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ㄝtai · 发表于 2021-2-20 23:04:20

闽南旧事


  闽南旧事

  ——朝晖夕阴





  闽南旧事

  　　

  2008年7月3日大风骄阳似火

  此刻，我坐在一块黄褐色地裸石上写日记。脚下沙石参半的土地上，站立着稀疏枯黄又瘦长的野草。骄阳似火，烧烤着这刚刚开发，荒无人烟的野地，我能看见野地上方影影绰绰跳跃上升的水蒸气。幸好，背后这棵不知姓名的小树洒下的阴影，让我感到一丝丝凉快。回望我们所在的工地，被东西北三面黛青色的山远远包围，往南三四里，就是蔚蓝色的大海。昨天，我站在脚手架的最高一层，看到了蓝丝绒一样的海面，还有沙滩上群飞而起的白色海鸟。

  这里的风真要闻神木男子参加马拉松比赛出现猝死症大，尤其是阵风，夹杂着沙粒呼啸而过，我得赶紧背过身，把头埋进笔记本里躲避。暖风过后，让我全身感到一阵燥热。

  今天是我来工地的第三天，上了两个半工时。一想到那每块重达四十斤的水泥砖，还会让我心有余悸。更惨的是，建设这种只有一道墙的厂房，用不上塔吊，向上运建材只能靠人工。我和威哥两个小工别无选择，我把砖举过头顶，他在脚手架的上一层提。举一次四十斤，每天五六百次。骄阳依旧似火，火势熊熊，而凉爽的风却被我们亲手砌起的高墙阻挡。在厂房内圈做工就像被送进了蒸笼，高温闷热。而每天运上至少五百块砖的任务，像把不远处的那座荒山，用扬镐一块块砍掉，然后再用手一块块举起，送到远处那座高山顶上。时间过得真慢，度秒如分，度分如时，度时如日，度日如年。

  我忘了说，下午不用上工。我原本想睡觉，他们说要去看海。好了，就写到这儿吧，去看海。

  　　

  7月5日高温闷热晚上有风

  屋里面太吵，我只好来路灯这儿。他们刚喝完酒，烟酒不分家，然后又吸烟，巴掌大的地方，烟雾四起，云里雾里，我受不了。还是外面空气好，虽然有股涩涩的海腥味。夜色真好，“月光如水水如天”，我忽然发现晚上的蓝天那么美，朦胧的深蓝，自月亮向外渐暗...总之，一种说不出的美。夜风真爽，白天差点把人热死。还好刚才喝了两瓶啤酒，要不然光着上身，一定感到冷。恐怕也只在这终夜六级风的闽南海边才有的感觉吧。

  与白天比，真是两个世界，一整天没见风，高温闷热，气压低地喘不过气来。挥汗如雨，雨一直下，喝了七八次水，没上一次厕所，全都化成汗水，湿透了全身。还有饥饿，一天三顿吃大米，烦死我了。威哥说我吃饭像吃药，唉，没办法，只好硬塞半碗，撑到一半时间，精疲力尽，举一块砖都要用上全身的力气。

  　　

  7月9日太阳火辣大风

  左手血肉模糊，右手颤抖写字如蛇走。想不到到还有心情跟自己开玩笑。真心疼我的一双手，现在已变得连自己都不敢认了，除了左手中指，其他九个指头已被粗糙不堪的砖磨得薄如一层水膜，我猜测向下一垂手，血从指尖流。而我的左手中指，已是皮开肉绽，指甲被剥落。

  上午，我举砖时，威哥没有抓牢，四十斤的砖从天而降，正中我的左手。等我抽出手时，手背血肉模糊，中指指甲粘在了砖上，我还发现人的骨头真是白色的。刚开始一点没感觉，随着伤口由苍白到血红，疼得我直冒冷汗，天昏地暗……不写了，转移疼痛，还是唱歌来得快。

  　　

  8月21日晴天

  我被窗外呼啸而过的列车惊醒，当枕头的胳膊酸痛麻木，就再也睡不着了。刚好有时间写日记。我很骄傲，每天坚持这样，即使有时只写几个字。

  昨夜的散伙饭上，我喝了很多酒，也点上了生平第一支烟，我没有吸，夹在手里，让它和别人嘴上的没什么两样，冒着蓝色的烟，悠长轻盈，像条小河，像条丝带。床板上散落着烟灰，花生壳，啤酒盖，一如我狼藉的打工生活，凌乱不堪，却又让我久久怀念。我跳下吱呀作响的床板，踏过用烟头铺成的地毯，摇晃着走出小屋，忽然想去再看一眼那个地方。我坐在有时当床睡得水泥梁上，望着整齐高大的厂房，卸下的脚手架和头上默不作声的月亮，砸烂左手都没有湿润的我的双眼，不知不觉间已使泪流满面。

  窗外，夜已沉沉，过了前方的武夷山，就出了福建。我看见一座座连绵起伏的黑色大山，向身后的东南方向缓缓地归去，正如我此刻和此生怀念，千回百转。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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