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楼主: 快乐熊

[08年1月19日更新]聊斋Ⅱ(裟椤双树与颜色同学打造。可能恐怖,可能轻松。)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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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楼主| 发表于 2007-11-14 08:24:39 | 显示全部楼层
   “是他?!”钟旭噌地站直了身子,即刻在脑子里调动所有可能跟这个人有关的记忆,“那个从教堂电梯开始,一路跟着我们的黑衣家伙!最初我就说他有问题,你还不信!”钟旭白了司徒月波一眼,又自顾自说道,“莫非他就是传说中的血妖,幻化成人类的模样兴风作浪?!”
  
   “如果真是他,反而好办了。”司徒月波竟有一丝笑意爬上嘴角,“他从我们到这里的第二天便跟踪我们,看来我们亦是他的目标之一。所以,他一定会来找我们的。”
  
   “可是我想在他犯下下一桩命案之前抓到他。”钟旭看着虚空中的某个方向,眼神锐利严峻,“我到希望自己是他的下一个目标。”说罢,她又用蹩脚的英语要那个可怜女人别担心,乖乖留在房里,边说边悄悄摸出一张红符,趁其不备贴在对方的脑门上,符纸化入她身体后,她便像之前那两个警察一样,昏昏睡了过去。
  
   “睡觉最适合情绪不稳定的人。”钟旭吁了口气,拉着司徒月波出房间下楼,通知店主他们报警去。
  
   途中,钟旭突然问:“你之前不是说,旅店里那些看热闹的当地人提到过皇储和修道院,还有报复什么的么?你还要给我讲典故是吧?”
  
   “当初茜茜公主的儿子,王储鲁道夫为了他年轻的情人玛丽而提出离婚,可是教皇拒绝宣布他原有的婚姻无效,加上王储又对他的父亲弗兰茨皇帝施政上的保守很失望,于是在1889年一个冬天的半夜,王储在迈尔灵的狩猎别墅里开枪射杀了玛丽,然后用鲜花把她掩盖起来,他则在玛丽身边默默守着她。天亮之后,王储把枪对准了自己的太阳穴。为了不打偏,他自杀的时候还特意照着镜子。”说到这儿,司徒月波叹口气,“不过这段有点传奇味道的悲剧曾被皇室刻意掩盖,其中的细节和真相至今都是个迷。坊间流传的种种,其真实性有待考证。唯一确定的是,在这件事发生后不久,狩猎别墅就被拆掉了,在原址上建起了一座修道院。我想那些人说的地方,应该就是那里。”
  
   钟旭非常认真地听着,不时点点头,没有多说话,只出神地思索。
  
   走到楼下正厅,迎面便看见坐在椅子上抱着一杯热茶瑟瑟发抖的目击者,阿镜和店主分坐在她身边,神情惶惑又忧郁,想安慰她却又不知从何说起。同为命案受害者的亲属,他们自己尚沉浸失去亲人的悲痛中,又何来能力和心思慰藉他人?!
  
   见钟旭他们过来,阿镜赶忙起身迎过来,刚想发问,便被钟旭抢了先——
  
   “报警吧!男的死了,女的没事。”
  
   听到一个“死”字,阿镜的微微张开的嘴再也无法合上,呆立了几秒,悲戚和惧意在眼里交替而现,她转身走向柜台那边的电话,拨动那几个她很不愿意再拨的数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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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楼主| 发表于 2007-11-24 19:59:41 | 显示全部楼层
 
   那哆嗦着的美国女人似乎听不懂德语,只痴痴又紧张地看着对着话筒缓缓而语的阿镜。而店主本来就不好看的脸色,在听过了阿镜打电话的内容之后,更为铁青,好像连脸上的皱纹都在这一刹那增加了好几道。又一滴眼泪从他浑浊的老眼里落了出来,伴随着绝望的叹息。
  
   钟旭听到这可怜的老头儿在喃喃低语,马上看向司徒月波。
  
   “他说,恐怕他的店要结束了。”司徒月波同情地看着那张刚刚失去妻子的苍老面孔,“接连两条人命,旅店的生意怕是真的会受波及。”
  
   阿镜放下电话,走到钟旭面前,低声道:“警察很快会到。”
  
   “别害怕,有我们在呢。”钟旭拍拍她瘦削的肩头,这年轻女子的无助之态让她情不自禁地心疼。
  
   阿镜的眼中隐隐有泪光闪烁,说不出话,只紧抿着嘴唇。
  
   “对了,你问问他,为什么他们这儿的人一提起王储还有修道院就害怕呢?”钟旭拉拉丈夫的衣袖,示意他问问店主。
  
   坐下来,钟旭来回观察着丈夫的嘴和店主不断变换的神情,从他们的交谈中猜测着她所感兴趣的问题会给店主带来怎样的震撼或者打击。事实上,从老头儿时而惋惜时而惶恐的神色看去,她感觉她的猜测离事实应该很近。
  
   约莫一盏茶工夫,司徒月波转过头,理了理思绪后,言简意赅地对妻子说:“他说,他们这里有个很可怕的传闻,在离镇子不远的森林里,就是那所由狩猎别墅改建而成的修道院,多年前已经废置了。可从三十年前的某个诡异的月全食之夜以后,便常听一些晚上从森林那边经过的人说,他们亲眼看到那座修道院又变回了狩猎别墅的样子,还有欢快的圆舞曲从里头传出,但是有的人又说听到的是枪声和女人的哭声。于是大家纷纷猜测,是死去的皇储和他的情人在作怪,他们的灵魂眷恋着生前的快乐,却又抹不去当初被夺去幸福时的憎恨,于是他们开始报复,用伤及无辜来发泄当初的痛苦。二十年前和十年前,这里也曾发生过类似的命案,死者身上滴血不剩,却找不到任何伤口。所以居民们认定是王储和玛丽冤魂不息,要众人不得安宁,终日生活在恐惧之中。虽然警方也认真调查过这些命案,但最终都不了了之。事隔十年,想不到相同的悲剧又发生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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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楼主| 发表于 2007-11-24 19:59:56 | 显示全部楼层
  
   钟旭深吸了一口气,果断说道:“我要去那座修道院看看。”
  
   “可那也只是居民们的传闻和猜测罢了,也许只是巧合呢?”司徒月波远比妻子慎重得多,对于道听途说的东西总是保持极客观的态度。
  
   “你不要误会我的意思。现在看来,这事未必跟亡魂扯得上关系。”钟旭站起身,看向紧闭的大门,“以我跟非人类打交道多年的经验加直觉告诉我,修道院跟凶手应该有莫大的关联。当然,你现在完全可以当我是胡说八道。等我去证实之后,自然有定论。”
  
   “好。我跟你一起去。”司徒月波选择助妻子一臂之力,看得出,他自己也对那所修道院有很大的好奇心。
  
   一听这对夫妻商量着去修道院,阿镜站起来慌慌地摇着手:“你们别去那儿!千万别去!听说那里很危险,虽然不知道冤魂的事是真是假,可宁信其有也别去冒险啊!你们只是游客,还是早些离开吧!已经死了两个人,我不想你们再出事!”
  
   “阿镜你别担心。”钟旭自信地朝她笑了笑,“能伤到我的邪魔外道,现下还没出世呢!我们会平安去平安回的。”
  
   “我们不会有事的,放心好了。”司徒月波向她打包票,这个真心为他们担忧着的姑娘着实又可怜又可爱。
  
   “那……那我跟你们一起去吧。到修道院的路比较偏僻,你们可能会迷路的。”见他们如此坚持,阿镜也不再阻挠,怯怯提出了同行的意愿。
  
   “这……”夫妻俩对视一眼,心下快速衡量着若带上阿镜,她遇到危险的几率有多大,最终,自信战胜一切,钟旭相信以自己的能力,保护丈夫和阿镜绰绰有余,于是她点头,“好,我们这就出发!”
  
   “还是等天亮之后,吃点东西再去吧?再说白天出去,开车也方便些。”司徒月波想象着外头的黑夜漫漫和天寒地冻,认定现在不是出发的好时机。
  
   “也好。那阿镜你好好安置一下你老板和这个老外,自己也休息一下,明天一早我们就出发。”说罢,钟旭和司徒月波转身上了楼。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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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楼主| 发表于 2007-11-24 20:00:33 | 显示全部楼层
  
   一抹不曾见过的冷漠从目送他们的阿镜眼中一闪而逝,但旋即又恢复了起初的楚楚可怜。
  
   房间里,钟旭忙着把自己的“家什”一件件装入便于携带的小挎包里,司徒月波则找了一件更厚的外套换上,并扔给妻子一件,说:“换上吧,清晨的森林,温度很低的。”
  
   “谢谢老公!”钟旭在他的脸上印下一个唇印,然后像想起了什么,扳过他的脸,认真嘱咐道,“记住,明天不管发生什么,如果我让你走,千万不要回头!我自然有本事处理一切!”说罢又摸出一张符纸塞到他手里,说,“这个你收好,必要时,可以贴在一切你看不顺眼的非人类上头,能救命的!”
  
   把符纸小心揣在上衣衣兜里,司徒月波孩子气地拍拍胸口,保证:“老婆放心,我一定听从你的指挥,平安回来!而且……”他顿了顿,不容置疑的霸气转瞬代替了孩子气的笑容,“我会保护你。”
  
   钟旭愣了愣,许久才搂着他笑道:“嗯,我知道。”
  
   他历来便是如此,虽然对玄灵之术一窍不通,却总能在任何异常状况下保持常人很难做到的镇定,而有时候,他身上散发出的独有霸气,让他如王者般令人仰视,哪怕有家传法术傍身的她,也从不怀疑这个男人绝对有保护自己的能力,很奇怪的感觉。
  
   “去洗把脸吧,我去找点吃的来。看来今天只能熬通宵了。”司徒月波打个呵欠,边活动着脖子边出了房间。
  
   走进盥洗室,钟旭挽起袖子拧开水龙头,热水伴着腾腾而起的水蒸气哗哗流出。据说这里的水源大都来自天然泉水,对美容养颜有奇效,这么个好东西,钟旭自然不会浪费,埋下脸,捧起舒服的热水往脸上猛浇。
  
   这时,一直敞开的盥洗室大门忽然慢慢合上了,像一只无形的手推动着它。
  
   水声虽然会阻碍听力,却阻碍不了敏锐的感觉细胞。钟旭只觉一阵古怪之气从背后嗖一下划过,一个准确的危险信号顿时高挂心中。她猛一抬头,水花四溅中,眼前那面绕着花边的圆镜子里,端端映出她背后发生的一切——
  
   门被完全关紧了,随之而来的是咔嚓一声脆响,金色的门锁自行扭动了一圈。
  
   钟旭面不改色地盯着这扇“全自动”房门,朝前走了一步,并不急着去开门,反而在眼底流过笑意。
  
   “怎么,想独家欣赏我洗脸时的漂亮模样么?还把门给锁了,不怕我叫非礼么?”钟旭双手悠闲地横抱在胸前,对着空气揶揄道。
  
   脆如银铃的嗓音尚在密闭的室内回荡,便听到身侧的镜子发出咯咯的裂开之声。不待她有时间转头,那面平平无奇的镜子在千分之一秒内自我分裂成了跟子弹头一般大小的碎块,然后以喷射之势从墙上爆发而出,每一块都映着闪亮的灯光,闪闪耀耀连成一片,那种集合了千万道光线的阵势,别说直视,就算瞥上一眼也足以让人昏了头。然,最可怕的并不在此,那些边缘出奇整齐的玻璃碎块在离开墙面的瞬间,竟突地生出了尖若芒刺的玩意儿,蜂涌着朝几步之遥的钟旭扑去。
  
   若被这一大堆东西碰到,全身上下焉能有一块好肉?!况且以它们的冲击力,恐怕只要一眨眼的时间便能将任何血肉之躯分解成碎片。
  
   如此千钧一发之际,钟旭不惊不诧,脚下一使力,整个人腾空而起,一个个漂亮的侧翻后,左脚朝墙面一点,轻飘飘落到了突起在窗棂上作装饰用的铁质玫瑰浮雕上,虽只是方寸之地,却足够她贴着墙立于半空中,而那些凶悍的玻璃渣子则尽数陷入了她刚才所在地方的墙壁里,无数裂纹应声而出,钟旭甚至感到整个房间都晃了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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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楼主| 发表于 2007-12-2 18:12:03 | 显示全部楼层
  
   跳下来,钟旭警惕地观望着那堵伤痕累累的墙壁,琢磨着这一招是不是袭击她的人的杀手锏。
  
   在她步步逼近墙这边时,怪异的吧唧声突然从墙里传出,那些嵌入里头的玻璃骤然像陷入泥沼的石头一样,纷纷地沉了进去,转眼便全部不见踪迹,甚至连它们所造成的裂缝也跟着消失了。面前,好像什么都没有发生过。
  
   钟旭的神经并没有因为眼前的平静而有任何放松,因为浓重的妖气依然在房间内蔓延。
  
   站在地板的正中央,她屏息静气,镇定地扫视室内每一个方向。蓦地,有别于冷风的妖异气流悄然从她的左侧擦过,拂动了她的发丝,那感觉,像有一把锋利的刀刃正向自己切来。果不其然,左侧墙上猛地冒出一个灰色的突起物,如薄膜下包裹了一群蠢蠢欲动的活物,用最快的时间突破了障碍,竟还是刚才那消失了的变异玻璃渣,只不过这会儿的它们像被谁压扁了,聚合成一把带着倒刺的利光四射的刀刃,飞速朝钟旭的心脏插去。
  
   见势不妙,钟旭就地一个标准的下腰动作,在“刀片”挨到自己的一刹那,让它擦着自己的脑门儿飞了过去,锵一声没入了对面贴满瓷砖的洗手台里。她鲤鱼打挺起了身,回头一看,像刚才一样,那些铁了心要取她性命的玻璃又彻底没入了瓷砖之中,连个渣都没留下。
  
   “妖孽!”钟旭咬牙怒骂一声,攥紧了拳头。
  
   正当她反击之意大起时,地震般的颤动从脚下,不,从四面八方以极重之势压迫而来。无数刺眼的光束赫然从地板墙上甚至天花板上射出,照得钟旭也情不自禁地拿手挡住了眼睛。此刻,脚下的异样引起了她的注意,睁开眼费力一瞧,这原本光滑如镜的地板上,竟缓缓生出无数针尖一样的银白色物体,速度越来越快,针尖越长越长,若是谁赤脚站于上头,怕早已血肉模糊了。幸而钟旭穿的是一双厚厚牛筋底的防寒靴子,一脚狠踏上去,那些针尖便脆裂成无数截,散落在地,又隐去,取而代之的是更多新长出来的同伴。不光地板如此,天花板和墙上,房间里每一个看得到的方向,都有相同的玩意儿雨后春笋般疯狂生长着,越长越长,越长越快,这么下去,不消三分钟,便能将位于它们包围圈里的钟旭刺得满身血窟窿。
  
   几脚踏碎十几根长刺,钟旭暂时清理出一个立足之地,怒气澎湃的她冷冷盯着洗手台上那个已经空了的镜框,哼了声:“老虎不发威,当我咖啡猫?!”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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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楼主| 发表于 2007-12-2 18:13:13 | 显示全部楼层
  
  
   凝神,闭目,双手捏诀,只听她厉呵一声:“九焰地火,尽三界之不净。出!”
  
   一股灿金火焰自她击出的掌中奔腾而出,若神龙奋爪,带一身扫尽天下妖鬼邪魅的无上正气,呼啸着朝那空空的镜框扑去。但听轰一声响,如闷雷过天,一道硕大金色光圈自镜框中激迸而出,相形之下,那些玻璃所发出的光芒立时便黯淡下去,并停止了“生长”。
  而那镜框之中,猛然又见一道宝蓝色火焰腾空而起,将整个镜框牢牢锁在火光中。
  
   啊!!
  
   虚空中有一声凄惨的尖叫。
  
   利光,针尖,均在这一刻化作无形,不大的盥洗室里,除了那个依然在熊熊燃烧的镜框之外,一切都恢复了最初的平静。
  
   钟旭的心跳还未完全回复到正常频率时,又听嘭一声巨响,反锁的大门被人用力撞开来。
  
   司徒月波一脸慌张地抱住她,匆忙问:“怎么了?刚才我听到里头有异响!门又被反锁了,你没事吧?”
  
   “我没事。刚才有人偷袭。”钟旭轻松地朝他吐了吐舌头。
  
   “啊呀,这镜子怎么烧起来了?”司徒月波瞪着墙上的镜框,说着便要找水去灭火。
  
   “我的九焰地火是水扑不灭的。“钟旭阻止了丈夫,又琢磨着时候差不多了,便默念一句,一手捏诀一手朝镜框方向一挥,呵了声“收”。那火焰便像懂了人话般,乖乖于空中缩成一道泛着金光的蓝线,回到钟旭掌中。
  
   “行了,出去吧。”她拍拍手,推着松了口气的丈夫走出盥洗室。
  
   坐在椅子上,钟旭的心口依然微微起伏。
  
   “真没怎么样?”司徒月波握住她的手,猜测这惯爱逞强的老婆有没有说谎。
  
   “真没有!就是鞋底子受了点伤!”钟旭故作顽皮地翘起脚,露出被刚才的锐刺戳出数个小洞的鞋底,“幸好这鞋子质量好啊!!”
  
   司徒月波略略松了口气,起身走到盥洗室前,锐利的目光上下打量着略显凌乱的现场,走回她身边说:“镜框里空了,可地上连一块玻璃渣都没有。你被谁偷袭,看清楚那人的模样了么?”
  
   “偷袭我的根本不是人。”钟旭站起身,把刚才发生的事系数说给丈夫听,之后秀眉微锁,“连真身都没露,只用妖气操纵并幻化实物,想在不知不觉间置我于死地。”
  
   “他不止没讨到便宜,应该还受了伤吧。”司徒月波记得方才听到的那声惨叫。
  
   “钟家的九焰地火,不仅对死灵有效,三界中所有邪祟玩意儿,都会被它烧得一干二净。”说起自家家传神术,钟旭颇有些得意,“要不是那厮躲在暗处,他不会只是惨叫一声这么便宜。”
  
   “幸好没把人家房子烧了……”司徒月波咕哝一句,又思索一番,道,“偷袭你的家伙,早不来晚不来,偏在我们决定要去修道院的时候……”
  
   此语既出,夫妻俩对视一眼,各自心底不约而同有了个模糊的答案。
  
   一阵警报声由远及近,这些郁闷中的警察大概没有想到这么快又得回来。
  
   窗外,墨黑的天际被扯开一丝白,像只眼,缓缓张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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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楼主| 发表于 2007-12-12 15:36:47 | 显示全部楼层
  
   3.
  
   呼出的热气,在冰冷的车窗上洒下一片乳白。黑色的房车在忽浓忽薄的晨雾中稳健穿行,立于两旁的密林混着几乎褪尽的绿,飞速后退。司徒月波聚精会神地把着方向盘,照阿镜指出的方向朝藏于林中的修道院进发。钟旭看着缩在后座上的阿镜,瘦弱的身子在厚厚的大衣下一动不动,白皙的脸因为低温的缘故,从出旅馆到现在,一直泛着浅浅的红,小巧的鼻尖不时吸动几下。她一直看着窗外,尽管呼出的热气在车窗上洒下一片遮挡视线的乳白,她还是看得很专注。
  
   “别再伤心了。”钟旭知道她在用沉默宣泄哀伤,一天之内两条人命,热闹温馨的旅店一夜间成了谈之色变的不祥之地,刺眼的警灯,警察的盘问,店主老头哀戚的叹息,死亡的余味,一切一切将空气压抑成冰。这般氛围下,没有谁能轻松起来,包括算作局外人的司徒夫妇。
  
   阿镜转回目光,看着欲言又止的钟旭,说:“老板说,下周就是他和莎碧娜结婚五十周年纪念。他们在十七岁那年认识的,春天,满树林的阳光和鲜花。”
  
   “阿镜,生死自有天命。再伤心也于事无补。”钟旭搬出最老套的安慰语,然后话锋一转,眼里有厉光闪过,“抓到凶手,才是对死者最好的怀念。”
  
   阿镜咬紧嘴唇,垂下眼,长睫毛微颤着覆盖了黝黑的眸子,喃喃:“带着爱人永久的牵挂离开……莎碧娜还是算幸福的吧……”
  
   钟旭一怔,话头被司徒月波接了过去:“是,这也是种莫大的幸福。阿镜,如果你能这么想,就不会那么难过了。”
  
   薄薄的嘴唇浮出酸涩的微笑,阿镜抬起头,定定看着他们俩:“我知道,幸福也分很多种。司徒先生,你们很幸福。”
  
   司徒月波笑笑,不作言语。
  
   当话题从一个人的逝去突然转到对于幸福的定义上,这感觉委实奇怪得很,钟旭转过头,感叹好好一个姑娘生生被这桩命案折腾得濒临崩溃,这可恶的凶手啊,真是死千次亦不足以平民愤。钟旭发誓哪怕把维也纳翻过来,也要找到这凶手将其碎尸万段。
  
   车内沉寂了下来。司徒月波随手按下方向盘上的按键,车载音响放出了舒缓的钢琴曲。
  
   钟旭看了丈夫一眼,他总能在恰当的时候做出恰当的事,哪怕只是个小细节。
  
   音乐声中,司徒月波打了个呵欠,淡淡的倦意席上眉梢。见状,钟旭恍然想起,他跟自己一样,整夜未眠,不禁有些心疼地说道:“老公,你要是太累的话,还是我来开吧。”
  
   “你连驾照都没有,老婆。”他目不斜视,心头哭笑不得。
  
   “可是你教过我嘛,我开得也不错啊!你一夜没休息,还是我来吧。”
  
   “乖啊,你不在乎你老公的命,也要在乎阿镜的吧?!”
  
   “……”
  
   沁润人心的音符在车厢内缓缓流动,阿镜默默看着前面这对你一言我一语的亲昵夫妻,一抹复杂的神情从眼底飘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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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楼主| 发表于 2007-12-12 15:37:33 | 显示全部楼层
  
   看看时间,他们在林间公路上已经行驶了近三个钟头,可徘徊四周的雾气非但没有随着中午的到来而有所减弱,反而愈加浓烈。一条斜上而去的岔路出现在前方,车灯照去,依稀可见几棵歪倒的枯树横呈路边,阻挡了去路。司徒月波靠边停下了车,问:“阿镜,你确定修道院是从这里进去?”
  
   “是。”阿镜确定地点头,“前头那几棵枯树就是最好的记号,它们……听说它们已经在那里好多年了。”
  
   “阻碍交通,当地部门都不管管的么。”钟旭不满地咕哝着,把外衣裹紧了些,又把帽子翻出来戴上,说,“没辙了,步行吧。从那里到修道院还要多久?”
  
   “嗯……”阿镜想了想,望向隐没在雾气中的小路,说,“大概要一个钟头。”
  
   于是,铺着零星落叶的小路上,多了三个边走边呵气的人影。不时传出的交谈声,是唯一存在于这片天空下的动静。雾气在两旁的树林里缭绕游动,晃眼看去,那些笔直的树木竟有了些许人的模样,慵懒地立在暗处,窥视着吵醒它们沉睡的不速之客。
  
   “这地方平时都没有人来的么?”钟旭知道奥地利远不及中国人口多,可也不至于稀少到一路上连一个人都看不到的程度吧,走在空旷的路上,她总觉得连自己的说话声都带着回音。
  
   司徒月波四下看看,笑道:“到也难找到这么清净的地方,如果能有点阳光,那便是个世外桃源,可惜,阴沉沉雾蒙蒙,看得人郁闷。阿镜,你以前去过修道院?”
  
   把帽子往下扣了扣,又把厚厚的围巾拉紧了些,看起来颇惧寒冷的她哆嗦着回答:“嗯。是我一个朋友带我去的。只是在外头看了看,没敢进去。”
  
   “那地方吓到你了?”司徒月波很好奇她没进去的原因。
  
   “那儿……那儿不是个让人开心的地方……”阿镜似是沉入了某些不愉快的回忆,但旋即又笑笑,“很古旧的房子,像电影里的鬼屋一样,呵呵,我跟我朋友犹豫半天,最后还是没进去。”
  
   “小姑娘都差不多,胆小,不像我夫人,胆子比牛还大。”司徒月波打趣道,冷肃的气氛在他自然的笑容里有所缓和,看看阿镜,他语带关切,“不过,等会儿你不必跟我们一道进去,在外头等着就是了。我可不想背上个吓坏美女的罪名。”
  
   “不不……我……”阿镜下意识地用力摆着手,但很快又发觉自己失态了,沮丧地低下头,半天才抬起来,眼里似有一层诚恳的祈求,说,“我们……我们还是不去了吧。”
  
   司徒月波和钟旭对望一眼,三个人的脚步不约而同地停下,钟旭有些担心地握住阿镜的手:“你还好吧?看你嘴唇都冻得发紫了。”虽然天气很冷,可还没有冷到在片刻间把人冻得发紫的地步,不过,想她一个弱女子,伤心过度不说,还整夜不吃不喝,又陪他们一路颠簸到这里,体力不支也是正常。想到这儿,钟旭又补上一句:“要是你实在不舒服,我们先送你回去,你大概跟我们说说那地方的位置,是不是沿着这条路直走下去?”
  
   “不是……我没有不舒服……我……”阿镜忙否认,却欲言又止,只说,“还是别……”
  
   话没说完,她突然捂住了胸口,眉头难受地纠结在一起,整个人慢慢蹲到了地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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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楼主| 发表于 2007-12-17 19:38:28 | 显示全部楼层
“阿镜!”夫妻俩心知不妙,赶紧俯身去扶她。
  
   “别……别动我……”阿镜要他们松开手,颤着声道,“我老毛病犯了,过几分钟就好……”
  
   果然,两三分钟后,她缓缓吐出一口长气,神色从痛苦恢复到正常。慢慢站起来,她放下捂在心口的双手,不好意思地跟他们说:“小时候摔了一跤,被砖头磕了胸口,不知怎么就落下心痛的毛病。天冷的时候偶尔会发作。习惯了,不碍事。走吧,前头拐个弯,就能看到修道院了。”
  
   “真没事?”司徒月波看着气色确实比刚才好一些的她,仍有些不放心。
  
   “快走吧,再耽搁下去,我怕天黑都到不了那里。”阿镜朝他露出一个轻松的微笑,刚才的病痛没有在她身上留下任何印记,反而让她一直有些颓靡的精神都好了不少似的。
  
   剩下的路程,阿镜没有再落在他们后头,像个向导的样子,一直在前头引路。
  
   又步行了许久,当阿镜站在一块凸起的石头上指着左前方大声说“看那儿!”时,钟旭他们抬眼一看,越过数十棵深褐色的树干,凹凸的山坡上,一座饱含罗曼风格的建筑物矗立于灰色的混沌中。然,有些奇怪地,浓雾似乎有意避开这座修道院,只有薄薄几缕游移其上,若梦中飞舞的纱帐,遮了一双想窥看这外界却不愿被外界窥看的眼睛。
  
   少了雾气的阻挠,他们轻易看清这修道院的外观,与之前见过的大教堂比,它着实袖珍也朴素了许多,厚实的墙体上只有黑白灰三色,虽简单,却像在调色盘里调过一样,令庄严肃穆之气在恰好的协调下跃然而出。拱顶上的十字架孤独地立在建筑的最高点,与它相望的,是面向南北而立的两座钟楼。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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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楼主| 发表于 2007-12-17 19:39:14 | 显示全部楼层
  
   阿镜从石头上跳下,望着林后的建筑出神。
  
   “你还是在这里等吧。”钟旭走到她面前,虽然自己身怀异术百无禁忌,但阿镜只是个手无缚鸡之力的小女子,在一切都还是未知数时,谁都没有十足把握保她周全。
  
   “可是……”阿镜不想留下,正要拒绝,却被司徒月波温和地截过话头:“我们去去就回,那里废弃多年,里头的灰尘大概能呛死人,搞不好还会有松动的横梁掉下来,以防万一,你还是在外头等我们,就这么定了。”
  
   他虽微笑,却偏有容不得人拒绝的威势,阿镜点头:“好,我就在这里等。你们一切小心!一定要小心!”
  
   单薄的身影被一路小跑的他们渐渐抛在了后头,山风撩动雾气,阿镜的叮嘱跟她的身影一道,从朦胧,到消失。
  
  
  
   雕了精美花纹的铁栅上,缠绕着小孩胳膊般粗的链锁,尽管锈迹斑斑,固若金汤的威风还是有的。望望这足堪五六米高的障碍,钟旭搓搓手,握住铁杆朝上一跃,轻巧地提身翻过,鸟儿般又轻又稳地落到地上。回头,却见一门之隔的司徒月波正露着为难的微笑。
  
   “你等下!一定有后门!”钟旭料定丈夫没有翻过这铁将军的本事,这家伙的赚钱细胞远远发达过运动细胞。
  
   跑出没两步,就听司徒月波在后头喊:“老婆别去了!这锁压根儿没锁上!”
  
   哗啦啦一阵响,链锁从门上滑落,像条死去的蛇。
  
   司徒月波擦着沾在指上的锈渍,跑到钟旭身边道:“幸好我没动翻墙的念头!”
  
   “可是……”钟旭糊涂地眨巴着眼,嘟囔着,“我明明看到是锁上了的。”
  
   “是锁上了,虚锁而已,稍用点力就拉下来了。”司徒月波也跟着不解,“也许是年代太久失灵了。”
  
   迈进修道院的第一步,就遇到了个不大不小的怪事。夫妻二人叨叨着朝前头的正门走去。
  
   铁门里的地盘并不算宽,空空的,除了位于中央的修道院外,连个装饰用的雕塑都没有,长久来无人打理的草坪生出密实而杂乱的野草,踩上去,淹没到脚踝。
  
   眼前,两扇宽敞的木门,黑色的油漆处处剥落,露出深棕色的原木纹,也许是长年被林中的湿气沁入,稍一靠近便闻到一股淡淡的霉味。灰尘,土粒,堆满了门上每一道凹凸的缝隙,唯有那尚嵌在门上的精美镀金花纹,无力地提醒着来者它当年的矜贵风姿。
  
   “看来真的荒废了许久。”司徒月波弹掉蹭在指上的灰,“最少也几十年了。”
  
   钟旭没说话,把手放在门上,欲推开的样子。“真冷……”她冒了一句。
  
   “冷?我把围巾给你。”司徒月波动手解围巾,却不知自己误会了妻子的意思。
  
   “我不是说我冷。是从门口透来的,不属于这个世界的寒冷。”钟旭手下一用力,卡哒一声响,伴随着抖落下的尘土,大门吱呀着缓缓打开。
  
   “又没上锁?”司徒月波绕到门后,拨了拨那把金色的老式门锁,发现并没有失灵,刚才那声卡哒,明显是这门锁弹开时发出的声音,不禁狐疑道,“老婆,这应该是从里面锁上了才对。你我没有钥匙,却轻易推开了门?!”
  
   “别管那锁了。”钟旭的注意力,全部放在视敞开于面前的修道院大厅。
  
   这里没有任何人工照明,大厅里唯一的光源仅仅来自透过窄小窗口洒下来的自然光,因为没有太阳,这些吝啬的光线越发显得青白而黯淡。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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