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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三宫六院七十二妃☆★ ☆●(12月15日20时更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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发表于 2005-12-8 22:46:50 | 显示全部楼层 |阅读模式
作者:石章鱼
一部帝王的奋斗史
  一部香艳的风流史
  一部无法考证的战国史
  一部不择手段的发家史


[ 本帖最后由 特立独行的猪 于 2005-12-15 19:54 编辑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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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楼主| 发表于 2005-12-8 22:49:56 | 显示全部楼层

正文 第一章 【弑兄】

 酒是上好的‘玉瑶春’,菜是宫廷第一御厨亲手所制的御膳十八席,大康国四十九名皇子皇孙依次而坐,我位于左首第十三位,恰恰是处在一个承上启下的位置,我的左手旁是最大的皇孙龙祈正,他今年已经三十九岁,鬓角已略见斑白。我的右手旁是我的二十四皇兄龙胤翔,他今年十八岁,刚刚被大康国的圣上,也就是我的父亲歆德皇帝封为安王。
  勤王龙胤礼坐在居中的位置,他举起酒杯朗声道:“诸位王弟,诸位王侄,今日乃是元宵佳节,我大康在父皇的领治下,国泰民安,歌舞升平,处处一片祥和景象,让我们恭祝父皇福寿无疆,早日一统江山!”

  勤王府内响起一片欢呼之声,所有人都显得异常的兴奋,从他们的眼中我看到了希望,此情此景让我不由自主想起了去年,当时我们是在忠王龙胤学那里喝酒,忠王的声音也像勤王今天这样豪迈,一样充满了希望,他在五十二岁的年纪终于熬走了三位皇兄,成为诸皇子中最大的一个,可他的身体却没有成功的撑到现在,去年夏天的时候他死于突如其来的中风。

  如果我没记错,勤王今年已经四十九岁了,和我们今天在场人的数字刚好相同,他的身体一向很好,弯弓射雕,徒手搏狮对他来说也是轻而易举,也许他真的能等到继位的那天。

  “胤空!你为何不饮?”勤王留意到呆呆出神的我。

  我这才回到现实中来:“五皇兄......我不会喝酒......”

  坐在勤王身畔的穆王龙胤尚哈哈笑了起来:“还叫五皇兄,我们马上就要改称太子了!”周围人齐声附和。

  勤王的脸上不免露出得意之色,他的下颌微微扬起,果真有了几分太子之威:“胤空!你今年有多大了?”

  “十六岁!”我谦恭的回答说。

  穆王再次笑道:“十六岁!我像你这么大的时候,酒可饮三升,酒后还可连御五女......”

  听到这里,其他的皇子皇孙爆发出阵阵暧昧的狂笑,谈到这种话题的时候,我们之间的气氛很容易就变得融洽起来。

  安王主动维护我道:“诸位皇兄!胤空年纪尚小,况且父皇曾经说过,我们十八岁之前绝不许饮酒,还是让他饮茶吧!”

  所有人都记得父皇的这句话,不过原话应该是:封王之前不许饮酒。根据大康律例皇子年满十八才有封王的权利,所以安王会有此一说。

  可是我比任何人都清楚,自己很难有封王的一天,我的母亲平贵妃当年只差一步就登上皇后之位,可是后来却忽然被打入冷宫,郁郁而终。记得她死去的那一年,我才八岁,转眼之间又过八年。我并不知道母亲的真正死因,父皇自然不会告诉我,按照常理推算,她应该是后宫斗争的牺牲品。母亲死后,我一直生长在冷宫之中,漫长的八年岁月中陪伴我的只有母亲的侍女延萍,和太监易安,八年中我见过父皇三次,都是在祭天祭祖的时候,每次都没有机会和他交谈,也许他根本不记得还有我这样一个儿子。

  每年的元宵佳节,是我能够和其他皇子相聚的日子,只要一天我们中没有人继位,这种形式就会继续下去。

  刚才的插曲很快就结束了,大家马上忘记了我的存在,一个个觥筹交错的狂饮着,只有我慢慢品味着早已放冷的凉茶。

  勤王轻轻击了击双掌,大厅之内丝竹声悠然响起。一群近百个姿容俏丽,垂着燕尾形发髻,穿着呈半透明质轻料薄各式长褂的歌舞姬,翩翩若飞鸿地舞进殿内,载歌载舞,做出各种曼妙的姿态,教人神为之夺。

  我也情不自禁的沉浸在这欢乐的海洋中。

  乐曲声渐渐转弱,那百名美女婀娜多姿的向正中聚合,一曲荡人心魄的箫声轻扬而起,诸女长袖漫舞,无数娇艳的花瓣轻轻翻飞于天地之间,沁人肺腑的花香令人迷醉。那百名美女有若绽开的花蕾,向四周散开,漫天花雨中,一个美若天仙的白衣少女,如空谷幽兰般出现,随著她轻盈优美、飘忽若仙的舞姿,宽阔的广袖开合遮掩,更衬托出她仪态万千的绝美姿容。众人如痴如醉的看着她曼妙的舞姿,几乎忘却了呼吸。那少女美目流盼,在场每一人均心跳不已,不约而同想到她正在瞧着自己。

  此时箫声骤然转急,少女以右脚足尖为轴。轻舒长袖,娇躯随之旋转,愈转愈快。忽然自地上翩然飞起。百名美女围成一圈,玉手挥舞,数十条蓝色绸带轻扬而出,厅中仿佛泛起蓝色波涛,少女凌空飞到那绸带之上,纤足轻点,衣决飘飘,宛若凌波仙子。大殿之中掌声四起,惊赞之声不绝于耳,歌舞姬在众人的赞叹中逐一退场。

  勤王忍不住赞道:“此舞只应天上有,人间难得几回闻!”穆王呵呵笑了两声,摇晃着站了起来:“此情此景,皇兄是诗......意大发,我这个俗人却是......尿意大发......我去尿尿了......”

  众人见到他的憨态齐声哄笑起来,穆王跌跌撞撞走到我的桌前,双脚忽然一软,身体失去平衡靠在了我的酒桌上,把我桌上的酒菜碰得一片狼藉,我因为闪避不及,身上也被酒水和菜汤沾湿。

  勤王似乎也醉了,带头呵呵笑了起来:“你们一个醉了,一个不喝,还是先回去吧......”

  我正有此意,慌忙起身告辞。

  外面不知何时起飘飘扬扬的下起雪来,穆王摇摇晃晃的走在我的前面,他在追赶着前方的歌舞姬。那名领舞的白衣少女似乎预感到了什么,慌忙加快了脚步。

  穆王快步追了上去,一脚踏住那少女的白色长裙,少女发出一声娇呼险些跌倒。其他舞女看到眼前情景吓得一个个四散而逃,根本无人顾及到她。

  穆王发出一声大笑,伸手捉住少女衣袖:“小乖乖!你祖上积德,本王看上你了!”

  那少女吓得花容失色:“王爷......求求您......放过奴婢吧......”

  穆王拉住她的衣袖用力向怀中牵拉,那少女全力挣脱之下,衣袖竟然被穆王撕脱,露出一段欺霜赛雪的手臂,穆王突然拉空,身体不由得向后倒退了几步,一屁股坐倒在地上,那少女趁机向前方逃去。

  我上前扶起穆王:“皇兄!你醉了,不如我送你回去。”

  穆王一把将我粗暴的推开:“你算个什么东西?一个身份......不明的杂种!居然敢管我的闲事!”

  血液顿时冲上了我的脑部,我和他毕竟是一父所生,他居然用如此恶毒的话语来咒骂我。

  我用力咬住下唇,看着这可恶的混蛋摇摇晃晃的向前方追去。

  那少女对勤王府的地形并不熟悉,惊恐之间,慌不择路,竟然迷失在后花园中,加之听到穆王在身后不断狂笑,她越发感到惊恐,脚下一绊,扭到了足踝,跌倒在雪地之上,想从地上爬起已经是疼痛难忍,根本无力站起。

  穆王淫笑着向她走去:“小乖乖,看来你是想和本王在雪地上大战一场!”

  少女挣扎着向后方挪去,美目之中已经是泪光盈盈。

  穆王猛然向少女娇躯扑了上去,肥胖的身躯向下压去。

  少女一边哭喊,一边用力的挣脱着,穆王禽兽般撕扯着少女的长裙,他满头满脑的淫欲,根本没有注意到我悄然出现在他的身后。

  我双手举起一根手腕粗的树枝狠狠的砸在穆王的脑后,穆王的身体抽搐了一下,然后无力的倒在少女的身上。

  在我的帮助下,少女推开了穆王肥胖的身体,她的长裙被撕裂了多处,露出晶莹无暇的皮肤,我脱下长氅为她披在身上。

  花园内静悄悄的,并没有他人存在,我这才稍稍的放下心来。

  我用力抱住穆王的上身向东南角的水井拖去,少女不解的看着我。

  我低声说:“快点帮我,不然我们两个都会死!”

  少女用力咬了咬下唇终于做出了决定,她帮着我将穆王的身体拖到水井的旁边,看得出她十分的害怕,娇躯不住的颤抖着。

  我全力抱起穆王的身体,将他的身躯塞入了水井中,听到水花四溅的声音,我才长长舒了一口气,说来也奇怪,我杀掉穆王以后,竟然没有感到任何的恐惧。

  少女一张俏脸变得毫无血色,随时都有可能要晕过去,我一把搂住她的娇躯,给她以无形的支持:“记住!什么都没有发生过!”我的声音异常的冷酷,少女颤抖着点了点头,我轻轻拍了拍她的肩头:“回去吧!”

  “可是......其他人都知道......穆王在追我......”少女提醒我说。

  我点点头:“我带你离开!”

  “什么人?”园门的方向有人大声喊了一句,我们两人的身躯同时一震。

  一名挑着灯笼的仆人向我们的方向走了过来,他是勤王的总管忠福。

  当他看清是我和她搂在一起的时候,忍不住露出一丝暧昧的笑容,他肯定以为最小的皇子居然背着诸位皇兄干起了偷香窃玉的勾当。

  “皇子殿下!有没有见到穆王?”忠福是专程来找穆王的,我迅速镇静下来,:“他去如厕了。”

  “奇怪了!我并没有在那里找到他!”忠福转身正要离去。

  我忽然捂住肚子:“哎哟!痛死我了!”

  忠福慌忙来到我的面前:“皇子你怎么了?我去请大夫!”

  “算了!还是你背我过去......”我装出极为痛苦的表情。

  忠福转过身蹲了下去,我一拳狠狠的击打在他的颈侧,忠福一声不吭的晕倒在了雪地上。抱起忠福要比穆王容易的多,我让那少女把忠福的鞋子和外衣脱了下来,然后把他投入了水井中。

  少女目睹我连杀了两人,连牙关都打起颤来。

  我确信周围再也没有人出现,不慌不忙的,让少女穿上了忠福的衣服鞋子,带着她向园外走去,边走边小心的抹去我们刚才的足迹。

  来到园外的角廊,人流渐渐多了起来,少女刻意弯下腰躲在我的身侧,好在黑暗中并没有人留意她的外貌。

  来到马廊的时候,我看到那帮歌舞姬正在登上马车,她们隶属于皇宫乐坊,这次是勤王专门请来为我们助兴的。

  等到她们逐一离去,我才带着少女来到我的马车前,这辆马车是所有车子中最寒酸的一个,外面的彩漆多处已经剥落,露出陈旧的木辕,车上的绵帘也从原来的明黄色,变成了一种暗淡的灰褐。

  易安两手抄在棉袄里坐在车头打着盹,我轻轻咳嗽了一声,他慌忙睁开了双眼:“皇子殿下......”他马上留意到我身边的少女,目光中充满了惊疑。

  “马上离开这里!”我牵着少女冰冷的小手来到了车内。

  易安在空中扬起一个响鞭,两匹老马拉着旧车在雪地上踯躅行进,没有人会想到这辆车内坐着歆德皇最小的儿子,这已经是我能够享受到的最高待遇,车子是当年母亲留下的,虽历经岁月流逝,从内饰中仍然可以看到当年之繁华。此车原应为四驾,可大内总管分配给易安的却只有这两匹老马,以老马之力拉四驾之车,自然吃力许多。

  少女显然还没有从刚才的惊骇中完全恢复过来,我向她露出一个和蔼的笑容:“我还不知道你叫什么名字?”

  遇到我的眼光,她慌忙垂下头去:“奴婢采雪多谢皇子相救......”

  我淡淡的点了点头:“我并不记得救过你!”

  她马上听出了我的弦外之音,苍白的嘴唇因为害怕而抖动起来,这让她显得更加诱人,让人不由得生出呵护爱怜的感觉。

  我挑起车帘,夜色深深,瑞雪纷纷,无风坠玉,道路两旁处处都是打灯夜游的人群,夹杂着各色商贩的叫卖声,当真是热闹非凡,整个京城洋溢着一片太平景象,身居深宫的我,已经很久没有看到过这样的情景。

  前面人潮拥挤,马车已经无法行进,易安在车前道:“皇子殿下,要不要从福生巷绕行?”

  我摇了摇头:“易安,你驾车从福生巷绕过去,在街道的尽头等我,我趁机逛一下灯市!”

  易安答应一声勒住马缰,我握住采雪的小手先后走下车去。

  路人掌灯踏雪而行,远远望去整条长街宛如一条流动的银河。我和采雪并肩而行,也许是周围的祥和气氛感染了采雪,她的心情慢慢的放松下来。

  路边的灯笼上写满各式各样的灯谜,我饶有兴趣的驻足一观,却见一只莲花灯上写有‘忧愁幽思作离骚’猜一七言唐诗。一旁两名秀才模样的青年正在冥思苦想,我淡然一笑道:“似诉平生不得志!”灯下一名葛黄色衣衫的老者猛然回转过身来。

  他双目盯住我道:“公子何以想到香山居士的琵琶行来解此迷?”

  我朗声道:“前人有言,别解在底,乃灯谜的正格。此谜题面,显然取于《史记》本传,指的是楚国大夫屈原,於楚国屡败于秦,怀王主张不定,楚国内部亲秦派势力抬头,他的抗秦立场不受采纳,耳见于怀王之际,发出感叹“故忧愁幽思而作离骚”!香山居士的《琵琶行》,说的是琵琶女透过“弦弦掩抑声声思“的乐声,来诉说自己不得志的生平遭遇,与屈平当年境遇又有几分相似。”

  那老者赞道:“公子果然非同凡响!”他将那莲花灯亲手摘了下来送到采雪手中,微笑道:“花灯赠佳人,也算是风雅之事。”这老者目力非凡,已经看出采雪乃是女扮男装。

  采雪俏脸微红,越发显得娇艳不可方物。

  老者道:“公子破题如此出众,不知对对联可有兴趣?”

  我笑了笑:“老先生请讲!”

  老者道:“今年初一之时,老夫偶然得到一幅上联,苦思多时,一直未能对仗工整,还请公子指点一二。”

  那老者直起腰板,朗声吟道:“五百里天池,奔来眼底。披襟岸帻,喜茫茫空阔无边。看:东骧神骏; 西翥灵仪;北走蜿蜒;南翔缟素。高人韵士,何妨选胜登临。趁蟹屿螺州,梳襄就风鬟雾鬓。更频天苇地,点缀些翠羽丹霞。莫孤负:四周香稻;万顷晴沙;九夏芙蓉;叁春杨柳。”

  我剑眉微皱,没想到这闹市之中卧虎藏龙,这看似平凡的老者居然胸怀如此才学,我来回跺了几步,这上联长九十字,气势恢弘,豪气万千,一时间又怎能对仗的如此工整。

  采雪柔声道:“老先生果然是学富五车,我家公子以前曾经教给奴婢一些对仗之法,小女子可否替公子一试?”

  那老者笑道:“有道是巾帼不让须眉,小姐但试无妨!”

  我看着采雪成竹在胸的样子,心中怦然一动,难道采雪秀外慧中,才学出众?

  采雪轻声道:“数千年往事,注到心头。把酒凌虚,叹滚滚英雄何在。想:汉习楼船; 唐标铁柱;宋挥玉斧;元跨革囊。伟烈丰功,费尽移山心力。尽珠帘画栋,卷不及暮雨朝云。便断碣残碑,都付与苍烟落照。只赢得:几杵疏钟;半江渔火;两行秋雁;一枕清霜。”

  此联一出,我听得是目瞪口呆。

  那老者的惊异不在我之下,过了许久他方才一揖倒地:“小姐惊世之才,让老夫汗颜。”其实应该汗颜的又何止他一个。

  采雪慌忙搀起老者道:“老先生折杀奴婢了,我只是随便说说,何来惊世之才,老先生快请起来!”

  我们这边的动静引起不少路人的侧目,那老者干脆舍了灯摊,拉住我的手臂:“公子请跟我借步一谈!”

  我对这老者也充满了好奇,和采雪跟在他的身后,来到前方的桥头。

  桥头的一角摆着一个测字摊,因为处在灯摊的后面,不易被人看到,再加上河边寒风凛冽,根本没有人去光顾那里。

  一个穿着破烂长袍的测字先生趴伏在摊子上面,似乎已经熟睡。

  老者拍了拍他的肩头,激动道:“曹先生,上联已经对上了!”

  那测字先生伸了一个懒腰,一双细眼懒洋洋看了看我:“对上了又有什么稀奇!”

  老者有些尴尬的看了看我,歉然解释道:“我家先生脾气怪异,公子千万莫要生气。”

  那测字先生注视我的目光猛然变得异常明亮起来:“公子左辅右弼,显然是帝王之命!”

  我内心一震,刚才对他的那点怨气顿时变得无影无踪。

  老者搬来木凳,我在那名测字先生的对面坐下:“敢问先生高姓大名?”

  测字先生笑道:“鄙人姓曹名睿,虚度四十有三。”他的目光自始至终都盯在我的脸上,过了许久方才喟然叹道:“公子之相实非在下所能判断!”

  我笑道:“曹先生有什么话,尽管明言。”

  曹睿道:“我送公子一个字!”

  他伸出干枯的手指沾了沾墨汁,在纸上写了一个大大的‘囚’字。

  我不解的望向他。

  曹睿道:“此字还请公子好好保存,日后必有用到之时。”我小心的将那张纸折好,放入怀中。

  曹睿这才看了看采雪:“这位姑娘双目之中充满惊惶之色,显然刚刚经历某种触目惊心之事。”

  采雪轻轻啊了一声,马上意识到自己的失态,把螓首低垂下去。

  那老者道:“曹先生,刚才对出对子的就是这位小姐!”

  曹睿点了点头:“看来曹某人也有走眼的时候。”他从测字摊下拿出一张古画:“曹某曾经受朋友所托,将此画送给能够对出此对的有缘之人,既然这位姑娘将对联对出,此画理应归你所有。”

  他把古画交到采雪手中,转身和那老者飘然而去,竟然再也不看测字摊一眼。

  我和采雪来到街道的尽头,易安已经在那里等了好些时候。我们再次登上马车时,采雪的情绪已经平复了许多。

  我向易安道:“去东条大街!”

  易安愣了愣,马上问道:“皇子殿下是不是想去找延萍?”

  “是!”我的回答简洁而明了。

  延萍在正月十三离开的皇宫,我准了她七天的假期,前来探视她的母亲。

  我之所以选择去找延萍,主要的一个原因是,我不知道该如何安置采雪。我杀掉穆王的时候并没有想到事情会变得这样复杂,杀死穆王纯粹是一个意外,如果不是他恶毒的咒骂我,也不会激起我的杀心,我不会为了一个歌舞姬冒这么大的风险,尽管我已经开始慢慢感觉到采雪的不同寻常。

  我之所以杀掉忠福,是因为他目睹了我和采雪站在井边,只要穆王的尸首被发现,很容易被人联想到我才是杀死穆王的真凶,所以我别无选择。

  其实我当时甚至想到连采雪一起杀掉,可是不知出于什么原因,我最终放弃了。

  采雪抱着那幅古画,娇躯仍旧在瑟瑟发抖,这次是因为寒冷,我把大氅脱了下来,为她披在肩头。采雪垂下头去,却没有拒绝。

  “小安子!你怎么来了!”外面响起延萍姑姑的声音。

  易安笑着回答说:“不但是我,小主人也来了!”

  延萍慌忙在车外恭恭敬敬道:“奴婢不知皇子殿下到来,失礼之处还望恕罪!”

  我的唇角浮起一丝淡淡的笑容,整个皇宫之中对我这么尊敬的也只有他们两个。

  我和采雪从车上下来,走入延萍那座古老的院落,延萍也曾经是官宦之后,因为祖上得罪了朝廷而被降罪流放,直到入宫成为宫女,我母亲才帮她赎回这座老宅,并把她的母亲安排入住在这里。

  延萍看到采雪也是一惊,我低声道:“她是我刚刚卖下的奴婢,让她暂时住在这里。”

  我既然发话,延萍自然不敢多问,她牵住采雪的纤手将她引入内堂。

  我和易安暂时在客厅烤火,采雪来到我们面前的时候,已经换回了一身女儿装扮,婷婷玉立,楚楚动人。

  延萍借口为我准备夜宵和易安两个往厨房去了,留下我和采雪单独相处。

  采雪已经猜到了我的身份,在我的面前表现的异常恭敬。

  “采雪!你在这京城中可有亲人?”

  采雪摇了摇头,轻声道:“奴婢只有一个哥哥,在战乱中已经失散多年了!”

  我点了点头,表面上一片祥和的大康国并不平静,和周围七国之间的战乱始终不断,像采雪这种遭遇的女孩随处可见。

  “你先在这里住上一段日子,等事态平息下去以后,我会派人送你离开康都!”

  采雪感激的点了点头,她这样一个柔弱女子,在这种的情况下已经完全把我当成了她的依靠。

  我并没有留在延萍家里吃夜宵,皇宫有皇宫的规矩,午夜前我要赶回宫内,想自由留宿在外面恐怕还要等到两年以后。

  离开的时候,采雪捧着为我叠得工工整整的大氅来到车旁,我微笑着接了过去,却意外的看到藏在大氅中的卷轴,原来采雪把那幅古画送给了我,我向她点了点头,慢慢放下了车帘。

  我住在‘清月宫’,也就是人们常说的冷宫,继承我母亲血统的同时,我也继承了这座冷清的宫殿。

  清月宫位于皇城的西北角,和它并排的还有‘淑德宫’和‘仪正宫’,前往我住处的时候会先从淑德宫和仪正宫之间的道路穿过。

  合上车帘,这个寂静封闭的空间,让我忍不住想起了刚刚被我杀掉的穆王,我的内心没有任何的恐惧感,如果让我再次选择,我仍然会毫不犹豫的杀死他,我不容许任何人侮辱我的母亲,不管他是谁!

  前面忽然响起了哭声,易安猛然拉住了缰绳,停止了马车的行进,有些惊惶的说道:“小主人!前面是皇上的御驾!”

  我慌忙整理好了衣服,从车上下来,‘淑德宫’前数十名小太监和宫女分成两排站立,中间就是我父皇的御驾。

  易安把马车拉到一旁,我规规矩矩的在一旁的雪地上跪下,等待着父皇御驾的经过。

  “皇上!我真的不是存心......”哭泣的是珍妃,去年父皇最为宠爱的妃子,众妃之中以她的美色最为出众,入宫后一直没有子嗣,后来因为私下请巫医做法,被其他妃子告密。

  父皇以为她妄想加害自己,一怒之下将她打入冷宫。今天大概是想起了旧情,特地来探望她,却不知珍妃又做了什么事情惹他生气。

  珍妃哭着扑到在雪地上,父皇看都不看她一眼,大步向我的方向走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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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楼主| 发表于 2005-12-8 22:52:26 | 显示全部楼层

正文 第二章 【欲乱】(上)

 康史歆德帝传——歆德帝,大康国泰阳中府人,姓龙氏,名天越。父曰明公,母曰方妏。身长八尺,神力惊人,有缚虎搏龙之力。
  我不知道父皇有没有这样的力气,不过他的体魄强健是无庸置疑的,他今年应该已经七十三岁,表面上看去还仿佛像五十多岁的样子,甚至比我的许多皇兄还要显得年轻许多。

  当父皇经过我的身边时候,我大声道:“儿臣胤空祝父皇福寿无疆!”

  歆德帝停下脚步,如果不是我大声的祝福,他根本不会留意到跪在雪地中的我。

  “你是......”他一时间想不起来我是他的哪一个儿子。

  身边太监总管多隆低声道:“圣上,他是您第三十一位皇子胤空。”他缓了口气又补充道:“平贵妃所生的儿子......”

  父皇轻轻哦了一声,向我的面前走了几步:“胤空,你抬起头来!”

  我遵命把头抬起,一双明澈的双眸充满敬意的望向父王,虽然这只是我的伪装,可是我目空一切的父皇绝不会看破。

  歆德帝点了点头,感叹道:“大了,我几乎认不出你来了!”

  我的内心中涌起一阵莫名的悲伤,和自己的父亲终日处在一座皇城之内,居然对面不相识,天下间最悲惨的事情莫过于此。

  他伸手拉着我从雪地上站起身来,在我的面上端详许久方道:“你毕竟还是像你的母亲多些。”他这句话提醒了我,我忽然发现我们父子之间类似的地方的确很少。

  歆德帝问道:“怎么这么晚才回来?”

  “勤王兄在府内举办宴会,邀请我们兄弟相聚,所以回来晚了一些。”

  歆德帝点了点头,转身向多隆道:“过两天,把他们兄弟几个全部喊到宫里来,我终日政务繁忙,倒有些日子没有见过他们。”

  多隆连忙答应下来。

  歆德帝正要远去,珍妃在宫女玉锁的搀扶下跌跌撞撞的追了上来:“皇上!皇上!我真的不是存心惹你生气!”

  歆德帝面色猛然转冷,重重的拂了拂衣袖:“把她给我拖回去!”说完头也不回的向前方走去。

  珍妃被两名小太监推倒在雪地上,一人架住她一条臂膀,死命的向后拖去。

  我叹了口气,向那两名小太监道:“你们两个先回去吧,我会把珍妃娘娘送回去。”

  歆德帝远去以后,珍妃和玉锁抱在一起仍旧在那雪地上痛哭。我示意易安牵着马车先回去,慢慢来到珍妃的身前:“珍妃娘娘,雪大风寒,你还是回宫歇息吧。”

  珍妃美目之中珠泪涟涟,根本无力从雪地上站起身来。我脱下大氅为珍妃披在身上,没想到短短一个晚上,我的大氅居然会为两个女子抵御风寒。

  我和玉锁搀扶着珍妃回到了淑德宫,这里比起我所居住的清月宫还要冷清许多,诺大的宫殿内只有珍妃和玉锁两个人住在这里。

  看来父皇对珍妃已经动了真怒,居然连一个小太监也没有给她安排。

  玉锁怯怯的说道:“贵妃娘娘,我去给您准备热水!”

  望着玉锁远去的娇小身影,珍妃惨然一笑道:“贵妃娘娘......呵呵......有谁还会记得我这个贵妃娘娘......”她的绝世姿容在青灯下显得格外憔悴,两泓美目中荡漾着凄美的清泉。

  我不忍再看下去,起身向她道别。

  珍妃颤声道:“你莫不是也看不起我......连句话也不想和我说吧?”

  我笑道:“珍妃何出此言,娘娘在胤空心目中,身份和生母无异,世上哪会有儿子看不起母亲的事情。”其实我和珍妃相差不过三岁,按照年纪我至多称呼她一声姐姐,可是辈分有别,莫说是三岁,即便是三个时辰,我也要以礼相待。

  珍妃悠然道:“若我没有记错,今晚应该是元宵佳节,去年的这个时候,我还和圣上一起在万花楼赏灯,可现在......”

  我这才留意到,房间内的紫檀木桌子上摆满了酒菜,还有两付碗筷,看来珍妃是准备和父皇一起享用的。

  珍妃起身道:“从今日午间,我便在膳房中准备圣上的晚膳,多隆总管特地交代,让我为圣上准备‘霸王别姬’这道菜......”她的声音开始颤抖起来:“我又哪里会想到......这竟然是圣上的生平大忌......”

  我已经明白了这件事的来龙去脉,原来是大总管多隆在从中捣鬼,转念一想这件事并不奇怪,多隆是孝成皇后一手提拔起来的亲信,孝成皇后又一直把珍妃视为眼中钉,肉中刺,为了主子,他又怎会让珍妃把握这个再度得宠的机会。

  看到珍妃戚戚艾艾的样子,难怪古人云:自古深宫多怨妇,为了获得皇上的宠幸,哪一个不是在勾心斗角,费尽心机,可真正得宠的又有几个,得宠之后,又能延续多久呢?

  珍妃道:“若是你不嫌菜凉酒冷,陪我喝上两杯如何?”

  我点了点头,在诸位皇兄的面前我滴酒不沾只是做出的假象,我的酒量好得很,而且从七岁偷偷喝酒以来,我还从来没有尝到过醉酒的滋味。

  我和珍妃在桌前落座。

  珍妃轻轻为我斟满美酒,自己也满上一杯,轻声道:“人生得意需尽欢,莫使金樽空对月。”

  我却想起‘借酒浇愁,愁更愁’这句话。

  我们碰了碰酒杯,将杯中美酒一饮而尽。

  一壶美酒很快就已经见底,珍妃已经有了些许醉意,情绪也平复了许多,她看到我怀中的卷轴,忍不住好奇的问道:“上面画得什么?”

  我摇了摇头,自从那曹睿给采雪这幅画,我们还未来得及展开过,我也不知道上面画得些什么。

  “给我看看!”珍妃雪白如玉的纤手向我伸展过来,我自然不好拒绝,将古画递到她的手上。

  珍妃徐徐展开,我也凑了过去,却见古画之上竟然绘着十余对姿态各异的小人,仔细一看竟然是一幅春宫图。

  珍妃俏脸通红,轻声娇嗔道:“好你个胤空,小小年纪居然看这些东西。”

  我也没有想到上面居然绘着如此不堪的图案,却不知道那个曹睿怎么把春宫图送给采雪。我马上又想到,珍妃会不会以为我是故意把春宫图给她看。

  我慌忙将古画卷起,正要道歉。

  这时玉锁准备好了热水,来到厅中:“贵妃娘娘,热水已经准备好了。”

  珍妃点了点头:“锁儿,你快去歇息吧。”

  玉锁看了看我,知趣的向偏厅走去。

  我拿起古画,向珍妃行礼道:“珍妃娘娘勿怪,儿臣的确不知道古画上绘制着这些东西,我马上拿去烧掉它!”

  珍妃柔声道:“莫忙着烧掉,我看到那小人画得倒是十分精致,也许这幅古画是一件宝物也未必可知......”

  我心中一动,恰恰遇上珍妃如水般的目光,慌忙垂下头去。

  珍妃站起身来:“我去沐浴......”她忽然娇呼了一声,娇躯软绵绵的向地上倒去,我伸出双臂及时抱住了她的娇躯。

  珍妃竟然反手抱住了我,充满弹性的娇躯紧紧偎入了我的怀中,古画从我的手中落在了地上,我有些机械的绷紧了自己的身子。

  珍妃灼热的双唇轻轻吻在我的颈部,柔软的香舌沿着我颈部的肌肉缓慢游移着。

  我的血液顿时冲上了头颅,残存的理智仍然在做着最后的坚持:“娘娘我......”我还没有完全把话说完,珍妃已经牵引着我的手伸入她温软丰盈的胸膛。

  我猛然将珍妃全力的拥入怀中,横抱住她的娇躯向床榻的方向走去......

  我和珍妃相互偎依着躺在热水池中,刚才的狂热过后,留给我的是深深的恐惧。我对宫中的戒律清楚的很,如果我和珍妃今晚的事情传了出去,等待我们的不仅仅是砍头这么简单。

  珍妃宛如出水芙蓉一般从水中站起,纤长的秀腿姿态婀娜的跨出了水池,水珠沿着她黑色的长发一滴一滴,落在她秀美无暇的裸背之上,构成了一幅无法描摹的绝美景象。

  她伸手推开木格窗,外面仍然在飘飞着鹅毛大雪。

  “小心着凉!”我低声提醒道。

  珍妃转过身来,向我嫣然一笑:“胤空!你会忘了我吗?”

  我摇了摇头,这是我生平的第一次,我又怎会忘记,可是我宁愿忘记......

  珍妃用浴巾小心的为我擦去身上的水渍,她的纤手轻轻抚摸着我强健的胸膛:“你并不像表面上那样文弱。”

  我淡淡笑了起来,我在她的伺服下穿上了外衣,我们手牵手来到了外堂。

  珍妃俯身拾起那幅古画,我轻声道:“你喜欢,可以留下。”

  珍妃缓缓的摇了摇头,将古画交还到我的手中:“对我来说留住记忆比什么都要真实。”

  我呆呆的望着她,忽然俯下身去,双手捧住她的俏脸,用力的吻住她的双唇,我们的唇舌紧紧交缠着,彼此仿佛都融入这深情的一吻中。

  过了许久,我们才分开,珍妃轻声道:“夜深了,你该回去歇息了!”

  我默默的点了点头,转身向门外走去,走到大门外,回身望去,却见珍妃身穿红色宫装仍旧站在雪地之中。

  离开淑德宫,易安从黑暗中突然冒了出来,把我吓了一跳。

  “小主人!”易安举起雨伞,为我遮住空中的落雪。

  我拉住他慌忙向清月宫走去,直到远离淑德宫的院墙,易安才小心的对我说道:“小主人放心,今晚并无他人经过!”

  我自然能够听出易安这句话蕴含的意思,狠狠的盯了他一眼道:“少说一句,别人也不会把你当成哑巴!”易安慌忙垂下头去,对于易安我并没有任何的担心,他和延萍是母亲留给我的两位心腹,如果没有他们我也不会在这步步危机的皇宫内顺利成长。

  事情虽然已经过去,但我始终无法遗忘,接下来的几天,我几乎都在忐忑不安中渡过。好在珍妃并没有主动找我,宫墙内依然平静如昔,我的一颗心渐渐放了下来,珍妃深谙宫中的规矩,她应该比我更能懂得权衡利弊。

  延萍省亲的限期到了,她准时回到了宫内,采雪仍旧住在她的家中。她对采雪是赞不绝口,这个聪颖的女孩主动负担了照顾她母亲的职责。

  正月二十一日,距离我杀死穆王八天以后,他的尸首终于被人发现了。

  “小主人!”易安慌慌张张的从宫外跑了进来,我在桌前正临摹着王羲之的兰亭序,他的突然出现,让我好好的一张帖子前功尽弃。

  易安从我的目光中马上读懂了什么,小心的说道:“小主人!穆王死了,尸体在勤王后花园的水井内发现!”

  我故作吃惊的哦了一声,放下狼毫道:“有没有查出他的死因?”

  易安道:“现在还没有收到具体的消息!”

  我心中不免一沉,这些日子我一直在想着珍妃的事情,反倒忽视了这件事情的存在,也许是我在刻意回避这件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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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楼主| 发表于 2005-12-8 23:01:37 | 显示全部楼层

正文 第二章 【欲乱】(下)

门外传来小太监落寞的声音:“三十一皇子殿下!”
  我皱了皱眉头,从心底讨厌这拗口的称呼。

  走出门去,看到落寞畏头缩脑的站在庭院之中,他算得上整个皇宫内长相最为猥琐的一个,天生一幅偷鸡贼的面孔。

  “三十一皇子殿下,圣上让你去广德殿议事。”

  我的心跳顿时加速起来,广德殿是父皇商谈国事的地方,在我的记忆中,他还从来没有让我去过,难道我杀死穆王的事情已经败露?我随即又否决了这个想法,如果我杀害穆王的事情已经败露,来请我的肯定不会是落寞这个小太监。

  落寞恭恭敬敬道:“三十一皇子请即刻随我前去。”

  我点了点头,换好了衣衫,跟随他一起向广德殿走去。

  途经淑德宫前九曲长桥的时候,我刚巧看到珍妃在玉锁的陪伴下坐在桥栏上呆呆的出神,玉锁看到我,低头悄声对珍妃说了一句什么,珍妃抬起头向我看来。

  我的心中又是一震,看来珍妃和玉锁主仆之间,已经到了无话不谈的地步,不知道我们之间那晚的事情,会不会让玉锁知道,一种难言的悔意充满了我的内心,冲动的代价往往是难以承受的。

  我向落寞道:“你稍等片刻,我和珍妃娘娘说句话就过来。”落寞点了点头,乖乖的在原地站了。

  我闲庭信步的向珍妃走去,珍妃也没有想到我居然会主动来会她,双目之中露出不易察觉的一缕柔情。

  “珍妃娘娘好!”我恭恭敬敬的行礼道。

  珍妃向我摆了摆手:“不必这么拘礼,这些日子我都未曾见到你,你躲在清月宫中做些什么?”她巧妙的用了一个‘躲’字,间接的指出我一直都在躲她。

  玉锁已经识趣的向落寞走去,这丫头机灵异常,不但知道适时走开,还知道引开别人的注意力。

  我露出一个无声的微笑,低声道:“珍妃娘娘明鉴,胤空这些日子,受了风寒,一直抱恙在床。”

  珍妃秀眉微挑:“这么说......倒是我冤枉你来着?”

  “珍妃娘娘如此关怀儿臣,儿臣感激涕零。”

  珍妃俏脸微微一红,美目流露出一丝诱人的媚色,轻声道:“我若有了你这样一个儿子,早晚也要被你气死。”

  薄怒轻嗔,让我的内心怦然一动,想起父皇的召见,我慌忙告辞道:“父皇让我们去广德殿议事,儿臣需告辞了。”

  珍妃唤住我道:“胤空,听闻穆王死在勤王府中,圣上喊你们前去八成就是为了此事。”

  我点了点头。

  珍妃道:“你千万要记住,这皇宫之中处处都勾心斗角,越是这种时候,越是彼此相残的最佳时机,不管别人如何作为,切记要明哲保身,凡事不可表现的太过精明,越是在他人面前显得懦弱,越会使人放松对你的防范。”她对我的关心溢于言表。

  我谨然受教。

  来到广德殿,诸位皇兄皇侄大都已经来到,一个个三五成群的正在议论着穆王之死。除了年纪和我相仿的安王胤翔,其他人根本没有留意到我的存在。

  胤翔来到我的身边道:“胤空,你可来了,我正想问你八皇兄的事情!”

  我装出一幅悲痛欲绝的样子:“皇兄那晚和我一起出门的时候还好好的,怎么会突然......”我眼圈一红,大声哭泣起来。

  胤翔看到我的样子,心中一酸,也流下泪来。

  勤王这才注意到我的存在,他皱了皱眉头道:“你们两个哭什么,待会父皇就会过来,若是让他看到了你们的窝囊样子,心中岂不要更加的郁闷。”

  一个粗豪的声音道:“五皇兄此言是什么意思?八皇弟之死,我们兄弟那个不是悲痛万分,岂能用窝囊二字来诬蔑他人心境!”说话的是六皇子兴王胤滔,他和勤王之间向来不睦,抓到勤王话柄,自然不肯轻易放过。

  勤王怒道:“我只是为父皇着想,八皇弟遭遇不幸,我和你们一样伤心,可是光会啼哭有什么用处,早日找到真凶才可慰他的在天之灵。”

  兴王冷哼一声:“我看这些兄弟之中未必个个都是真心悲痛!”

  勤王怒道:“老六,你这话是什么意思?”

  兴王道:“八弟死在勤王府的后花园中,缘何这么多日才被发现,五皇兄想要查出真凶,还是先把自己府中的事情搞清楚吧!”

  勤王大吼道:“你敢诬我清白,我和八弟情同手足,又怎会害他?”

  兴王冷笑道:“好一句情同手足,同父所生的兄弟居然换来你这句话语,我和八弟乃是一母所生,看来在勤王的心中只有我和八弟才是真正的手足了!”局面顿时陷入一片混乱之中。

  我的内心暗暗发笑,没想到平时表面木讷的兴王居然如此伶牙俐齿,句句攻向勤王的要害,他攻击勤王的目的很明显,除掉勤王,他就会是太子的当然人选。

  想到这里我顿时释然起来,即便当时我不去杀忠福,也不会有人怀疑到我,正如珍妃所说,每个人都会利用穆王之死成为铲除异己的机会,我还不足以让他们看在眼里。

  “圣上驾到!”随着多隆总管的一声长喝,整个纷乱的场面顿时安静了下来,勤王和兴王彼此恨恨看了对方一眼,各自回归队列。

  歆德皇在几名臣子的陪伴下龙行虎步的走向龙椅,他的身上总带有一种说不出的威严,压迫的我们这帮皇子皇孙,很难说出话来。

  我站在皇子的最末,对面的皇侄一班也有半数已经封王,在他们的眼中我这个皇叔还只是一个小孩子。

  父皇长长叹了一口气:“你们都已经知道穆王胤尚已经英年早逝......”他的手用力在龙椅的扶手上摩挲了一下:“朕白发人送黑发人,不胜唏嘘......”可是他的声音中并没有太多悲伤的成分,我理解他的坚强,他毕竟是一国之君,正如他所说,疆土之内的每一位臣民都是他的孩子,如果真的这样,他岂不要每时每刻都处在唏嘘之中。

  父皇道:“穆王的死因已经查清,你们不必私下多做猜疑。”他停顿了一下大声道:“穆王因酒后失足跌落井中,溺水而亡。勤王府内总管在救他的时候,被误拉如水。”

  我在放宽心的同时,又有些奇怪,总管的外衣和鞋子都已经被我扒掉,难道他们视而不见吗?后来我才知道穆王不仅仅喜好女色,一样喜欢男优,此事只有少数皇兄知道,这件事草率了结,大概是家丑不想外传。

  和我一样松了一口气的还有勤王,穆王毕竟死在他的府内,皇上既然有了定案,他的嫌疑也就全部洗清,再也不用担心兴王之流,借着这件事大做文章。

  歆德皇道:“今天我之所以喊你们前来,还有一件要事相商。”从他凝重的表情,我们已经猜测到,这件事非同小可。

  歆德皇道:“我大康国自从拓帝建朝以来,励精图治,发愤图强,将一个国土不足千里,人口不足百万的小国,发展成国土五千余里,人口三千余万的泱泱大国!”我们早就听惯了他的这句开场白,父皇每次训话之初,总要将历代先皇的功绩历数一遍。

  父皇道:“可惜这三年以来,天灾不断,先有洪水后有瘟疫,我大康国之民生受到前所未有的重创,东、西、南有七国环峙,北有胡虏不断南下扰民。”他举目望向我们,似乎在等待着我们的发言。

  勤王率先道:“父皇,我大康国兵多将广,又岂会怕这帮宵小之辈,只需父皇一声号令,儿臣等愿领兵亲征,踏平这帮虎狼之国。”

  兴王道:“父皇已经说过,我大康国当务之急乃是休养生息,现在发起战事对我国并无任何好处。”他善于把握父皇的心思,在无形之中,已经隐然占据了上风。

  歆德皇欣赏的点了点头:“胤滔此语甚得我心!”

  勤王满面通红的退了回去。

  歆德皇转向兴王道:“胤滔,你既然有如此说法,想来心中已经有了主意,不妨说出来给大家听听!”

  兴王道:“儿臣斗胆说一个办法,还请父皇指正。”

  他大踏步来到宫殿正中,朗声道:“北方胡虏,虽然骁勇,可毕竟是野蛮之地,我等可采用怀柔之策,以金银丝帛和他们换取暂时和睦。西方燕、韩、晋三国国力远在我国之下,他们断然不敢主动向我大康发起进攻,我方只需派出使臣晓以利害,危机自然可以轻易化解。”

  歆德皇不住点头。

  兴王在勤王面前扬眉吐气,心中快慰到了极点,他故意向勤王走了两步又道:“南方大汉、大齐两国和我国素有姻亲,此事需从亲情入手,可让两国公主借省亲之机,向两国国君示好,化解危机应该也不算太难。”

  他说完这些之后,问题才回到主要的的方面:“我们真正的敌人其实是东方的大秦和中山,中山国早已成为秦国附庸,一切都以秦国马首是瞻,只需化解大秦危机,中山国之事自然不必考虑。”

  歆德皇饶有兴趣道:“你可有良策让大秦和我邦暂时交好?”

  兴王道:“父皇可听说过,前朝有质子之说?”

  歆德皇点点头道:“此事我听说过,求和一方以本国太子送往敌国为质,以示诚意,前朝的确有过这样的先例。”

  我们所有人顿时明白了兴王的真正意图,在众皇子中,最有可资格当上太子的就是勤王胤礼,如果他的质子之策真的达成,那么勤王被送往大秦为质,留在国内的兴王理所当然的就会成为太子的最佳人选,此策果然毒辣,可起到一箭双雕之功。

  勤王道:“兴王此计虽妙,可若是我们兄弟之中有人被送往秦国,两国之间一旦发生战事,岂不是必死无疑!”

  兴王慷慨激昂道:“为人子,当以孝行为先,为人臣,当以国家为重,危急关头,我等当为父皇解忧,为国家排难,又岂可顾虑太多个人得失!”

  勤王冷笑道:“兴王此话让愚兄顿有所悟,若是我没有猜错,兴王要主动承担前往秦国之责!”他终于把握到了反击的良机,在关键之处一招致敌。

  兴王顿时语塞,他机关算尽,就是为了把勤王送往大秦,没想到会被他抓住机会,反噬自身。

  场面突然陷入僵局之中,歆德皇笑道:“其实来此之前,我已经和众臣商量好了决策,之所以没有在开始便提出来,就是想看看你们的主意。”

  他的目光逐一扫过我们的面庞:“胡虏之事已有人选,胤翔!”他的目光最后停留在安王的身上。

  “儿臣在!”胤翔从人群中出列,声音都变得有些颤抖起来。

  “朕命你前往胡部,和胡国长公主成亲!”这对胤翔来说无异于晴天霹雳,他一张面孔变得毫无血色,许久方才道:“父皇明鉴,孩儿刚刚和御史大夫柳东晨的千金定下婚约......”

  “凡是当以国事为重,那件婚约,我已经替你取消了。”父皇的一句话,彻底消灭了胤翔的最后一丝奢望,他举步维艰的回到我的身边,喃喃道:“我居然沦为异国的阶下之囚......”

  我忽然想起十五那晚曹睿送给我的那个囚字,内心不由得一震。人入异国便成为阶下之囚,可是对我来说,在大康之内又何尝不是一个阶下之囚?只要我从大康国这座壁垒森严的围墙中走出去,我的未来也许存在着一丝机会。

  歆德皇道:“我和大秦之间已经谈妥质子之事,你们之中谁愿前往!”

  章节名称并非打错,原来的过于直白,因而修改。


[ 本帖最后由 特立独行的猪 于 2005-12-8 23:03 编辑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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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楼主| 发表于 2005-12-8 23:04:11 | 显示全部楼层

正文 第三章 【离愁】(上)

 歆德皇此语一出,诸位皇子皇孙,一个个争先恐后的把头垂了下去,歆德皇一张面孔顿时笼上了一层严霜:“我再问一遍,你们之中谁愿前往?”
  有几名皇兄因为恐惧,竟然情不自禁的向后退去。

  歆德皇怒道:“朕英雄一世,居然生出你们这帮贪生怕死之辈!”

  “父皇!儿臣愿前往大秦为质!”我确信没有人主动请缨,才大步迈向了殿中。

  所有人的目光同时注视到了我的身上,我在宫内十六年的生涯中还是第一次这样惹人注目。

  歆德皇一双深邃的双目在我的身上凝视许久,方才喟然叹道:“朕毕竟还有一个不怕死的皇儿。”所有人都在嘲笑我的愚蠢,大秦即便是和大康之间达成和平协议,也只是短时间的事情,只要战事爆发,两国的质子就会首当其冲的被铲除,换句话来说,质子在大秦的处境要远远比去胡国和亲要危险的多。

  歆德皇道:“朕封你为平王,七日之后,前往大秦!”

  我主动请缨前往大秦为质的事情,瞬间就传遍了整个皇宫,我的诸位皇兄平时就懒得搭理我,现在已经完全把我看成了一个必死之人,更加不会理会我,

  同样都是为质,安王胤翔比我的境遇要好上许多,至少他要带着聘礼风风光光的去胡国当驸马,如果幸运的话,还可以娶到一个金发碧眼的美貌公主。

  皇兄们争先恐后的为安王送行,有人也想到了我,只是捎带着通知我一声,我对事情早已经看得一清二楚,与其前去平添惆怅,还不如在清月宫中享受我最后的平静时光。

  易安和延萍都显得心事重重,按照大康的律例,他们是无法跟着我前往大秦的。延萍日夜不停的为我赶制着衣服,易安则为我准备着常看的经史书籍。

  越是临到出行的时候,我越是感到了冷清,除了和我同病相怜的安王,再也没有人前来探望过我。

  让我意外的是,自从那日见到珍妃之后,她也没有来找过我。

  直到我出行前的一天夜晚,玉锁才过来请我。

  我跟在玉锁的身后,来到了淑德宫,桌上已经摆满了酒菜,每一样都极尽精致,可以看出主人的良苦用心。我并没有看到珍妃,玉锁轻声道:“平王请稍待,珍妃马上就会到来。”她转身离去,从外面轻轻掩上了房门,这让我几乎可以确信,她对我和珍妃之间的关系已经一清二楚。

  我缓缓坐在桌前,却听到一声幽怨的歌喉:“八月蝴蝶来,双飞西园草。感此伤妾心,坐愁红颜老......”。

  身穿白色半透明薄纱的珍妃,边歌边舞出现在我的眼前,她的口唇放送出缥缈优美、如云似水的歌声,反覆如波推浪涌,仿佛勾留在缠绵的气氛中,让人感到欲舍难离。

  白色的纱袖轻轻舒展,她晶莹的玉臂隐约可见,纱裙内穿着一件红色锦绣的抹胸,越发显得娇媚动人,舞到最后,珍妃情不自禁的流下两行珠泪。

  我站起身来慢慢走到她的身后,将她温软的娇躯用力的拥入怀中。

  “胤空,此舞我从未在任何人面前跳过......”珍妃颤声道。她口中的任何人自然也包括我的父皇。

  轻纱从珍妃的肩头滑落,我清晰的感受到她胴体传来的细腻柔滑。

  我的手指伸到珍妃的抹胸之后,拉开了她牵系抹胸的丝带,珍妃充满弹性的完美胸部毫无保留的展现在我的眼前,我的脸庞轻轻贴在她的双乳之间,倾听着她动人的心跳。

  珍妃的玉臂和长腿紧紧缠绕住了我,泪水沾湿了我的鬓发:“为什么要离开?”

  我扬起头,看着她满是泪水的俏脸:“我不会永远做一个无人侧目的三十一皇子,一个皇宫内的囚犯!”

  珍妃的樱唇迅速点燃了我的热情,我近乎粗暴的将她压倒在地上,用力的占据了她的身体,这一夜我们抵死缠绵,直到黎明时分,才一起沐浴更衣。

  珍妃为我细心的梳理好发髻,深情的在我的前额上吻了一吻:“胤空!我会等你回来!”

  我猛然转过身去,珍妃的美眸中充满了浓浓的深情:“我从来没有这样真实的感受过生命,从你的身上,我第一次懂得情为何物!”

  珍妃环围住我的身躯:“胤空,不管你走到哪里,一定要记得淑德宫中,有一位名叫玉莹的女人在等你!”

  “我不会忘!”我信誓旦旦的回答说。

  珍妃将她的那抹云锦文胸塞入了我的手中:“这是我身上唯一一件属于自己的东西,带上它,就像我随时都跟在你的身边......”她声音呜咽,再也无法说出话来。

  我在她的唇上用力吻了一记,转身向门外走去,再过一个时辰就会有人前来接我出行,我无法继续留下去。

  易安和玉锁在宫门外守了整整一夜,我和珍妃的事情大家都心照不宣。

  易安跟随我回到清月宫的路上,低声道:“小主人放心,大总管已经让我和延萍继续负责冷宫事务,珍妃那边我会照顾。”

  我的唇角露出一丝微笑,有了易安和延萍在身边,珍妃的日子应该会好上许多。我抬头看了看青灰色的天空,一行雀鸟刚巧经过,这也许是我最后一次看到皇宫的黎明......

  负责送我前往大秦的是我的八皇叔,雍王龙天启,其实他开始的名字叫龙天齐,自从父皇登基以后,他就识趣的改掉了原有的名字。这也正是他能在父皇在位多年,始终屹立不倒的原因之一。

  我的远行多少显得有些凄凉,父皇不来送行尚可理解,可是我的诸位皇兄皇侄也没有一人前来话别,在别人的眼中也许会觉着我在兄弟们中的口碑太差,其他人皆不屑与我为伍。

  雍王向我笑道:“皇侄,我们正午时分才从万隆港出发,算起来,还有一个上午的时间可以利用,你是不是还有什么私人事情要做?”

  我摇了摇头,在这个国家中,我记不起还有什么事情可做,有什么人值得拜访。

  八匹雪白的骏马拉着装饰精美的马车步履整齐的离开了皇宫,途经淑德宫的时候,我仿佛又听到珍妃那缥缈而感伤的歌喉,尽管我身处在车厢之中,仍旧能够看到她站在雪地之中泪光盈盈,柔肠寸断的送别景象......

  雍王递给我一个镶金的蓝色手炉,入手温软,让人暂时可以忘却车外的寒冷。他打了个哈欠懒洋洋道:“我已经整整十年未曾出过康都,这次若不是皇兄派我出使,我是无论如何也舍不得家中娇妻的。”

  我露出一丝微笑,雍王之好色闻名整个康都,可惜他家有悍妻,雍王妃齐子柔是朝野内外皆知的母老虎,这次对雍王来说,简直是放飞的大好良机。

  我挑开了车帘,从路边行人纷纷躲避的情形来看,我的出行仪仗还是相当的隆重,父皇为秦国准备的不仅仅是我这样一个质子,还有送给王卿贵族的各色礼物。

  车队进入东条大街的时候,我忽然想到了采雪,她现在仍然住在延萍的旧宅中,离去以前我是不是应该向她话别。

  我向雍王道:“皇叔!我有位故友就住在前面,我想稍事停留,和她话别。”

  雍王点了点头道:“时间尚早,你去吧!”

  我在六名侍卫的陪同下来到了延萍的旧宅,我让他们几个在门口守候,轻轻叩了叩门环,过了许久,采雪才拉开了房门,她显然没有想到我会在这个时候到来,美目之中满是惊喜。

  “平王殿下!”采雪正想向我施礼,却被我拉住玉臂:“免了!”我转身掩上房门,先行向庭院中走去。

  采雪为我泡好一杯热气腾腾的参茶,我抿了一口,浓浓的暖意顺着我的喉头一直流入胸腹,我放下茶盏,从腰间摸出一锭足赤的黄金:“采雪!我今日即将入秦为质,以后恐怕无暇照顾于你,这些金子足够你两年过活。”

  采雪垂下头去,两行晶莹的泪水无声流下。

  我继续道:“虽说穆王之事已经了结,皇上不会再继续追究,可是你是官妓之身,早晚都会有人调查你的下落,康都绝非久留之地,我临行前已经交待过延萍他们,只要时机允许,就会把你送出康都!”

  采雪始终没有说话,我将那杯参茶饮尽,起身道:“时间已经不早,我也该上路了。”

  “殿下稍待!采雪有一物相送!”采雪转身向内室走去。

  我看着她窈窕背影心中一阵迷惘,却不知采雪要送什么给我。

  足足等了袋烟工夫,方看到一个青衣小帽的书童自内室中走出,我暗自奇怪,没想到这旧宅中还有他人在场。仔细一看,那书童眉目如画,丰神玉朗,和采雪竟有七分相似,只是肤色稍黑。

  看到我目瞪口呆的样子,那书童嫣然一笑,当真是笑靥如花,不是采雪还有哪个?我顿时明白了采雪要送给我的是什么。

  采雪轻声道:“殿下此番入秦,身犯险境,危机重重,采雪虽然蒲柳弱质,但自信尚有能力侍奉殿下衣食......”

  我摇了摇头道:“采雪,正如你所说,秦国乃虎狼之地,我去国离乡,自身尚且难保,又有何能力兼顾你的安危?”

  采雪将手中的蓝花行囊抱入怀中:“若不是殿下仗义相救,采雪清白之身已然蒙羞,天地虽大,采雪却无任何亲人可以投靠,唯有用此残生来回报殿下厚义。”她美目之中目光坚定无比:“自从知道殿下即将赴秦,采雪已经准备好行囊,随时准备随殿下远去,即便殿下不愿收容采雪,采雪也将赴秦都寻找殿下。”

  我已经无话好说,目光在采雪俏脸上凝视许久,终于点了点头。

  雍王见我带了一个书僮回来,只是睁眼看了看,随即又合上双目打起盹来,我此次入秦,原本可以安排两名仆妇随行,可是后来被我拒绝了,现在采雪理所当然的顶上了这个空缺。

  采雪虽然是我的书僮,却是仆从身份,以她的地位只可在外面与车夫同乘,我体恤她身体柔弱,趁着雍王熟睡之机将我的手炉悄悄塞给了她。

  巳时刚过,车队来到了万隆港前,空中又飘飘扬扬的下起了鹅毛大雪,今冬的雪季特别漫长,采雪扶着我下了马车,也许是手炉的作用,她的柔荑温润如玉,让我的心神忍不住一荡。

  雍王在我的身后下车,相差极大的温差让他忍不住打了一个喷嚏,他拿出丝帕声音洪亮的擦了擦鼻子,大声道:“这鬼天气,莫非想冻死人不成!”

  我和他在二十六名护卫的陪伴下,沿着通往码头的青石路缓缓而行,采雪跟在我的身后吃力的为我拎着书箱,易安为我收拾行囊的时候,一定没有想到我的书僮会是采雪。

  道路两旁,不时有衣衫褴褛的孤儿寡母经过,万隆港是康都第一大港,来往的货船极多,各地的物产汇集与此,自然成为他们乞讨的福地。

  我身边的护卫将一名试图上前乞讨的幼童重重推了出去,那幼童重重的跌倒在雪地上,额头撞在路旁的石墩,鲜血顿时流了出来,不远处的一名中年妇人,哭天呛地的冲了上来,将那孩童紧紧抱住。

  我叹了口气,从怀中拿出一锭银两,走到他们的身边,将银锭轻轻放在他们的身边,父皇如果来到这里,应该可以看到他心目中的泱泱大国已经成为了什么样子。

  回身的时候,我恰巧遇到了采雪的目光,里面充满了感动和崇敬,我淡淡的笑了笑,她黑长的睫毛微微垂了下去,迅速逃过我眼神。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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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楼主| 发表于 2005-12-8 23:06:15 | 显示全部楼层

正文 第三章【离愁】(下)

一号码头前,停泊着一艘雕梁画栋的大船,船长二十五丈,宽约十丈,甲板之上共有三层,这艘船本来是我父皇出行时专用,后来被他送给了忠王龙胤学,忠王死后转而成为诸皇子的出行工具,我虽然是皇子的一员,却一直没有机会坐过。
  这次父皇用这艘船送我入秦,更多的成分是顾及大康的面子,我虽然是前去为质,可是排场仪仗是断断不能含糊的,大康泱泱大国岂可在秦国面前有失面子。

  底舱是船工的居所,一层住得是侍卫武士,二层住得是随从文职官员,三层是我和雍王的住所。无论在任何国家位置和地位等同,我从三十一王子成为平王跨越的不仅仅是一个简单的数字,这意味着我和雍王已经可以平起平坐。

  在雍王的心中也许没有这样的概念,我只是他三十一个皇侄子中的一个,我的地位无论到达怎样的高度,所面临的也只是阶下之囚的必然命运。

  采雪坚持着把我的书箱拎到了舱房,细细的汗水从她曲线柔美的额头不断的渗出,看得出她在书僮这个位置上尽职尽责。

  我坐在五尺有余的锦塌之上,静静端详着采雪无限美好的背影。

  采雪敏锐的觉察到了我的目光,她的背向后挺了一下,然后停滞在那里,过了一会儿,才慢慢的转过身来,她的目光始终低垂在地上,来到我的面前,屈膝蹲下,想为我除去棉靴:“午时才会开船,殿下还是先歇息一下。”

  我笑道:“我想趁着这个机会最后看一眼康都,难道你连这也要剥夺吗?”

  采雪惶恐道:“奴婢不敢!”

  我大笑着站起身来:“采雪莫忘了你的身份,你明明是我的书僮,怎会忽然成了奴婢?”拉开舱门,我缓步走向凭栏。从我的位置刚好可以看到皇城的全貌,我心目中一向巍峨高耸的皇城在视野中已经失却了往日的威严。难怪孔子说‘登东山而小鲁,登泰山而小天下!’我仅仅登上三层的楼船,便开始小皇城了。

  雪仍然没有停歇的迹象,没完没了的下着,皇城的轮廓显得格外的朦胧,我深深吸了一口清冷的空气,心情感到一阵难以言喻的轻松,我十六年的岁月都在这座宏伟而压抑的皇城中渡过,一个时辰以后,我终于可以踏出这座压抑许久的牢笼。

  在每个人的眼中大秦无异于一个虎狼之国,我即便是走出大康的牢笼,马上又会进入另一个更为森严的牢笼,可是那片天地无论如何的压抑和沉闷,对我来说一定是全新的感觉。

  港口上随行武官正在指挥着民夫往船上有序的搬运着大小不同的木箱,里面是给大秦王卿贵族的各类礼物,我的内心涌起一阵莫名的激动,这一个个大小不同的木箱,也许就承载着我未来的命运。

  采雪拿着我的裘袍轻轻为我披在身后,我系紧了裘袍的丝带,双手在凭栏上重重叩了一叩:“如果你是我,会不会放弃安逸的生活前往大秦?”

  采雪轻声道:“采雪虽然愚鲁,但是知道殿下无论做出怎样的选择,都有充分的理由!”她并没有回答我的问题。

  我转过身来,采雪出乎意料的没有回避我的眼神,深蓝色的棉袍略显臃肿,罩在她纤秀的玉体上,丝毫掩不住她的丽质天生。

  寒冷的天气让她美丽的鼻翼微微有些发红,嘴唇却泛出青紫的颜色。我的目光坦诚而热烈,采雪在我的逼视下终于把目光投向远方:“采雪以为,殿下绝不是一个安于现状的人,危机四伏的地方必然存在着可遇而不可求的良机,因果循环相辅相依,殿下前往大秦的目的恐怕就在于此吧......”

  我吃惊的看着她,采雪的见解让我折服,也许她真的是冥冥上苍赐给我的一个礼物。

  采雪的俏脸红了红:“殿下,采雪说得不好,请勿见笑!”

  我的目光重新投向皇城的方向:“从离开康都这刻起,大康已经少了一位殿下,而大秦也不会有这样的殿下!”

  “什么?”采雪不解的问。

  我大笑道:“在大秦我只是龙胤空,你若是尊敬我,便称我一声公子!”

  楼船在午时准时出发,我仅有的那点留恋早已抛在皇城之内。雍王和我并没有太多的共同语言,午饭之后,他便和自己的两位亲随钻到了舱房之中,从上船起我就已经看出他那所谓的亲随只不过是两个乔装打扮的歌舞姬,雍王被王妃压迫了这么多年,终于找到了可以减压的机会。

  舱房的隔音很好,身在舱内几乎听不到黄河的滔滔水流,我坐在桌旁浏览着大秦王公贵族的名单,知己知彼方可百战不殆,我虽说是前往为质,一样要对大秦的各股力量详尽了解。

  采雪在一旁细心收拾着我的衣物,此去大秦路途迢迢,单是水路便有七日之多,这七日七夜,我们两人就要共处一舱,时时可以听闻采雪的诱人气息,倒也是一件香艳旖旎的美事。

  采雪忽然“嘤!”了一声,我举目望去,却见她从我的衣物中找到了那件珍妃送我的云锦抹胸,她虽然背身朝我,可是我已经可以看到她的玉颈都红了。

  这种时候,我还是装出毫无察觉的好,采雪悄悄的用眼角瞥了瞥我,确信我仍然在专心致志的看着名单,这才迅速的把云锦文胸叠好重新放归原处,不知道她会不会把我看成一个风流成性的登徒子。

  看完名单,我伸展了一下双臂,我的记忆力向来出色,众皇子之中只有我拥有过目不忘之才,这件事我一直隐藏的很好,除了我自己,没有任何人会知道。

  采雪为我端来香茗,在我喝茶的时候,纤手为我轻轻揉捏着双肩,我惬意的闭上了双目,带上采雪真的是正确的选择。

  “采雪!你的肤色是怎么装扮的?”这一直是我百思不得其解的事情。

  采雪道:“这是我家传的秘方,用靛草的汁液涂抹在肌肤之上,便可使肌肤变黑,不但肉眼看不出来,而且历经风吹雨淋也不会褪色。”

  我笑道:“这样说来,你岂不是牺牲了一身娇艳的肌肤?”

  采雪含羞道:“世上但有一物,必然另有一物与此相克,若是想还原过去的肤色,用硫磺化在水中,即可轻易擦去靛草的颜色。”

  我感叹道:“没想到,你这丫头倒是博闻广学。”

  采雪温柔一笑:“殿下忘了,采雪现在是你的书僮!”

  我哈哈大笑起来,此时门外响起了敲门之声。

  “平王殿下!雍王请你过舱一叙!”

  雍王的舱房的布局和我的并没有太多的区别,只不过多了一些酒具,少了几部书籍。空气中仍然残存着脂粉的香气,从雍王干涩的目光,我能够猜想到刚才这里战况之壮烈。

  雍王的声音也显得有气无力:“皇侄!临行之时,皇上曾经亲手教给我一道密旨,让我上船之后再宣读与你!”

  我谨然站起,依照宫中礼仪跪在雍王面前。

  雍王徐徐展开密旨,朗声道:“奉天承运,皇帝诏曰:册立三十一子胤空为平王,赏领地宣城,赐平王府一座,仆妇四十八人,黄金十一万两,绸缎三百匹,马匹牛羊计六十八头......”我心中暗暗好笑,父皇搞出这份密旨旨在展示他对我的舔犊情深,却不知我的领地,金银如何带往大秦?

  雍王收了密旨向我恭贺道:“皇兄对你当真是恩宠有加,其他皇侄封王之时,从未有过如此厚赐。”

  我笑道:“皇叔送我从大秦返回之后,大可接管父皇赏赐给我的一切。”

  雍王正色道:“皇兄赏赐给你的东西,岂是随便转送他人的?”他做出一幅情义深重的模样:“胤空,你年纪尚轻,此去大秦多则五年,少则一载,回来之后,不但可以拥有这些领地封邑,或许皇兄立你为太子也未必可知!”

  他的这番话恐怕连他自己也不会相信,也许雍王是可怜我悲惨的未知命运,宽慰我的内心。

  月色如霜,照在雪后初霁的黄河两岸,少了一分壮阔,却多了几分柔美。除了负责操桨的船夫,恐怕只有我愿意在这深夜中,来到寒风凛冽的船头。这是因为我阔别自由太久的原因,这种尽情随意的呼吸对我都是一种难得的享受。

  寒风夹杂着阵阵的涛声,不断传入我的耳中,我举目望向上游的方向,今天已经是慢慢征程的第四天,前方就是康秦边界,此地距离康都已经很远,除了深宫中嗟叹的珍妃,还有谁会思念我这个孤单的旅人?

  远方有数盏渔火不停的闪烁,没想到深夜中还会有渔人辛苦的劳作,世界上的每一个人都在为自己的命运而奔波,我和他们在这一点上并没有任何的不同。

  那几点渔火时聚时散,距离楼船却是越来越近,不但是船头的方向,两侧和船尾也多出了许多昏黄的渔火,我猛然警觉起来,这绝不是普通的现象。

  一支点燃的羽箭划破夜空,呼啸着射向船头,深深的钉入我身前的甲板之上,我迅速站起,转身向舱房跑去,刚刚走出两步,雨点般的火箭从周围向楼船射来,所幸箭矢并没有伤及我的身体。

  冲入船舱,刚刚掩上舱门,两支箭镞穿越门板,露了出来。我惊魂未定的擦去额上的冷汗。已经入睡的采雪听到动静也慌忙从地上的棉榻上起来,我向她露出一个宽慰的笑容:“恐怕遇到了劫匪!”

  我拉着采雪的柔荑躲在床榻之后,火箭仍然在不断的射入,船舱已经开始燃烧起来,滚滚的浓烟呛得我们不住的咳嗽。如果继续在舱房中呆下去,我们恐怕不被烧死,也逃脱不了被浓烟熏死的命运。

  我拉下床上的棉被,包裹在我们的身上,和采雪向舱门冲去,舱门已经被火烧毁,轻轻一撞便顿时瓦解。

  我和采雪刚刚抵达甲板之上,手拿护盾的铁甲武士已经将我们团团护住。火箭的攻势开始减弱,震天的喊杀声从船尾传来,数十名匪徒从船尾率先登陆,底层的甲板上负责保护我安全的武士和他们已经展开了混战。

  从我的位置可以清楚的看到战场的局势,这帮匪徒进退有序,攻守有秩,显然经过良好的训练,我方的武士虽然人数上占据了主动,可是战况上并不占优。

  雍王和他的两名歌妓在八名铁甲武士的围护下站在距离我不远的地方,他整个人都陷入了极度的惶恐之中,嘴角不住的发颤。

  楼船上燃起的火光照亮了昏暗的河面,又有十余条系着飞爪的长索牢牢抓系在楼船之上,两道黑色的身影沿着长索鬼魅般向楼船攀缘而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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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楼主| 发表于 2005-12-8 23:09:09 | 显示全部楼层

正文 第四章【锋芒】(上)

 我突然意识到,这两人的目标一定是我,我低声命令道:“冲上去,阻截住他们!”保护我的六名武士迟疑了一下,在他们看来守在我的身边才是他们真正的职责所在,却没有想到正是他们的存在将我和雍王置于险地。
  “快去!”我怒喝道。

  他们终于举刀冲了上去,我拉起采雪的柔荑迅速向火光无法照及的船角跑去。

  六名武士和两名黑衣人在船首相遇,六把长刀同时向两名黑衣人砍去,两人俱是黑衣蒙面,志在掩饰自己本来身份。左侧的那名黑衣人身材较为窈窕,一看就知她定然是女儿之身,她足尖在甲板上轻轻一点,身躯已然跃起三丈有余,轻松脱离了六名武士的阻击,在空中一个曼妙的翻腾,双手分握一柄寒光凛凛的短剑,如轻燕般向雍王的方向投去。

  留下的那名黑衣人闪电般抽出一柄宽约五指的阔剑,以自身为中心弧形挥出,和攻向他的六柄长刀一一相撞,剑锋过后六柄长刀从中被斩成两段,我忍不住倒吸了一口冷气,此人手中的长剑定非凡品。

  黑衣人出剑速度快到了极点,没等六名武士做出第二个动作,剑锋闪电般划向他们的咽喉,血雾沿着他的剑尖喷射而出,凶残的场面让采雪险些呕吐出来。

  黑衣人杀掉六名武士之后,挺剑向雍王冲去,他的同伴已经干脆利落的杀掉了两名武士。我和采雪的手紧紧相握,彼此都能够感受到对方冰冷的体温。

  在他们专注向雍王发起攻击的时候,我和采雪悄声无息的向二层船舱移动。下面的武士开始占据了主动,我方人数在混战中起到了关键的作用,只要能够到达底层甲板,我和采雪就可以和众武士会合。

  我听到两声女子的惨呼,然后是雍王惊恐的大叫,我和采雪加快了步伐向底层甲板逃去,一道黑色的身影从上方俯冲下来,闪耀着寒芒的剑尖瞄准了我的胸口,我的镇静在这种生死关头起不到任何的作用。

  采雪猛然扑在了我的身上,用娇躯为我挡住了这志在必得的一剑。

  短剑刺中了采雪的右胸,对方也许是没有想到采雪会突然冲过来挡住剑锋,惊奇的咦了一声,然后迅速收回了短剑。

  我用手捂住了采雪的创口,鲜血沿着我的指缝汩汩不断的流出。

  黑衣女郎一双妙目充满杀机的盯住我,她扬起短剑指在我的咽喉之上,剑峰冷森森的寒意,让我的肌肤泛起了细小的皮疹。

  雍王在另外一名黑衣人的挟持下,哭丧着面孔从舷梯上走了下来,那名黑衣人大声道:“他是不是平王!”

  雍王平日里表现出的那点勇气,早就消逝的无影无踪,肥胖的脑袋如鸡啄米般不住点头,生死关头他表现的还不如一个寻常的奴婢。

  我和雍王的先后被擒,已经让手下的武士彻底失去了抵抗的勇气,他们一个个收起了剑刃垂头丧气的看着我们的方向。

  黑衣人从牙齿中挤出一句话:“杀掉他!”

  采雪竭尽全力道:“要杀......殿下......先杀我......”我的内心涌起一阵难言的感动,我轻轻抚了抚采雪的长发,然后将五指落在短剑的剑刃之上:“我并非怕死,只是你若杀我,恐怕会有千万名无辜百姓因我而死!”

  少女明澈的眼眸掠过一丝不易察觉的波动,我敏锐的察觉到了这一点:“这位姑娘,胤空已知必死,还望能给胤空片刻时间,留下一封遗言!”

  雍王身侧的黑衣人冷笑道:“死便死了,哪还有恁多话说?”

  我内心怦然一动,听这黑衣人的口音竟然是康人,表面上却从容依旧,淡然笑道:“胤空之命,已然掌握在二位手中,难道你还怕我这一介文弱书生不成?”

  我双目盯住那黑衣少女:“姑娘想必即非秦人,也非大康之民,杀死胤空之后,便可成功破坏两国和谈,挑起秦康战火,从而让本国得以坐收渔人之利!”

  此话一出,就连挟持雍王的黑衣人也是微微一怔,这更证明了他极有可能就是本国之人。

  采雪已经在我怀中昏了过去,我爱怜的看了看她:“姑娘可知道我这书僮缘何舍命救我?”

  那黑衣少女虽然仍不说话,可是从她的眼神中,我已经知道,她肯定想听我揭示这个问题的答案。

  “康秦两国素有间隙,大康连年灾害,国力已大不如前,若是此时和秦国发生战事,必然使百姓遭殃,生灵涂炭。我死,区区一命何足道哉,我活,却可换得大康片刻安宁,休养生息,积蓄国力,书僮虽小他也知道这个道理,他为我挡剑不仅仅是因为我是他的主人,也是为了他留在大康的父母和亲人!”这段话我说得慷慨激昂,手下武士无不动容。

  我喟然长叹道:“胤空既然请缨入秦,早已抱定必死之心,若死在秦人手中,胤空还可落得为国捐躯的薄名,可惜,可惜,没想到胤空壮志未酬,竟然死在大康的国土之上......”

  我说道这里,大胆的向前跨了一步,那黑衣少女锋利的剑刃顿时割裂了我的肌肤,鲜血沿着剑刃淋漓而下,黑衣少女下意识的将短剑向后回缩了一下。

  我大声道:“胤空别无他求,但求能够留下一封亲笔遗书,向皇上阐明一切,胤空既非死在秦人之手,也非死在康人之手,乃是他国生恐秦康议和,从中破坏,也许可以化解百姓的这场战祸。”

  我手下的武士重新亮出长剑:“平王若死,必将尔等碎尸万断!”激昂的斗志重新回到他们的身上。

  黑衣少女刚才凛冽的杀气早已消失的无影无踪,我坦然道:“姑娘可否给胤空这个机会?”

  挟持雍王的黑衣人和这名黑衣少女对望了一眼,居然同时放下了利剑,我之所以说出刚才的那番话,完全是基于推测他们是大康子民的基础上,此举实在是冒险之至,如果有所谬误,我恐怕死无葬身之地。

  那名黑衣人转身先行向船舷走去,黑衣少女剪水双眸冷冷盯住我:“胤空,你最好记住你今晚所说的每一个字,如果将来敢为祸百姓,我第一个不会放过你!”

  我淡然笑道:“姑娘无需过虑,胤空走入秦境,便等于单足踏入坟墓,恐怕今生也不可能祸害大康之百姓!”

  那少女双目中竟然闪过一丝怜惜之色,虽然是稍纵即逝,却被我敏锐的把握到,她幽然道:“若是当今的皇帝有你一半的见解,大康也不会沦落到今日的境地!”

  她转身向远方掠去,瞬息之间已经消失在茫茫夜色之中,其余的匪徒也迅速退下了楼船。

  手下的武士看到敌人撤退,正欲追赶,被我大声喝住。

  看着那星星点点的渔火四散而去,直到完全消失,雍王才无力的瘫软在甲板上,不知道是因为刚才的那场恐惧,还是有感于两名歌姬的枉死,浑浊的双目居然流出泪来。

  我把采雪已经变得微凉的娇躯横抱在怀中,大声吼叫道:“御医!”

  御医孙三分在皇宫之中排名第三,真正的水平却是所有御医之首,他为人木讷,不擅言辞,四品医官的职位已经整整二十年未曾变动。我自小身体强健,和他唯一的一次接触,就是母亲生我之时。

  我用银质剪刀,剪开采雪完全被鲜血浸透的棉衣,她细腻柔滑的背脊展露在我的眼前,艳如娇雪般的右肩下,有一道寸许长度的血口,鲜血仍然在不断的流出,我的内心忍不住颤抖起来。

  孙三分打开随身的药箱,从中取出药酒和纱绵。

  我冷冷道:“今日之事,除了你我之外,我不想有第三个人知道!”

  孙三分用药酒擦去采雪伤口周围的血迹,淡然道:“孙某为人,该说的不想去说,不该说不屑去说!”

  我欣赏的点了点头。

  孙三分将蚕丝穿入金针,凝神贯注的将刀口缝合起来,又在上面覆好他自己调配的伤药,用白纱将伤口包扎停当。

  “她的伤势可有大碍?”我对采雪的关切之情溢于言表。

  孙三分缓缓合上药箱,他的额头也已经渗出了细密的汗水:“殿下放心,短剑虽然锋利,可是入肉并不太深,并未伤及肺腑。”

  “那她为何至今还未醒来?”

  “因为失血太多,加上她体质虚弱,恐怕要等上一段时间才会醒来。”

  我这才完全放下心来。

  孙三分又道:“我会调制一些补血理气的药物,相信一月之内,这位公子定然可以完全康复。”这句话充分证明,他远非别人所说的那样迂腐,短时间内我对他已经有了一个全新的认识。

  这时舱外忽然响起急促的敲门声,侍卫在门口焦急的喊道:“平王殿下,雍王出事了!”

  我内心猛然一怔,向孙三分道:“你跟我去看看!”转身慌忙向舱外走去。

  雍王发髻散乱的站在一群武士的前方,他手上握着一把仍然在滴血的长剑,脚下躺着一名受伤的水手,他声嘶力竭的叫道:“转向!送我回康都!”那群武士都是他带来的心腹,看情形显然站在了他的一边。

  我分开众人向雍王走去。

  “不要过来!”雍王把锋利的长剑架在水手的脖颈之上,双目通红的叫道:“快让他们转向返回康都,否则我......我就将他们全部杀死,然后自刎在你的面前!”

  我心中暗笑,雍王绝对没有自杀的勇气,可表面上我必须装出关切之极的模样,颤声道:“皇叔......不可......”

  雍王喃喃道:“我不想死在秦国......我不想死在秦国......”

  “皇叔!侄儿此番入秦,实则背负大康千万百姓殷殷厚望,父皇之所以让你陪我同来,定是看中你深谋远虑,胸怀大计,必要时可以为我指点迷津。此地距秦只有一夜航程,若皇叔执意返航,侄儿唯有独自入秦,方可令百姓安心,让父皇宽慰......”

  我看了地上的水手一眼:“此事和他人无关,皇叔何苦为难这些下人!”我转身向身边侍卫道:“准备行囊,在前方渡口处送我下船!”

  雍王万万没有想到我会主动下船,一时间搞不清我真正的意图何在。

  我又向前走了两步:“皇叔!侄儿就此与你别过,你最好对父皇说是我执意要单独前去。父皇性情暴烈,若是知道此事真相,恐怕会对皇叔不利。”

  雍王一张面孔顿时变得煞白,他生平最惧怕的就是我的父皇,想到皇兄翻脸无情的样子,他整个脊背都被冷汗湿透。

  我的目的就是打击他内心中最为薄弱的环节,我淡然笑道:“不过你和父皇手足情深,也许他不会深责......”

  雍王握剑的右手不断发颤,剑尖终于无力的垂了下去。此时底舱的水手听到动静,一个个拿着棍棒鱼叉从舷梯冲了上来,看到同伴被雍王刺伤,无不义愤填膺,眼看一场暴乱又要发生。

  我屈身扶起那名受伤的水手,将他交到孙三分的手中。那些水手已经将雍王和他的随身武士团团包围了起来。

  我大声道:“诸位兄弟,请听胤空一言!”也许是我刚才在匪徒夜袭的时候表现出的勇气,这些人齐齐的静了下来。

  我向前走了两步,忽然做出了一个出人意料的举动,屈膝在众人的面前跪了下来,谁都没有想到我一个堂堂的皇子居然跪在他们的面前,整个场面顿时变得鸦雀无声。我充满深情道:“胤空远离大康,不知何日才可回还,第一个需要拜的就是故土!”我恭恭敬敬的在甲板上上拜了一拜。

  “第二个要拜的就是大康百姓,若没有他们,焉有我大康数百年基业!”我又在甲板上拜了一拜。

  我环顾众人:“第三个要拜的就是你们,若没有众位兄弟拼死相保,胤空早已死在匪徒之手,你们保住的不仅仅是胤空之性命,还有大康万民安居乐业的希望!”我屈身又要拜下去。

  “平王殿下!”激动之极的声音此起彼伏的响起,甲板上所有的武士和水手一个个热泪盈眶的跪了下去,只有雍王目瞪口呆的站在原地。

  我哽咽道:“楼船虽然遍体疮夷,却承载着大康万民的全部期望,能够为大康实现和平的不仅仅是我自己......还有你们,我们每一个人都肩负着同样的重担......”我一辑倒地,人群中传来激动的哭泣声。

  人群缓缓散去,雍王武士和水手之间的冲突终于划上了圆满的句号,我冷冷望向一脸羞惭之色的雍王,大康的天下就荒废在这帮庸碌无为的皇亲国戚手里。

  即使是雍王的亲信武士此刻看我的眼神也充满了崇敬之情,我的内心却没有感到任何的得意,这些匪徒并不是为了劫取财物,他们的真正目的是杀死我,破坏康秦之间的和谈,从刚才的事情我有理由相信,幕后的主事者来自大康的内部,而且此人定然身居高位,对我们此行的具体路线了如指掌。

  雍王在危机中几近崩溃的表现,不得不引起我的警惕,我要摧垮他的全部信心,让他在整个团队中失去所有的威信。

  我向雍王手下武士道:“刚才的混战中死伤了不少的水手,你们脱下铠甲,去下层帮忙!”这些武士已经被我完全折服,二话不说的脱去铠甲,加入了水手的阵营中。

  雍王惶恐不安的说道:“他们都去划船,谁来保护我们的安全?”

  我淡淡的笑了笑:“皇叔的舱房已经收拾完毕,我若是你,就会安安稳稳的睡到秦都!”雍王本想发火,可是遇到我凌厉的眼神,他马上垂下头,灰溜溜的向自己的船舱走去。相信在他的内心中,三十一皇侄早已非昔日那个乖巧懦弱的孩子,让他不得不刮目相看。

  孙三分已经为那名水手把伤口包扎好,他向我欣赏的点了点头,背起药箱向底舱走去,那里还有很多伤员等他救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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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楼主| 发表于 2005-12-8 23:10:18 | 显示全部楼层

正文 第四章【锋芒】(下)

 回到舱房,采雪仍然处在昏迷之中,我坐在榻边,爱怜的为她擦去额上的虚汗,她的体温很烫,根据孙三分所说,发烧是正常的现象,我把毛巾用冷水打湿,覆盖在她的额头。
  采雪奋不顾身为我挡住那一剑的情形始终在我的眼前浮现,我看着她憔悴的俏脸,心中默默道:“采雪,他日我若有功成名就的一天,绝不会忘记你的这份深情厚意!”

  采雪娇躯突然颤抖起来,似乎坠入极其可怕的梦魇:“殿下......不要......不要......”我握住她不住舞动的柔荑,她刚刚有所平静,又惊恐道:“不要......杀我......不要......”一颗晶莹的泪水自她的眼角缓缓滑下,无声的滴落在枕边,我怜惜的为她擦去眼角的泪痕,这柔弱的少女一定经历过旁人无法想像的磨难。

  采雪的体温始终无法降下去,我又找来了孙三分,他用金针为采雪灸治了几处穴道,而后在舱房内燃起一种熏香,清凉的薄荷气息弥散在空气之中。

  我亲自把孙三分送出舱外,他却没有即刻离去的意思,低声道:“老朽有几句话想问殿下。”

  我点了点头道:“孙先生有话尽管直说。”

  孙三分和我来到船头处坐下,远处的天空已经露出一丝青灰之色,新的一天即将来临,历经一夜的战火惊魂,我身上的衣服破损多处,脸上也有多处被烟火熏黑的痕迹,不过这丝毫无损于我的勃勃英姿。

  孙三分将药箱在我们两人之间放下,双目炯炯有神盯住我道:“老朽有一事不明,秦国乃虎狼之国,众皇子个个避之不及,平王为何逆流而上,只身前往险境,难道真的将生死置之度外了吗?”

  我淡淡笑了笑,反问道:“先生以为呢?”

  孙三分正色道:“人生于世上,凡事必首先考虑自身利益安危,即使圣贤仍未能免俗也,殿下明知前途艰险,仍冒险为之,必然是另有所图!”

  我微微皱了皱眉头,孙三分对我说这席话目的究竟何在?

  孙三分继续说道:“殿下昨夜之所为让老朽豁然开朗!”

  我的目光停留在孙三分深邃的双眸上,此人高深莫测,决不像他表面显现出的模样。

  孙三分道:“殿下以万民为己任,实则已经将自身利益与大康子民融为一体,殿下已将大康看为自己的一部分......”

  我已经听出他话后潜藏的意思,淡淡挥了挥手道:“先生多想了,胤空只想化解眼前的这场战事,让百姓免于战火之灾,并没有先生所说的宏图大志!”

  我起身正要离去,却听孙三分道:“老朽虽然年迈,但还清清楚楚记得殿下降生那天的情景......”

  我硬生生停住了脚步。

  “殿下不哭,不笑,双拳紧握,左足踏七星,十足帝王之相也!”我左脚下的七颗红痣,只有很少的人知道,歆德皇虽然是我的父亲,却从来不知道这件事,因为我生下来就在冷宫之中,从出生到母亲病逝,父皇从未来看过我一面。

  我马上又想到,母亲生我的时候,孙三分一直在清月宫中守候,虽然是稳婆接生,他想必也看到过我的足心。

  我冷冷道:“孙先生对我说这件事,究竟意欲何为?”

  孙三分打开药箱,拿出一幅地图,在药箱之上徐徐展开,我低头看去,这幅地图上画得是八国的疆界,和现在的并不相同,当时的大康为众国之首,四邻皆俯首称臣,秦国那时的面积还不及现在的一半。

  孙三分道:“这幅地图是当年太子殿下留给老朽的。”他口中的太子就是我的大皇兄龙胤基,歆德帝唯一册封过的太子,可惜二十三岁的时候暴病而亡,可谓是英年早逝,如若活到现在,坐在龙椅上的应该是他。自从大皇兄死后,歆德帝就再也没有册封过太子,甚至没有传位给我们这些皇子的任何念头。

  孙三分道:“这幅地图上绘制的是一百年前的疆域,大康当年的声势达到鼎盛。”他把地图重新卷好,递到我的手中。

  我有些奇怪的看了看他,不知他为何要将这幅地图转送给我。

  “太子临终之时说过,让我日后如有机会,便将这幅地图送给有能力重振大康的人!”孙三分的表情无比的诚挚。

  我的内心浮起了一种奇怪的感觉,虽然并不清楚孙三分真正的目的何在,可是我清楚的意识到,自己极想得到这幅地图。我郑重接下了这幅地图,孙三分终日紧绷的脸上,居然露出了会心的笑容,他背起药箱,向我告辞离去。

  采雪经过孙三分的救治,烧很快就退了,她的手足又出现了冰冷的现象,孙三分刚才已经将可能出现的情况向我说明,我又为她加了一层棉被,将火盆移到床前。

  双手伸入被中,为采雪揉搓着她的纤纤玉足,以此来加速她体内的血液循环。我一向都认为自己的自制力相当出众,可是自从和珍妃初尝云雨之后,我的脑子中总会是不是的想起浪漫旖旎的情景,采雪温软圆润的玉足,又恰恰是对我的一种考验。

  我虽然不是君子,可是也清楚不欺暗室的道理,更何况面对的是一个刚刚舍命救我的少女,经历了昨晚惊心动魄的一战,我实在太过劳累,居然在胡思乱想中迷迷糊糊的睡了过去。

  醒来的时候,采雪的纤足仍然被我抱在怀中,我抬起头来,正看到采雪娇羞无限的美眸,看她的样子,已经醒来多时了,我慌忙将她的双足放开。

  采雪轻轻啊了一声。

  “是不是伤口很痛?”我关切的问道。

  采雪含羞摇了摇头,低声道:“脚......麻了......”

  我马上醒悟过来,肯定是双足被我压得太久,血循不畅的缘故,采雪看到我熟睡,一直强忍着酸麻,没有叫醒我。

  我整了整外袍,站起身来,用力舒展了一个懒腰,从西边的舷窗中可以看到此时已经接近黄昏,火红的晚霞仿佛要将整个天际燃烧起来。

  采雪挣扎着坐了起来,我慌忙上前扶住她的香肩:“你重伤未愈,千万不可动作太大。”

  采雪惶恐道:“采雪岂可占据殿下的床榻。”

  我笑道:“你权且当是我借给你的,以后从你每月的工钱里扣除租金!”

  采雪低声道:“多谢殿下大恩大德!”

  其实这句话应该是我向她说才对。

  我正想对她道谢的时候,忽然听到外面有人大声喊到:“秦国船队!”我内心微微一怔,秦国这么快就已经派船接应了。

  我扶着采雪重新躺下,这才向舱外走去。

  已经有许多人涌上了船头,雍王也在其中,看到我出来,他慌忙向我招手道:“前方有两艘秦国的战船!”这里正处于我们和秦国的中介河段,两国共有这一河段,一般情况下并不会有战船来此。

  人们让开一条通路,我不慌不忙的来到船头,举目望去,只见前方的水域上,两艘巨型楼船向我们的方向缓缓而来,楼船之上黑色战旗迎风飘扬,上面绣着一个大大的秦字。

  雍王感叹道:“秦人组建水军并无太长时间,居然已经掌握了制造楼船之术。”我的内心和他同时发出了感叹,秦国在这十几年中无论是国力还是军事发展的都是极为迅速,综合实力隐然超出了大康,遥想当年大康的水军抵达之处,无不所向披靡,现在大康引以为豪的楼船,秦人已经可以制造出来,而且长宽和高度都要超出我们许多。

  我大声下令道:“停止行进,静观对方的变化。”

  秦人的两艘楼船一左一右将我们的船夹在了中间,左侧的楼船上伸出几条木板,在两船之间临时搭起了桥梁。三名黑盔黑甲的秦国将领,从临时桥梁上大步走了过来。

  我示意手下船员和侍卫全部退到我身后两丈开外的地方,和雍王一起迎向秦国将领。

  从他们的服饰上可以看出,他们的级别都很低,在大康最多相当于统领千人的千夫长。

  “来得可是康国质子胤空?”中间那名矮胖的秦国将领大声喝道。

  我不紧不慢的回答道:“我就是大康歆德帝三十一子胤空。”

  三名将领相互看了一眼,那名矮胖军官拿出一道圣旨大声道:“质子胤空接旨!”此言一出,我方所有人的脸上同时露出愤慨之色,要知道我虽然前来为质,可是身份毕竟是大康国的皇子,这几名秦国将领不但直呼我名,而且用本国圣旨来羞辱我,实在是欺人太甚。

  左侧那名黑脸将领双目圆睁,恶狠狠向我道:“为何还不跪下!”

  我身旁的雍王吓得几乎连魂都要丟了,双膝一软,险些跪倒在甲板上,幸亏我及时的一把将他拉住。

  我不卑不亢道:“三位将军可知道所站的是什么地方?”

  那名矮胖将领不屑的笑道:“自然是大秦的疆域!”

  我淡然笑道:“可我却以为三位将军正站在大康国的楼船甲板上,胤空虽然愚鲁,却知道国土之内只可拜一君一主。”雍王肥胖的面孔微微发红,他显然听出了我对他的明嘲暗讽。

  那名矮胖将领居然呵呵笑了起来,他上下打量了我一遍,方才道:“平王勿怪,我们刚才是给你开一个小小的玩笑!”

  他向身后指了指:“我等是专门来接平王移驾!”

  我微微一怔,不是我们的楼船可以直接抵达秦都吗,缘何他们会突然变卦?

  那名将领道:“圣上曾经留下御命‘大秦之水,不载康舟’,平王和随行奴仆请跟我上船,其他无关人员可以即刻返回。”

  他口中的圣上就是秦国的国君燕渊,大秦就是在他的手上才发展成今日的规模,不过他对大康的仇恨极深,从刚才的哪句话就可见一斑。

  我在瞬间便打定了主意,既然早晚都要落在秦人手中为质,又何苦让这帮人随我一起历险奔波。我点了点头道:“你们为我腾出舱位,我要让人把送给秦国国君的礼物搬运过去。”

  听到我这么说,雍王如释重负的舒了一口气,对他来说这次的磨难旅程总算得以解脱,他早就丧失了陪我走到秦都的勇气。

  回到船舱,采雪已经挣扎着坐了起来,从外面传来的动静,她知悉了刚刚发生的事情。我还没有来及说话,她已经抢先说道:“你若是丢下我,我便死在这艘船上!”也许是因为心急的缘故,她甚至忘了称呼我殿下。

  我笑了起来,采雪的目光变得越发的迷惘起来,她猜不透我内心真正的想法,我当然不会丢下她,自从她替我挡住那一剑之后,在任何的情况下,我都不会丢下她。

  我扶着采雪走出舱门的时候,所有人的目光中都充满了惊奇,他们很难想透,我贵为皇子居然会对一个书僮如此体贴。

  孙三分背着他的那个药箱缓缓的来到我的面前,他从我的手上接过采雪:“这些事情还是让老奴来做吧!”

  我凝视他许久,孙三分笑道:“我在大康宫中已有四十三个寒暑,时至今日,仍然只是一个四品医官,留在皇宫也不会有什么升迁的机会,老朽愿以将死之身,追随平王左右,这点微薄医术,也许可以对您有所帮助。”

  我的脑海中瞬间想起了无数个拒绝孙三分的理由,可马上又被我否决了,无论他出于怎样的目的,我深信他对我没有恶意,试问像我这样一个落魄王孙,又有什么值得利用的价值呢?

  我的脚步坚定而从容,经过雍王身边的时候,他拉住我的手,递给我一个信封:“这里面是礼品的祥单,一路顺风!”我轻轻拍了拍他的手背:“谢谢!”

  我走上踏板的时候,楼船上所有的武士和水手同时跪了下来:“恭送平王殿下!”,我的身躯微微震动了一下,却没有回头,前方是我自己的选择,我要毫不犹豫的走下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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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楼主| 发表于 2005-12-8 23:11:18 | 显示全部楼层

正文 第五章【大秦】(一)

 底舱黑暗而潮湿,除了海浪就是不时在头顶经过的脚步声,我是大康臣民心中的皇子,却是大秦将士眼中的人质。转眼之间一切都已经发生改变,沧海桑田,有时候未必要等上百年。
  我最为担心的就是采雪的伤势,孙三分关键时刻的投奔,为我解决了这个难题,采雪在他的精心医治下日见好转,我们三人开始在黑暗中谈论秦都,谈论未来,却很少谈起大康,从踏入秦境的这一刻起,我们已经成为秦王治下的三名囚徒。

  我并没有得到一国皇子理应得到的礼遇,也没有受到太多的折辱,对这帮将士来说,护送我到秦都只是他们的职责,我在他们的眼中和普通的康人并没有太多的区别。

  三日之后,我们终于抵达了秦都,秦都原名落阳,秦宣隆皇燕渊于继位六年后从临京迁都于此,意在挟黄河之险和大康国的康都首尾相踞,事实证明他从水草肥美的平原临京迁往秦都是极为明智之举,秦都坐拥秦国第一大港‘通济港’,宣隆皇迁都后一方面在毗邻秦都的河段重新建立军港,大力发展水军,一方面减轻来往商人的课税,吸引天下客商云集与此,秦都也因为他正确的举措不断繁荣起来,加之大秦的东面毗邻‘黄海’,高丽、东瀛以及南海各国的客商无不跨海越洋取道黄河来到这里,现在的‘通济港’在八国百姓的心目中隐然已经超过大康‘万隆港’的地位。

  我扶着楼船的凭栏站在甲板之上,眼前是一片繁荣的景象,和万隆港不同,我目力所及竟然见不到一个乞丐,往来的百姓一个个脸上都带着会心的笑容,我的内心忍不住发出了感叹,父皇唯我独尊君,目空一切的高压政策,终于被事实证明已经落伍于这个时代。

  在八名秦国卫兵的护卫下,我和采雪、孙三分一行走下了楼船。从采雪的步伐来看,她的伤势已经恢复了许多,虽然完全恢复元气还需要一些时日,不过普通的行动应该没有任何的困难。

  距离楼船不远处,两辆四乘的黑色马车在那里等待。我刚刚走下楼船,一名身穿七品服色的高瘦中年官吏带着六名手下,向我迎来。

  “大秦太子府执事燕子民拜见康国三十一皇子平王殿下!”他的声音冷淡而踞傲,秦皇果然欺人太甚,竟然派出太子府的一个七品执事前来迎接康国的皇子,显然没有把康国放在眼里。

  燕子民引我上了左侧的马车,从车辆的标记来看,应该是皇族专用,可是车厢的内饰异常朴素和大康皇族崇尚豪华奢糜的风气全然不同,秦人的务实由此可见一斑。

  燕子民和我同乘,采雪和孙三分上了另外一辆马车,我最后看了一眼‘通济港’,自己在大秦的质子生活正式拉开了序幕。

  燕子民道:“太子殿下为质子安排好了府邸,质子所带的礼物行装,我已经着人先行运往质子府。”他把我的称呼已经从平王改换成了质子,这不但是像我示威,还在提醒我现在真正的身份。

  我努力做出一幅毕恭毕敬的模样,在人屋檐下,不得不低头,身为一个敌国的质子显露出太多的锋芒,一定讨不到任何的好处。在秦国我的身份仅仅是质子,地位甚至赶不上一个普通的秦国百姓。

  车辆在秦都闹市中穿行,周围的喧嚣可以让人联想到一片繁荣富强的景象,我虽然很好奇,却始终没有掀起那厚厚的棉帘。

  一个时辰以后,马车终于抵达了质子府,这是一座陈旧的府邸,从围墙上的萋萋荒草来看,这里应该很长时间都没有人居住。

  门外有八名武士分列两旁,他们显然是来监督我的,我的唇角忍不住泛起了一丝苦笑,秦皇用这种方式对待一个手无缚鸡之力的质子是不是有些小题大做。

  大门刚刚漆过,还散发着一股刺鼻的味道,门上用来装饰的铜钉也是刚刚置换,闪闪发光,为这座残破的院落平添了几分贵气,不过这种贵气出现在这里,却让整个府邸显得越发的不协调起来。

  走入大门,迎面就看到一个荒草丛生的院落,这里原来应该是座花园,可是长时间无人打理早就荒芜。

  院内堆满了木箱,里面盛放的是我从大康带来的礼物。雍王已经将礼单交给了我,我所需要做得就是一一为他们找到主人。

  燕子民的职责就是把我送到这里,他让手下人先行退出大门,向我道:“今晚太子殿下会在王府举办宴会迎接各国王子,我会派车来接你,质子一定要准时到达。”我本来还以为这次来到秦都会首先受到秦皇的蒙召,看来秦皇早已将各国质子的事务转交给了太子,我短期内恐怕没有谒见秦皇的机会。

  燕子民离去以后,我把礼品清单教给孙三分,让他清点一下礼物,顺便找人搬入西侧的厢房,和采雪二人率先向前方的正堂走去。

  推开正堂的大门,阳光从我们的身后照亮了整个厅堂,整个厅堂内到处结满了蛛网尘丝,桌椅板凳的上面落满了厚厚的浮灰。

  我苦笑着摇了摇头:“金玉其外,败絮其中,没想到秦国的表面功夫全部做在了大门上。”

  采雪温柔笑道:“殿下莫要心烦,采雪马上会收拾好这里。”

  我关切道:“你伤势尚未完全恢复,千万不可太过操劳!”

  孙三分苦着脸从外面走了进来:“平王殿下,那些守门的卫兵不愿帮忙将礼物搬入西厢,还说他们只负责守门,其他的事情皆无权过问。”

  我哈哈笑了起来,在厅中跺了两步,转身道:“秦皇比我父皇想得还要周到一些,以此磨砺我自主的能力,胤空对他当真感激不尽。”我把眼前的逆境视为了一种挑战,而这种乐观的情绪马上感染到了采雪和孙三分。

  孙三分欣赏的点了点头道:“殿下可愿和老朽一起将礼物搬入西厢?”

  “胤空正想锻炼一下筋骨!”

  采雪美目充满崇敬的望向我:“采雪留下收拾一下房间!”

  我摇了摇头:“等你伤愈之后再说,现在你需要做得就是休息!”

  我在大康之时,虽然不是养尊处优,可是也从来没有做过如此辛苦的劳作,和孙三分两人把礼物完全搬入西厢,足足用去了一个多时辰,身体累得就快要散架,汗水将外衣已经完全浸湿。

  我和孙三分稍事休息了一下,就开始整理房间,采雪在我的坚持下没有加入我们的劳动,她在厨房找到一个水壶,为我们烧水饮用。

  孙三分虽然已过花甲之年,可是身体之好完全出乎我的意料,整整劳作了一个上午,却未曾看到他有任何的疲态。

  中午的时候,卫兵引着一个矮胖的中年人走了进来,他是附近临仙楼的老板,太子将我的饮食全权交给了他,每天饭食的时候,他都会让小二送酒菜过来,因为今天是送饭的第一天,所以他亲自带人过来。

  “公子好,我叫余得利,是临仙楼的掌柜!”他首先向我进行了一番自我介绍。

  从他狡猾而贪婪的眼光我马上判断出,眼前的这位是个唯利是图的市侩商人,也许是第一顿的原因,酒菜颇为丰盛,荤素搭配计有八道菜肴,还有一壶花雕。

  余得利显然也清楚我的身份,不过他和普通亲人的眼光却有不同,在他眼中,无论我是皇子还是囚犯,只要能给他带来财源便是他的主顾,对我的态度自然显得谦恭许多。

  余得利走后,采雪看着他的背影道:“没想到秦人之中也有如此和善之人!”

  孙三分笑道:“在这种人的眼中,但凡能给他银子的都是他的爹娘!”

  我听他说得如此直白,忍不住笑了起来。

  采雪端来热水,让我和孙三分洗了洗手。孙三分又道:“经商之人,虑事周全,他一定想到公子虽然前来为质,可是以后请客之事是不会少得,赢得你的好感,就等于赢得了一个大大的主顾。”

  采雪笑道:“听孙先生这么说,倒是有些道理。”

  吃饭的时候,两人还恭守尊卑之道,分别站在我的两旁。我笑了起来:“在秦都之中,我们都是囚徒,没有任何的区别,大家坐下一起吃饭。”

  采雪道:“殿下......”

  我佯怒道:“怎么?不听我的话是不是?”

  采雪俏脸一红,只得依言坐下。

  孙三分也在我的左手边坐了,我又道:“我们身在秦都之中,以后对我的称呼需要改上一改。”

  两人的目光齐齐望向我。

  “以后称我公子即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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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楼主| 发表于 2005-12-8 23:12:23 | 显示全部楼层

正文 第五章【大秦】(二)

下午的时候,我和孙三分将庭院中的荒草又铲除了一遍,采雪便为我们烧水沏茶,整个庭院在我们的整治下,渐渐显现出原来的轮廓。
  因为晚上还要前往太子府谒见太子,我提前结束了劳作,采雪为我准备好了热水沐浴。

  秦都不比大康,我沐浴之时,也不需他人在一旁伺候,我的手掌上磨出了不少血泡,洗澡沐浴颇费了一些功夫。

  换上洁净的内衣长袍,一种通体舒泰的感觉油然而生,劳作之后的舒坦和安逸,无法用言语来形容。

  孙三分就用我洗过的澡水冲洗了一下,洗完后幽默的说道:“老朽选择追随平王果真未错,以后日日都可沐浴皇恩。”我哈哈笑了起来,虽说已入牢笼,却远比在大康的心境开阔许多。

  我从礼品清单中找到送给秦国太子的礼物,这是一对巧夺天工的翡翠玉马,两匹正撒开四蹄飞奔的骏马体态矫健,昂首甩尾,头微微左侧,三足腾空,只有右后足落在一只展翼疾飞的龙雀背上。骏马粗壮圆浑的身躯充满力度, 但其动作又是如此轻盈,充满了“天马行空”的骄傲;飞燕似乎正回首而望,惊愕于同奔马的不期而遇。其中隐喻了“扬鞭只共鸟争飞”的超然境界。

  孙三分和采雪都忍不住赞叹道:“当真是巧夺天工!”

  我点了点头,凭此玉雕,应该可以获得秦太子的良好印象。

  黄昏时分,燕子民派车来接我,我带着精心挑选的锦盒登上马车,孙三分和采雪依照我的吩咐留守在质子府中,有两名侍卫陪伴我前去。

  秦太子,姓燕名元籍,字楚秋,现年二十九岁,兼任大秦水军都督,是秦国最有权势的人物之一,燕元籍为人好客,门下食客三千,因为人慷慨而闻名天下。

  接我的马车比初到大秦的那辆还要寒酸许多,车厢多处残破,冷风从缝隙中不时的吹入,看来燕元籍的慷慨并没有用在我的身上。

  太子府位于秦都的城东,距离我所居住的质子府不到三里。

  我下车的时候天色已经完全暗了下来,周围有不少王孙贵族也正在向太子府走去,看来今晚的晚宴秦太子邀请了不少人前来。

  我在两名侍卫的陪伴下来到府门前,首先向门倌表明了自己的身份,然后在他们鄙夷的目光中怀揣礼物走入门去。

  我见惯了大康皇宫的金碧辉煌,秦国的太子府给我的感觉只有普通二字,唯一可以称道的就是建筑物出奇的高大,可是整座府邸没有任何精巧的装饰,这更证明了秦人务实的观点。

  走入设宴的大厅,迎面遇到七品执事燕子民,他引着我在左首最末一个位置坐下,却没有向我引荐秦太子的意思。

  秦太子燕元籍在众人的注目中从侧门走入,他身高七尺有余,身材健壮,皮肤呈古铜色,面目英俊,充满着强烈的阳刚之气。

  他一一向众人颔首示意,目光却始终未曾落在我的身上。府中下人为我们奉上酒菜,菜仅有四样,三素一荤,酒是最寻常不过的高粱烧,作为大秦太子,举办这种规格的宴会,未免显得有些寒酸。

  我随着人群举杯敬酒,看来今晚我没有和太子交谈的机会。

  酒过三巡,秦太子燕元籍的目光忽然转到了我的身上:“平王殿下,住得还满意吗?”此言一出,我马上醒悟到,他早就看到了我,只是一直装出没有看到罢了。

  我恭恭敬敬的答道:“太子安排颇为周详,胤空感激不尽!”

  燕元籍哈哈大笑了起来,他举起酒杯道:“既然满意,便陪我干了这一杯!”

  我自然不敢拒绝他的要求,爽快的举起酒杯,将辛辣的酒水一饮而尽。

  燕元籍笑道:“平王果真爽快,今日你初到秦都,这一杯是我为你洗尘的!”他又拿起了酒杯。

  我只好再陪他干了一杯。

  燕元籍道:“从平王进门时手里便拿着这个锦盒,不知道里面是些什么东西?”他的这句话提醒了我。

  我站起道:“里面是胤空送给太子的礼物!”

  “哦!大康国富民饶,平王出手肯定不凡,打开来看看!”

  我的内心一阵得意,在场的除了秦国的王卿贵族,就是来自各国的皇子,在他们的面前展示大康的宝物也是一件露脸的事情。

  我抱着锦盒来到大殿正中,将那一对马踏飞燕拿了出来,大厅内顿时响起一阵赞叹之声,显然都看出礼物不同寻常。

  燕元籍目光竟然未向礼物望上一眼,他向人群中说道:“敬延兄,你对玉器宝物颇有心得,就由你来品评一下如何。”

  坐在右侧的一名胖乎乎的青年站起身来,他是中山国的二皇子张敬延,中山国早已沦为秦国附庸,他在秦太子面前和寻常的家臣无异。

  张敬延笑眯眯来到我的面前,目光上下打量了礼物一眼,然后发出一声鄙夷的冷笑:“太子殿下,以敬延所见,这两匹马踏飞燕,虽然做工精致,却是琉璃所仿的粗劣赝品。”

  我内心一震,没想到他居然信口雌黄,正想分辨,却看到燕元籍的双目中闪过一丝极其复杂的目光。难道他们事先便串通好,故意在人前羞辱我大康。

  宾客中有几名性情急躁的客人早就按捺不住,大声吼叫起来:“龙胤空,你欺人太甚,居然用这种仿冒的东西欺骗太子,难道不想活命了吗?”

  我慌忙跪倒在地上,装出惊恐到了极点的样子,身躯不住瑟瑟发抖,声音颤抖道:“胤空......真......真是......不知......”在别人看来我被吓得魂不附体,连眼泪都快掉了下来。

  燕元籍却哈哈笑道:“你们岂可如此无礼,惊扰了贵客!”他亲自从上座走了过来,把我从地上扶起,我颤声道:“太子......莫要杀我......”

  “你是我的贵客,我又怎会杀你?”燕元籍一脸的轻视,他拍了拍我的肩头道:“你回去坐吧!”

  我哆哆嗦嗦走了回去,中途故意装出被绊了一脚的样子,极为难堪的趴倒在地上,又引来了一阵刺耳的哄笑。

  燕元籍看着我狼狈的模样,无可奈何的摇了摇头,他拾起地上的那对马踏双燕道:“古人有云,千里送鹅毛,礼轻情义重!平王不远万里而来其心可嘉,其意可表,至于他送什么礼物,各位又何必深究!”

  他目光注视在飞马之上:“本王在乎的并不是这对礼物,而是平王的一片真心!”

  所有人都向他投去尊敬的目光。

  我的眼眶都红了,激动的泪光在目中闪烁,心中却把燕元籍骂了个千遍万遍,这个混蛋不但侮辱了我和大康还不算,对这对珍贵的马踏飞燕也不放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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