都没变!以前还有爸爸在家里陪我,现在家里只剩下我一个人,我害怕呀!我好害怕呀!我有朋友,但总不能让她们每天都到我家里来呀!我就一个人……我就一个人……”

    很大很大的家里,一个很小很孤单的孩子,缩在沙发深处,缩在墙角里,为不知名的恐惧而惊怕着,却没有人拯救她。

    林哲的心中溢满了对这孩子的母亲的愤怒,他真的很想紧紧抱住这个孤单的孩子,但是他不敢,因为他的身体一定会吓着她。

    “我再也受不了每天都那样,小学三年级的时候就开始离家出走。我第一次不见的时候妈妈是真的很担心,她跑了很多地方,最后在一个派出所里找到我,她狠狠打了我一顿屁股,我们两个都哭了,但是我很高兴,因为她来找我了。可是回去以后她根本就没变!还是整天整天看不到她人影。我受不了一个人在家,就又跑出来,她又来找我回去……”

    然而任何事也是有限度的,在母女两人三年的拉锯战中,母亲也慢慢麻木了,到后来甚至告诉她叛逆讨厌的女儿“我会给你的卡里打钱的,你爱到哪儿去就到哪儿去吧!”,于是女儿和母亲比赛起了“谁能更加冷漠”的游戏,在一次次出走的戏码中,母女两人的心越走越远。

    “我就想让她多注意我一点!多看我一点也行!为什么她不管我!我真的是她的女儿吗?她花在任何人身上的时间都比我多!我恨死她了!”

    林哲想象着这个孩子一次次被迫离家出走的情景,立时心痛如绞。怎么会有人如此对待自己的亲生骨肉?为什么已经拥有的人不珍惜,无法拥有的人却想求也求不到?

    他的心忽然动了一下。

    如果……她来当他们的女儿?他一定不会像那个女人一样对待她!他一定会让她过得很开心!很幸福!

    是的,如果上天可以给他一个机会的话——

    接完林哲报告他和小姑娘都在外面的电话之后,楚红一直觉得心慌不已。

    那是一种很不好的预感,虽然她不知道究竟这个预感是怎么来的,但她感觉得到,一定和林哲有关。

    她急匆匆地穿上刚脱下的鞋,连包都来不及拿,抓起钥匙就冲出了门去。

    温乐沣听到隔壁关门的巨响以及女子慌慌张张的脚步声便开门去看究竟,正巧和楚红对了个脸对脸。

    “怎么了?”

    “林哲……我觉得林哲一定出事了!”

    温乐沣向屋里叫了一声:“哥!”

    正在看电视的温乐源像弹簧一般跳了起来,换上鞋子,三个人一起跑出了公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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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楼主| 发表于 2005-8-14 12:48:05 | 显示全部楼层
小姑娘跪在窗台上的膝盖猛地打了个滑,她惊叫一声向前栽倒。她的脚踝从林哲的掌骨中滑脱了出去,林哲用力一抓,却只抓到了她一只鞋。

    大风卷着更加猛烈的雨灌入了房间里,林哲早已将帽子的问题抛到了九霄云外,他为手中的小鞋子微微一愣之后,毫不犹豫地纵身跃出了窗户。

    小姑娘尖叫着不断下坠,但她的身体仍然受着风的阻力,而随后落下的林哲全身没有半丝肌肉,风从他骨骼的间隙中呼啸而过,他很快追上了她的速度,猛地伸手一捞,抓住了她的另一只脚。

    随即,他另一只手骨喀嚓一声插入了墙壁之中,暂时阻住了他们下坠的势子。

    “骨头叔--”小姑娘努力看向抓住她脚的人,却忽然愣住了。

    林哲知道为什么。

    因为在开始坠落的那一瞬间,他的帽子已经飞走了,他现在的模样,是他的真身。

    “你听着!”他在风中用力地大声喊,“现在你不要管我是什么样子!闭上眼睛!叔叔一定会把你平安地送回家去!”

    小姑娘有极短时间的沉默,但是很快就接上了他的话:“我相信你!骨头叔叔!”

    骨头叔叔……

    林哲自嘲地笑笑。现在……真的是骨头叔叔了吧。希望以后他不要变成这个孩子的恶梦就好。

    前臂骨支撑不住小姑娘的体重,啪喳一声断裂了。两人又开始飞快地下坠,小姑娘不断尖叫。

    林哲将剩余的断臂再次猛插,又插入墙壁之中,两人又停住了。

    楚红的头发和衣服已经全湿了,可是她全顾不得这些,一边抹着脸上的雨水一边四处寻找着林哲在电话里所说的那家酒店。

    “真的是红杉酒店吗!?”温乐源手放在额前挡住流入眼睛里的瓢泼似的雨,身上冷得直发抖。

    “没错!林哲这么跟我说的!”

    温乐沣从远处跑过来,指着自己身后大叫道:“是那里!红杉酒店在那里!”

    雨水,是驱魔除恶的东西。

    不知为何,这句应该是从来没听过的话在林哲耳边悄悄响起。那是“衣服”对他说的话,他后来才想起来。

    原来如此,所以他身上的力量才会流泄得这么快,现在甚至连骨骼之间的连接也很难保持了。

    现在唯一支持他的只有一个信念,那就是手中的小孩。他一定要救她,让她安全落地。

    可是现在他们距离地面还有十多层的距离,这么跳下去,小姑娘必死无疑!

    能有什么办法?

    还能有什么办法?

    一定要想出来!

    一定要!

    一定……

    对了!

    他对小姑娘叫道:“你听着!我马上就要跳下去了!在掉到地上之前我会尽量把你往上扔!你要保持住平衡,让脚先落地!你行吗?”

    小姑娘犹豫了一下:“那你怎么办?”

    林哲笑起来:“我没有问题!你看我这样还怕什么呢!”

    “可是——”

    “没时间了,我支撑不了多久的!你准备好了吗?”

    小姑娘用力点了点头:“准备好了!”

    林哲正想放弃已经开始断裂的臂骨,忽然想起了什么,又对小姑娘叫道:“要答应叔叔!以后不要再离家出走了!外面很危险!你妈妈一定很担心你!”

    “叔叔你干吗现在说这个!”

    “你答不答应叔叔!”

    小姑娘沉默了一下,再次用力点头:“我答应!我发誓!我再也不离家出走了!”

    林哲呼了一口气,看向墨黑的雨滴降落的天际,又低头看看手中的小姑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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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楼主| 发表于 2005-8-14 12:49:12 | 显示全部楼层
如果你是我的女儿……我一定会给你一个幸福的人生,决不让你遭受半点痛苦。

    “还有……最后一个问题……”

    “什么?”

    “你,叫什么名字?”

    “萌萌!”小姑娘用很大很大的声音说,“我叫张萌萌!张--萌--萌!”

    “好名字……”

    如果是我的女儿,一定也会拥有这么可爱的名字。

    啪喳一声,上臂骨也断裂了。

    两人像风里两匹轻飘飘的白布,向地面飞去。

    在落地之前的那一秒钟,林哲脑海里只回旋着一句话————连一句道别都没有对你讲,对不起,楚红。

    当你失去一个重要的人的时候,那种痛必定是撕心的,惨烈的。

    那么,如果你第二次又失去了那个人呢?尤其是在你还没有做好再次失去的准备之前?

    那种痛,是否会变成十倍?百倍?千倍!

    楚红听到了骨骼散乱地掉落到地上的声音,之后才是小姑娘摔落在地的痛呼。

    然后她回头,用似乎是慢镜头的动作,看着林哲的头骨滚落台阶的模样,看着他的腿骨一路蹦跳着跃至街道正中,被满是泥水的汽车一辗而过,听到了它折断的惨叫。

    在以后的很多很多年里,她在想,一直在想,从来没有放弃过地在想--林哲,你为什么要回来?

    你这么做其实是不对的,难道你不明白吗?

    我爱你,可我无法原谅你。

    因为你回来,因为你又走了。走得干干净净,什么也没有给我剩下。

    如果你那时候就离开不再回来,那我必定不会像现在这么痛苦。你让我把最锥心的疼痛品尝了两次,一次比一次深,一次比一次痛。

    她追上了他的头骨,在泥水中发疯地寻找他身体的其他部分,但是他已经被摔碎了,她怎么也找不到那些残缺的骨块,她只能拼起一个残缺不全的尸体,却再也找不回林哲。

    温乐沣抱起了小姑娘,她紧紧地抓着温乐沣已经湿透的衣服,看着林哲已经摔碎的骨骼尖声嚎号啕。

    温乐源抓住了徒劳地拼装着林哲的楚红,她拼死挣扎,在他身上又踢又咬。他把她的手腕拧到身后去,在她的面前一遍一遍地嘶吼着“林哲已经不存在了!他已经没有了!他再也回不来了!”。

    楚红尖叫,好像听不懂他在说什么。

    在林哲的手中,楚红也许的确曾抓住过某些重要的事情,但是她忘了,林哲早已开始腐朽,从他手中,她不可能再得到更多的东西。

    --我们应当珍惜--我们当然应当珍惜。但是当你发现你手中紧抓的东西已经腐烂的时候,为何还要继续紧抓不放?

    ——请放手。然后你才会明白这个决定会有多正确。

    立冬的雨水落到人的身上,冷得人全身发颤。

    从今以后,也不会有比今天更冷的雨了。

    楚红望着深黑色的雨滴降落的天空,持续不断地尖叫。

    第二天,雨停了。可是天依然灰蒙蒙地,好像随时都会有雨水从那里掉落下来。

    小姑娘的妈妈亲自来接她回去了,母女两人的重逢冷淡却心酸,但是温乐沣看得出来她的母亲很痛苦,之前那种冷淡的表现只是职业化外表所给予她的、在一个陌生人面前的伪装罢了。

    她很爱自己的女儿,但是她不知道拿她怎么办才好。

    临走的时候,小姑娘忽然提出要让妈妈等一等,她有点事要办。

    温乐沣、温乐源和她的妈妈愕然地看着她跑上楼的身影,不明白她还有什么事情。

    小姑娘迅速地跑上了二楼,走到了楚红的房门前。

    从昨晚到现在,楚红的房门连一个缝隙都没有开过,无论谁对里面说什么,她的回答都只是一片寂静。

    小姑娘将一只小手放在门上,推了推,发现仍然无法打开,她低下了头。

    “阿姨,我要走了,这段时间谢谢你和骨头叔叔,我太任性了,对不起。”

    仍然是一片寂静。

    “阿姨,骨头叔叔的最后一句话是对我说的。你知道骨头叔叔最后和我说了什么话吗?他问我我叫什么名字,我告诉他了。然后他说,‘好名字’。”

    那是林哲在这个世界上留下的最后一句话,他说,萌萌真是个好名字。

    “阿姨,我很喜欢你,我也很喜欢骨头叔叔,如果我是你们的女儿,就好了。”

    楚红靠在门板上听着她的声音,心痛如绞,肝肠寸断。

    小姑娘开始掉眼泪,但是她努力地抑制着自己带哭的声音,断断续续地说:“但是……是我害死了骨头叔叔,对不起。我想你也不会喜欢我当你们的女儿……对不起……阿姨……我知道,从昨晚到现在你根本没出过门,因为你一眼都不想看我,可是我还是要向你道歉,我喜欢骨头叔叔……也喜欢阿姨……真的很喜欢……我不知道怎么办才能让骨头叔叔回来……对不起……”

    房中始终没有动静,就好像那里面连一个人都没有一样。

    小姑娘哭着说完自己想说的话,用力抹抹眼泪,转身往楼下走去。

    她决定了,不管阿姨是不是原谅她,她一定会再回来,她要向阿姨道歉,一定要等到她原谅为止!

    楚红的门忽然咔哒一声开了一条缝。

    “你不用这么难受。”

    小姑娘站住了。

    “林哲早就死了。在好几年前就死了。”

    小姑娘猛然回头:“阿姨--”

    门,又被重重地关上了。

    “所以有没有你结果都一样,你走吧。”

    “阿姨!”

    “你回家去吧,别再离家出走了。”

    “阿……”

    “别让你的骨头叔叔……担心。”

    小姑娘的眼泪又哗啦啦地落了下来,但是她努力地咬住牙,不让哭声泄漏出去。

    “阿姨……阿姨……再见……阿姨……”

    楚红坐在地上,看着手心中被拔下的几缕头发,痛苦地闭上了眼睛。

    这也是你的希望吧,林哲。

    祝你幸福,我们的“女儿”。

    ……

    抱着你啊总想哭啊你不说话还有一句话没说我把它埋在山谷沉默开满的旅途它却陪着我说了一路……

    还有一句话……

    还有一句话没说。

    我想和你结婚,林哲。

    --鬼怪公寓第七个故事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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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楼主| 发表于 2005-8-14 12:50:14 | 显示全部楼层
烟雨生平

作者:sine


    从A城的朝阳门出来一直往东走,有一条名叫霸河的河流。现在是旱季,被橡胶坝围起来的地方倒积存了很深的水,橡胶坝之外的地方就是涓涓溪流,看起来有些凄凉。

    霸河上有一座连接东西方向的大桥,叫做灞桥,是A城的交通要道,平日里人来车往热闹得很。

    不过再怎么繁忙的交通要道也有休息的时候,前几天就已经过了冬至,早上六点钟锻炼可不是好主意,现在的灞桥上冷冷清清地,只是偶尔有几辆车飞驰而过,连行人也很少见。

    温乐源和温乐沣就是在这种悲惨的时候被踢出绿荫公寓大门的。

    既是房东、又是食堂主,还是他们姨婆的阴老太太直接闯入他们的房间,掀开他们的被子,拔掉他们的电热毯,打开窗户,让小刀子似的寒气把两个只穿了裤衩背心的年轻人冻了个半死。三只小猫挤在它们温暖的猫窝里,丝毫不受他们的影响。

    “你们给我去灞桥东边!我认识的人昨晚死嘞,今天早上他就到那!你们把他接来哈!”没有任何的歉疚或者不好意思,老太太颐指气使地发出了这条指令。

    冻得半死的温乐源对她进行了很不礼貌的破口大骂,结果那个瘦小精干的老太婆当即把他扔到了窗户外面,可怜的人在寒风嗖嗖的树上足足呆了五分钟,这才口服心不服地和弟弟一起到桥头等人。

    桥上风很大,两个年轻人穿上了他们所能找到的最厚的衣服,可就那也挡不住桥上那种带着糁人呼哨的冷风,他们只得找了个挡风的桥栏,两人紧紧地挤在一起,这才感觉好了点。

    “那个死老太婆!”温乐源第无数次骂出这句话,顺便狠狠吸了吸流得老长的清鼻涕。

    温乐沣从口袋里抽出一张纸给他,温乐源接过来,使劲拧了拧鼻子。

    “你又不是她的对手还爱骂……亏老太太没和你认真计较。”

    “认真计较怎么啦!认真计较怎么啦!”温乐源又瞪上了他的牛眼,“那个死老太婆忒狠心你知不知道?我们可是叫她姨婆的!可她居然收咱们的房租!而且吃饭要钱!符咒更贵!她当不当我们是亲戚!”

    温乐沣叹了一口气,白气在他的口中呼出来,凝固在空气中逐渐散去。

    “可你从来不说她收咱们房钱只收一半,你每次吃饭一个人吃三个人的……”

    “谁说我吃三个人的了!我吃的只是你的三倍罢了!”温乐源怒叫。

    “……你觉得这种事用这么大声音说出来很光彩吗?”

    “光彩!怎么不光彩!”大概是心里的气全都堵在嗓子眼上了,温乐源朝着四面八方大吼起来,“我每顿吃五碗饭!我吃六个肉夹馍!我吃九个馒头!我吃十一个烙饼!怎么不光彩!哪里不光彩!谁有意见就给我提出来!说啊!谁敢说!”

    一个刚刚走近他们的老头被他的大嗓门吼得一个趔趄,转身急匆匆地跑掉了。

    温乐沣捂住耳朵躲得离他远了点。

    “我爱吃这么多!怎么了!死老太婆你吃不了这么多怨谁!不要以为你厉害我就拿你没办法!总有一天在你饭里放巴豆——”

    温乐沣又往远处走了点,在这种时候,要他承认和那个人有血缘关系还真是一件让人脸红的事情。

    一个穿着白色短大衣的长发女性低着头从灞桥东边而来,在越吼越起劲的温乐源身边缓缓走过,对他震耳欲聋的吼声充耳不闻。

    温乐源忽然停住了声音,盯着那名女性的肩膀,脸上露出了讶然的表情。温乐源忽然停止的噪声吸引了温乐沣的注意,他也往他目光所及之处看去,同样露出了惊讶的表情。

    那名女性没有注意到他们的目光,只是自己慢慢走着,表情木然。

    温乐沣走回温乐源身边,在他耳边低声道:“哥,我想起一件事。”

    “嗯?什么?”

    “姨婆让我们来接人,可她连那人的年龄长相性别好像都没告诉我们……”

    “……”这下完了!

    那名女性走到了桥的最中心,靠上了桥边的围栏,身体微微有些前顷,就好像在看桥下有什么东西。

    “好像开始了。”温乐沣说。

    女性的身体又前顷了不少,但她的双手却紧紧地按在围栏上。

    “虽然诱惑很强,不过看来意志很坚定。”温乐源评论。

    女性的身体又退回来了一点。

    “的确很坚定,但是……”

    女性的全身忽然猛一前冲,双脚也离开了地面,整个人只有双手和腹部还撑在围栏上,全身就像跷跷板一样在围栏上前后晃荡,眼看就要掉到桥下去了。

    “好像还是诱惑比较强。”

    “她也在拼命挣扎啊。”

    “要不要打赌,她最后绝对受不了诱惑的。”

    温乐沣生气了:“你到底帮不帮忙!”

    温乐源非常纳罕地看着他:“这是她自己的选择吧?你着什么急?”

    温乐沣气得扭头就走。

    “你就在这里袖手旁观吧!我一个人去帮她!”

    一见温乐沣发怒,温乐源立刻换上了一张亲切的笑脸,跟在他身后又是搓手又是作揖:“开玩笑的!我开玩笑的!乐沣,我真是和你开玩笑的。别这样嘛,我一定帮!当然,一定帮的!刚才和你说着玩……”

    温乐沣气得直摇头,指着他正想提出几点意见,便听见一声尖叫,温家兄弟慌忙回头,发现刚才还在围栏上的那名女性已经不见了。

    温乐沣几步跨到灞桥另外一边的围栏上,伸着脖子急切地看。如果那名女性是从刚才那个位置掉下去的话,那么他在这边就应该看得到被水冲过来的她才对。

    可是很奇怪,他等了有一分钟左右也没有见到那名女性的身影,就算是水流再缓慢也不该如此。

    他又跑到刚才那名女性掉下去的地方,伸头一看——立刻松了一口气,回头瞪了温乐源一眼。

    “你既然已经做好接住她的准备就和我说一声!让我吓了一跳。”

    温乐源露出了一个得意洋洋的笑容。

    那名女性从桥下缓缓地升了上来,那姿势就好像有一个透明的人在抱着她一样,她有些惶惶然,带着一脸惊恐的表情四下里乱找,似乎不明白为什么自己明明掉下去了为什么还能升起来。

    将那名女性放到地上之后,温乐源看了一眼手腕上的表,发现指针已经指向了七点的位置,天也基本上亮了。

    他一抬手,将胳膊挂上了温乐沣的脖子:“行啦!我看那个人不会来了,回家吧!那死老太婆真会折腾人。”

    新死的魂魄还没有和白日对抗的能力,所以阴老太太才会在六点钟就把他们赶出来接那人,可既然到了现在嘛……那肯定是没法完成任务的了。

    “哦……也对,回去吧,今天真是挺冷的。”温乐沣进行了完全的附议。

    于是两兄弟就好像完全没有看到从桥下升上来的女性一样,高高兴兴地就往家的方向走去。

    “请……请等一下!”

    身后传来那名女性的叫声,两兄弟站住了脚,开始互相打眼色。

    ‘喂,你打算和她接触吗?’‘最好不要。’‘我……我也是,怕被传染……’‘你又没事!一个狮子吼就解决了!’‘你废话!我是在说你!你要被传染怎么办!’‘她又不一定是原体!’‘不能冒这个险。’见两兄弟很长时间都不回头,也不见对她的呼叫有什么回应,那名女性有点怀疑,是不是自己声音太小他们没听见……

    “前面那两位先生!请等一下行吗?”

    温家兄弟继续打眼色。

    ‘我不想接近那种东西……’‘你做得可跟说的不一样,我看你简直爱死管闲事了。’‘你给我闭嘴!’鼓了几秒钟的勇气,温乐沣尽量在脸上堆出了一副平静的表情,僵硬地、缓缓回头面对她:“您有什么——”

    他没有想到她已经走到了自己的身后,一转身就发现她已经到了距离他不到两米的距离。他盯着她的双肩看了一会儿,一声不哼地向后倒了过去。

    温乐源“啊”地一声惨叫,在他身后托住了他倾倒的身体。

    “我叫你别接近!你就是不听——”

    发现温乐沣昏倒,那名女性急忙跑了过来:“他怎么样!没事吧!要不要我叫救护车?”

    发现她居然就这么接近了过来,温乐源一把将温乐沣的身体向后拖了几步,连声音也带上了异常痛苦的腔调:“求你别接近我!谢谢你了!有什么事你站那儿说!”

    她仔细地看了看自己的身体,好像没有什么异状,便又向前了一步:“我只是想问问——”

    那名女性已经到了距离他不到一米的地方,他死死地盯着她的肩头,就好像那上面有什么东西在压迫过来一样。

    “我警告你!不要过来!”声音变调了,怎么听也没有威慑力。

    “我只想知道刚才救我的人是不是——”

    “某样东西”很恐怖地压到了温乐源的脸上,温乐源再也没有了他男人的自尊,用巨大而凄惨的声音吼叫起来:“救命啊————————————————”

    距离他们几十米远的橡胶坝轰地一声炸得粉碎,水柱高高地窜了起来。

    “……今天清晨七点钟左右,霸河内的橡胶坝发生了不明原因的爆炸,附近居民称听到了一声很像炸弹的巨响,公安机关已派出警务人员封锁现场,事故原因正在调查当中……”

    一只苍老的手抖抖瑟瑟地关掉了电视,那只手的主人——阴老太太恶狠狠地回头看着她的两个外甥孙子,浑身发抖——不是害怕,而是在大怒。

    “让你们去接鬼!接鬼哈!不是让你接活人!我让你们接的鬼嘞!哪里去了!好……好……鬼莫接到,带个活人回来就罢了!炸人橡胶坝啥意思哈!”

    温乐源坐在吃饭的椅子上低头做忏悔状:“我神经细,受得刺激大了点……”

    “你神经跟桌子腿有啥区别!还刺激!原子弹爆炸能刺激到你喽?”

    “别这么说嘛……其实我还是很纤细的。”

    阴老太太鄙夷地做出唾弃的动作。

    温乐沣按着仍然有点蒙蒙的头,坐在小凳子上痛苦地按摩:“对不起,姨婆,都是因为我害怕才晕过去……”

    阴老太太的声音立刻柔和了许多:“莫关系莫关系,那种东西正常人当然害怕哈,昏倒也莫啥。”

    温乐源愤怒了:“姨婆你什么意思!我不是正常人吗!?”

    “你是正常人……”阴老太太哼一声,哼得全身都在抖动。

    温乐源跳起来向她竖起了中指,温乐沣拼命拦住他。

    “既然你说我不正常我就不客气了!死老太婆!我要和你决斗!你不要跑!不要跑!”

    阴老太太摇着头走到门口,哗啦一下将门打开,露出门外那名手足无措的女性。

    “有话和她说哈。”

    温乐源大叫一声,转身窜到了里屋去。

    温乐沣也禁不住有点畏缩,但却努力做出很平常的表情面对着她:“你好……”

    那名女性尴尬地掠了几次头发,才鼓出比他更大的勇气道:“对不起,虽然知道你们不太欢迎我,但是我实在很想知道,刚才把我救起来的人是谁?……那个,我身上有什么东西吓着你们了?你们这样……我心里毛毛的……”

    温乐沣比她更尴尬:“这个嘛……”他快速地指了指自己的肩膀。

    “……?”她更疑惑了,“肩膀有问题吗?”

    “不是……”温乐沣再次指指自己的肩膀,“你这里……”

    她莫名其妙地摸了摸自己的肩膀,觉得那里好像没有长出盔甲之类的东西。

    “怎么了?”

    “你的肩膀上,有某种很……的东西。”

    “很……??”

    温乐沣求助地看着阴老太太:“姨婆,您看这……我们要告诉她不?”

    “嗯嗯……”阴老太太看看她的肩膀,不动声色地转开脑袋,脚下快速地往里屋挪,“你看着办,我衣服还莫洗出来……”

    温乐源从门帘后面伸出一颗脑袋大叫:“找什么借口!你也害怕的话就说出来啊!”

    阴老太太的拳头在虚空中划了一个半圆,温乐源嗷地一声从门帘的缝隙中消失,里屋传来某样东西砸到桌子上的巨响。

    外屋只剩温乐沣一个,他有点傻眼。以他的意见来说,那种事情其实不知道更幸福一点。但这是因人而异的,从早上的事情看来,她应该已经有很长时间都在受“那个东西”的困扰,不告诉她的话,以后说不定还会发生更危险的事情。

    他思考一下,立刻下了决定。

    “这个……我想你也许不相信我说的话,不过现在我告诉你的全是真的,请你站在那里听,拜托不要过来。”

    那名女性看看自己站的位置,点了点头。

    “你可以确定吧?在这以前,咱们以前并不认识。”

    她点头。

    “但是我知道你很多事情——当然这里面有一部分是虚假的,我也搞不清楚是哪部分,请你在听的时候给我指出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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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这个……你不会是什么算命的吧?”她的表情有些啼笑皆非,看得出她已经不太想信任他了。

    温乐沣也不跟她争辩,开始讲述道:“你叫任烟雨,今年24岁,未婚,在某大公司内任职2年,年薪200万左右……”

    任烟雨的表情霎那间异常吃惊,他应该是说对了。不过她还是纠正了一点:“年薪不是200万,是20万,有200万我就不会老想着跳槽了。”

    温乐沣继续道:“你的上司对你有好感,常常与你单独相处,周围人对此闲言碎语很多。而你的男朋友有大概10个左右,每天一换,生活极不检点。你和你父母就因为这样相处不好,所以你不住在家里,而是一个人在外面独居……”

    “胡说八道!”任烟雨气得高叫出声,“你怎么能和我那些同事一样乱讲话!我只有一个男朋友!我们都打算结婚了!我和我父母也相处得很好!你真是——乱说!”

    温乐沣疲惫地按了按自己的太阳穴:“求你别叫……我总觉得那玩意又长大了……”

    任烟雨慌忙用手按住了自己的肩膀,脚下连连后退:“什么?你们到底在我身上看到了什么?你们为什么知道我这么多事?为什么你知道在公司里那些人说我的闲言碎语……”

    “我们在你的肩膀上看到了……”他用手指指了指她,前臂轻轻晃动,就像某种软体动物:“蜚语蛇。”

    “蜚语……蛇?!”

    蜚语蛇,一种长着很恶心的绿色鳞片的人面蛇,生长在人的双肩处,尾穿过肩胛而缠住心脏,依靠人类之间的流言蜚语而生。生长在左肩的为雄蛇,最好无中生有地传播流言,右肩为雌蛇,最好听取流言。雌雄双蛇有时会同时寄宿在同一个宿主身上,也有只被其中一种寄宿的人。

    被它们寄宿后,雄蛇将会引导宿主传播他所知道的所有的事情——无论真假。而其他宿主的雌蛇则吸引雄蛇集中流言至她们的宿主身上,也就是说,雄蛇所寄宿的人会是流言传播者,而雌蛇所寄宿的人将是被流言侵袭的对象。

    蜚语蛇有极强的传染性,即使只通过宿主的视觉与其他人接触亦可能被传染。传染他人十次以上的蜚语蛇就是原体,传染性会由于传染的人越多而越强。因此大多数时候只要有一条“原体”,某个公司或者整个集团都有可能被染上。

    “你刚才跳河的时候其实不太情愿对吧?刚跳下去就后悔了?”

    想到自己肩膀上居然长有一条蛇,任烟雨全身都僵硬了,她僵直着背部,硬邦邦地微微点头。

    “因为你身上是一条雌蛇,她已经吃够流言了,不用再依托你而生存,所以她要离开,首先要做的就是杀掉你。”

    很多人被流言所困,当他们觉得这个世界上已经没有留恋的时候,也就是雌性蜚语蛇已经吃饱的时候,她们会为此在那人耳边喋喋不休地告诉他世界已经变得如此丑恶,还不如一死了之这样干净。只有少数人能抵抗得住她们的诱惑,而大多数人……很可惜,都不能。

    “我不知道我的话你能相信多少……”温乐沣觉得总看那只雌蛇太刺激神经了,在礼貌和自保之间挣扎了一会儿,还是把眼睛闭上了,“你的资料都是那条雌蛇透露的,她会把所有她臆想出来的东西和真实相互混淆,然后告诉雄蛇,雄蛇再添油加醋告诉它的宿主,然后他会和他的宿主一起不断地重复那些被夸大的事实或者根本不存在的东西,再反馈给其他的雄蛇……你被流言困扰很久了对吧?就是因为你身上的雌蛇太有魅力了,追求她的雄蛇很多……”

    任烟雨大张着嘴,就好像在看怪物一样看着温乐沣。

    “你是说……流言就是这么产生的?”

    温乐沣摊了摊手:“这么说也没错,但是……”

    “哈……哈哈哈哈!”任烟雨僵硬地笑了几声,“这真是富有想象力的说法!不过我没时间继续这个科幻话题了,今天很高兴认识你们,再见。”

    她僵硬地转身,同手同脚走出大门,那姿势看起来就好像她真的看见自己的肩膀上有一条蛇一样……走到门口,她扑通摔倒,爬起来拍拍土,又僵硬地离去。

    “她好像不相信你。”温乐源不知道什么时候出现在温乐沣的身后,一只胳膊搭在他的肩膀上说。

    温乐沣一胳膊肘捅上他的胃,温乐源抱住肚子滚倒在地。

    “活该!让你一到关键时刻就逃哈!”阴老太太掀起里屋的帘子,幸灾乐祸地说。

    “你有资格说我吗!死老太婆!”

    刚才还在门口拉帘子的阴老太太瞬间就骑到了温乐源的背上,胳膊挽住他的脖子用力往后扳:“骂!再继续骂哈!”

    温乐源惨叫:“不要啊!亲爱的姨婆!请你原谅我——”

    温家兄弟的工作的确是为人民解除鬼怪问题的,而且有时也会免费帮别人做些这种事。但是他们不是以天下兴亡为己任的大智慧者,既然任烟雨不想相信那些事,他们当然也不会纠缠她,双方都乐得轻松。

    ——不过,这都只是温家兄弟的一厢情愿而已。

    任烟雨自从那天回家之后就没有一个晚上睡好过,她终日被噩梦所围绕,总在被蛇缠到窒息的梦境中惊醒。温家兄弟没有告诉她那条蛇长在她的哪个肩膀上,她便不敢碰触自己任何一侧的肩膀,甚至连洗脸的时候也要鼓足很大的勇气才能把手抬上去。她不敢照镜子,不敢洗澡,不敢扭头,生怕自己说不定会在什么时候突然就看见那条可怕的东西……

    不是没想过也许那对兄弟是骗她的,但他们所说的关于她的一切都是正确无误的,甚至连那些不负责任的谣言也说得一字不差。她想不出来,除了那条蛇的理由之外,那两个陌生人能凭什么知道她的事情?这太可怕了!

    那段时间是地狱,在她垂垂老矣的时候同样这么想。不过好在老天没让她多过几天这种日子——因为她崩溃了。

    她打碎了所有的镜子,撕烂了所有的床单,踢翻了桌子椅子,把床和立柜都捅了个底朝天。在歇斯底里地发作过之后,她终于决定去找那对兄弟,让他们对她现在这种恐怖的境况负责!

    ……好吧!即使不负责也没关系!也不管肩膀上的东西是真是假,更不去理会那两个人是不是在戏弄她——她都不在乎!现在她只要个心安!想睡个好觉,好好洗个澡!再这么下去,在她还没有被流言打倒之前就要被那条看不见摸不着的蛇打败了!

    发泄完歇斯底里的情绪之后,憔悴的她再次来到了那栋老旧的公寓,找到了那个被两兄弟称为姨婆的老太太。

    “……所以你要来找他们?”

    任烟雨点点头。她已经有好几天没睡好了,眼圈发黑,脸色非常不好。

    “其实……要我说哈……”阴老太太搬了个小板凳坐在距离她很远的地方,想了一下,道:“你不如就忘了肩膀上那点事,过去不也过得挺好莫?”

    任烟雨痛苦地捂住了脸。

    “别说忘不掉,就算是忘掉又怎么样?它还在我肩膀上!您不知道,我从几年前开始就一直被流言困扰,我一直装作不在乎的样子……我在乎了又能怎么样?他们还是不停在说!什么难听的话都有,什么肮脏的想法都能说出来!如果这一切都是蜚语蛇的缘故的话,我宁愿痛苦几天,让他们帮我把它们从我肩膀上去掉!我受不了了!我真的受不了了!你们既然能看得见,又知道它是什么东西,你们一定不是普通人对吧?求求你们帮帮我!求你们了!”

    看着她痛苦万分的脸庞,阴老太太笑了笑。

    “你不明白……”

    “我不明白什么!?”她几乎是用喊的了。

    “哦,”阴老太太好像忘了自己之前正在说什么,又道,“小沣不在哈,他回家去喽。你要找的话,小源在。”

    “小……小沣?小源??”

    “那个长得秀秀气气文质彬彬的是小沣,另外那个长得一脸胡子像强盗样的是他哥哥小源——他叫温乐源。”

    小源……不管怎么想,任烟雨还是想不出那个一脸络腮胡子的家伙居然有这么可爱的小名,不禁有些哑然。

    如果让温乐源再选择一次的话,他宁可回家去面对一大家子关于他和温乐沣为什么直到现在还“没找到工作”的问题,也不想留在这个该死的绿荫公寓里了。

    而让他改变主意的原因就在于——那个肩膀上有东西的女人!

    “对不起,又来麻烦你……阴老太太让我到这里来找你的……”

    当他打开门的时候,她就站在距离他两米的地方,用一脸委屈得就好像他会一拳把她打出去的表情看着他——虽然他真的很想……

    蜚语蛇盘在她的肩头上,似乎比之前他看到的又大了些。

    “我们不是说过……我们不喜欢你肩膀上的东西——吗?”他尽量把语气放温柔——对温乐沣都没这么温柔过,“拜托你忘掉我们说的话,离开这儿好不好?”

    “可是你们不是说它已经长大了,要杀了我吗?我还不想死!求你帮帮忙!你们救人要救到底啊!”面前这个男人怎么就这么铁石心肠呢?她都快哭出来了,他那边还是不为所动。

    温乐源叹了一口气。

    “救人是最麻烦的事,所以我根本不想干……上次我之所以救你,是因为我弟弟在那里,我不想让他看见有人死在他眼前。而且我告诉你一个事实,蜚语蛇不是白菜,拔掉就不再长,它是野草!春风吹又生的意思懂吧?我不想救你就是因为救你也没用,死了一条还会长出一条,没完没了!你要是天天来找我们求助,乐沣愿意我可不愿意,万一这里有谁被感染到,你想连无辜的人也一起弄死两个看看吗?”

    任烟雨的心都凉了。她来的时候本以为只要弄掉这东西就没事了,可怎么会想到是这样!?如果怎样杀它都是无效的,那她难道就只有等死了?

    “真的……一点办法都没有吗?一定有办法的对不对?我知道你们有办法的!求你帮帮忙……”

    温乐源不耐烦了,转身想离开,任烟雨本能地想拉住他。温乐源慌忙后退,却没能躲开,她的指尖在他的手心处一划而过。

    温乐源看看自己的手,气得胡子都一根一根竖了起来。

    “你是傻瓜吗!”他怒吼,“不是告诉你了这东西会传染!你还是非要我也染上才罢休!?”

    她被他的吼声吓住,他吼一句她退一步,已经快退到窗户上去了,眼圈也忍不住开始发红。

    “我……我传染……”

    温乐源像是要甩掉什么病毒一样拼命甩手,后来大概想起来那根本无效,挫败地“嗨”了一声。

    “所以我讨厌管闲事!”他咬牙切齿地说。

    他凶神恶煞的样子太恐怖,她的眼泪在眼眶里直打转,却不敢掉下来。

    “对……对不起……我……我忘了……”

    “你说一百遍对不起有个屁用!”温乐源吼了一声之后,发现她脸上淅沥哗啦地挂下了两行泪,当即慌了手脚,“别……别别别哭!我没打算吼你,只不过刚才稍微有点……嗯,你只是在我身上下了‘雌种’,只要不遇到雄蛇它就不会发芽的……”

    “那就是说……”她眼泪汪汪地说,“只要遇到雄蛇就会发芽?我这不是害了你——”

    她声音拉得长长的,看来是打算大哭一场,温乐源拼命对她比划“STOP”的手势:“别哭!唉呀……我说了别哭啊!现在你哭也没用不是?反正已经种上了……对了,你打算雇我吗?”

    她呆了一下:“咦?”

    “帮你去掉蜚语蛇,不是做不到,只是太麻烦我不想干。可是现在你连我也传染了,我不想传染我弟弟,要解决掉这玩意,首先必须解决你身上的东西。你打算出钱雇我吗?”

    原本她已经完全信任了,可是现在一提到钱的事,她的脑子里却立刻闪过了“合伙欺诈”这个词,她不禁犹豫起来。

    要说肩上的东西她从来没见过,甚至以前连听都没听说过,现在就是听了这些人的一面之词,会不会是受骗上当了……

    看一眼她的脸,温乐源就知道她在想什么了。

    他和温乐沣“工作”的时候,各种各样的人他们都见过,这种表情也看得太多了,虽然表现出来千奇百怪,但是归根结底只有两个字——怀疑。

    他一言不发,拉住她的胳膊就往房间里拖。

    他什么解释也没有,任烟雨大惊失色,还以为他想对她干什么,便开始四肢齐上拼命挣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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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楼主| 发表于 2005-8-14 12:51:31 | 显示全部楼层
“不要呀!救命呀!抢劫呀!来人呀!救救我!……”

    温乐源气昏了:“说什么呢!你这个女人简直不知好歹!”

    任烟雨哪里听得进去他说什么,继续在他手中挣扎:“不要!求求你不要啊!来人哪!有人没有啊……”

    “吵死了!”

    两人动作停住。

    206房间伸出一个女人的代脑,对他们两个大声呵斥:“我老公在睡觉呢!别在那里鬼叫鬼叫的!”

    看见有人,任烟雨的眼泪又唰唰唰地掉了下来。

    “求求你,救救我!拜托!……”

    “把你拉进去又怎么样啊!”温乐源吼。

    女妖精的全身都从房间里露了出来,她叉着腰严肃地指着温乐源道:“温乐源!你放手!想对人家弱女子做什么!”

    任烟雨的心中升起了一丝希望,然而当她从女妖精的脸部一直看到脚部的时候,她的希望立刻被扔进了冰窖里。

    “你懂个屁!”温乐源吼她,“道行不深还来学人家替天行道!小心总有一天把你拉到黑市上卖个好价钱!”

    任烟雨已经不知道自己还能依靠谁了,她的脸越来越苍白,挣扎也变得越来越无力,眼中写满了惊惧。

    温乐源发现了她的变化,转眼向她眼睛不停偷瞄的地方看过去,当即七窍生烟地大骂起来:“你个没用的妖精!脚踏实地站那儿不会吗!你吓着人啦!下来!”

    女妖精低头,这才发现自己的脚居然在离地20公分的地方飘。她尴尬地笑笑,无声地落回地面。

    “抱歉,在家里习惯了。”快速地说了这么一句之后,她以更快的速度跑回了房间,把她刚才还想要见义勇为的事情忘到脑后去了。

    温乐源拉起腿脚发软的任烟雨,一边叨叨一边往房里拖:“怕什么!她又不是鬼!我看了你肩头那玩意这么久都没崩溃,你不过看个妖精就腿软……别不动!快点进来!”

    任烟雨已经没有力气挣扎了,她的声音已经近乎苦苦哀求:“你要干吗……你要钱我给你,求你别……”

    温乐源终于明白了。

    “你以为我拉进去是干吗!”他暴跳,“你不是不相信你肩膀上那玩意的存在吗!我现在就让你看看!”

    她一愣之下,终究还是被他硬拽进去了。

    把她弄进房间后,温乐源冷冷地说了一句“换鞋”就开始在房间各处翻箱倒柜,不知道在找什么。

    房间里开着电暖炉,因此比走廊要暖和得多,任烟雨犹豫一下,慢慢脱了鞋,换上门口的一双棉拖。

    温乐源把墙角的几个箱子都翻了个底朝天,其中一个还翻过来把所有东西都倒到地板上,总算从那些不知是啥的东西里捡出了一张脏兮兮的破纸。

    那是一张普通的白纸,上面用红墨水画着五码六道不知道是什么东西的图案,她怎么想也想不出它到底是干吗的。

    他把那张纸举到她面前,道:“我们能看见,所以基本上不用这东西,现在只有这一张,你凑合一下。”

    任烟雨沉默。

    “……这是什么?”

    温乐源又确认了一下手里的东西,再次举到她面前:“符咒呀!你不会连这个也没听说过吧?”

    她看看他手里那张脏兮兮的东西,实在无法同心目中神秘的符咒联系在一起。

    “可是符咒不是都要用黄裱纸做底,以朱砂写就,不能沾一点点污秽……”

    温乐源嗤笑:“小姐,你电视看太多了!所谓符咒呢,是用‘心’画的,只要有‘心’,会用正确的符号表现出来,就算是用树枝在地上画的也有效啊。别罗嗦了,快粘额头上!”

    看看那张所谓的符咒又脏又破的样子,她摇摇头:“好脏……”

    温乐源不耐烦地抓住她一只膀子往自己身边拉,任烟雨死命推拒,却怎么也敌不过这个强盗先生的力气,硬是被粘上了那张脏兮兮的纸。

    温乐源右手食指和中指点在那张符咒上,口中轻念:“明目借用!去!”

    任烟雨只觉眼前一阵白雾蒸腾,周围景物被白雾遮蔽,什么也看不见了。不过这情景并没有维持很久,几秒钟后她的眼前便已恢复一片清明。

    她眨眨眼睛,觉得周围的样子和之前似乎并无不同。再低头看自己的肩膀,也没有看到什么蛇的影子。

    温乐源知道她在想什么,伸手撕掉了她前额的破符咒,把她推到了浴室里。

    “去镜子里看看。”

    她将信将疑地走进去,眼睛缓缓望向洗漱台上的圆镜……

    一声撕心裂肺的惨叫之后,她——说好听点是跌跌撞撞,说难听点是连滚带爬地——冲了出来,手哆哆嗦嗦地指向浴室。

    “那里——那里有……”

    温乐源好像很高兴她这种反应,脸上笑得就像开了花一样。

    “不是那里有,是这里有。”他一指她的肩膀,“其实让你直接看到也能做到,不过我怕你受不了那个刺激,所以你就间接看看行了。如果不够的话咱们再来一次,说不定你可以看得更清楚……”

    “这就够了!”她颤抖着喊。

    刚才所见,是她这辈子所见最可怕的情景——一条比她的腰还粗的软体动物盘在她的肩上,浑身覆盖着极其恶心的绿色鳞片,还闪着仿佛带黏液的光,而最可怕的是它的头——那是一颗除了覆盖了鳞片之外和普通人无异的头,长着一张和她一模一样的脸。它的嘴里似乎在不停地说着什么,长长的红信吞吞吐吐,她几乎可以听见它喉咙里发出的咝咝声……

    只是在镜子里看到她就已经快崩溃了,如果直接在自己肩膀上看到……她会立刻自杀的!绝对会的!

    “求你……帮我弄死它……出多少钱都行……”她的声音几乎是呻吟了。

    温乐源拍拍她的肩膀,算是给了一点安慰。

    “你放心,钱绝对给你优惠,事情也肯定会给你负责到底,我打算先这样……”

    “这个符咒效力有多久?”她忽然插口。

    “咦?这个……”温乐源没想到她会问出这个问题,不禁有些讪讪然,“这个嘛……因为我不太常用所以……好像……大概……可能……我想是……一个星期?”

    任烟雨捂着心口,缓缓地,缓缓地,倒了下去。

    “喂!我是说符咒的效力是一个星期!没说会让你看它一个星期!你别昏倒呀……”

    ——你听好,我暂时不想让我肩上的雌种发芽,所以不能立刻就跟你一起去调查,暂时必须靠你自己。蜚语蛇一般是群居的,母体虽多,但是女王只有一个,只要找到女王杀掉,那其他人身上的蜚语蛇就会自动凋谢消失……当然也有例外,不过到时候再说吧。你带上镜子,去好好观察你身边所有的人,有什么情况就记录下来,回来向我报告,当我有了资料之后再提下一步的事情。

    任烟雨僵硬地站在镜子前面,把领结绑上又拆掉,拆掉又绑上,怎么也打不出平时那种完美的结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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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楼主| 发表于 2005-8-14 12:51:57 | 显示全部楼层
现在她的肩膀上干干净净,什么也没有。因为温乐源已经帮她把她那条蛇拔掉了。

    在他抓住蛇尾用力一拉的那一瞬间,她感到了身体里什么东西被突然抽走的落空感,忍不住小声叫了起来。

    “流言也是人生活的一部分,有那种感觉是正常的。”温乐源笑着对她说。

    镜子里,她看到他手中断尾的蜚语蛇无力地挣扎着,从尾端逐渐枯萎,它的嘴里好像在尖叫,不过她听不到。温乐源用一只手塞住了耳朵。

    “它在说什么?”

    温乐源随意地将它扔到地上,它渐渐化成水流到下水道里去了。

    “它说,‘我还会再长出来的’。”

    她看着镜子里摸摸自己的肩头,仍是心有余悸。虽然现在看起来没什么了,但它终究还是会出来,直到杀了她为止。

    “如果它不是被你拔掉的话,离开我的身体之后它会变成什么?”

    温乐源笑笑:“你说呢?流言最后会变成什么?”

    “咦?”

    “流言是只要碰到你就会生根的东西,当你还活着的时候,它就没法离开你的身体,只能做一个虚幻的影子,离开你就不能活。但是一旦你死了,它就会变成‘真实’,真真切切地出现在这个世上,让大家都看到。就比如你上次就死了,那现在所有关于你的流言都会变成‘真实’一样……你想看吗?真想的话,改天我带你去哪里抓一条看看。”

    她拼命摇头。

    领结又绑坏了,她烦躁地把它拽下来,狠狠扔到梳妆台上。

    她知道这种东西自己终究要面对,但是一想到蜚语蛇的传染性她就不寒而栗。她肩上的蜚语蛇已经很成熟了,那么在这么长的时间里她传染过多少人?她身边的人,又有多少传染与被传染者?她如果去了公司,发现镜子里的所有人都长着一条蜚语蛇的话,她又该怎么办?

    她拿起电话,想一想,又放下。请假又能如何?逃得了初一逃不过十五,只要她还不想死,就不能不正视这个现实,只不过是时间的早晚罢了。

    但理智和感情是两回事,虽然理智在脑袋里反反复复告诉她逃避没有用,但手却像是有自己的意志一般,终究在犹豫几回后拿起听筒,按下了号码。

    “喂,经理……”

    任烟雨的部门经理是一名女性,人长得漂亮,工作优秀,做事干练,据说很受公司顶层人士赏识,年纪轻轻就升任部门主管,可以想象她以后平步青云的样子。任烟雨一直很羡慕,也很崇拜她,虽然她自己也很受上面的人的赏识,但那是有原因的。

    (什么?不舒服?生病了吗?什么病?我现在就去……你在哪家医院?有没有事?)

    “没事……”任烟雨很感动,经理人很好,有时候简直好得让她无地自容,“真的没事,只是有点头痛,我想稍微晚一点去,请一个小时的假可以吗?”

    (请假是小事!你头痛吗?现在怎么样?我这里有治疗头痛的药,你要不要吃?不如还是去医院看看吧,头痛不是小事,别太大意了。)

    “真的没事,谢谢。”

    放下电话,她有点愧疚。就是因为经理对她太好,所以她很少说谎请假,工作的时候也很努力,即使有不舒服也尽量支撑着做完手头的事,也算回报她的关心。

    她拿起领带,仔细地整理好,系在脖子上开始打结。

    比平时晚了一点上班的任烟雨比平时忙了很多,大堆大堆的工作陆陆续续都堆到了她的案头,似乎是老天爷想让她今天一天的工作量上个星期一星期的相媲美似的。

    干完了手头最紧要的工作,她伸了一个懒腰,心里犹豫着是先把下一件工作整理一下还是去喝杯咖啡。

    坐在她隔壁的女孩敲了敲她们之间的格档,从上方露出的脸一副愁苦的样子:“任姐姐,我的脸上好像又长痘痘了,你帮我看看,是不是很明显啊?”

    任烟雨抬眼看看她的脸,刚出社会没多久的小姑娘脸上平滑得连一个凹坑都没有,可惜下巴上长了一个红红的小青春痘,看起来让人忍不住想笑。

    任烟雨一边笑一边从抽屉里拿出小圆镜递给她,小姑娘看着镜子里的自己大声呻吟起来:“呀!怎么会这样!今天早上还不明显呢!我那么努力用粉遮盖——这下完了!”

    听到她的呻吟,他们周围的男男女女都围了过来,不怀好意地学着她的口气道:“唉呀好讨厌哦,人家晚上要约会嘛~”

    “不是不是!人家和心上人见面的时候一定要在最完美状态下哦~”

    “你们在说什么!讨厌!”

    小姑娘手中的圆镜随着她的手势上下乱晃,任烟雨笑着看他们的闹剧。

    忽然,她的表情僵住了。她分明看到,小圆镜中有某种绿色的东西大片大片地晃来晃去,可是在这个以淡蓝色为基调的办公室里,根本没有什么很多很大的东西是绿色的!

    小姑娘把圆镜面朝上放回她的办公桌,随着镜面中她收回的手指,一张绿色的脸在镜子里闪了一下。

    任烟雨觉得自己仿佛被兜头倒了一盆凉水,全身上下到指尖都凉透了。

    她几乎都忘了……她怎么会忘了她是来找蜚语蛇的女王的?!

    一直被繁忙的工作挤到深处的蛇又爬了出来,在她的心底邪恶地吐着信子。

    她尽量装作若无其事地站起来,不小心向后微微晃了一下,椅子腿和地板之间发出了很难听的“吱——”一声。周围的人都了停下手边的工作,那个小姑娘也有点愕然地回头,和围在她一圈的人一起看着她。她抱歉地笑了笑,正想说声“我去洗手间”,然而眼角的余光扫过窗户——虽然那蓝色的玻璃看不清楚,但是她还是看到了,那上面倒映的无数的人脸与绿色的软体动物!

    她捂着嘴冲向洗手间,身后传来窃窃私语的声音。

    ——怀孕了吧?

    ——肯定嘛……

    ——知道吗?她怀孕了!

    ——早知道有这一天!

    ——不检点……

    ——原来大家都知道啊?

    ——装得像圣女似的,也就是这货色!

    ——嘻嘻嘻嘻……

    把事不关己的故事流传开,顺便按照自己的口味在里面加点盐和糖,刚出锅只是一盘炒青菜,等绕了一圈回到耳朵里就变成了鲍翅炖燕窝。这不能说明人类的伟大,只能让人仰天长叹——“核武器算什么东西!咱人类的语言才是最杀人不见血的伟大武器!”

    她早上就没有吃饭,所以饿到现在也没有什么东西可以吐,只是抱着马桶不停地干呕,有一部分胃酸从鼻子里涌出来,呛得她眼泪直流。

    一只手从她身后递过来一张面纸,她一边剧烈咳嗽一边接过面纸擦脸,稍微好了点之后才敢开口说了一声“谢谢”,不过她的声带被胃酸侵蚀了,声音有些嘶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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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楼主| 发表于 2005-8-14 12:52:12 | 显示全部楼层
“不是跟你说了,不舒服就在家里休息一下吗?”

    是经理的声音!

    她扶着隔板站起来,忍住仍然有些目眩的感觉回过头去,好不容易才看清楚身后的人。经理依然精干漂亮,一身衣裙熨得笔挺,就像她的坐立姿势一样坚定,即使在办公桌后坐很长时间也从不打皱,这一点让穿着同样制服的她们非常羡慕。

    “对不起,我以为已经没事了……”

    “这些事可不能大意!”经理严厉地说,“你是我们公司重要的职员,万一出了什么事怎么办?”

    任烟雨一边含含糊糊地应着,一边从经理和门之间的狭小缝隙里钻出去,低着头在盥洗台洗手洗脸。盥洗台上有一面镜子,任烟雨不知道自己会从那里看到什么,所以一直用垂下来的刘海遮住额头——这并不是说她连自己视为榜样的经理都不相信了,而是她不敢确定,到底这蜚语蛇的传染性已经到了什么样的程度,如果真的已经连累到经理的话,在这么狭小的空间里,她怕自己会忍不住尖叫出来……

    经理从后面走过来,轻轻拍拍她的胳膊,温柔地道:“回去吧,休息休息,明天就好了。”

    她头也不敢抬,眼睛一直盯着自己的脚尖,一边无意识地点头一边往外走,连水笼头都忘了关。

    “小任,你忘了东西。”经理说。

    任烟雨的手刚刚搭在门把手上,听到经理的声音本能地抬起头来,忽然想起,洗手间的门上也有玻璃!

    可是当她想起来的时候已经晚了,经理的轮廓在玻璃上映得清清楚楚,倒映在她的瞳仁中!

    ……没有!?

    任烟雨小心翼翼地回头,经理不解地皱了一下眉。

    “你忘了关水笼头。”她指着手边仍然哗哗作响的笼头说。

    盥洗台的镜子上清晰地印着经理的身影,但是她的肩膀上没有蜚语蛇,什么都没有。

    她迟疑地走过去,将水笼头关上。镜子擦得很干净,她的视力没有问题,而经理的肩膀上,真的没有任何东西。

    她想起了温乐源说过的话——“不被蜚语蛇感染的人?有啊!不过我也只是听说,比如纯洁的心灵、善良的好人、一辈子没做过坏事……哈哈哈哈!连乐沣都不行,咋可能有那种人嘛!哈哈哈哈……”

    那人说得不对,原来这世界上还是有好人的。原来她并不是完全被蜚语蛇包围着,这一点让她绝望的心又浮现出一丝快慰。

    她向经理笑了笑,虽然脸色仍很苍白,但至少比刚才好得多。

    看着任烟雨走出去的背影,经理又打开了另外一个水笼头,开始仔细地清洗她白皙的手。

    “没有奇怪的人吗?嗯……嗯……好,我知道了。”

    温乐源放下电话,回头对站在身后的阴老太太道:“她说没有,你这回肯定猜错了!”

    阴老太太把一只想爬到她肩膀上的幼猫抓下来,幼猫张着嘴嗷呜嗷呜地叫,爪子四处乱抓。她轻柔地把它放到地上,和另外两只正在吃猫粮的幼猫放在一起,它很快就和它们争抢起来。

    “不可能莫怪人噢,她蜚语蛇大得很,以她年岁都莫可能长这大!女王不在旁边不可能。”

    就像人类长大需要食物一样,蜚语蛇的大小也是以它的“食物”决定的,“食物”多则蜚语蛇大,“食物”少则蜚语蛇小。以前温家兄弟也见过不少蜚语蛇,不过那些都长得很小,对他们来说没什么传染力。但任烟雨肩上那条的大小是他们从来都没有见过的,体积大、传染力强、成熟快,除了有“女王”在侧之外,没有其他的原因可以解释了。

    “上一次见到的女王,是眼镜蛇吧?”

    “你还记得哈?”

    “我还记得老太婆你为了不被传染还打算跳楼……”

    阴老太太用力清了清嗓子,老脸有点红。

    “不过,我却怎么也想不起来了……”温乐源去拨拉碟子里的猫粮,被争抢的小猫们狠狠抓了几下,他哎哟一声缩回手来,“你是怎么对付女王的?”

    “噢……”

    “你不要给我‘噢’!!”温乐源叫。

    “哦……”

    “……你这个死老太婆,打算把秘诀带到坟墓里去吗?!”

    阴老太太嗤笑,用一只手指按住一只小猫的脑袋,道:“如果你要杀它,有几种方法哈?”

    “……?”

    “不给它吃饭、掐住它脖子、摁进水里……容易得很。”

    “这个我知道,我是说——”

    “蜚语蛇不是猫。你以为杀它恁简单?简单我就不愁喽!”

    “那你当初是怎么杀的啊!”

    阴老太太冷笑:“怎么杀?嘿嘿……嘿嘿嘿嘿……”

    绿色的东西卷在了腿上,那种柔软黏腻的感觉好像过去有过似的,心里有种恶心欲呕的感觉,想吐的时候却发现自己无法呼吸,身体被那个柔软的东西拉向了看不见的地方,身体越来越沉,想惨叫却叫不出声……

    她猛地从床上坐了起来,捂着胸口大口大口地喘气。梦中窒息的感觉仍然沉重地压在她的心脏部位,如果不这么用力地呼吸的话,她觉得自己一定会窒息而死。

    房间里很暗,只有窗外漏入的灯光,以及偶尔传来的汽车喇叭声让她能确定这世界不是只有她一个人。

    她过去从来不曾如此恐惧过,即使是那些把她压得喘不过气来的流言她也没有过,因为她一直坚信流言一定会澄清,所有人都会相信自己的清白,但是直到现在,她却没有见过哪怕一点点的曙光。她挣扎着,为此而不懈努力,但温乐源却让她看见了那些她从来不曾看见的、如果不遇见他的话或许一辈子也看不见的东西。当她看见玻璃上密密麻麻互相纠结的蜚语蛇的时候,她才不得不相信一个早就已经摆在她面前的事实——她的希望,已经很渺茫了。

    她摸着黑下床,想倒点水喝。但她赤裸的脚在地板上滑了几次,都没有在平时习惯的地方找到她的拖鞋。而且以往她必须稍微用力将膝盖往下伸才能让脚够到地板,但今天她的脚都已经碰地了,膝盖却在床的上方悬空着。是床变低了吗?还是地板变高了?

    正当她茫然地想着这个问题,并努力搜寻自己的记忆,是不是有什么事情被自己遗漏的时候,有东西滑溜溜地“嗖——”一声擦过她的脚心消失了。她的脚落到地面上,木底的拖鞋被踩得发出啪嗒一声。

    她呆滞了很长时间,想尖叫,但是声音就像梦中一样被挤在嗓子眼中,怎么也叫不出来。

    她抖抖瑟瑟地收回了脚,把身体蜷缩在被子里,身上的睡衣不知在何时已经被汗水湿透了,但是她没有感觉,现在她只能感觉到双脚的冰冷,就好像刚才的滑腻物体依然贴着她的脚心一样。

    手无意识地伸向床头柜,似乎想拧亮灯光,却在碰到开关的时候迟疑了一下,又缩了回去——她不能确定她打开灯后是不是会看到什么东西,所以在那之前,用黑暗欺骗自己也是个不错的方法。

    她就这么呆坐了一夜,也许中间有睡过,但是她已经不知道了,她觉得自己一直看着黑暗中看不见却切实地存在于那里的东西,脑子里一片空白。

    早上,她在镜子里看见了自己灰暗得吓人的脸,以及右肩上一只小蜚语蛇。也许是因为刚出生,所以它长得有点细小,似乎是发育不良的样子。但是这丝毫不妨碍它扭动着软得恶心的身躯张嘴乱叫的丑恶。

    她摸摸肩膀——这是一个无意识的动作,她的潜意识始终认为自己还是碰不到它的——然而她错了。她的手指接触到了冰冷粘滑的某种东西,甚至感觉到了那东西上面覆盖的鳞片的硬度……

    她歇斯底里地大叫起来,双拳猛地砸向玻璃,玻璃哗啦一声碎裂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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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楼主| 发表于 2005-8-14 12:52:31 | 显示全部楼层
一个和人差不多大小,覆盖着绿色鳞片的软体动物在她的身后缓缓爬过,消失在浴室门外。

    “你确定不是你在做梦吗?”

    温乐源端着一碗稀饭扭头看着任烟雨,他已经维持这个别扭的姿势有好几分钟了。一只小猫从他背上爬到了桌子上,伸着鼻子去闻他放在菜盘子上的馒头。

    “绝对……绝对不是!”任烟雨的眼睛里布满了血丝,她比之前的模样更加憔悴,裹在短大衣里的身躯纤细得好像一碰就会散掉。脸泛着青灰的颜色,晦暗而没有光泽。她站在阴老太太的房间门口,双手神经质地抓紧自己的提包,似乎只有这样才能让她的颤抖不那么严重,“我真的碰到了!它是……很凉,很滑……好像没有骨头……”

    温乐源的嘴张得很大,恐怕他一辈子也想不到自己的嘴居然能张这么大——把那只闻他馒头的小猫整个放进去也绰绰有余。

    “怎么会呢……怎么会呢……”他反复地说了好几遍,稀饭倾斜了点,洒到了他的裤子上他都浑然不觉。

    “那到底是什么东西!”任烟雨尖叫,“是不是脱离人身的蜚语蛇!?一定是对不对?它想干什么!?你不是说它只杀它的宿主吗!?你到底有没有把我身上那条完全杀死?!”

    她的尖叫惊扰了小猫,它一脚踏进了盘子里,又带着一爪子的菜汤跳下桌子,和另外两只小猫会合。温乐源没有发现这边发生的情况,阴老太太好像也有点心不在焉,没有注意到小猫闯的祸事。

    “按理说……”温乐源缓缓把碗放下,现在才感觉到长时间维持同一个姿势的胳膊有点酸,“不该发生这种事才对……”

    “到底怎么回事!!”

    温乐源起身,把一直僵硬地站在那里的任烟雨拉到自己的位置上,用力按她的肩膀让她坐。她缓缓坐下,但手指仍然僵硬地抓着提包。

    “我让你去找女王,除了去掉我自己身上的雌种之外,另一个很重要的一个原因就是怕发生这种事。”温乐源点起一支烟,阴老太太沉着脸用手指敲桌子,他自觉地站到了窗户边,“所以我让你去看看是不是有谁的蜚语蛇长得很奇怪,这是分辨普通蜚语蛇和女王的办法。你真的没有发现谁的很奇怪吗?”

    任烟雨摇头。

    “没有看见谁的蜚语蛇有好几个头?长着别的颜色?或者形状看起来不太一样?”

    任烟雨还是摇头。

    温乐源挠挠胡子,一脸困惑:“那就奇怪了,既然发生这种事,那你就肯定在这几天见过女王,而且和女王的宿主接触过。你再好好想想?”

    任烟雨想起了经理肩膀上空空的一片,心里一沉。

    “一定是很怪异的蜚语蛇吗?如果没有呢?”

    “那就说明没感染呀!”温乐源瞪着眼睛说。

    任烟雨闭上了眼睛。这几天里她一直忍着恶心观察公司里的所有人,连高层的人士都没有放过,可是真的没见到奇怪的蛇体!现在她唯一知道的就是全公司上下,除了经理之外竟没有一个人未受感染!被如此庞大的蜚语蛇群包围在中间的感觉让她觉得很绝望,再加上昨晚的事……

    她无法把这事给未婚夫说,甚至也不能告诉家里人,因为没人会信。如果不是还有温乐源让她感觉到一丁点希望,她可能已经活不下去了。

    “那我怎么办……”她喃喃地自语。

    温乐源在窗台的烟灰缸里把烟头按灭了:“没关系,你不用着急,你既然雇了我,我就一定帮你把事办到底。你今天上班吗?”

    “我已经迟到一个多小时,而且最近上班也不怎么正常……”

    温乐源走过去抓起她的胳膊,把她往卫生间里推:“那就去洗洗脸,等一会儿我送你去公司。我就不信,连我都找不到它!

    稍微梳洗了一下的任烟雨看起来好多了,温乐源又拉着她的手往外走。任烟雨有点尴尬,但这个看起来很粗鲁的男人却有一双温柔宽厚的手,他手心的热度让现在已经六神无主的她感到很安心,所以她挣了一下没有挣开,于是便不再反抗。

    他们刚一出巷口,就看见王先生和女妖精那对老夫妻在他们的汽车旁卿卿我我,王先生的模样再年轻也看得出来他已年近五十,而女妖精虽然年纪更大却长着一张娃娃脸,这对男女的组合让所有路人都对他们侧目而视,各自揣测着一些连当事人自己都编不出来的故事。

    任烟雨一看到女妖精就想起她漂浮在地上的脚,虽然现在天上太阳高挂,虽然今天女妖精脚踏实地还穿着高跟皮鞋,但她还是有些心惊胆战。

    温乐源没有察觉她的退缩,相反,王先生的存在让他想起这世界上还有“搭顺风车”这种事,立刻喜不自禁,拉着她就跑了过去。

    王先生很爽快地答应了他的请求,虽然任烟雨的公司和他今天要去的地方不在同一个方向,不过他的事不急,倒是温乐源身后的女孩青白的脸色让他不太放心。

    王先生坐在了司机旁边的副驾驶位置上,其他三个人坐上了后座。不过由于任烟雨坚决不愿意和女妖精坐在一起,温乐源只好被迫坐在女妖精和任烟雨之间。

    “这丫头怎么了?身体不舒服吗?”汽车开上了川流不息的主干道,王先生转身问道。

    “遇到一点麻烦……”温乐源含含糊糊地说。王先生又不给他钱,蜚语蛇这么麻烦的东西他才懒得跟他解释。

    “什么麻烦?”女妖精很好奇地问。

    “你不会用眼睛看!”温乐源愤怒地说。王先生是怎么看上这个没什么道行的傻妖精的啊!

    “我看不见呀!”女妖精理直气壮地说。

    “你怎么会看不见!”再没道行也是妖精,不会无能到这个地步吧?

    “我是看不见呀!”温乐源的态度让女妖精觉得自尊心被伤害了,“从刚才我就没看见你旁边有人!要不是她说话我还以为你拉着空气过来呢!”

    温乐源的心里凉了一下。任烟雨浑身颤抖。司机似乎已经习惯了这种诡异的对话,手里的方向盘照样握得四平八稳。

    “你是真的……看不见?”温乐源再次确认。

    女妖精用力点头。

    “那你那天看见了吧?就是你见义勇为的那天?”

    女妖精的脸稍微红了一下:“呃……嗯……那天实在是不好意思……”

    “我问你是不是看到了!”

    温乐源的暴喝吓了女妖精一跳,她很生气地大喊:“是呀!我看到了!你和一个没脖子的女孩在那里拉拉扯扯!还想把她拉进去强……”

    王先生瞪她一眼,她的声音渐渐低了下去。

    “没……脖子?”任烟雨颤抖地问。

    温乐源环住她的背用力按了一下,让她不要担心。

    “怎么回事?”王先生问。

    温乐源看了女妖精一眼,道:“她是天然生成的纯洁的妖精,所以眼睛看不到污秽。看来事情发展得比我想象得还要快,要是不能快点解决的话说不定会出大事。”

    “怎么?”

    温乐源叹了口气:“这件事一时半会儿还说不清楚……等有时间再跟您解释。对了,等会儿把她送到公司以后,能不能借您夫人用一用?”

    王先生道:“没问题!”

    女妖精一脸的不高兴:“你借我干什么?”

    “借你眼睛一用……”

    “咦?”

    任烟雨的公司所在的大厦到了,在温乐源的催促下,她犹犹豫豫地下了车。女妖精从另外一个车门下来,茫然地看着周围。

    “怎么样?”王先生在车里看看这间公司的门面,除了对他们金壁辉煌的招牌和俗艳的装饰不得不摇头之外,没觉得有什么问题。

    任烟雨那副惶惶然的模样看起来非常可怜,温乐源发现了这一点,安慰地拍了拍她的背,转头对王先生道:“这个我可不知道,我是污秽的俗人,所以才请您夫人来不是?”

    王先生“嗤”了一声,从车里钻了出来,一只手扶着车盖对女妖精道:“你看见什么没有?”

    女妖精困惑地摇了摇头。

    “你没看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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