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楼主: 恋华如梦

木槿花西月锦绣(好看!)海飘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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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楼主| 发表于 2007-8-30 10:16:44 | 显示全部楼层
第一卷 西枫夜酿玉桂酒
第九章 庭院深几许

我迷迷糊糊的醒来,已是大年初一的中午,只觉得头痛欲裂,回头除了再接再犹自坐在床沿上发呆的碧莹,身边早已空无一人,我揉着要涨了似的脑袋,呻吟着问碧莹,同志们是什么时候走的,我怎么什么都不知道?

  她说于飞燕,锦绣和宋明磊天还没亮就去给紫园里拜年了,至于珏四爷,老规矩是果尔仁来拉着去紫园的,碧莹告诉我说那果尔仁真乃神人也,昨晚竟然一夜守在屋外,还是今早于飞燕他们出门时,才发现屋外多了一个雪人,那雪人猛得爆开,把她唬得大叫,他却睁开精光四射的眼睛,仅伸了个懒腰,也不理惊愕的他们,骄健地跳进屋抱了原非珏就走,原非珏同学走时还揉着眼睛喊着我的名字呢,我听着唏嘘不已。

  因是新年里不驱旧尘,不洗新衣,我便又赖在床上半日,方才懒洋洋地起床,携着碧莹到各处拜年。

  正月里,我们小五义时常聚首,偶而原非珏也来搀和,我们这才发现每次原非珏到我们家,果而仁大叔都是上天入地暗中相互,我是指要么在树上作树枝,要么坐地上当雪人,比起现代的中南海保镖或是火影忍者之类的,绝对是有过之而无不及的,我也终于明白了原非珏这个弱视何以敢到处乱闯。

  美好的时光总是太快,一破五,原候爷就急召宋明磊和锦绣入京,因是急召,他们什么也来不及准备,更别说是和我们来个告别宴会了,只是匆匆一见说是等万事安定些,就接碧莹和我入皇上新赐的官邸,我和碧莹强颜欢笑,洒泪送别二人。

  而元宵一过,于飞燕便得圣旨又复去西北征战沙场了。

  本待和于飞燕好好聚一聚,偏碧莹的身子又着了风寒,于飞燕便亲自来德馨居看了一下碧莹,安慰她一定要好生养病,才刚大好,万万不可操之过急之类的,碧莹自然是又含泪应下了,到得屋外于飞燕又偷偷塞给我很多银票,我推辞道:“大哥莫要再给木槿了,平日里大哥就差人将每月的饷银都给了我和碧莹,二哥和锦绣临走时也给了很多财物,早已是不缺,现在碧莹又大好了,原也用不了这么多,大哥是我们小五义的长兄,还是留着取嫂嫂用吧。”

  没想到于飞燕嘿嘿笑了两声,戏谑地看着我:“四妹,大哥自知驽钝,只是四妹可知我平生最不解的是什么吗?”

  我不解地看着他,他笑笑继续说:“咱们小五义中,四妹年纪虽小,为人处事却稳重如大人,时时处处总想在我们几个前头,连我这个大哥的都自愧弗如,四妹明明胸藏大智慧,却又时常大智若愚,欺瞒众人。”

  唉?!这位是在夸我哪,还是在骂我哪!我正要辩解,他却硬把银票塞到我的手中说道:“大丈夫既从了军,便是注定马革裹尸方显英雄本色,谁知道可有一日能活着取妻生子,四妹替我存着,如果有幸能活着再见,就权当大哥给三位妹妹的妆奁,若是从此一别,天人相隔,就请四妹从中取出一些来,算是飞燕的入殓资费吧。”他明明还是很豪气地笑着,眼中却露出一丝不可见的伤感。

  我的眼眶湿润了:“大哥休要胡说,四妹还等着大哥封候拜相,我们三个女孩子,也能金堂玉马的作作千金大小姐!还有碧莹也等着你作她和二哥的主婚人哪,大哥是一诺千金的汉子,断不会失言于四妹的,对不对。”说到后来,我的语气也哽咽了。

  于飞燕的表情由感动到幸喜,再到错愕最后却有点古怪得看着我:“四妹刚才提到二弟和碧莹?”

  “正是!大哥一定要回来,主持他们的婚礼的。”我热切盼望地看着他。

  “可据我所知,光潜的意中人恐非三妹吧。”于飞燕小心翼翼地看着我,而我的不安一下子窜上来:“那他的意中人是谁?”

  猛得想起香芹,我无力地叫道:“得了,我知道了。”

  “啊!你又知道啦?”他一脸诧异。

  “除了原非烟,这园子里还有谁让二哥如此魂牵梦萦,”我叹了一口气,一把抓住于飞燕结实的手臂:“大哥,看样子,碧莹的终生只有靠你了?”

  于飞燕的脸有那么一分钟的扭曲,然后强自镇定道:“莫非四妹要给大哥和你三姐做媒吗?”

  “想什么哪,大哥,”讨厌,莫非我看上去像恶媒婆似,很喜欢乱点鸳鸯谱?

  我叹了一口气:“唯今之计,唯有大哥建功立业,求请天子为二哥和碧莹赐婚,那么碧莹就终生有靠了,大哥以为如何?”

  于飞燕明显地吁了一口气,想了一下,很开心地道:“此计甚好,只是万一,二弟他不允……,又当如何?”

  他说得亦有道理,我说道:“碧莹如此貌美,德才兼备,二哥是心高气傲了点,不过取得碧莹,他必会发现其之长处,两相和睦吧。”

  他也点了一点头:“四妹所言极是,大哥也就你们四个亲人了,若是能亲上加亲自是更好了。那四妹就听大哥的好消息了。”

  他顿了一顿:“四妹和五妹也要芨开了,大哥倒也有些担心了。”

  呵呵!我的这个大哥还真是个模范家长,担忧完这个,再担心那个。

  我笑说:“大哥不用担心锦绣,她志不在嫁人生子,总要闹腾一阵子才好,不过好在她素日也洁身自好,我想让她自己挑一个喜欢的,或是等她累了倦了咱们再为她选一个好的也不迟。”

  他歪着头笑了笑:“四妹想得周到,却不知大哥最担心的是你啊!”

  “我?”我笑出声来:“我有什么好担心的?”

  “四妹才高八斗,心存高义,实非一般凡夫俗子所能匹配,就连二……,”不知为何,他眼神一黯,谨慎地看了看我,又说下去:“就连二弟也时常与我说,不知何人有幸能取四妹为妻……。”

  这顶高帽子真大,也算是给古代女子最高称赞了吧,只可惜曾经沧海难为水啊。

  “大梦谁先觉,平生我自知,”我淡淡一笑,望着静默地远山说着:“木槿此生能结交小五义,已是大幸,只求平安一生,便不再有他念了,倒是哥哥,不孝有三,无后为大,可要早早寻个嫂子才好。”

  于飞燕无奈地仰天哈哈大笑起来:“这个丫头,好好说着你,怎么又回来调笑你大哥来了。”

  他看了我一阵,执起我的手:“我虽与妹妹相交六年,亦不敢斗胆问妹妹到底有何故事,时时刻刻怕触动妹妹的伤心旧事。”我的心一惊,抬起头来,只见他静静微笑,铜铃大的双瞳如一汪秋水,泛着温柔诚挚的光芒,既无探测之意,也无取笑之心:“只望妹妹记住,无论发生什么事,飞燕永远在你身边听候差谴,妹妹即便一生不愿嫁人,只要飞燕击退突厥,能活着下了这庙堂,亦可一生不取,陪着妹妹游历天下,泛舟碧波,了此一生。”

  真没想到……,我此生的结义大哥,看去那么粗线条的一个人,总是笨笨地被我们欺侮,给我们这些身世可怜的女孩子带来欢笑……

  刚进子弟兵东营,比起天资聪颖的宋二哥,他总被教头训骂,别人都在吃饭,休息时,他却仍在烈日之下接受体罚,我的这个比谁都宽容,比谁都勤奋的大哥……

  我愣在那里,他已微笑着跨上马鞍,带着几个亲随,疾驰下山而去了,等我回过神,半山坡上已多了几个骄健的身影,我眼中热泪滚涌,奔跑着追随他的身影,用力挥着双手,迎着大风,我高声叫着:“大哥武运昌盛,木槿等你平安归来。”

  他高高举起V型两个指头,微笑着向我点头,如风一般消失在我的眼中。

过了几日,碧莹高烧不退,且腹痛难忍,我急急请了常看碧莹的赵郎中前来,诊看之后说是不用担心,伤寒已是大好无碍,只受了些许风寒引起高烧。

  至于腹痛,许是误食了辛辣之物,又或是受了些许刺激,以至于血瘀经闭,里外失调,我当时单细胞地认定一定是年三十那晚酒喝多了。

  赵郎中开了一味女姓调理常用的“四物”汤,这个配方比以往可简单多了,只是些常见的当归,熟地、白芍、川芎,药仅四味而已,故名“四物”汤。

  可能是对老病号特别上心,赵郎中想了想,又很体贴地加了一味可破瘀散结的“虻虫”,他还很认真得嘱我到药局买药时,定要问清药局的伙计那虻虫必须是夏秋捕捉的雌牛虻,捏其头部致死后晒干的方可有效。

  我听得头皮发麻,碧莹还得吃牛蝇啊!

  我取了些碎银,嘱咐原武将药材都配来,煎了晨昏定时给碧莹服了。

  二月二龙抬头的日子,碧莹的烧退了,虽说我和碧莹还是庄子里的奴仆,但人人都知道我们靠山有多硬,便是不去工作也无人知会,反倒是周大娘总来问寒问暖,像我们是她管事似的,但离开紫栖山庄以前,除了碧莹的身子不好时,我和碧莹还是定时定点地去周大娘屋里取浣洗的衣服,到得门口,我轻轻唤了声:“周大娘,木槿来取浣洗的衣服啦。”

  屋里走出一个年纪和周大娘差不多的妇人,神态高傲,略显不悦,穿着缎袄轻裘,腰间挂着紫园的紫玉腰牌,正是园子里颇有权力的管事,连夫人的陪房连瑞家的连大娘,也就是长房兄妹的乳母,她的宝贝女儿也是碧莹的大仇人香芹。

  她上下看了我们几眼,皱了皱眉头:“我当是那里来的野娼妇这么大呼小叫的,敢情是你们两个妖精,一个偷主子东西,一个教嗦着妹妹勾引主子,真不要脸。”

  我们万万没有想到会在这大白天的被人泼得一脸脏水,碧莹的脸色变得苍白,洁白的贝齿紧咬得嘴唇一点血色也没有,眼泪在眶眶里转,我也急了,冷笑道:“连大娘,漫说碧莹是被人冤枉的,即便是真做错了什么,也自有主子来教训,那轮着您来,还有我家锦绣是承蒙夫人抬爱,备受赏识,可是再怎么着也比不上你女儿得宠啊,您老这是想说在主子面前侍候的都勾引主子了不成?”

  碧莹和从屋里出来的周大娘都惊了,周大娘在那厢劝着连瑞家的不要和我这个不懂事的蹄子一般见识。碧莹在一边紧紧拉着我的袖子,流泪求着我不要说了,可见在她们的心里我已经失去了理智。

  她的老脸白得像纸一样,嘴也哆嗦起来,可能没想到今时今日敢有人这样说她:“反了,反了,仗着候爷宠着你们的姘头,你们就这么目无尊长,这还有没有天理啦?”

  哼!姘头?反了?孰可忍,孰不可忍,我重重哼了一声:“什么反了,什么姘头,我们小五义上行事光明磊落,上对得起候爷夫人,下对得起兄弟姐妹,我大哥在西域出身入死的保护江山社稷,我二哥亲妹子在宫庭里保卫皇上,你不过仗着你给大少爷和二小姐奶过几天,就要仗势欺人,竟敢辱骂朝庭命官,那才是反了,没有天理啦!”说到最后一句时,我几乎是吼了。

  这场轰轰烈烈的对骂影响甚大,周围的婆子媳妇,丫头小厮都出来看热闹,我也被气得小脸通红,眼泪直流,后来劝驾的群众声势浩大,终于将连瑞家的劝回去了,可她扬言要将我这个小妖精挫骨扬灰。

  哈哈,让暴风雨来得更猛烈些吧,当时我很不怕死地对着她喊:“来呀,看谁怕谁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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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楼主| 发表于 2007-8-30 10:18:05 | 显示全部楼层
周大娘因平日得了我许多好处,故陪着笑脸:“她本就是个口上逞强的老货,木姑娘和莹姑娘现在都是尊贵人了,何苦和那婆子一般见识。”

  “我也不想与她争吵,只是她怎可如此污辱我的义兄和妹妹。”碧莹抽泣着从怀中掏出手娟,我接过抺着眼泪。

  周大娘看着我俩相顾垂泪,充满怜惜地叹了一口气,看看周围无人,偷偷对我们说:“她也是个可怜人,她屋外头的只知道吃酒赌钱,一寻着钱便偷偷到庄子外头嫖女人,身边统共就香芹这么一个女儿,长得也标致,原本清大爷也喜欢她,本来是都已是清大爷屋里的姑娘了,只可惜人算不如天算,大爷去了趟京城,尚了公主。”

  她又叹了一声:“我们这些下人婆子,最好的归宿也就是盼着儿子女儿能让主子宠着,有一天攀上了高枝,自个儿日子也好过些罢了,这个香芹命也是苦,好不容易这两年得了二小姐的宠,能跟二小姐进宫也是天大的荣宠,却偏生……。”

  我收了眼泪,奇道:“偏生怎么了?”

  “咱们家二小姐做皇后的名头给革了!”

  “这是为何?”我和碧莹大惊,这可非同小可,新皇敢拒绝权臣的和亲,理由只有两个,要么是宠幸他人,要么是疑忌。

  “我是个妇道人家,原也不懂,刚才那老货来哭诉说是新皇的原配窦家也在平乱中立了大功,那窦氏几天前又生了一对龙凤胎,且又是窦太皇太后的侄女,长得本就倾国倾城,色艺双全,京都传言什么‘取妻当取窦丽华’,新皇本就宠爱这窦丽华,现在又有太皇太后的懿旨,所以前儿个已诏告天下,立窦丽华为皇后了,她的儿子已是太子了,看来咱家二小姐只能做皇贵妃了。”

  原来如此,新皇宠幸窦氏,而那窦氏不但有太皇太后的懿旨,恐怕还有足可以和原氏北军分庭抗礼的窦家南军在撑腰吧,既然熹宗选择了和原家剑拔弩张的窦家,而且算是当面悔婚了,那原家不想反也要反了。

  我正怔忡之间,周大娘又说道:“冤孽呀!谁家父母舍得让女儿去做偏房,不过也有好事,咱夫人这几年操劳,不知流掉了多少胎,大夫说是没指望,不想又怀上了,足有五个月了,所以我劝姑娘能忍则忍,免得又有人在夫人面前编排你们俩个。“

  我和碧莹谢过了周大娘,闷闷地回去。

  过了几日,碧莹去周大娘家要把于飞燕送给她的玉偑打个络子,我正在屋里歇午觉,紫园里的丫头珍珠急急地来传我进紫园,我刚睡醒,发闷地问着珍珠夫人唤我何事?那珍珠与我平日交情还算不错,可是今天她却不看我的眼睛,冷着脸说是她也不知。

  到了上房,久违的百合熏香扑鼻而来,精致的摆钟依然明亮耀眼,炕上坐着珠光宝器的原夫人,带着秋板貂鼠昭君套,围着攒珠勒子,穿着桃红撒花袄,石青刻丝灰鼠披风,大红洋绉银鼠皮裙,粉光脂艳,端端正正坐在那里,一手按着她微笼的小腹,一手拿着小铜火箸儿拨手炉内的灰.闻名天下的柳先生面无表情站在炕沿边,捧着小小的一个填漆茶盘,盘内一个小小的油纸包,略显眼熟。

  我跪在地上,纳了万福,恭恭敬敬地跪在地上,而她也不接茶,也不抬头,只管拨手炉内的灰,过了许久,我的腿快跪断了,长年浣衣落下的腰疼也让我快直不起腰,汗水沿着额头慢慢流了下来。

  她慢慢的抬起头,犀利的目光看着我,挟着无比冷意,我心中咯噔一下,莫非是连瑞家的打我小报告了?

  只听她冷笑道:“好个海棠春睡的美人啊!你天天作这轻狂样儿给谁看?你干的事,打量我不知道呢?”

  我惊抬头:“木槿不知夫人问的是什么?”

  “我肚子里的孩子与你无怨无仇,你这下流的小娼妇,如何要使人下药害我,我素来待你们小五义不薄,你仗着二个义兄发达,妹妹得宠,不但目无尊长,欺侮到资历的婆子,现今还登鼻子上脸欺侮到我头上来了?”

  果然这和连瑞家的有着千丝万缕的关系,可是我下药害她肚子里的孩子,这又是怎么回事?

  我急急地辨道:“上次木槿和连大娘顶嘴是不对,可是木槿万万不敢下药害未出生的世子啊!”

  原夫人冷哼一声,唤了一声言声,柳言生便茶盘递给我,冷冷道:“你可认得此物?”

  我一看,油纸包内有一小堆黑漆漆的东西,是前阵子赵郎中开给碧莹的牛虻,我老实地回说:“如果木槿没有认错,这应该是牛虻。”

  原夫人垂泪道:“我自进原家门七载,好不容易怀上五个月,幸得言生发现有人在我的安胎药里多放了一味牛虻。”

  柳言生在一旁沉声道:“牛虻,夏秋捕捉雌虫,捏其头部致死,晒干或阴干后制成药,性微寒,有毒。对于血瘀经闭,跌打损伤有效。然孕妇者--禁服!”

  我隐隐觉得我正进入一个陷井,一个别人早已张开的大口袋,我强自镇定说道:“木槿的确曾购进牛虻,那是木槿的结义三姐碧莹腹痛难忍,请郎中开的药,这庄园里有上千人,夫人何以断定这牛虻是木槿的呢?”

  柳言生冷冷道:“带原武。”

  两个健壮的子弟兵拖着一个披头散发的人,因那人由臀至小腿,鲜血淋漓,竟无一点好肉,显是受了重刑,那人挣着抬起头,鼻青脸肿,只能依稀可见是原武。

  我吓得跌坐在地上,浑身冷汗,柳言生说:“原武,这牛虻可是花木槿给你叫信儿下在夫人的药中?”

  原武不敢看我,吃力地点着头,口中吞吐着血沫。

  “你怎么说?”

  我一抬头,不慌不忙地说着:“木槿只是心怜原武的妹妹也和碧莹一样血瘀经闭,但又请不起郎中,所以便把碧莹以前吃剩下的药给了些原武,还给了他五十两银子,不知原武有没有都回了太太。”

  “原武自然都回了,你还叫他去串通我房里的信儿给我下药,忘了吗?你这贱人。”夫人大声喝道。

  我看向原武,只见他目光空洞,竞和死人没什么区别,柳言生当着我的面问着他,他只是傻傻地说是。

  好,人证物证俱在,我看样子死定了,我问原武:“小武子,是谁拿你家人逼你害我,还是你被屈打成招了?”

  原武无神的眼睛一下子慌了起来,嘴唇抖着,张开嘴半天想说什么,却发不出任何言语,最后只是望着我痛苦流泪。

  “莫要再惺惺作态了,花木槿,你曾言你在西林遭人偷袭,只怕是你的疑兵之计,快快招认谁是你的主上?”柳言生的声音从上方传来:“免受皮肉之苦。”

  我望着夫人和柳言生:“请夫人,柳先生明鉴,木槿的牛虻是遵从赵孟林郎中开的方子,只因碧莹身边除了我没有人可照应,所以才请原武帮我去抓的药,夫人可差人去山下请赵西林郎中来对质。”

  “花木槿,你是怨我待你不如待锦绣一般好,才这般害我的吧!”夫人叹了一口气:“其实我本已打算明儿个调你入紫园听差的,没想到,你竟……。”

  她垂泪不止,柳言生叹了一口气:“夫人莫要为这种不知好歹的人伤心了,花木槿,昨个我们已去城中寻过赵孟林了,可是他全家早已连夜离开西安城了,定是奸事败露,畏罪潜逃了。”

  我的头嗡得一下子,只觉得口干舌燥:“我屋里还有赵孟林的四物汤加牛虻的药方在,请太太差人去找一找。”

  夫人冷冷一笑:“你自不用急,你前脚出得屋里,我自已派人去搜了,言生,槐安可回来复命了吗?”

  这时槐安走得堂内,捧着一大堆金银珠宝,绫罗绸缎,“禀夫人,这是槐安在花木槿屋内搜到的所有可疑的物件。”

  “可发现有药方?”

  “不曾。”

  “撒谎!”我冷冷一笑:“碧莹自六年前病到今年过年才刚好,所有的药方我都藏在这些珠宝一起,加上最后一张,总共五十六张,如果槐安搜到这些珠宝,何以搜不到药方,还是槐安收了某人的钱财,将方子都毁了?”

  那槐安忽地过来,狠狠甩出一掌,将我打得眼冒金星,我的左颊生疼,口中血腥味漫延开来,最后血丝延着嘴角流了出来,我维持着微笑,望着满面阴狠的槐安:“我二哥待你不薄,可你却嫉妒我大哥和二哥同是子弟兵所出,比你年糼,却早一日比你腾达,所以与人合苟污陷与我,好打击我大哥二哥,如果有一日我兄长知道了,你必死无全尸。”槐安脸色越听越心虚,最后面露惧色。

  “够了,”夫人操起桌上的莲花白玉杯,向我脸上砸去,直砸得纷碎,我的额头巨痛,鲜血流进眼睛里,我看不见夫人的表情,只听见她气得发颤地声音:“你以为你的义兄作上了区区四品官便狂得不知道自己是谁了吗?我今儿个偏要试试看,动了你,我会不会死无全尸?”

  “夫人息怒,”一个温柔已极的声音忽地传来,我努力睁眼,只见一个削肩细腰,长挑身材的绝色美女款款而出,俊眼修眉,顾盼神飞,文彩,见之忘俗,竟与锦绣难分高下,身后跟着满面得意的香芹和其母连瑞家的。

  很好,今天我们的对头要来对我们算个总账了,这个小姐既是同宋明磊相与甚厚,应该来帮我的吧。

  “夫人身子才大好,又有孕在身,何必与她一般见识,既然她口口声声说是为了给碧莹治病的,不如叫人将那叫碧莹的丫头也叫来对质,也好让她心服口服。”我心头一紧,为什么要扯上碧莹,我看到香芹的目光,心中的恐惧越来越深,这个原非烟是来帮我的,还是来害碧莹的。

  那夫人却拉着她的手长吁短叹,说什么孩子,我们娘俩的命怎么都这么苦啊,那原非烟可能是想起皇后落选一事,也是一脸难受,不发一言。

  不久,碧莹过来了,她显是听说了发生了什么事,神色不宁地纳了万福,看到我额齿流血,眼泪立刻夺眶而出:“木槿,这是怎么了?”

  柳言生也不说话,上前抓过她的手便把脉,用脚趾头想柳言生也会说没有血淤经毕,只是曾得过伤寒罢了,很好。

  “哟!没想到是个病西施啊!怎么觉着名字这么眼熟呢?原来是前几年偷非烟玉偑的小丫头吧。”夫人一副恍然大悟的样子,那二小姐轻移莲步,走到夫人面前,端上一杯茶,也是叹了一口气:“真没想到她还是没有悔改,现在又……,夫人看在于将军和宋护卫的份上对她们从轻发落了吧。”

  碧莹的脸色煞白,只是紧紧挨着我,我一径冷笑,夫人厉声道:“你笑什么?”

  我自知今日之祸是躲不过了,索性狂性又发了,在临死之前再显示一下我惊人的才学:“夫人可知,像原家这样的大族人家,若从外头杀来,一时是杀不死的,古人曾说的`百足之虫,死而不僵\\',然则,若是先从家里自杀自灭起来,一败涂地只日可待了,我笑可怜原候爷一片苦心,却是大业还未成,后方家中却已有小人竞相践踏,残害忠良了。”

  “死鸭子嘴硬,拖出去,狠狠地打,若是还活着,便等按她指头画押,叫牙婆子进来撵出庄子买了去。”原夫人强忍怒火说道。

  我被两个壮汉架着,碧莹大哭起来,跪行着过去欲抱住夫人的脚求饶,可是香芹却早一步上前,一脚揣在她心窝上,把她踢下座踏,冷笑地睨着她:“贱婢,凭你这肮脏身子也配碰夫人。”

  碧莹口吐鲜血,趴在地上大口大口喘着气,转头看着我,眼中一片死灰。

  我的腰腿被夹棍固定住,板子一下接一下的,事实证明我的确是死鸭子嘴硬,疼痛渐渐堵住了我所有话语。

  就在我疼得已在考虑可以屈打成招,然后如何反案的问题时,碧莹忽地说:“夫人请让他们停手,我有话说。”

  夫人一声令下,板子停了下来,我看着碧莹,眼中落下泪来,这个高洁的碧莹,当年被污偷窍,受尽仗刑时,也不曾求过饶,可如今却为了我向人低头下跪,受尽污辱。

  我哈哈大笑,感佩于小人物的深深悲哀,竟然不过蝼蚁,生杀与夺尽在权贵手中,我胸中悲愤异常,竭力出声道:“碧莹,你不用求他们,让他们打死我吧,这样也寒了小五义和其他义士的心,我作了鬼也要看看,还有谁敢助原家夺取天下?”

  碧莹看着我忽地一笑:“木槿,我自小家道中落,父母双亡,仅有的家产又被亲舅所占,然后我被舅母卖到这紫栖山庄,这一路上我看尽世态炎凉,不想又遭人陷害,复又惹上伤寒,本欲一死了之,却承你和小五义众兄妹照顾,才苟且活到今日,没想到碧莹今生不但无以为报,还要拖累你至此。如此看来,只能,只能来世结草衔环了。”

  我疼得说不出话来,心中却大喊,碧莹你这个傻丫头,不要做傻事啊!

  然后她转头恭敬地向夫人一叩首,望着夫人道:“夫人,木槿虽然伶牙俐齿,却是难得的一个有情有义的好女子,断断然不会做出此等害主背上的行径来,夫人不信,碧莹愿以这条贱命以证明她的清白,请夫人明鉴。”

  她说罢,再不看我一眼,猛地朝石柱撞去,所有人均未想到她有如此举动,想阻拦已是不及,我嘶喊痛叫着碧莹的名字,却浑身动弹不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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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这几天谢谢各位的关心和支持,给小海单调的生活频添了许多缤纷的色彩,如果大家有任何的意见,也请毫无保留地提出,哪怕是猛烈的批评,小海也一定甘之如贻,认真斟酌,让这本拙作更像样一些。

  谢谢大家的催文,让我有了强大的动力。答读者问,那个奁读lian,另有牛虻一味中药,夏秋捕捉雌虫,捏其头部致死,晒干或阴干后制成药,性微寒,有毒。对于血瘀经闭,跌打损伤有效。然孕妇者--禁服,很多作者用藏红花作为打胎药,但本文中需要用到有人存心污陷女猪,但又要作得神不知鬼不觉,我就上中医世家的网站上查了一查,因为藏红花似乎一般人都会想到用来抬胎的,这样反倒不会让聪明的夫人来怀疑女猪其志不在小也。

  上了中医世家这才发现原来祖国的中医药文化真得是博大精深,就连牛虻这种东西亦可作为造福百姓的中药材。无独有偶,美国南北战争中,在缺医少药的情况下,曾经大量运用苍蝇的蛆来治疗伤患,因为蛆只食腐肉,历害吧,我打算用在以后的篇章中。

  大家还有任何的问题,请尽管问,小海一定尽其所能回答您的问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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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楼主| 发表于 2007-8-30 10:18:45 | 显示全部楼层
第一卷 西枫夜酿玉桂酒
第十章 明珠转润玉

我放声尖叫,众人的惊愕中,碧莹的额头已触到冰凉的白玉柱,千钧一发之刻,一片红影掠过,满脸是血的碧莹躺在一个高大的身影怀中,竟是果尔仁。

  我依然不敢相信,心扑通扑通直跳,碧莹说得对,果尔仁真乃神人也。

  夹着我的子弟兵许是也吓傻了,松了夹棍,我乘机挣脱出来,一路爬过去,身后拖着长长的一条血痕,赶到果尔仁脚下,我哭喊着碧莹的名字,果尔仁将碧莹放在我的手中,他的脸还是冷得像冰山上的来客,看着碧莹却露出赞赏惋惜之色来。

  我在那里哭得说不出话来,只是看着果尔仁,而冰山大叔只是非常简短地说道:“只差一点天灵盖就碎了。”

  还好,我用袖子擦净她脸上的血,任脸上的泪水一滴一滴落在她美丽却没有一丝血色的容颜上,撕下下摆,包扎她的伤口,碧莹,你怎么那么傻,我们在一起早已是比亲姐妹还亲,难道你不知道我就喜欢耍耍酷而已,关键时份我还是会见行事的,你口口声声说什么报答我,我只是本着人道主义精神看护你,那里值得你为了还我清白而自尽了,傻瓜,你这个傻瓜,十足的傻瓜。

  这时夫人发话了,果尔仁,你来做什么?

  果尔仁仅仅拱了拱手,连腰也不弯,毫无下人的姿态:“我前来为我家少爷讨两个丫头。”

  夫人冷冷道:“不知你要哪两个丫头?”

  果尔仁用手一指我和碧莹:“就是这两个。”

  我愕然地看着夫人和果尔仁,夫人的眼中冷到极点,而冰山大叔也是面无表情,气氛十分紧张,夫人使了个眼色,子弟兵渐渐将果尔仁围在中央,而他只是睨着他们,冷笑一声,毫无惧色。

  柳言生出来打圆场:“先生来得不巧,这两个丫头涉嫌用牛虻毒害世子,正在堂审之中,不如让言生再另挑两个貌美的丫头,给珏四爷送去如何。”

  果尔仁冷冷道:“我家少爷指定要花木槿和姚碧莹。”

  柳言生沉声道:“如若不与呢?”

  果尔仁道:“那就不要怪果尔仁不敬夫人,今儿个向名满天下的柳先生请教了。”

  “果先生如此庇护这两个嫌犯,莫非你和慵抑髯邮侵髂辈怀桑俊?

  真没想到,冰山大叔不怒反而哈哈大笑起来,尽管这个笑容有点像西区柯克恐怖片中的凶手的笑容:“你说我家主子是主谋,无非也就是为了原家这点家业罢了,只可惜我家少爷迟早要回西域继承大统,漫说是这原家,便是整个中原拱手相让,也不入我家主子的眼,今日里夫人听信小人之言,难道真逼死无辜方才罢休吗?”

  理解,原非珏那弱视的确什么也入不了他的眼。

  原夫人冷冷道:“哦?此话怎讲?”

  “这个叫碧莹的丫头,是这庄子里有名的药罐子,就连屋里头搜出的这些珠宝绸缎上也有一股药味,怎么会家中连一张药方子也搜不着?”果尔仁转向槐安:“你可识字?”

  那槐安点点头:“小人识字。”

  果尔仁掏出一块玉偑:“那你念念!”

  我看了一眼,那玉偑上写得好像是“身无彩凤双飞翼,心有灵犀一点通。”

  哟!真看不出来,冰山大叔有这么感性的东西。

  槐安的脸一下子绿了,哼哼唧唧半天也憋不出来,不过夫人和柳言生的脸色更绿,果尔仁说:“你念不出来,是因为你根本不识字,在德馨居你根本分辨不出究竟那张是你主上要的,所以你将所有的方子都销毁了。”

  槐安高大的身影在那里一下子矮了半截。

  果尔仁又转向夫人:“夫人,果尔仁虽非中原人士,但也曾师从中原,对医理略知一二,刚才拉这姚碧莹时,已探过她的脉象,虽然现在没有血淤经闭,但依然内外失调,分明大病刚复,从此推诊,有过血淤经乱史不是没有可能,用四物汤加牛虻乃是对症下药。”他顿了一顿道:“还有若是真如原武所说花木槿是主谋,要神不知鬼不觉得下药害夫人,然则前几日那花木槿和紫园亲信当众争吵竖敌,岂不是故意引起紫园的警醒吗?“说到这里,他朝我的方向看了一眼,那目光分明就在说:你怎么这么蠢呢?

  我不由满脸通红,心中暗自记下这个教训,只听他继续说下去:“那郎中昨夜既已畏罪潜逃,为何花木槿这主谋没有逃匿,反倒安安心心地睡着午觉等着夫人来抓。”我不知道柳言生和原夫人以前有没有听过果尔仁说过这么多话,反正我肯定没有,而且字字掷地有声,我现在终于明白了何以果尔仁曾被称作突厥第一勇士,大突厥王座下第一保镖了。

  他根本就是大侦探柯南的古代版,难堪地沉默之后,那柳先生最后终于发话了:“那依果先生之意,该如何?”

  “闻名天下的柳先生说是黑,哪有人敢说白,我本不是紫园中人,也不想理紫园的是非,只是小少爷非要这两个丫头,还请夫人通融。”

  “果尔仁,如今人证,物证俱在,你仅凭口头推断,如何能说服众人,今日若没有真凭实据,便休想将人带走。”夫人恢复了高雅的姿态,轻轻一笑。

  “对啊!拿出证…….据来!”香芹猖狂地开了口,可惜果尔的灰瞳一瞟过来,立马吓得往原非烟身这钻。

  “这两个丫头,今儿个果尔仁是定要带走了。“果尔仁也微微一笑,灰色的眼珠瞟向柳言生。

  柳言生也轻轻一笑,缓步走向果尔仁,两人的视线在空中绞着,没有人看清是谁先出招,也根本没有人看清来往过招,最后两人倏得分开,果尔仁面色如常,道了声:“承让了。”

  柳言生面无表情,左手有些不自然地下垂,很显然果尔仁赢了,他稳步迈向我们,忽地面色巨变地停了下来,嘴唇轻紫,他浑身发颤地站在那里,冷笑出声:“堂堂原家的大总管,天下闻名的柳言生竟如此卑鄙无耻,你竟然使毒害我?”

  柳言生阴阴一笑:“果尔仁,当年金谷子制出这无色无味的十里香是为了对付幽冥十三鬼,如今用在你这个突厥毛子身上也算是你的荣幸了,我本不想与你为敌,今儿个你既然一意孤行,开罪夫人,我也只好对你不起了。”

  果尔仁的脸色灰白:“江湖传闻金谷真人曾有一名作奸犯科的弃徒柳风,撵出师门时盗取了师门绝学十里香,真没想到柳言生具然是那个欺辱师母,逼死师兄的鄙卑小人柳风。”

  柳言生的脸有一阵扭曲,但立刻恢复了儒雅:“我不知道你在说什么,还是请果尔仁先生走好,我会替你好生照顾你的珏四爷的。”

  他一步步走向果尔仁,右手袖中兵器的光芒闪耀,果尔仁的眼中满是不甘,而我的一颗心绝望地跌进了深渊,果真天将灭我和碧莹吗?

  就在这时忽地一声爽朗地笑声传来:“今日紫园好生热闹。”

  只见一个青裘美髯的人飘然而入,正是西枫宛的韩修竹。身后跟着另外一个人,竟然是传闻连夜失踪的赵孟林郎中。

  那韩修竹笑得爽朗,对于荣宝堂内剑拔弩张,血溅三尺,视而不见,他恭敬地向夫人一躬,然后状似无心地发现在果尔仁僵立在那里,欣然地走过去,口里说着:“久违了,果先生,一向可好?珏四爷很久没到西枫宛来坐了,他可好啊?”

  他亲热地执起果尔仁的手紧握着,好像原非珏曾经唾沫横飞地告诉我,他们俩经常为了各自的少爷在梅花七星阵里大打出手仅仅是传言而已,他挡住了柳言生的视线,从我这个角度,好像看见他的手中银光飞快地一闪,果尔仁的汗滴就流下来,那汗水尽是黑色,可是果尔仁的脸色明显缓和了下来。

  当韩修竹放开果尔仁的手时,果尔仁已飞快地跳到一边,坐在我们身边,盘膝调息起来。

  柳言生和煦如春风地同韩修竹寒喧着,仿佛刚才那个使用卑鄙手段想杀人灭口的冷血杀手根本不存在一样,而韩修竹却不着痕迹地夹在碧莹,我还有果尔仁的中间,说道:“我听说夫人在堂审涉嫌用牛虻毒害世子,正在查找一名关键人证,赵孟林郎中,恰好,我刚刚请了一位朋友来给我家三爷瞧腿,也姓赵,名孟林,据说他也是曾进过园子给丫头们看过病,不知夫人找的可是他?”

  那人的确是给我们看过病的赵郎中,可说实话当时我们请他看病,是因为他是我们唯一能请得起的郎中,也是唯一愿意给碧莹治疗的郎中。

  他怎么可能是武林响当当的名人韩修竹的朋友呢?

  赵孟林只是微一欠身,揖手道:“我便是曾医治过姚碧莹姑娘的赵孟林,不知原夫人有何见教。”

  这时许久没有说话的原非烟开口笑道:“若是没有猜错,这位便是在江湖上有‘妙手医圣’之称的赵孟林先生吧?”

  所有人脸色都是惊诧万分,那赵孟林乃是当世名医,俱说他可活死人,肉白骨,素有妙手回春的盛名,但为人脾气古怪,有时他会见死不救,收取千金诊金,有时又一文不收白白给人看病,有时又有人称他为“怪医神”。

  众人不由齐齐地看向那赵孟林,而他只捻须微微一笑:“那是江湖上的朋友给在下取的浑号,妙手医圣四字万万不敢当也。”

  韩修竹拍手叫好:“二小姐果然熟知江湖典故,‘倾城诸葛’之称当之无愧。”

  原非烟柔柔一笑:“先生又拿我取笑,非烟哪里当得起如此称号,只是运气好,胡乱猜中罢了。”

  她走向赵孟林,福了一福,赵孟林也是一欠身还了个礼,她有礼地问候道:“真没想到经常到府上来给丫头看病的赵郎中,原来竟是妙手医圣亲临,非烟代家父,家母给赵先生赔礼,望恕失敬之罪。”

  赵孟林不卑不亢道:“小姐折杀小人了,小人只是个江湖卖艺的,初来贵府,赵某原本是应修竹老弟之请,为白三爷瞧腿来的,赵某有个臭毛病,向来只医想医之人,之所以给莹姑娘诊断,是感于这个五个结义孩子虽穷苦潦倒,却义薄云天,前几日莹姑娘得了血淤经闭,是在下开了一贴四物加牛虻汤,只因这莹姑娘也算是我的老病号,故尔我留了她所有的诊历,这便是我上次开的诊方的复本,请过目。”

  赵孟林递上一本蓝本,柳言生接过的时候,赵孟林看着他的眼睛说:“十里香乃天下奇毒,十里飘香,不但闻者葬命,且对使毒者也会慢慢造成伤害,金谷真人亦以为恶,故此乃其不传之秘也,柳先生虽已改其成分,不伤一步之外,但对于使毒者本身仍不减毒性,先生若常用必会祸及自身及房中之人。”

  柳言生的脸色变了几变,越变越白,最后礼道:“多谢妙手医圣指点。”

  他将那诊历呈上给夫人细细看了,一时间大家的脸色都很难看,夫人冷哼了一声,有劳赵先生了,果尔仁调息结束,抱起碧莹,向柳言生一点头:“今日多谢柳先生的招呼,改日必当原数奉还。”说罢,扶起我一同出去了。

  我一扭头,那赵孟林正对我微笑,我心头一热却被果尔仁拉出了荣宝堂。

  等韩修竹赶上来的时候,赵孟林已经不见了。

  出得紫园,我再也忍奈不住,双脚一软,就要趴下,幸好韩修竹及时将我扶起,“姑娘还好吗?”

  我咬着嘴唇点了一点头,扶着旁边一棵树,勉力站着,眼前的景物开始模糊,耳边只听得果尔仁冷冷说道:“我生平不愿受人恩惠,由其是你韩修竹的,说吧,我该如何报还你此次救命之恩?”

  “果尔仁果然是条铮铮的铁汉,难怪候爷肯放心将小少爷交给你,你我二人虽各为其主,但也算是十几年的老交情了,你说得如何见外。”韩修竹状似无奈地叹了一口气,但果尔仁却冷冷一笑:“你助我只是因为这小五义已渐露风采,宋明磊,柳言生恶其背叛,花锦绣,夫人怒其与将军暗通曲款,故而设此圈套诬陷此二人,然则宋明磊已然是归于白三爷帐下,你自然也想要这两个丫头投其所好吧?”

  韩修竹快乐地一笑,手扶长髯:“不愧是大突厥的第一勇士,什么也瞒不过你的眼睛。”

  我的脑子嗡地一声大了,什么?锦绣和将军?这是怎么回事?

  连瑞家的脏话和夫人的憎恨模样重重击在我的心上,一切都是因为锦绣和宋明磊吗?

  难道原将军就是她口中所说的意中人吗?我手脚发颤,心中如万蚁啃噬,一团难受。

  只听果尔仁冷哼一声,韩修竹正色道:“既然我们家少爷也看上了这两个丫头,不如这样吧,果先生,你一个,我一个,大家莫要伤了和气,这个叫姚碧莹的丫头虽是个药罐子,却也是庄子里有名的美人了,如今妙手医圣也开了金口,必是大好了,正所谓美人配英雄,再说我临出门时,三爷嘱我万万不可夺人之美也,这姚碧莹就送与先生了,反正西枫宛里只是缺个看看宛子,烧水做饭的粗使丫头,我看这花木槿倒合适,我这就带回去了吧?”

  “我家少爷指名了要这个丫头,万万不可与你。”果尔仁也正色道:“不如你到我的玉北斋去挑几样千年雪莲灵芝给白三爷,算是我还你的人情,如何?”

  韩修竹却摇摇头,一脸不屑道:“老果真小气,一个丫头而已,那姚碧莹本就比花木槿长得标致得多,我打赌,你家少爷必定喜欢你怀中这个。”

  果尔仁摇摇头:“你且不知,他现在大了,有自己的主意了……。”

  我渐渐听不到他们在说什么了,只觉耳边一片喧闹,而我的心中只翻来覆去全是锦绣和将军的新闻,后来只感觉到似乎又有人在打斗……

  我努力睁眼看到是果尔仁单腿跪在地上,恨恨地对韩修竹说:“你…….,汉人就是卑鄙无耻,只会使诈而已。”

  “此言差矣,老果,兵不厌诈嘛,好了,我家少爷既答应宋明磊看着这个丫头,就借我几日吧。”

  在无尽的黑暗吞没我之前,不知为何,我的心中有一个奇异的想法,这韩修竹说是将我借几日,可结果定是如同刘备借荆州,有去无返了……..

  ……

  …….

  好热,我仿佛在火海中挣扎……

  连瑞家的和香芹恶狠狠地磨着刀,狞笑着向我走来……

  夫人在不停地对我冷笑,柳言生扼着我的咽喉说:“你中了我的十里香了……。”锦绣站在我的身边,却不理我的求救,只是挽着一个健壮的男子高高兴兴地离我而去……

  画面一转,一片姹紫嫣红,原非烟和宋明磊在河边上亲热地散步,我快步奔上去,怒斥宋明磊不义,原非烟忽地托着一个盖着丝绢的红漆盘,她笑着揭开丝绢,盘中盛放着一个人头,竟是满脸是血的碧莹……

  我不由得大叫着醒来,才发现我趴卧在一间简单的木屋中,脸上满是泪痕,而浑身已被汗水浸透了,下身被纱布裹得像棕子。

  阳光透过镌花窗棂透进来,我不由得抬手挡了一挡,一下子牵动了全身,我的腰腿以下如火灼一般,我忍着疼,试着动了一下左右腿和脚趾,还好,都能动,他们还没伤了我脊椎神经中枢。

  “喂!你醒了?”一个非常难听的声音从我的耳边传来,我回过头,原来是一个头上扎着两个髻的小少年,十二三岁的模样,看我的眼神不屑,又似不耐,加上满脸青春豆,与英俊二字相去甚远。

  我虚弱地问着:“这是何处?”

  “这是三爷的西枫宛,若不是我家韩先生救你,你早死在荣宝堂了,喂,快快喝了这碗药吧,也好让我去复命。”那少年捏着鼻子递来一碗极其刺鼻且黑乎乎的药。

  我接过来喝了一口,天,真苦,我问道:“请问这位小哥,可是你帮我上的药?”

  没想到他听闻后立刻跳开一大步,满是青春豆的脸可疑地一红,然后又上前一步恶声恶气道:“喂,我娘说了,男子见了女子的身子可是要对女子负责的,你的伤自然是我娘替你上的药,你这丫头莫要毁我名节,你长得如此难看,休想诈我取你。”

  我一听,扑地一下将口中的药尽数喷了出来,将他喷得一身,他大怒,而我急急地道歉,正乱作一团时,一个四十几岁胖胖的中年妇人走了进来,见状拧着他的耳朵,大声骂道:“素辉,老娘就出去这一回子,你连个病人都看不住?”

  那男孩竭力挣脱,呲牙咧嘴地揉着耳朵,口中嘟嚷着:“这那能怪我,她自个儿全将药吐了出来,再说了,我是爷的护卫,将来定要为爷出生入死平天下的,谁愿看个丫头?”

  他见那胖妇人似乎真生气了,抡着肥巴掌要煽过来,就大叫一声消失在屋里,那妇人叹了一口气,转过来,看我惊惧的脸,赔笑道:“木姑娘没烫着吧!”

  真是好有活力的一对母子啊!

  她见我呆滞地摇摇头,和颜悦色地笑道:“这竖子乃是老娘唯一的骨肉,叫素辉,名字还是三爷给取得,他爹去得早,又仗着三爷和韩爷宠他,整日介无法无天地,木姑娘千万别见怪啊!”

  我自然是摇摇头:“请问这位大娘怎么称呼?”

  “我夫家姓谢,排行老三,是去世的谢夫人的陪房,姑娘叫我谢三娘就得啦。”那谢三娘麻利得拆着我的纱布,又给我换药,上纱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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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楼主| 发表于 2007-8-30 10:19:20 | 显示全部楼层
几日下来,韩修竹没有出现在屋中过,而我也没有任何机会见到我的新主子,传说中的白三爷,我挪动不便,连上厕所也难,方才觉得碧莹这六年着实不易,幸好那谢三娘细心照顾我,换汤换尿,尽心尽力,我心中感激,真想取一些珠宝绸缎感谢她,可惜全都遗在荣宝堂,至今下落不明。

  偶尔那叫谢素辉的小少年会被他娘逼着来给我送药汤,不过每次都是极不情愿地神情,谢三娘逼他称我为木姑娘,可他却认为他在西枫宛的资历比我大,理应做我的领导,每每称谢三娘不在时就叫我木丫头,我倒也无所谓,因为他每次叫我木姑娘都像是在叫“卜姑鸟”似得。

  那谢三娘极爱说话,又爱逗乐子,她告诉我那里日果尔仁又输给了韩先生,给点了麻穴,所以我就被他带回来,而碧莹就被带回玉北斋,我默然无语,不知这是幸还是不幸,我问谢大娘碧莹的情况,那谢三娘朗笑道:“木姑娘放一百二十个心,那果老头虽是个冷脸子,却最敬忠肝义胆,那四爷整日又不着家的,莹姑娘一定在玉北斋,吃得好,喝得好。”

  我不由得想起原武,他虽害我不浅,但我想他必是被人迫害至此,便问起谢三娘,她面色一凉,叹了一口气:“那小武子,是庄子里出了名的孝子贤兄,可惜啊,听说是埋在西林,他老子娘也算是庄子里的老人了,还有他妹妹都哭得死去活来的。”

  我心下恻然,后来我又得知那槐安就在我进西枫宛的第二日,暴病死了,死得急,又死得奇,只好也火化埋在西林里。

  过了七日左右,我终于能下地了,谢三娘怕我身子才愈容易着风寒,硬是让我穿上了一件貂鼠脑袋面子大毛黑灰鼠里子里外发烧大褂子,又围着大貂鼠风领,几乎穿得比她还要胖,方才出得门去。

  我踏着碎琼乱玉,慢慢来到中庭,只见阳光明媚,满园子的红梅花芬芳吐蕊,白雪皑皑中,精神抖擞,分外明艳动人,以往我都是在西枫宛外一边浣衣,一边数着红梅出墙来,从未想过会有机会在这宛中,细细品这梅花吐艳,不由得想痴了。

  “三爷来啦!”谢三娘恭敬地声音唤回了我,寻声望去,就此呆在那里,只见韩修竹推着一个坐在轮椅上的少年静静站在雪中。

  红梅花瓣飘飘洒洒,漫舞人间,那少年白衣如雪,似洁瑜无瑕,若明珠灿烂,那让人寒心的轮椅,竟无法影响其一丝一毫的摄人风采。

  那少年平静地看着我一眼,我才回过神来,意识到自己的无礼,我给他纳了个万福。

  他微微一笑,只觉若春晓之花绽放,如中秋之月露颜,四周雅乐轻奏,仙雀环飞,浑浑然间,我的三魂七魄似已被夺去了一半。

  原非白示意韩修竹推他到已破了冰的莫愁湖边,我愣了一下,跟了上去,韩修竹说:“木丫头,从今儿起,你就是西枫宛的人了,定要好好守护少爷。”

  我点点头:“多谢少爷和韩先生的救命之恩,木槿没齿难亡,有生之年必定相报。”

  不管怎么样,这个恩,报是一定要报的。

  正当我沉思在刚才是否应该在“相报”前再加个“以死”更煽情些,那如嫡尘仙子般的少年,望着波光粼粼的湖面,轻轻开口道:“你不用谢我,既然今儿个我救了你,你须心中有数,这条贱命便是我的,终有一日是要讨回来的。”

  音乐忽然变调停止,春花立时调谢,秋月躲回云中,小鸟也嘎嘎叫着飞走了,只剩下我木然地站在那里和天仙少年,无语对视。

  就这样,牛虻事件结束了我和碧莹的德馨居生活,彻底改变了我们的革命道路,开始了我与原非白的西枫宛生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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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楼主| 发表于 2007-9-3 09:53:21 | 显示全部楼层
第一卷 西枫夜酿玉桂酒
第十一章 春眠不觉晓

过了月余,我的伤彻底好了,我的工作很轻松,很轻松,甚至比韩修竹说的还要轻松,也真的就看看宛子,修修花草,至于烧水作饭,那是谢三娘的活,作为新人,我当然不能和老人争来夺去。

  平日里我在浣衣房的工作虽辛苦些,可有碧莹陪着,一大堆丫头婆子一起吹牛,聊天,整天东家里长,西家里短的,日子倒也过得快,可是现在轻松得有些发闷,我想去看看碧莹,原非白总是淡淡得说现在夫人还没上京,一个人出了这个園子我就小命不保。

  原非白和韩修竹出我意料地比这宛子里任何人都忙,整天忙着会见一拔又一拔的幕僚,他们中有些是光明正大的持拜帖来见,有些则在夜黑风高之日来会。

  鸡呜时分,原非白和韩修竹总会一早起来检视谢素辉的武功,晚饭过后原非白便察看他的功课,一般这时候我会被要求在此研墨伺候,而谢三娘坐在一边做针线活,韩修竹对于谢素辉武功似乎还蛮首肯的,可素辉同学看到诗书琴画却是头大如牛。

  春天到了,原非白要求他做一篇关春天的诗词,知道他的文学根底的薄弱,所以也就放宽了界线,可以赋其所赋,这小子愁眉苦脸了整一天,我一看,那大大的白纸上也就写了五个字,“春饼可食也”。

  我心中暗笑,晌午到了,这小子八成是饿了吧,心中一动,便对素辉说:“素辉,你想不想去吃饭?”

  “我都快饿死了,真不明白,三爷干吗一定要我学写诗这破玩艺呢?”他皱着一张小脸趴在桌子上,青春豆显得更多。

  我便笑说:“其实作一首春的诗赋原也不难,我帮你如何?”

  我本想写贺知章的《春晓》或朱熹的《春日》给他,但原非白肯定一眼看出来不是他作的,我便将我自己做的一首春桃诗写给素辉:

  一夜春风过,千里桃苑芳。风使入帘里,罗裙沾露香?

  从此,素辉在文学上相当依赖我,开始在他主子和他娘面前说我好话了,谢三娘自然对我更加殷勤,而原非白看我的眼神却更冷,但也开始让我伺候他吟诗作画。

  阳春三月春意闹,晨时,西枫宛里忙着收拾宛子外送吹牟瘢祝停蔚热沼梦锲罚乙脖唤腥グ锩Γ蝗锖托∏啻憾姑ψ虐岫嵛鳎蛭欠⑾治一崴闶酰腿梦野锩η宓恪?

  很快我就结束了,正要跟送东西的汉子回话,一阵春风飘过,将我的娟子吹落在地上,那汉子比我快一步弯腰去拾,他递给我的时候,压低声音说:“小人张德茂,是宋二爷吩咐留在紫园的内应,姑娘可大好了?”他掏出一块木牍,上面镌着两句七言,燕子楼东人留碧,木槿花西月锦绣。

  我们小五义所有人的名字都在里边了,前一句是宋明磊作的,后一句是我和的,落款是一个V字,周围五朵玫瑰花,是我的独家设计,那时锦绣还笑我这玫瑰花画得像蘑菇。

  我抬头那汉子,那人长得绝对是一张大众脸,扔在茫茫人海中涮两涮,绝对没有人认得出来,只听他继续说道:“上次在荣宝堂不及救护姑娘,是小的死罪,宋二爷叫小的传话给姑娘,于大爷和将军已知道此事了,原该没事了,但现在夫人还是在气头上,请两位姑娘先在三爷四爷园子里躲躲也好,等再过些时日,他和锦姑娘回来,再与您详谈不迟。“他佯装递给我货册:“宋二爷特特要小人转告姑娘,千万小心白三爷,您若有急事唤小人,请将此娟绑于探出宛外的梅树外即可。”

  “有人来了,请木姑娘保重。”他恢复一脸谄媚说着:“姑娘,您看东西都齐了,小人先走了。”

  “木丫头,你怎么这么慢。”素辉一脸不耐地过来,揉着肩膀,我忙应着,帮着去搬货入库,走进梅园,便听到熟悉地呼喝声,竟是原非珏,不知道碧莹怎么样了,我立刻奔向中庭,只见一白一红两条身影在相斗,过了一会,红影跳开,原非白依然一身白衣坐在轮椅上,一手持一条乌黑大鞭,神色自如,额头略微冒汗。

  原非珏的脸色有些发白,手里依然拿着那根他硬说是长矛的红樱枪,指着原非白:“三瘸子,快把木丫头交出来。”

  原非白冷哼一声:“男子汉大丈夫,整天介儿到我这来要个丫头,你也就这点出息。”

  原非珏理直气壮:“木丫头本来就是我的,你和韩修竹两个使诈,封了果尔仁的穴道才把她抢去了,我今天非要带走木丫头,木丫头,木丫头,快出来。”说来以后来,他激动得喊起来。

  “四爷,今天也练得差不多了,莫要再打挠三爷了,咱们回吧!”果尔仁看看日头,面无表情地说道。

  “不,今天我一定要见木丫头,都怪你,我要木丫头,可你偏给我弄回个莹丫头来。”他倔强地说着,眼神中相当郁闷。

  “哼!那天你自己走错路跑到东营去,还怪果尔仁?一天到晚口里就是个木丫头,不思上进,羞不羞人?传出去,大突厥的王储是这么个沉溺于女色之流的侬包,我这个做哥哥的都替你丢人。”原非白冷哼一声,而原非玨同学的脸色绿到咸菜色。

  果尔仁的脸色也不好看,韩修竹干咳了一下,似乎觉得原非白说得有些过头了:“天色还早,不如请果先生和四爷喝完荼再走吧!”

  原非珏忽然咬牙切齿地说着:“丫头生的就是丫头生的,就喜欢抢人家的丫头,狗嘴里吐不出象牙来。”

  所有人的面色一变,俗话说得好,骂人别揭短,打人别打脸,原非白冷漠的脸冷到了极点。

  我正要出去劝原非珏,没想到原非白接下去说的话更过份:“丫头生得又怎样,也总比人尽可夫强!”

  我走出来的时候,原非珏已大吼一声扑过来,原非白的长鞭子结结实实抽在非珏的脸上,印下血痕,他却毫无感觉地将原非白扑倒轮椅下,我大叫出声,可韩修竹和果尔仁却面无表情,两人扭成一团,我脑子里想得是原非白的腿脚不便,原非珏如果用蛮力伤了他怎么办?

  原非珏把原非白压在身下,举挙就打,我冲过去,把原非珏扑倒在地:“珏四爷,有话好说,是韩先生救了我,碧莹还有果先生的。”

  原非珏在气头上,那里听得进我的话,他反手一巴掌,我痛叫出声,他这才听出是我,停了手,而我却控制不了本能地又甩回了他,这回把他打愣了:“木丫头,你为了他打我?”

  一个练武的男孩在盛怒之下重重甩你一巴掌,自然是痛得齿颊留血,酸得直掉眼泪,我正要张口辨解,没想到,原非珏却用指尖沾了我的泪水,自顾自痛心疾首地说了下去:“你还为他哭成这样?”

  我张口结舌站在那里,这人的想像力未免也丰富得偏了方向了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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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楼主| 发表于 2007-9-3 09:54:29 | 显示全部楼层
那厢里,原非珏却猛得坐在地上放声大哭起来:“木丫头你打我,你为了原非白打我……木丫头不要我了。”我彻底惊呆了,一个人高马大的少年,坐在地上哇哇大哭,多少有点孬,还有些滑稽,但俊美如原非珏,却让人觉得有些心痛。

  现在是什么状况啊?我捂着肿脸左顾右看,在场所有人紧锁眉头,却无一人有惊诧表情,我渐渐有些明白了何以人人都说原非珏是庄子里有名的痴儿了。

  果尔仁终于忍不住了,光光的脑门上青筋暴跳,他大喝一声:“男儿有泪不轻弹,哭哭啼啼成何体统?”然后拖起原非珏起身就走,原非珏抽抽搭搭地拖着红樱枪,全无半点少爷风范,却不时回头看我,眼中有委屈,有怨气,还有浓浓的不舍。

  我回过头,只见韩修竹推着轮椅过来,原非白酷着一张俊脸,一撑椅把,跃上轮椅,完美得如大鹏展翅一般,我不由上前去:“三爷,没事……吧!”

  这小屁孩不但不谢,反而将鞭子一甩,将我隔在离他二步之遥,眼中满是警告的冷意,然后被韩修竹推走了。

  剩下我一个人右脸肿得像猪头似地站在梅园,素辉走过来,叹了一口气﹐拍拍我的肩头,看看我的脸说道:“没事,還好你长得够难看了,打烂了也没关系。”说完,放肆得仰天大笑走了。

  啊呀呀!死小屁孩。

  噢!这个架劝得真真郁闷哪!

  接下来几天,我总梦到原非珏对着我回眸流泪的模样,而韩修竹开始让我伺候非白的饮食起居,只是他依然对我不理不睬,哼!不睬就不睬,长得帅了不起吗?谁稀罕做你的丫头。

  我偷偷央着韩先生让我去趟玉北斋看看碧莹,我的借口是怕珏四爷把气出在碧莹身上,没想到他竟同意了,他还说让素辉送我去,不过天黑之前一定要回来,我说少爷那兒不准怎么办?

  韩先生微笑着说:”无妨,三爷一个人过惯了,不太懂怎么安慰女孩子,老夫知道姑娘上次受委屈了,不过放心﹐少爷明白你对他的心。”说完他给我一个意味深长的笑。

  唉?这什么意思,原非白这个身残志残心也残的小屁孩明白我什么心了?不止韩修竹,连谢三娘也给我送来了很多新衣裳,说我好福气,马上就能伺候少爷了。

  太奇怪了,我不是一直在被迫伺候他吗?连上次谢素辉出疹子,我都替他晚上睡在原非白的外间,半夜里我伺候过他一次起夜,那一晚我验证了既使是天仙美人撒出来的尿也一样是臭哄哄的,而已。

  这,这还要我怎么伺候他啊,莫非以后天天让我伺候他起夜?

  直到有一天素辉贼兮兮地塞给我一本书册,里面夹着一幅画得很烂的春宫图……

  要死了﹐这个小孩,不好好读书,才几岁就看这玩艺兒,我狠狠地揪他的耳朵,他的痛叫之声穿越了整个西枫宛!

  我这才想起,以前看小说或是电视连续剧什么的,古时大户人家的男孩子初夜是要由家里干净的丫头来准备的,而那个丫头也就顺利地成了侍妾……

  天!他们不会指的是这个吧,可是原非白依然没有多看我几眼,或是对我的服务表示非常满意之类的。

  我有时照照镜子,于飞燕总说我脑袋比身体大,好像是有点…..

  个子又不满一米六,这个年代沒有高跟鞋让我长高些是挺遗憾的一件事……

  眼睛算明亮有神,可惜单眼皮……

  鼻粱也不是特挺,嘴唇还算饱满性感,可惜身材,呃!有那么点洗衣板的味道,

  唉!就连久病初愈的碧莹居然都比我婀娜多姿啊!

  总而言之,我绝对不是个美女,不过一回头想想,也是,不过是个开发少爷性智商的性奴隶罢了,只要是个清白的健康处女就行了,而且这世上能比得上原非白这样的美男子恐怕也只有锦绣之类的绝色了,而且長年練武之下他依然是猿臂蜂腰的肌肉男,除了脾气怪了些,性子冷了些,腿脚不便了些﹐嘴巴刻薄了些,我不得不承認他应该是一个不可多得的,令人垂涎的性伴侣。

  啊!我在胡思乱想什么啊?

  于是我决定:

  我,花木槿,做人是有格调的!

  我,花木槿,是不会和这种心理有问题的少年发生关系的。

  我选了一个风和日丽,原非白特别忙的日子,一大早让素辉送我坐马车去了玉北斋,到了门口,他却死也不肯和我进去,理由是:“东庭人不入达虏之地也。”

  我目送着他一溜烟走了,心想你其实怕被原非珏狂扁吧。

  开门的是个突厥人,充满警戒地看着我,我自报家门,说明来意后,他瞪着眼看了我五分钟之久,然后用突厥话激动地向后叫了一声,打开门,将我迎了进来,一进门,很多人涌了出来,有汉了,有突厥人,每个人毕功毕敬,却都用好奇的眼神看着我,那开门的小孩用标准的新疆普通话说:“四爷在操练,请姑娘到花厅喝荼。”

  我跟在他后面才发现玉北斋的格局比西枫宛是要宽敞得多,经过一个片高墙,里面似有千军万马在嘶吼,门虚掩着,我往里一瞄,只见一片空地中,几十人正在围攻一个少年,那少年红发高束,黑甲束身,脸色一片萧杀,正是原非珏,场子另一端的高台上是同样紧身黑甲的果尔仁,不停地用突厥话呼喝,那几十人跟着果尔仁的口令跟着改變进攻角度,原非珏一人独对几十人,毫无惧色,得心应手,反倒有几人被他撩倒了。

  我从未见过原非珏眼神如此凌历,神色如此冷酷,心脏有那么一阵子收缩。

  到了花厅,有人递上碧螺春,一些点心,我等了许久,快一个时辰了,期间吃了两蹀点心,撒了二泡尿,拉了一趟屎,正當我昏昏欲睡﹐终于迎来了一个美人,遍身绫罗,插金戴银,正是碧莹,我们彼此激动得拥抱了半天,落了一缸子的泪,我撩起她的前流海,细细看着她在荣宝堂留下的伤疤,我又哭着骂了她几句傻瓜,她只是笑着流泪说以为这一世再也见不到我了,谢三娘说得没错,碧莹看起来过得不错,她告诉我,那果尔仁对他十分礼遇,玉北斋上上下下都对她好得很,连珏四爷也从不对她大呼小叫,只不过总爱向她打听我的事,我不由得想起今天的来因,她拉着我的手笑说:“少爷自上次从西枫宛回来,这几天正闹便扭,幸好你来了,不然,我们可不知道该怎么好。”

  碧莹熟门熟路地拉我到新月型的一条人工湖边,她告诉我说,这条湖原来叫月牙湾,少爷硬改名叫木槿湾,她指着前方一个红影说:“看,少爷为了迎你,刚刚准备了半天啦!”

  我呆在那里,木槿湾边千丝万楼的杨柳隨着春風柔情地拂着水面,一个红发少年,玉冠锦袍,流苏缨络,鹤纹玉偑,衬得他如健树骄阳迎风而立,一手背负身后,一手拿着一卷詩集,以面前那棵柳树干上的一只天牛为目标,眼神笼着朦胧诗人的光彩,他宽大的袖袍随风鼓起,翻飞,然后他缓缓回过头,深情而緩緩地說道:“木丫头,你来啦。”

  我承认,他那酷酷的POSE摆得很好,基本符合了那个时代翩若惊鸿,婉若游龙的美男子意境,然而唯一的败笔,是他手中的那本詩集—拿倒了。

  我忍住笑意,知道他故意作样子吸引我﹐心中自然沒有生我的氣﹐也放心了﹐慢慢走過去﹐一本正經地福了福﹕“玨少爺好。”

  他冷哼一聲﹕“你來作什麼﹖不是忙着祠候你那瘸子少爺吗﹖”

  嘿!好大的醋味,我笑道:“上次惹珏四爷不高兴了,木槿心里不安,过来看看少爷。”

  他别过头,又冷冷一笑:“本少爷只爱江山,自然不会被一个女人伤到。”

  好!颇有王者之风,一定又被果尔仁洗过脑了,我等着他再说什么,他却潇洒地临风坐在太湖石上,继续保持着帅帅的样子,也不说话,我一时想不出说些什么,只好搔搔头:“少爷既没什么事,那木槿就先回去了。“

  刚转过身,一双猿臂从我身后将我环住:“别走,木丫头,别走。”

  我心中一松,侧过脸,唇无意间滑过他的脸颊,我的心一阵狂跳,而他的眼中闪过一丝惊喜,柔声道:“木丫头,我知道你心里放不下我,一定会来看我的,你,你别走。”

  我心中仿佛有一个不知名的角落变得异常柔软,我低声道:“我不走,四爷先放开我吧。”

  他的酒瞳绞着我,却慢慢依言放开了我。

  我的脸一阵发烧:“今儿来,我还给少爷带了一样东西。”

  我拉着他坐回刚才的太湖石上,我从怀中掏出一本诗集,那是我最喜欢的一些唐宋名家的诗词集,不过都作了特殊处理。

  果然一开始他明显地兴趣缺缺,但碍着我的面子,勉强挂着笑,我拉过他的手,轻抚在满是针孔的页面上,然后一个字一个念给他听:

  “东风夜放花千树。更吹落、星如雨。宝马雕车香满路。凤箫声动,玉壶光转,一夜鱼龙舞。蛾儿雪柳黄金缕。笑语盈盈暗香去。众里寻他千百度。蓦然回首,那人却在,灯火阑珊处。”

  这是我最喜欢的辛弃疾的青玉案----不过是花氏傅立叶盲文版,他的眼神先是疑惑,然后有些冰冷的恼怒。

  我依然对他竖定地柔笑着,抓紧他的手,一字一字轻轻地,更缓慢读来,他的眼神渐渐柔和下来,后来越来越明亮,看着我,充满了一种复杂的喜悦和激动。

  而我的心才放下来,很高兴情况比预期的要好得多,他不但没有被激怒,而且接受了我的帮助。

  当我念完青玉案,他反手抓住了我的手,有些痴迷地说:“木丫头,这首词作得真好,是你作的吧…..”

  我没有点头,也没有摇头,在这么老实天真的孩子面前,我实在撒不出谎来,便但笑不语,他又摸着那首词一会,跟着念了一会儿,说道:“木丫头,你真聪明,想出这法子来,难怪果尔仁说你机敏狡诈,城府既深﹐口蜜腹劍……。”

  唉?!你在夸我,肯定没错,可这果尔仁是在骂我吧!

  只听他喃喃说下去:“这首词说得对,有些人你一直在找啊找,急得你晚上睡不好,吃不香,练武时候也老走神......其实那个人就在你身边,一回头就看见了,我明白了,你就是我一直在找的人,木丫头,原来一直都在我身边。”

  我抬头,迎上他明亮的眼,原非珏,这个孩子多聪明啊,一下子就明白了,如果他能有一天和我一样看到这世间的美景该多好?

  我在那里暗暗想着,而他却快乐地起身,郑重地把我送他的诗集放在怀里,然后拉着我的手说:“木丫头,我喜欢你送的东西,我也送给你一样东西。”

  没等我回话,他单手拉着我飞快地跑起来,我一开始还能跟上,后来,他越跑越快,拉着我就跟扯着一个破布娃娃似地满山跑。

  最后他终于停了下来,我只觉满头满眼地小鸟乱飞,若不是他扶着,早摔在地上了,鞋丢了一只,早上精心梳的发髻早散了,我索性把头发都放下来,脑后简单扎个马尾,忽然,一片粉红的小花瓣静静飘在我的手上,像在跟我打招呼,好香,我慢慢直起身来,立刻被眼前的美景给深深吸引住了……

  我们正在一片樱花林中,千树万树的樱花怒放,空中静静下着嫣红灿烂的花瓣雨,风轻轻抚着我的脸,淘气地挟带着樱花的芬芳,小鸟在枝头歌唱,小松鼠好奇地从高处透过樱花丛看着我们……

  我回首,只见红发少年在花雨中对我朗笑出声:“木丫头,我记得你就是在这种叫樱花的树下面告诉我你的名字的,对吧?”

  我愣在当场,真没想到原非珏这弱视,竟也算是制造浪漫的高手了…….

  我怔怔地点着头,看着他的俊脸离我越来越近,忽然他的脸色一变,大叫一声:“出来。”

  我四周看看,没人啊?

  他的脸色却越来越难看,对着一棵最大得的樱花树猛踢一脚,那棵几个人都合抱不了的樱花树冠剧烈地摇晃起来,随着一阵樱花急雨纷纷而下,十来个少年俐落地跃下树来,把我唬了一大跳,本能地躲到原非珏的身后,一看,原来都是玉北斋的仆从少年,其中包括那个给我开门的阿米尔。

  原非珏双手抱胸,面目狰狞:“你们鬼鬼祟祟地跟着我干吗?”

  阿米尔轻轻拍着衣衫,笑嘻嘻地用突厥话说了一句,后面那一群少年挤眉弄眼地重复着这句话,原非珏的脸色立刻变成猪肝色,用突厥话吼了两句,那群少年立刻哄笑着四散逃开了。

  我好奇地问原非珏他们在说什么,可是他只是涨红了脸,躲躲闪闪地看着我,支支吾吾地说不出个所以然来。

  很多年以后,我才知道那时阿米尔说:少爷,这样多麻烦,还不如把这个木丫头直接押回床上去享用得了!

  于是原非珏同学的第一次表白就这样被他这些日后的精英将帅们给搅得稀烂。我走出玉北斋时,碧莹递给我一样木盒,我打开一看,竟是于飞燕送我的“酬情”匕首,她笑着附耳对我说,那张德茂真不简单,竟把夫人抢去的财物全部盗回来,我问她要了一些银票,一心想谢谢三娘对我的照顾,而素辉见了碧莹,惊艳地脸红了半天。

  一路上我满脑子都是樱花雨中红发少年的微笑,素辉在前面赶着车,突地转过身来,看了我两眼说:“别笑了,像个花痴似得,三爷可不喜欢你和珏少爷在一起。”

  我奇怪得问素辉为什么,难不成是他喜欢我吧?素辉正色道:“三爷虽然和四爷不是一个妈生的,但毕竟四爷是他的兄弟,将来三爷继承原家大业,断不会让一个小婢女做弟媳妇。”

  素辉的话如黑夜中的亮灯,我这才想起那天原非珏来西枫宛闹场,原非白虽然对原非珏出语严厉,但句句都是作为一个兄长应该说的话。

  原非白是个感情上极其隐忍的人,心思又绝顶聪慧,当年他出“意外”的时候只有十岁,亲生母亲又突然去逝,从众星捧月中落到身边的仆人只有韩修竹,谢三娘母子三个,毕定防人甚深,心深似海。

  我相信单细胞,少根筋但又热情活泼的原非珏给他寂寞的童年带来很多生趣吧,他其实很珍惜他这个弱视弟弟吧!

  既然果尔仁认为我是机敏狡诈,心机深沉,口蜜腹剑,那韩修竹和原非白也可以这么想啊,这就是为什么他一定要韩修竹把我带回西枫宛,所以素辉越说我好活,他会认为我故意在拢络他周围的人心,而我对他越好,他会认为我或小五义心机越深,对他有所图谋。

  那他安排我成为他开苞丫头,到底是為了控制小五義還是為了拆散我和原非珏?

  我不由得浑身一颤,缩回了马车。

  闷闷地回到屋里,一推门,就倒在床上也不想動了,忽然觉得好像还有另外一个人在屋里,我不由自主摸到了我的酬情,一个人影在我的床边移动,我猛一翻身,酬情跟着出鞘,在暗夜中闪出一道光影,称着光影,一个戴着白面具的白衣人正站在我的书桌前翻看我的文章,正是那天在西林裘击我的白衣人,我胆破心惊,尖叫着冲出门外,好死不死地外面又是月黑风高杀人夜,我吓得六神无主,本能得朝原非白的赏心阁冲去。

  当我看到赏心阁的灯光的一刹那,终于明白了巴金先生的《灯》的全部意义了,我不管三七二十一地冲了进去,只见室内热气腾腾,白烟渺渺,原非白刚沐浴完毕,他柱着拐棍站在那里,不悦地看着我:“你大呼小叫地做什麼?”

  他的头发没有梳髻,披了下来,如乌玉倾泻,又如上好的墨缎一般轻垂在身后,身上松松穿着一件白丝袍,胸前地两点粉红若有若无,苍白的脸颊在水蒸气中酝着红晕,如染了姻脂一般,真真是人间极品……

  可惜﹐此时此刻我的性命毕竟更重要些,我向他扑去,他嫌惡地一闪,我便跌倒在地,飞快地爬上去,把着他的腿,狂呼救命:“三爷救命,那西林的白面具杀手来杀我了,三爷救命啊!”

  我一定是吓破胆了,如八爪鱼般拼命抱着他的腿,他竟自挣不脱。

  “你快放手……!”他咬牙切齿的声音自上传来:“你,你简直不知廉耻……!”我这才发现他的上衣给我扯得七零八落,袒胸露乳,春色撩人,更要命是他宽松的裤子也被我扒下来了,于是这一夜,原非白所有的男性秘密统统展露在我的眼前……

  哇!还挺大…..

  哇!好像还在起反应……

  我咽下一口唾沫,偷看原非白的脸色,他又气又窘,俊颜通红,狭长的凤目充满怒火地瞪着我,他扬起拐仗,我这才慢半拍地夺门而去,后面跟着一大堆木盆,毛巾,胰子,椅子,呃!最后连一人高的大浴桶和八仙桌也一起扔了出来。

  第二天,谢三娘和韩修竹分别对我进行了严肃式和开导式的谈话,说什么我仰幕少爷的心情,是可以理解的,但要给少爷足够的心理准备,才可以让少爷早日宠幸我,说得我活脱脱一个女色魔似的,我再三解释,加诅咒下,他们才半信半疑地走了。

  然而所谓好事不出门,坏事传千里,不出三天,整个紫栖山庄上上下下传遍了我觊觎原非白的美色,硬闯浴室欲对其非礼,然后成了整个西安城的新闻,后来搞到京城也传得沸沸扬扬,于是原非白之艳名远播,盛况空前,江湖人稱﹐踏雪公子。

  西枫宛里引来了大量的龙阳型采花大盗,那一阵子我们西枫宛的上空非常热闹,经常有自愿前来的侠士或是原非白的门客和幕名而来的采花贼在空中激战。

  而原非玨稟承敵人的敵人就是朋友的原则﹐在果爾仁的默許下﹐一開始熱情地幫助這些採花人進攻西楓苑﹐直到一部份採花人自動將目標改成他﹐他才加入原非白的抗暴行動﹐不過和原非白的勸退政策不同的是﹐凡入得玉北齋的賊\\\人﹐必死無全屍﹐無一生還﹐然而無論如何﹐民間開始傳言﹐秦川雙璧﹐踏雪緋玉。

  我怀疑是一切都是素辉起的頭,因为那天就是他在门口似笑非笑看着我和一大群杂物逃出赏心阁的,但总算以后没有人再给我提什么伺候少爷的事,除了素辉每到原非白沐浴时,就一脸严肃地跑过来通知我他的具体沐浴时间和地点,然后大笑着扬长而去,死小屁孩。

  这件事情影响之广,实在出乎我的意料,以至于很多年以后,当我站在权力的顶端,我的政敌们依然轻而易举地拿我这件少年时的臭事大做文章,对我进行猛烈抨击,更有好事者以我的旧事写了一篇极其畅销的艳情小说,主人公以我为原型,讲述了一个丫环垂涎少爷的美色,称其洗澡不备,勾引其行那不道德之事,后诱其随之私奔,又见异思迁,抛弃了少爷,嫁给了突厥贵公子,却又暗中和大理商人勾勾搭搭,最后终于客死异乡,那痴情少爷遭抛弃后浪子回头,发奋读书,高中状元,取了公主,荣归故里,而那大理商人取了一大堆女人,纵欲过度后,暴死家中,那突厥贵公子自家道中落后,终于领悟世间无常,出家当了和尚,本书极具警世意义,言辞糜丽,描写大胆,其文学地位堪与现代的金瓶梅相媲美,大力推动了当时的造纸行业,印刷行业,笔墨行业以及古典情色文艺复兴运动的诞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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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楼主| 发表于 2007-9-3 09:55:02 | 显示全部楼层
第一卷 西枫夜酿玉桂酒
第十二章 清明雨纷纷

闹得沸沸扬扬的采花贼事件渐渐平息了下来。

  这段时间里,宋明磊不停地让张德茂传信于我,叫我万万不可插手采花人事件,怕我被误采了,他实在多虑了,澡堂事件后原非白防我像防瘟疫似得,我被禁足在西枫宛里的小屋里,他不准任何人接近我,这个变态竟然连碧莹也不让我见!

  我托张德茂调查那白衣人,他回我说,紫栖山庄里的幽冥教和大理的细作各分一半势力,想要具体打听来得费些时日,叫我不用怛心,于飞燕已经班师回朝,而宋明磊也在赶回来的路上。

  清明时节雨纷纷,路上行人欲断魂。

  原非白欲祭奠他的母亲,而素辉吃坏了肚子,躺在床上直哼哼,谢三娘留在宛子里照看他,于是我终于被放出来喽。

  一路上我兴奋地掀着布帘直看外面的景色,回头一看,原非白一身素稿,面色清清冷冷,也不理我。

  我心想这是他母亲的祭日,按理原候爷也应该前来,可前往的只有他一个人和二个亲随,加上我这个女色魔丫头,心下又有些恻然。

  赶车的熊腰虎背,相貌堂堂,我见过,在采花贼抗暴行动中出过力的,是原非白的门客,好像叫韦虎。

  我们走了许久,来到后山一座孤坟,我不敢相信堂堂一品诰命夫人的坟竟是如此凄凉,甚至没有入原家祖坟,这莫非是谢夫人的衣冠冢?

  上完香,我和韩修竹先生及韦虎站得远远得,只余下他一个人坐在轮椅上,和他母亲聊天。

  过了一会儿,我们走在下山的路上,忽地马车世烈地摇晃,然后停了下来,那韦虎在车外恭敬地说着:“三爷,车子卡住了,不如请三爷到前面的茶铺歇歇,小人一会儿就可修好了。”

  我跳了下来,我伸手想扶他下马车,没想到这小子一闪,不理我,靠着那韦虎下来了。

  啊呀!这小子怎么这么记仇呢?

  我们要了一壶碧螺春,那小二勤快地递上了几个破碗,韩先生认真得用银针探着,说道:“无碍,大家用吧。”

  我因为出门时喝了一大壶水,不怎么渴,也就没动,韩先生这时候也不忘体察民情,认真得问着那茶铺老板收支情况,而那老板看我们衣着不凡,就躬身殷勤答着。

  这时忽地走来一个老者和一个年青女子,像是一对祖孙,那老者柱着拐仗,鸡皮鹤发,双眼明亮,是我的错觉吗?这个老者一身灰袍,可是走路时隐隐露出了鲜红的裤腰带,而那女子一身俏丽,十七八岁的莫样,长得颇为俊俏,双目灵动,娇声道:“爷爷,我渴了,咱们喝杯茶吧。”

  那祖孙俩坐在我们身旁的桌子,我看那女孩子的衣衫样子很新,不觉多看了几眼,而那女子灵动的双眼却盯着原非白不放:“爷爷,那家公子好俊哪!”

  我一听乐了,总算碰到比我更大胆的,那原非白依然冷着一张脸,很显然已经习惯了做明星的感觉,那老者怒斥了几句什么怎么这么没规矩,那女子嘟着嘴不做声,老者颤巍巍地过来要给我们道个不是,韩修竹急忙还礼,两厢又坐定。

  这时又过来了两个五大三粗的军人,进了茶铺,嚷嚷着要茶,看到那个俏丽的姑娘,不由得走过去:“哟!真想不到在这种破地方还有这种俏货色啊。”

  另一个稍矮的却叫道:“别闹了,兄弟,这是原家的地盘,我们多一事还是少一事吧,怡红楼的小翠可等你着哪。”

  那个起了色心的却不听,走向那俏姑娘:“小娘子,叫什么名字,陪军爷我玩玩吧。”

  俏姑娘叫了起来:“那里来的王八蛋,爷爷,他真讨厌。”

  老者急忙揖首:“这位军爷,我孙女还小,不能伺候您,让老身请您喝茶吧。”

  那军人却一甩老者,上前拉了那俏姑娘,摁在桌上就撕她的衣服,露出雪白的香肩,那姑娘大声呼救,嘶心裂肺地大哭起来,因主事的是军人,店主不敢出来管,我大惊,这光天化日之下还有王法了吗?

  我回头,原非白脸色不变,韩修竹也不作声,这是怎么回事,这时那韦虎来了,看着那一幕,无动于衷道:“三爷,车好了,可以走了。”

  我正要出声,那韩先生却一拉我的手就走,这时那老者却过来,一把抱住韩修竹的腿:“求大爷救救我家孙女吧。”

  韩修竹不但不扶那老者,反而踢出一脚:“花大侠还是快起来说话吧。”

  没想到那老者却灵活地跳开去,在那里哈哈一笑:“轻风傲竹果然厉害,你是何时识破我的?”

  韩修竹一笑:“阁下在清明时节却系着红裤腰带怎不引人怀疑?江湖传言,蝴蝶飞至,玉郎常伴,不知情者皆以为花蝴蝶及玉郎君乃是一对夫妇,却不知采花始祖常化作祖孙二人行事,阁下应是花蝴蝶,那边的玉郎君还是快停手吧。”

  韩修竹说着江湖传言时,那韦虎已飞掠过去急攻那两个化妆的军人和玉郎君,那姑娘果然一纵身,露出光滑的男性胸部,飞离斗圈,来到老者身边,娇嗔道:“蝶儿,我就说韩修竹不好对付,你还要试?”

  “玉儿,你有所不知,主上说了若能对付了韩修竹,我俩的赏金可加倍,确然只有收拾了韩修竹,我才能得到原非白,这样吧,原非白身边的那个丫头就给你吧。上次黄员外的闺女是可让你先尝了,这回该我先尝鲜了吧。”

  玉郎君撅着嘴,勉强点点头,那花蝴蝶就上前摸了他一下臀部,亲了一下他的嘴,那玉郎君用手指一点花蝴蝶的脑门:“死相,有人在这里,不要啦。”

  我第一次看到两个双性恋采花贼你亲我侬地商量怎么采原非白,所以在还在那里震惊中。

  原非白揽腰抱起我,飞身跃向马车,举鞭策马就走,留下韩修竹攻向那玉郎君,那花蝴蝶飞身冲上来,一掌击向原非白,原非白单掌迎击,被震下疾驰中的马车,连带拉着我摔下谷去……

  我晕晕呼地醒来,躺在一堆厚厚的松针上,四周景物是谷底密林,浑身疼得像散了架,我慢慢爬起来,原非白不在我身边,四周尽是树叶,隐隐约约听到有人说话,是花蝴蝶的声音。

  “心肝儿,我活了五十多年,从没见过像你这么美的人,你已中了我的独门迷香,一个时辰里若没有人替你交合,你必阳爆而死,莫怕,爷会好好疼你,让你知道这男人的好处来。”我心一惊,原非白这么快就被俘了,我悄悄一伸头,只见原非白坐在那里,衣衫尽破,嘴角流血,满眼恨意,显是经过了一场恶斗,那花蝴蝶正一手颤颤地抚上了原非白的脸,另一手伸进了他的下身,我躲在暗处一阵作呕,我该怎么办?

  就这么冲上去救他,肯定一掌被花蝴蝶劈死,讲不定他一高兴,把我先奸了……

  不出去,等搞完了原非白,如果他杀了原非白灭口,我也饿死在这谷中了;如果他不杀原非白,我出去,原非白肯定也会杀了我泻愤。

  流年不利啊,怎么最近老碰上这种事呢,怎么办呢,难道眼睁睁看着这大好尤物,呃!不,这大好少年被这采花老贼给肆意蹂躏吗?以原非白的个性,如果不是被打伤或是药物所迷,他必定情愿自尽也不会受这污辱,而且那老混蛋会不会改变了这天下第一美男的性趋向呢?

  我胡思乱想间,摸到怀中一个小瓶,是韩修竹给我的麻药,是怕少爷发病时用的,有了,横竖都是死,我决定冒险一试,我脱了外衣,留着亵衣和肚兜,又把亵衣领口拉得最大,露出鲜红的肚兜,绳解了,露出乳沟,将裤子撕了一个大口。

  然后放下了头发,假装摔断了腿,一点一点爬出,口里尽可能娇嗲地叫着:“少爷,你在哪儿,少爷,奴的胸口撞得好疼,快来帮我揉揉。”

  果然,花蝴蝶站了起来,向我走来,我假装害怕的样子,却又媚眼如丝地仰看他:“你,你,你莫要过来,少爷快救我。”

  我故意露出不怎么深的乳沟来,心想如果有文胸,可能效果更好,而他的眼中立时浓浊不堪:“小宝贝,你又是从那里出来的,可是想来救你家少爷?”

  我假意害怕地理着衣服,却故意将亵衣口扯得更大,一挪脚,将雪白的大腿露出来,娇唤道:“你是何人,要对我做什么,少爷快救我。”

  花蝴蝶果然眼中欲火更深,向我走来:“原非白,你真是艳福不浅,身边竟有如此清纯野性的骚货,怪道你对男色没有兴趣,定是日日欢歌,夜夜销魂,来,小宝贝,让爷替你暖暖身子。”

  他妈的,你就说脏话吧,待会我让你好看,我假意害怕,朝逆风口挪着:“呀!少爷救我,我还是处女呢?”

  这更激起了花蝴蝶的欲望,他猛得上前撕了我的亵衣,只剩肚兜:“原非白,你先看着我怎么捅了你的丫头,再来插你。”

  他合身扑来,抓住我的脚踝,我手中一撒,麻药喷向他的双眼,鼻口,他立刻在哪里大叫:“臭婊子,死荡妇,想不到老子中了你的计。”

  我跳起来,绕过他,走向原非白,没想到他却抓住我的头发,疯狂地打我,我抽出酬情,往前一送,正中他的胸腹,他杀猪般地嚎叫声中,放开了我,我跌坐在地上,只见他在原地乱叫,血水如开了的水笼头,不停地往外涌,我骇在那里,根本动不了,直到那人吐着鲜血在地上乱爬,摸到我的脚,我吓得大哭起来,蹬掉他的手,连滚带爬地跑到原非白的身边,又抱着他的腿,我想我抱他的腿都抱出隐来了。

  过了一会儿,那花蝴蝶不动了,我这才发现这次原非白没有挣扎,也没有骂我,我抬头只见他的脸异常的红。

  我忍住恐惧拿了花蝴蝶的衣物里所有的药瓶,统统堆在原非白面前,问他:“三爷,您看哪个是您的解药啊?”可惜,他没有说话,只是满面潮红地看着我。

  想起那花蝴蝶的话,我偷偷咽了一口唾沫,心想,这可如何是好?

  我该把所有的药给他灌下去,还是脱了衣服合身扑上去呢?

  原非白吐了一口鲜血,晕了过去,我更害怕了,完了,莫非一代红颜祸男就这样被色憋死了吗?

  我探了他的鼻息,还好没死,我想了想,还是救人要紧,便退了他的裤子。

  天!肿得都不像话了,我用双手开始为他“治疗”,我不断告诉自已,我在挤牛奶,我在助人为乐,我在救人……

  原非白口中开始发出愉悦的呻吟,我别过头,忍住剧烈的心跳,不去看他的迷离的眼睛,不去看我手中的工作,

  就这样,我真得成了原非白的开包丫头。

  两个时辰后,我双手酸疼,累得筋疲力尽,当我正用丝娟擦干净他的下身,系上裤子,他慢慢睁开眼睛,看着我,清明而冰冷得没有一丝温度,我尴尬地走过去,想扶他坐起:“三爷,你还好吧…..。”

  没想到这小子一挥左手,甩了我一巴掌,冷冷道:“滚开,别碰我。”

  我怒从心底起,恶向胆边生,冲过去,捡起一块石头,把他砸得头破血流,他在哪里哭着求我…….

  唉!那只是我的幻想而已,当时我抚着脸,木然地走出去,可心中惊怒交加,站在山洞外,拼命吹着冷风冷静自已。

  可恶,我的手上还残留着他的体味,可恶的原非白,你以为我很愿意为你杀人,为你做那种事吗?

  他妈的我多无辜啊,我就应该让你被采了,彻底地变成个GAY,也免得受这闲气,

  我跪在溪边洗着手,望着灰蒙蒙的上空,想起今日还是他母亲的祭日,又觉得他异常可怜,像原非白这样的少年,十七岁的花季年龄,出身豪门,英俊无比,正是一出门就满头满脸地被少女们娇羞地扔着水果,花朵,丝帕等等,在这笑傲人生的时节,他却双腿残疾,偏偏在最伤心的日子遇到采花人这种恶心事,而且还被一个姿色平庸的丫环夺去了宝贵的童贞。

  过了一会儿,我冷静了些,忍着恐惧,把花蝴蝶衣物里所有的东西都掏出来,把尸体拖到沼泽里淹了,处理了血迹,以免他的同伙找到我们。

  我采了些山果,转回洞中,原非白坐在那里有些发愣,我从没见过他如此孤独狼狈,好像是头受伤的野兽,我暗叹一声,离他远远地,用干净的丝帕裹着山果,滚了过去:“三爷,先吃些果子充饥,我去拾些柴火取暖。”

  花蝴蝶那厮身上最多的竟然就是火折子,他妈的,一定是为了晚上偷鸡摸狗用的。

  我亮了个火折子,燃了柴火,山洞中亮了起来,映着对面的少年双目紧闭,脸如飞霞,我注意到那裹着山果的丝帕没有动。

  不对,他好像有些不太对劲,我大着胆子走近了些:“少爷,你没事吧?”

  他在那里不作声,我这才醒悟,他双颊飞红是因为发着高烧,那是毒没解还是急怒攻心呢?

  我只得用水给他浑身擦遍,不断绞着丝娟,敷在他额头,他口中开始说着胡话,俯下身,我才听见,他好像是不停地在叫着:“悠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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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楼主| 发表于 2007-9-3 09:55:33 | 显示全部楼层
悠悠是谁?好像是个女子的名字,莫不是他的心上人吧!真想不到这个冰冷得像白玉老虎镇纸似得原非白,也会有心上人?

  他的心上人真勇敢。

  入夜,我累了一天,浑身乏得一动也动不了了,本想睡得离原非白远一些,免得他一醒来又要发疯,对我动粗,可我实在不放心他,晚上潮气又重,两个人靠得近些也好,万一有贼人或是野兽来,我也可以拿他当一下挡箭牌。

  当然最重要得是我也有些逆反心理,你不是老以为我是女色魔嘛?不让我碰嘛?--我偏要。

  我倚在洞壁上,让原非白的头枕在我的“玉腿”上,我胡乱地啃着山果,望着黑漆漆的夜,忧愁地想着韩修竹他们什么时候才能来救我们。

  清晨,我在一片鸟鸣声中迷迷糊糊地醒来,原非白还在我的腿上,我探了探他的额头,还好,退烧了,我轻轻将麻了的大腿抽出来,一瘸一拐地走到洞外,小鸟蜿转莺啼,晨曦的阳光透过树叶射进我的眼中,我微眯了一下眼,脚下一汪溪水潺潺,曲折萦迂,溪边桃杏野花林立,花瓣青叶,五彩斑斓地飘于溪水面上,顺着清澈见底地水流,恬静前行,

  我吸了一大口新鲜空气,心情好了很多,我站直了做了一节伸展运动,然后就着溪水,漱漱口,洗了一把脸,一侧脸就见颈子上有些灰,想是昨夜柴火的黑烟熏的,回头看原非白还在睡,便索性脱了外衣,留着肚兜,用泉水擦了个身。

  嗬,好凉的水,抬头只见一只鲜绿的小鸟停在对面探出的苇子上,转着小脑袋,好奇地不停看我,不时发出清脆的叫声,好可爱,我便吹着口哨和着它的叫声,它似乎对我更感兴趣了,啾啾叫着,我也啾啾和着,玩得正欢,那小鸟忽地啾地一声飞走了,我扭头一看,原来那个如玉似雪的少年不知何时醒了,半倚在洞壁上,狭长的美目正目不转睛地看着我。

  我收了笑脸,赶紧地穿上衣服,这小子什么时候醒了:“三爷什么时候醒的,看人家洗漱,怎么也不出声。”

  原非白平静地偏过头:“我一睁眼,你就光溜溜地,还来怪我。”

  哈!这不是又变相地骂我不知羞耻吗?我暗自气恼,穿好衣服,走向他,但在离他二米远的地方停下来,问道:“三爷昨夜烧了一晚上,可觉得好些了?”

  他轻点头:“你且过来。”

  “三爷有何吩咐?”我警觉地站在哪里,心想,过来干吗?再给你打右脸吗?

  他看了我一眼,淡淡说道:“你莫不是要我在这里解手不成,还不快过来扶我?”

  我哦了一声,慢慢走过去,抬起他的手,扶他站起来,没想到他突然电光火石地反手扭过我的双手在背后,将我拉近,紧贴在他的身上。

  我大惊失色,只见他的凤目闪着无比的寒意,紧盯着我的眼:“下次若再让我看到,你对别的男人那浪样儿,我就拧断你的手。”

  他加了几分力气,我痛叫出声,忍住胸中的愤怒和眼泪:“昨天还不是为了救三爷!”

  他眼中戾气加深,手中又加重了力气,我的手快断了,眼泪再也忍不住流出来,心中大骂原非白这个大混蛋,大恶魔,大变态,可好汉不吃眼前亏这个道理我还是懂的,只好哽咽着点点头。

  他松了我的手,我泪水涟涟地揉着酸痛的双手,推拒着他沾了几滴血的前胸,可他却揽着我的腰肢,没有放开我的意思,他的黑瞳深不可测,真如魔鬼般阴狠,忽然他的俊顔俯向我,我吓得偏了脸,紧紧闭上了眼睛,只觉得他的气息吹在我的脸上,然后他的唇落在我的左颊,我的眼上,我一下子愣住了,他竟在吻去我的泪水。

  我看向他的眼,他却恢复了冷淡,扶着我慢慢走出洞外。

  那一天我糊里糊涂,愈加觉得他是个怪人。

  一般人,表达感激之情会双手拉着我的双手,如果他像原非白一样脚有问题,他可以选择跪着或躺着,拉着我的双手,涕泪交加说道:“木槿,你受苦了,今生今世,感激不尽。”然后我们可以鲜花丛中热烈亲吻,情定今生。

  或者,实际主义者也可以爽快地说:“姑娘,钻石,珍珠,金子,银子,你随便挑。”

  可是只有原非白,哄我过去,还要差点拧断我的双手。

  如果昨天他被强暴了,他是不是还要打断我的腿!?

  想了许久,我终于得出一个结论,为什么这世上只流传英雄救美人的佳话,却不流行美人救英雄传闻。

  因为英雄,很有可能恼羞成怒地搧美人一巴掌,或是把她的手拧断!

  许久不见救兵,我开始上天入地地觅食,摸了些鸟蛋,摘了些山果,又用酬情削了根树枝做了鱼网,捋了裤管,在溪水中捕了一些小猫鱼,然后刮鱼鳞,挖肚肠,忙得不亦乐乎,然而无论我到哪里,我做什么,总觉得原非白的视线跟着我,如芒刺在背。

  午时,我又累又饿,毕恭毕敬地为原非白献上三条烤好的小鱼,然后坐得离原非白远远的,再也顾不得形象,大嚼大啃起来,味道真不错,要是有盐就好了,肯定是人间极品。

  当我干完第四条小鱼,我偷眼望去,原非白纤长的玉指轻轻捏着乌黑的树枝,不紧不慢地轻咬第二条烤鱼,长长的睫毛如香扇半卷地轻掩明眸,好像是前一世家里养的名种波斯白猫在秀秀气气地吃着猫粮。

  哦!美人就是美人,落难到这地步,依然吃像好看到令人发指的地步。

  他忽地一抬眼:“怎么了?”

  我想我的脸一定红了,结结巴巴地说道:“三爷一定吃不惯这种粗东西吧。”

  没想到他却回我一个颠倒众生的笑来:“无妨,在这荒山野地,我腿脚不便,有劳你作出这样的野味已是不易了。”

  哇!这是自我进西枫宛以来,原非白头一次对我朗笑,我几乎要捧着脸,感动地尖叫了,好一个回眸一笑百媚生,好一个体恤下人的主子,那昨天那个要拧断我手的是谁?我见鬼啦?

  夜晚又降临了,我多加了些柴火,好抵御夜晚的潮气,弄了些干草,给原非白和我分别做了一个厚厚大大的床垫。

  我在他对面,隔着火选了个地方,正要倒头睡下,原非白叫住我:“木槿,过来睡吧,下风口容易着凉。”

  我一想也是,哪怕千千万万个花木槿倒下了,一个原非白也站不起来,所以一定要照顾好自已,便点头收拾了一下,到他那一头,隔着他一步之遥,正要睡下,他却伸长猿臂,将我拉过来,我吓的挣扎,心想:完了,又中了他的奸计,他又要打我了。便抱着头,猫着腰,做好防御工作,没想到,许久没有行动,只听他在上方叹了一口气。

  我缓缓抬起头,他眼中闪过一丝怒气,将我抱在怀中,拉好外衣,在我耳边轻轻道:“你莫要怕我,木槿,只要你莫再忤逆我,我是不会伤害你的。”

  我自进紫栖山庄六年以来,他对我所有讲的话加起来,也不及今天对我说得话多。

  我抬起头,望进他漆黑如夜空的双瞳,怀疑地哦了一声,稍稍离他远一些,转过身背着他,怀中紧紧抱着酬情闭上了眼,身体上疲备万分,精神上却警备成分。

  心中想着千怪万怪,只怪果尔仁那时中了韩修竹的道,不然,此刻我也可以像碧莹一样,吃好穿好,闲得没事干给原非珏绣肚兜,哪会被人笑作女色魔,随这个恶魔跌落山谷,受尽虐待,过着野人的生活。

  想起原非珏,脑海中出现了樱花林中红发少年那脉脉温情的眼神,心中不由一甜,不知不觉进入了甜黑的梦乡。

  ……

  八宝酱鸭,红烧狮子头,油焖肘子,水晶蹄膀,油泼赖子越浓越好,雪碧可乐要打包,我坐在馆陶居,于飞燕给我不停夹菜,原非珏给我倒可乐,碧莹给我上菜,我的口水直流,正要大块朵颐,忽地迎面来了一个乞丐,抢了我手中的蹄膀就走,我大怒,一把揪住他:“混蛋,你敢抢我吃的?”

  那乞丐一回头,竟然是俞长安……

  我惊醒了过来,浑身湿淋淋地,连嘴边也全湿了…..

  然后,我慢半拍地发现我居然躺在原非白的怀里,口水全流在他的前襟上,而他正一眨不眨地凝视着我,他轻轻问道:“长安是谁。”

   我的脸全红了,擦着口水一跃而起:“回少爷,长安就是西安的别称而已,我去给少爷弄吃的。”

  我一溜烟来到溪边,拼命往脸上泼水,心中不断问自已:为什么我会梦见俞长安,更要命的是我怎么会睡到原非白那恶魔的怀里,还把口水全流到他身上。

  天空下起了雨,我在山洞口用大芭蕉叶遮着,防雨防敌,只露出天空一角,原非白在洞里盘膝调息练功,我只好无聊地望着那一角天空,想着救兵什么时候到呢?难道要和这个阴阳怪气的原非白在这一辈子,我打了一哆嗦,前世经常看的影视情节,就是原本仇人的一对男女无意间流落到荒岛上,不但没有相互残杀,反倒成了情侣,还生了一大堆孩子,那我和原非白要在这山洞有了孩子,我得大着肚子上天入地找吃的,而且生了孩子,还肯定全是我带了,那我岂不要累死?……

  唉?!我在胡思乱想什么哪?我甩甩脑袋,又愁眉苦脸的想着怎么样给外界通风报信。

  一阵悠扬的信天游山歌若有似无地传来,原非白的双目一下子睁,精光闭现,而我也精神一振,正要出去,原非白叫住我:“小心有诈。”

  我点点头,把一根自制的削尖鱼叉递给原非白防身,然后串过芭蕉叶,遮好洞口,钻入蒙蒙春雨,往那歌声方向悄悄迎去。

  离得越近,那歌词听得越清,我听过这首曲子,是传统的情歌,好像叫什么尘世上灭不了人想人,以前宋明磊和于飞燕闲来无事,向当地的少年学来唱给我听过的

  “莜花开花结穗穗,连心隔水想妹妹。

  想你想得着了慌,耕地扛上河捞床。

  淹死在河里笑死在河处,谁知道我心里想妹妹。

  昌花泉子长流水,打盹瞌睡梦见你。

  你在家里我在外,各样样心病都叫咱二人害。

  满天星星没月亮,害下心病都一样。

  妹妹你夜里细想想,燕子楼东人留碧。”

  我细细辩那歌声,最后一句竟是燕子楼东人留碧。我一喜,小五义的人定在附近了,我站在一坡上隐在树丛中高声和着,不过我肯定唱得有些走调:

  “金盏盏开花金朵朵,连心隔水想哥哥。

  玉茭茭开花一圪抓抓毛,想哥哥想得耳朵挠。

  走着思慕坐着想,人多人少没有一阵儿忘。

  灶火不快添上炭,想哥哥想的干撩乱。

  远照高山青蓝雾,这几天才把我难住。

  单辕牛车强上坡,提心吊胆苦死我。

  哥哥你夜里细想想,木槿花西月锦绣。“

  果然那歌声停了一会儿,然后向我这个方向更欢快地传来。我一遍又一遍唱着,那歌声近了,正当我欢天喜地时,忽地一阵打斗之声从山洞处传来,我暗自跺跺脚,恨恨赶回去,来到山洞口,只见一个鲜绿绸子的鱼尾罗窄袖衫子的阴柔男子和坐着的原非白在过招,舞着短剑,挪来腾去,衣摆翻飞,鲜艳得就像昨天那只小绿鸟,正是那玉郎君。

  我暗自叫苦不迭,怎么都快获救了,又杀出这小子来了?

  那玉郎君格格媚笑着:“真是上天不负有心人,我寻了好几日,总算让我见到了你,心肝儿,你可知,玉儿我是一日不见如隔三秋,现在倒像是隔了一世没见你似的,想你想得我的心都碎了。”他叹了一口气:“我断不会怪你杀了花蝴蝶那老货,他那么逼你,原是不对,确然,确然…….我也恨他强占我。”他恨恨地说着,沉默了一会,忽地一笑:“乖乖的心肝儿,我绝不会像花蝴蝶那样逼你,你愿在上面下面都随你,只要你再别离开玉儿就是了。”

  嗯!这是个小受,而且很爱原非白,我可以从他看原非白那痴迷而深情的眼神中看出,不过这么着禁锢原非白的自由也还算逼啊。

  我该怎么办呢?必须拖延时间才好,怎么办,怎么办,有了,我藏好酬情,大大方方走了进去,看到玉郎君假装一惊,然后指着原非白骂道:“原非白,你这个没良心的,我才出去一会,你就勾三搭四起来,你忘了你要奴的身体的时候时曾说过,你生是我的人,死是我的鬼,今生今世不离不弃,可是现在却喜新厌旧,始乱终弃。苍天啊!我的命怎么这么苦啊!”

  我正陶醉在我自编自导自演的苦情戏中,双腿跪地,一手西子捧心,一手无力地摸向苍天,满脸悲戚,心里念着救兵救兵快快来,一边苦心钻研着接下去的台词。

  那厢里,原非白忽地一挑眉,哦了一声,冒出一句:“我始乱终弃?那你和原非珏在后山的樱花林里唧唧我我又算什么?”

  我绝倒!

  我的一口抽泣就呛在那里,剧烈地咳嗽起来,我错愕地瞪他,而他平静无波地盯着我。

  你怎么半真半假地来一句,是充分入戏地帮我呢,还是故意要拆我的台啊?

  我张了张口,我该说些什么?还有他怎么知道我和原非珏的事。

  我竟然不自觉得有些结结巴巴:“那,那个……。”

  “那个什么?还有你昨儿个一晚上在我怀里死去活来地叫着长安的名字,那长安又是谁?”他的嘴角带着一丝冷笑,睨着我,活脱脱一个做奸在床而激愤的大丈夫模样。

  那一直在我和原非白之间脑袋转来转去的玉郎君,竟然也认真得问了一句:“对啊!长安是谁?“

  于是,好端端地血讨负心汉,变成了严审潘金莲。

  噢!这小子绝对属于公报私仇。

  玉郎君却激动地对我指着兰花手指:“你这个长相丑陋的恶妇,你可知道,踏雪,绯玉二位公子是多么尊贵地天仙人物,你怎么可以如此玩弄二人于股掌之上,还要寻花问枊,贪欢寻新?”………

  他在那里说得如此义正严辞,完全忘了自己是干哪一行的,好像不杀我倒不足以平民愤似得,他一探手当胸向我劈来,原非白轻弹手指,玉郎君痛叫着收回了手。

  我盯睛一看,那暗器竟是小猫鱼的骨头,怪不得,以前每次吃完小鱼,我这里总是一大堆骨头,可是原非白只有一点。

  那时我就纳闷这美人怎么处处跟人不一样呢?连吃鱼也真跟波斯猫似得,吃鱼不吐骨头呢?其实他是偷偷留着,那他是防着我还是防患于未来?

  心中带着一丝受伤,我逃回原非白身边,原非白连连发着鱼骨,玉郎君退至洞边,用一根大木头挡住鱼骨,回身欺来,一把甩我出去,出手如电连点原非白五处大穴,当胸抓起原非白,有些痛心地说道:“我如此护你,你却这样害我,你,你,当真如此无情?”

  原非白毫无惧色,坦然道:“恕原某非龙阳之辈,实在不能报答玉郎君之深情厚意了。”

  玉郎君心碎地看着他,咬牙切齿地一指我:“莫非是为了这个下贱庸俗的女子?”

  其时我正撞得头晕脑涨,拼命揉着脑袋,一听,叫苦不跌,怎么又扯上我了。

  我看向原非白,只见他嘲笑着瞥了那玉郎君一眼,然后漂亮的眼睛看向我,对我微微一笑说着:“不错,原某今生非卿不取。”

  我的脑子哄得一下子充血了,明明知道他是在激怒玉郎君,将重心转移到我身上,可是心中还是起了异样的感觉,无法控制地痴痴看着他那绝世笑容,连玉郎君放下了原非白,满天怒意地向我走来,我都毫无知觉。

  原非白连唤数声:“木槿,快逃。”我才回过神来,可惜那玉郎君已站在我的跟前,女子一样细致的五官扭曲地看着我。

  噢!红颜祸水就是红顔祸水啊,我的小命就这样被你给祸没了,玉郎君狠狠打了我一耳光,踢了我肚子一脚,我狂吐鲜血,痛苦地蜷着身子,偷眼看着原非白,他波光敛艳的眼中出现了一丝不忍,第二脚踢来,正中我的心口,我吐着血沫,猛得紧紧抱着玉郎君的脚,摸到酬情,刺入他的腿肚子,他痛叫出声,我却无力再握紧酬情拔出来,只能看着他从小腿里地拔出酬情,向我刺来,我平静地闭上了眼,耳边传来原非白的叫声和兵刃交接之声。

  一瞬间我又回到了那芬芳嫣红的樱花林,原非珏在那里捧着我的青玉案,慢慢念着。

  众里寻他千百度,暮然回首,那人却在灯火阑栅处。

  红发少年抬起头来,对我灿烂一笑,深情地唤着:“木槿。”

  然而他的脸却化作原非白的面容,我努力睁开眼,原非白颤抖着手抚在我的脸上,正抹去我口角的血迹,他的玉顔在我的上方,眼神焦急万分。

  远处两个人影在激斗,而我陷入了深深的黑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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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楼主| 发表于 2007-9-3 09:55:53 | 显示全部楼层
第一卷 西枫夜酿玉桂酒
第十三章 静日玉生烟(1)


“木丫头,木丫头,快起来了,天都快亮了。”素辉雄鸭子似的变声期嗓子把我从梦乡中唤醒,我稀里糊涂地睁开眼,咦?又是鸡鸣时分了吗?

  真讨厌!我慢吞吞地爬起来,慢吞吞地进了厕间,慢吞吞地穿衣服,慢吞吞地……

  素辉终于看不下去了,飞快地帮我套上衣服,泼了几下水算洗了个脸,一边埋怨着,一边像拖着根白菜似地扯着我冲进练武场。

  点将台前一个绝代波斯猫,不!绝代美少年,一身如雪地坐在轮椅上,敛艳地目光冰冷而沉静地瞥了我一眼:“你又晚了,木槿,今儿个多练二个时辰。”

  我彻底吓醒了:“三爷早!韩先生早。”

  原非白旁边的美髯公很有礼貌地向我微笑着点了点头。

  自上次落难获救后,我和原非白回到西枫宛已有二个月了吧,那时我早已昏迷了许久,一个自称是“南人”的秘侠救了我们,并放信号通知韩修竹,后来我才知道,那侠士竟是张德茂易容的,我开始怀疑此人不但是优秀的民族歌手,还是个江湖上响当当的人物,我便问他在江湖上可有名号,他淡笑说,他在江湖上的朋友戏称他作千面手,原来如此,那张德茂那张脸也是易容的吧?我再问他,他却只是淡笑不语。

  我被救回来时断了二根肋骨,据赵孟林回忆说,第二根断骨差一点刺破我的肺部,其时的情况十分危急,所以连妙手医圣也是险险地把我从鬼门关拉回来的。

  不过这还不是最可怕的,我能下地的第一天,原非白和顔悦色地来看我,微笑地说给我听他所谓的报恩计划,其实很像报仇计划的,他-要求我学武。

  我想那时我的脸色一定越来越难看,因为我天生就讨厌暴力,追求能不战而屈人之兵的,再说女子去练武去了,哪要男人做什么?

  可惜,在西枫宛,他是老大啊,从此我得鸡鸣时分起身,素辉自然不愿意我来霸占他的少爷,一开始每每都在练功时来找碴,我练完马步,往往腿抖得像迈克杰克逊似的,他还会来偷点我穴道,要么从后面偷袭我,后来被原非白发现了,大怒,说实话,我还从来没见过原非白对素辉这么发火,韩先生和扑在地上呈狗啃屎状态的我都惊呆了,谢三娘自然将他怒打一顿,他在大声哭泣中,非常不愿意地承认了在原非白的心目中,我已经成了西枫宛不可替代的一份子。

  而在那时我也终于明白了原非白要我练武的原因了,原来我的旧伤落下了病根,以后每逢春秋季节交替,或阴雨天气肋下必会隐痛难忍,赵孟林嘱咐一定要强身健体,且保持心平气和,情绪不易激动,不然,很有可能便会英年早逝,活不过三十,红顔薄命啊,我唯有苦笑连连了。

  已是初夏了,虽不见得寒冷,可起得这么早,肠胃依然有些不适,我和素辉蹲着马步,心中却想着很久没见碧莹和原非珏了。

  听说我和原非白失踪那几天,他也跟着果尔仁和韩修竹寻了好几趟,一无所获下,急得差点吐血,我养伤那一阵子,原非白倒经常放碧莹进宛子来看我,有时谢三娘顾不及我时,还让她就住照应我,原非珏来闹过好几次,然而原非白这次铁了心了,就是不让他来见我,估计还记恨着原非珏帮采花贼那事,尽管原非珏使了所有的计量,叫骂阵前,软硬兼施,原非白怎么也不理他,只好伤心地走了,他偷偷拖碧莹给我送来些好玩的珠宝玉饰,还有他自已抄写在绢帕上的一首词,歪歪扭扭的,勉强认得出来是那首青玉案,遗憾地是都被原非白发现并阴着脸没收了,把碧莹给吓得差点旧病复发,后来我的伤好了,他便再不让碧莹进西枫宛了。

  可能是相处久了,我刚醒过来那几天,一睁眼总见他在身边满心焦急地看着我,眼圈黑黑的,在床前也让喂过我几次药,当然一旁的韩先生一众个个都瞪大了眼睛,我在心里慢慢也不再那么怕他了,刚练武那阵,我开始跟他胡搅蛮緾,总是练着练着就变成跳嘻哈舞,或是走月球步。

  于是,这个变态原非白,一生气就冷冷道,若要出这个宛子,除非我能打败素辉。

  唉!我什么时候才能现见到碧莹和原非珏啊,我叹着气,一侧头,原非白的俊脸就放大在我眼前,拿着皮鞭坐在我的旁边,我吓了一跳,他用皮鞭把我的手举高些,淡淡道:“你又走神了。”

  “三爷,今儿下午兵部王侍郎家的宝蝉小姐来拜访您,我能抽空去瞧瞧碧莹吗?”我探过头,讨好地问着原非白,不知道他在闹什么,现在就连韩先生同意了,他都不让我出这个宛子,这个大变态。

  “你去瞧了她,莫非就能让你的武功突飞猛进,打败素辉了吗?”他懒洋洋地答道。

  “我听说碧莹最近身体不大好,我怕她旧病复发,所以想去瞧瞧。”我小心翼翼地答道。偷看他的脸色,深不可测啊。

  他敛艳的目光闪过一丝犀利:“你是去瞧她呢?还是去看她的主子啊?”

  神童就是神童,一下子就猜到我的心思了,不过我是坚决不会承认的。

  于是我高傲地一仰头,表示了我高度的革命忠诚:“那哪能啊,我是三爷的丫头,忠仆不事二主,自然不会再去见这个宛子以外的主子,”然后又沉痛道:“只是碧莹是我的三姐,木槿要尽仆人之忠,亦要尽为妹之孝啊。”

  这一招百试不爽,当初我在床上就用过这招,成功地见到了碧莹。原非白看着我的目光阴晴不定,我壮着胆子用极其无辜而清澈的目光迎向他,最后他叹了一口气:“你的伤还没大好,不宜去北边偏僻之地,明儿个还是让素辉去请莹姑娘,让赵孟林先生给你和她都把个脉,顺便陪你玩一会儿吧!”

  我高声欢呼,欢快地跳跃起来,想起还在练功,别惹他不开心,又改变主意,就蹲回马步,对他甜甜一笑,喜孜孜道:“三爷真是天下最好的人。”

  他嘴角微弯,算是给了我一个笑容,看着我也柔和了很多,而韩修竹冲我们投来诧异的一眼,素辉同学一开始也很高兴,因为又能见到他的梦中情人碧莹了,过了一会却又苦着脸喃喃说道:“三爷又让我去突厥毛子的地方啊。”

  自从回来以后,原非白让我完全照料他的饮食起居,谢三娘也开始腾出空来督促素辉的功课,我伺候完原非白用过早饭,他和韩修竹去见幕僚,我想编一篇新的傅立叶文,让碧莹带给原非珏。

  写些什么呢?碧莹上次来说,我写给原非珏的那些诗词,在我失踪那阵,原非珏天天抱着那本花西诗集,以泪洗面,不巧给果尔仁看到了,不悦地称其为忧词败曲,丧气不振之调。差点给没收了。

  那这回我就写些有深度的,能振奋人心的吧,我该写什么呢,写岳飞的满江红吗?

  怒发冲冠,凭阑处、潇潇雨歇。抬望眼、仰天长啸,壮怀激烈。三十功名尘与土,八千里路云和月。莫等闲、白了少年头,空悲切。靖康耻,犹未雪。臣子恨,何时灭。驾长车踏破,贺兰山缺。壮志饥餐胡虏肉,笑谈渴饮匈奴血。待从头、收拾旧山河,朝天阙。

  不行,不行,估计果尔仁看了立刻就杀了我,还是写一首苏轼的念奴娇吧!

  大江东去,浪淘尽、千古风流人物。故垒西边人道是,三国周郎赤壁。乱石穿空,惊涛拍岸,卷起千堆雪。江山如画,一时多少豪杰。遥想公瑾当年,小乔初嫁了,雄姿英发。羽扇纶巾谈笑间,强虏灰飞烟灭。故国神游,多情应笑,我早生华发。人间如梦,一尊还酹江月。

  写着写着已到了午时,谢三娘说王侍郎府里的大小姐来了,三爷让我好生歇着,不用过去伺候了,我应了一声,这才发现鹅毛笔用坏了,我决定去问友好的鸟类借一支羽毛,来到鸽子棚,想找根散落的羽毛,结果这群友好的信鸽淋了我满头满脸的屎,我逃出来,擦干净脸,深吸一口气,对自已说,我是动物保护主义者,不要紧的,梅园里放养的仙鹤在姿态高雅地散步,我偷偷绕过去想拔一根,不想这些仙鹤好像是训练好的,一个曲项向天打了一个鸣,另外六只一起合击我,我这时才明白何谓梅花七星阵。

  我恼了,连自已人也不认识了,好歹我还喂过你们呢,真忘恩负义,我用我学过的几招花拳绣腿,正与仙鹤激烈火地博斗中,一声清啸传来,七只仙鹤一下全飞开了。

  我满头疱地站起来,只见眼前一赤一白两匹骏马,白马上坐着我们家的波斯猫,我家主子原非白,枣红马上坐着一个粉衣美女,那美女美则美矣,眉间透着浓重的杀气,后面跟着个绿袄的俏丫头,一脸刁蛮且鄙夷地看着我,正是王宝婵和贴身丫头绿萼。

  素辉忍笑忍得脸都抽筋了,而原非白似笑非笑地从马上侧身俯看我:“你这又是唱得哪一出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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发表于 2007-9-3 10:49:30 | 显示全部楼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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