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楼主: 鼻涕熊

挖个坑~准备转个好看的~《清宫 情空 净空》已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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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楼主| 发表于 2005-8-31 14:21:16 | 显示全部楼层

第三百开始.

第三部 序

作者:晓月听风


    呼——还是自由的空气宜人呵!虽然一直没找到回家的路,不过,出宫后的这两年间,我过的也是相当惬意!在这离“家”几百年时光的地方,我有了自己的事业。看着我一手创办的“元华饭店”规模逐渐扩大,心里自然是感到自豪的。可是,再高兴、再开心,却又不得不承认,我心中的牵绊还是紫禁城中的那个人……两年了,他也已不再四处找寻我……他许是淡忘我了罢!许是……天!怎么他——?!

[ 本帖最后由 鼻涕熊 于 2005-9-1 12:58 编辑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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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楼主| 发表于 2005-8-31 14:21:36 | 显示全部楼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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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三部 第一章

作者:晓月听风


    在前门大街,我找了一间客栈住下,便上街买了些换洗衣服,再找了一家酒楼吃饭。

    坐在靠窗的位子上无聊地看着街上人来人往,我有些发愁以后的生活。并不是银钱的问题,康熙给我的包袱里面金块、银票、首饰,林林总总加起来也有几千两,够我挥霍一阵子的。其实就算他不给我,我也能生活无忧一阵子的,因为我切实执行了当初把值钱的东西藏在内衣里的决定,不管走到哪里,我身上总是揣着价值上千的东西。虽然回家的希望渺茫,但我并未放弃,况且这样有备无患,万一哪天出了事情我也有应急的资本,这不,这回不就派上了用场?

    我发愁的是以后该到哪里去。想我刚到古代没几天就进了皇宫,对于宫外平民百姓的生活其实并不很熟悉,如今只剩我一个人在这外面,一个女孩子家该如何生存呢?回去找林叔一家?这倒是个不错的主意,我现在有钱,也可以报答一下他们当年收留我的恩惠。只是不知道他们还在不在那儿。如果搬走了呢?

    我是决计不想离开北京城的,这会被赶出宫来,反倒把我原来快要熄灭的“回家”的念头又给烧了起来,我来的时候就在北京附近,为了回家,我不能离开这里。但是在这里又该怎么生活呢?坐吃总有山空的一天,而且总不能一天到晚无所事事吧?总得找点儿事情干,但是干什么好呢?

    还有,钱财不能露白,我孤身一人带着那么多值钱的东西终究不安全,金银还是换成银票比较好收藏,带些零用在身上就行了。首饰可以找个地方存起来或者埋起来,这些事情一定要赶快处理才行。

    慢慢吃着饭,我的脑袋终于从被赶出宫的打击中恢复过来,开始一条条整理者应该做的事情。只有在歇息的刹那,眼神不经意又飘向皇宫的方向,心里带起一抹淡淡的清愁。

    这一辈子,该是跟那里无缘了吧……

    ****

    两天后,我又坐在同样的地方,无聊,发呆。

    银票很快就弄好了,首饰也藏了起来,但林叔一家却没了音讯。原来那条胡同已经被鳌拜的属下占去了,里面的人也全部搬走了,一个人都找不到。现在看来,我只能自立救济了。可是该怎么办呢?

    小二过来上茶,一面笑着对我说道:“姑娘这几天都在我们这儿吃饭,想必我们这家店还能入您的眼吧?”

    我笑着点了点头。虽然我天天来这里不过是因为这儿离我那家客栈近,而且我在现代的时候就习惯了吃饭、买东西什么的都认准一个地方去,所以才会天天来报道,但这里的饭菜味道确实不错也是真的。小二既然来跟我说话,没必要驳了人家的兴致。我在英国当过服务生,知道这个中三味的。

    小二眉开眼笑,旋又有些垂头丧气地说:“只可惜,我们这儿开不了多久了。”

    我对这些八卦没什么兴趣,但看小二一副“我有话要说”的样子,不由微微笑了一下,应景地问道:“是么?为什么呢?”

    见我赏脸地搭茬,小二提起了精神,说道:“您不知道,我家东主年纪大了,想要叶落归根,举家迁回老家去,所以要把这店子给盘了。”

    “盘了?”我心中一动,“盘出去了吗?”

    “还没呢,正找着人呢。”说到这里,旁边有人叫唤,那小二忙急急赶过去,还我一个思考的空间。

    反正我现在无依无靠的,也没个营生,弄家店来过过老板瘾也不错啊!只是不知道店家要盘多少银子,我的资金够么?

    吃完了饭,我较小二唤来老板,托辞说我一个亲戚刚好想进京做生意,问他这点要盘多少钱。结果老板急着要走,所以尽管这里地处闹市,开的价倒也不是很贵,只不过是我现有财产的三分之一,我合计了一下,这家店地点不错,也有一定的客户群,原有的员工可以继续聘任,只要重新装修一下换个名字就可以马上开始经营,这样算来我并不吃亏。于是便跟老板定了下来,过了几日拿了房契地契,一手交钱一手交货,我便拥有了一家属于自己的店。

    接下来的日子是颇忙碌的,我忙着把整个店重新装修,忙着考核现有的雇员,该聘的聘,该辞的辞,又新聘请了一个大厨以求推陈出新推出更多的新菜式……

    所有的一切都是以我那子虚乌有的“亲戚”名义来做的,因为我知道在古代一个女人要做生意不容易。好在我做的是饭馆的生意,我也没有太大的野心只有不要亏本就行,所以很多事情我都交给掌柜的去做,自己则躲在幕后主持大局。

    为了宣传,我请人制作了传单在各条大街上散发,又使出了开业前三天八折优惠的促销手段,更推出了“折扣卡”和“俱乐部”制度,前者,只要在我这里吃满了十两银子就送一张九五折折扣卡,二十两银子送九折折扣卡,依此类推直到七折;后者,每年交纳二百两银子就能得到“会员卡”,凭卡吃饭每次都可以打八五折优惠。

    这些都是简单的促销手段,我的本业是金融,虽然在英国学了一年商业管理,但那毕竟是皮毛,我不敢卖弄。可惜古代没有什么投资证券之类的,没有我一展长才的地方,只能班门弄斧,卖弄一些简单的经营手段了。

    不过虽然简单,但到底这些措施都是古代的人闻所未闻的,自然新鲜不已。所以到我开店的那一天,店门前的大街已经被看热闹和尝鲜的人们挤得水泄不通,而新聘请的大厨的手艺更是令人满意,我这家饭馆终于打响了头炮。

    我松了口气,开业三天因为八折优惠的关系不派送“折扣卡”,而“俱乐部”制度不是一天两天就能成型的,除了这两项,其他的目标基本上都达到了,这让我松了口气。毕竟这是我第一次做生意,说不惶恐是假的。

    晚上关店以后掌柜向我汇报一天的收支,他是唯一一个知道我就是真正老板的人,我的一切经营策略都要通过他去执行,总是瞒着他是不行的。

    “小姐,小的有一件事不明白。”报完了账目,他踌躇再三,开口问道。

    我早就看出来他有话想说,只不过我不开腔,等他自己说出来而已。听到他终于开口,我笑了笑说道:“你说吧。”

    “是。”他坐了个揖,“小姐,为什么我们要在开业前三天打八折优惠呢?您看这么多人,一桌打八折,这一天下来我们损失了多少银子啊!”他一连肉痛。

    我笑了起来,不愧是做掌柜的,对钱这么计较。不过这也正好,很适合掌柜的工作。我慢慢说道:“何掌柜,你想过没有,如果不是八折优惠,会有这么多人上门吗?看起来我们损失了不少银子,但如果没有这项举措,来店里的人必然会减少很多,就算我们桌桌都收齐了饭钱,加起来也不过这个数吧?所以我们是没有损失的。况且,难道你不觉得我们的菜价定得有点高么?”我诡异地笑笑。

    他恍然大悟道:“原来如此!虽然是八折,但我们的定价本来就高,这本其实已经赚回来了!”

    我点了点头,笑道:“不但赚回了本,还有多。”

    他一脸佩服,一躬到底道:“小姐真是聪慧过人,我做了半辈子的掌柜,还是第一次碰到小姐这么英明的人。”

    我淡淡地笑了。说了这么多无非是为了收服他的心,我知道他对于在一介女流之下做事是颇不屑的,只不过因为我给的薪酬高才没有掉头就走。不过经过今天,他应该知道我的厉害了吧?虽然还不至于心服口服,但不急,以后有的是时间让他折服。

    他垂首恭恭敬敬地说:“都办好了。……不过,小姐,为什么要连达官贵人们的动向一起打探呢?这要是传了出去,可是要惹祸的!”

    我心里一跳,觉得脸上有些发烧,忙掩饰似的拿起桌上的茶水,抿了一口才说道:“这京城里,做主的都是那些王公贵族,他们的一点儿动静都能让咱们忙活半天。咱们身在京城,就不能不了解他们的动向,如果万一有什么事情,咱们也能迅速应变不是?”虽然这是确实是个原因,但其实我这种小店是不必在意这些东西的,我的目的当然不止这个。

    唉!说了半天,我仍是记挂着里面的人啊……

    他自是不知道其中的蹊跷,只觉得我说的别有一番道理,当下赞叹不已。旋又皱起了眉头,苦恼地说:“不过这两天到真是有件怪事儿,跟咱们做生意是没什么关系的,但小的听着倒也新鲜。”

    “什么事?说来听听吧。”我喝着茶,漫不经心地说。账目料理完了,听听八卦吧。多了解一些信息总没有坏处——哎呀,被宫里的人带坏了!

    “前些日子宫里头给衙门、九门提督这些管理京城的官儿下了一道指令,说是要寻人。小的寻思着不知这人是不是有什么特别之处,还是犯了什么事儿?竟然连九门提督都惊动了。”

    我心里一震,差点拿不住手里的茶杯,溅了些水出来,急忙放下,力持镇定问道:“寻什么人?你有打听到么?”

    他呵呵笑道:“这事儿如今已经成为一桩怪谈在京城里传开了,小姐您这几日忙着店里的事儿才没有留心。听说要寻的是一个宫女,在皇上身边当差的,不知为何被赶出宫来了。”

    我的心如同击鼓一样被狠狠地敲了一下,玄烨啊玄烨,既要寻我,当初为何要放我走?!

    我想我的面色一定很苍白,因为何掌柜很担心地看着我,问道:“小姐身体不舒服么?”

    我勉强笑了笑说道:“没什么,只是想起了失散的亲人,一时间有些感怀罢了。”我跟他说的身份是江南没落望族家的闺女,变卖了家中所有前来投亲,结果寻亲不遇,无奈何只能自力更生。

    看他仍然一副不放心的样子,我不由“噗嗤”一声笑道:“别担心,我不会让你在开店第一天就没了老板的。”

    他有些讪然,呵呵笑着,退了下去。

    我走到窗前,打开窗户看着外面银装素裹的一片,在皎洁的月光下仿佛披上了一层薄薄的面纱,朦朦胧胧,带着一种神秘的美。虽然皇宫与这里相比,一个在天、一个在地,但这景色却都是一般无二。乾清宫,今日还跟往常一样么?

    摇了摇头,仿佛要把这些都抛出脑后,我不由苦笑:为什么还惦记着这些东西呢?

    不可否认,因为来这里不久就进了宫,又在里面待了六年,潜意识里,我是把那儿当成了“家”的,虽然那个“家”里有太多的凶险、太多的人心难测。但既然出来了,我是决计不会再回去的。那个地方太过可怕,继续留在那里很大的可能就是被它同化,最后吃进去的是肉、吐出来的是骨头。况且,我是看惯了小说漫画的人,怎能不清楚我对康熙的感情变化意味着什么?我不是属于这里的人,终究是要回去的,跟这儿的人有了感情纠葛实为不智。退一万步,如果真的回不去了,而康熙是个普通的人,我是不介意跟他一辈子在一起的,但他毕竟是个皇帝啊!小说中那些废黜后宫专爱一人的皇帝不过是虚幻的幻想,康熙皇帝更是历史上有名的多妻君主,我怎能奢望自己能够改变康熙、改变历史?

    从小到大,我对感情的事情是淡漠的,但换个角度来说又何尝不是苛刻的?不是触动我心的那一个,我不要!不是能给我唯一的那一个,我不要!!若无缘碰到这样的人,我宁愿孤独一生。

    所以,还是趁一切都在萌芽中,断了吧……

    ****

    日子就在繁忙的经营中平淡地过去,我如今无比庆幸没有找到林叔一家,没有回到那条巷子,因为进宫前鲁家就住在那儿啊!康熙一定会派人去查的。

    鲁家已经不知道躲到哪儿去了,我又是个没根的人,也没个什么才女美人之类的名声在外,想要在茫茫人海中找到我这个平凡无奇的人,就算是皇帝也没有可能吧?最危险的地方就是最安全的地方,他做梦也不会想到我就在北京城,就在他的眼皮底下。我有些安心,也有些怅然,但这些都随着时间的流逝而渐渐沉淀,终至古井不波。

    七月,康熙亲政了,大赦天下,不如其他人的兴奋和激动,我知道这只不过是他漫长帝王生涯的第一步,以后的路途还相当艰辛。挂心却不担心,我知道他必会逢凶化吉,却仍是忍不住怜惜他年纪轻轻就要承担的重负。

    亲政以后,寻我的事情渐渐平息下来了,许是他太忙,许是已经不再挂怀,总之渐渐地,便没有人再提起我的事儿。不是没有心酸的,但日子长了,连自己也慢慢淡忘了。时间能够冲淡一切,谁说不是呢?

    时光如梭,斗转星移,眨眼间,已近两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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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楼主| 发表于 2005-8-31 14:22:06 | 显示全部楼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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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三部 第二章

作者:晓月听风


    马车稳稳地停了下来,我放下手中的书,却仍斜靠着锦被不动。丫环月梅挑起窗帘看了一眼,转过头来轻声说道:“小姐,到了。”

    “嗯。”我应了一声,坐起身来。

    月梅抢先下了马车,放下矮凳,掀开车帘,这才扶着我走下马车。

    这是一个僻巷中的小门,但别看这儿冷冷清清,但这院子的前门却是车水马龙,客流不息。这儿便是遍布北方、天下闻名的“元华饭庄”北京总店所在。

    我从来不认为自己是做生意的料,也从没想过要创立一番大事业,然而事实是,自从我开了第一家“元华饭庄”——也就是我眼前这家店——以后,随着各种超时代的促销、广告、经营方式的面世,我的这家饭庄竟然越来越有名,不单是平民百姓,慢慢地,富商巨贾、王公贵族们也纷纷来到我这里吃饭。也不知是不是物以稀为贵,“俱乐部”的会员卡竟然被炒作到千两白银以上,折扣卡也是越发越多。虽然持卡打折的人越来越多,我的生意也越来越好,收入越来越多。但客流量剧增的同时现有的楼面却不堪负荷了,于是我又扩建了一层楼,让“元华饭庄”成为当时北京城少见的三层楼高建筑。

    然而楼面的扩建也不能解决问题,饭庄里面仍然是人满为患,那些王公贵族更是蛮横跋扈,既不肯按规矩排队等候桌位,更不屑于跟平民同室吃饭,还不能赶人,所以店里面时常发生纠葛。无奈之下我只能把旁边那间我曾经住过的客栈买下来,客房全部翻修成吃饭的雅间,把那些富商、贵族全都迁到那边享用,又把原来的饭庄三层楼全部改成大堂供普通百姓吃饭,情况这才有所改善。

    不过京城里的王公贵族实在太多,套一句《康熙王朝》里的话:在北京城里你随便扔块石头都能砸着一个红顶子,很快那些雅间也都不够用了。到那里去的人个个都是官,个个有财有势,惹了谁都够我消受的,我见势不对,急忙将周围的民居都买了下来,打通墙壁全部重新翻修后成为一个个独立的雅房,又推出“贵宾卡”,一张卡价值千两黄金,只有持卡人才能在雅房中消费。“贵宾卡”限量发售,充分利用了人类自大虚荣的劣根性,一时间京城的豪门贵族居然以有没有买到“贵宾卡”相攀比,造成“贵宾卡”的供不应求。我聪明地在存卡发完以后就死不追加,没有的人想要?好啊,你找已经有了的人去,巧取豪夺随便你,只要你有本事拿到,我认卡不认人,巧妙地把可能的祸事转嫁到他们中间让他们自己斗去,从而保证了我的生意不受影响。

    就在我的饭庄在京城里闯出名号的同时,京畿各地的人们纷纷慕名而来,从而又给我的生意造成了障碍和混乱。我不得不将饭庄从京城推广到京畿,又从京畿发展到整个北方。除了北京总店,京畿和北方各大城市都有了我的分店,经营方式全部比照北京,饭庄分为上、中、下三个档次,不同的档次的环境、服务和菜品规格都不一样,各种消费卡各地通用,只要你有卡,不管走到哪儿都能得到相应的服务。当然,鉴于京城里的王公贵族比外面的官儿都大了一截,他们拥有的贵宾卡只在北京城里发售,同样各地通用。

    刚下了马车,就看见何掌柜急急忙忙跑出来迎接。他全名叫何东顺,原本是北京店的掌柜,但生意越做越大,应付的场面也越来越多,他虽然老实忠厚,要处理这种事情却又不够水平了。于是我另请一个高明的掌柜替了他的位子。我见他也算忠实可靠,又是知道我身份的人,不便让他在外面添乱,便让他跟在我身边做了账房先生。虽然换了职位,但跟在我身边自然比只做一个掌柜高了一级,他便也高高兴兴受了,这两年照看账目,倒也没出什么纰漏。

    “小姐不是说明儿才到吗?怎么今儿个就回来了?让小的来不及去接您。”他跑到我身边,笑呵呵地说道。

    我笑了笑说:“事情办得顺利,就提前回来了。”

    他随着我往里走,说道:“小姐这一出去就是一个多月,累坏了吧?”

    “还好。”我淡淡地说,但实际上确实是累坏了。分店多了,不亲自去看看是不行的,我这是第一次去巡视,走的也不过京畿有限几个地方,却感觉劳累至极。每到一个地方都有数不完的事情做,这之间的车马奔波更是让我叫苦不堪。我从来没有像现在这样怀念现代的汽车火车飞机。

    “皇上上个月又去南苑行猎,不知道小姐看见没有?”他笑着,知道我在休息时间是不吝于跟他们聊些八卦的,而且虽不知道为什么,他感觉得出我对皇帝的事情似乎有着相当浓烈的好奇心。

    “没有,刚好错开了。”事实上我是故意错开的。

    想来这康熙也好笑,就算喜欢打猎吧,也不用年末去一次,年初又去一次吧?还穿挑寒冷的时候去。连续两年都是这样了,真不知道这天寒地冻的有什么好跑的?像我就宁愿呆在屋里烤火——我最怕冷了!

    “最近没什么事吧?”我不想在这件事上多做纠缠,叉开了话题。

    “没有……”他想了想,又说,“不过刘掌柜倒是碰上道难题,年终贵亲园的雅房早已订完了,鳌中堂却说要宴客,说什么也要在我们这儿摆席。您知道那些订房的哪个不是非亲即贵,得罪了谁也不好收拾,不知该怎么办,偏生您又不在,急得他是团团乱转,问了我好几次您什么时候回来。这下可好,您回来了,他也该松口气儿了。”

    贵亲园就是我这饭庄最高级的雅房区,年关时候我们会为客人们包办大小宴席,因为我这里的档次高,服务也好,所以还颇受欢迎,为了免除麻烦我吸取往日教训今年一律要先预订,先到先得,不讲情面。但理论上是如此,碰上了鳌拜这种专横的人,规矩也就不成规矩了。

    我有些头疼,鳌拜权大势大,连康熙现在都不是他的对手,何况是我?

    我想了想,又问:“各位掌柜的都来了吗?”

    何东顺点头道:“昨儿个就到齐了,就等小姐回来。”

    我点了点头道:“好,我今天且歇着,明天再来开会。”

    “是。”

    每年的十一月是我定的年会的日子,要求各地的掌柜都来北京汇报这一年的收支、经营状况,提出存在的问题,共商解决的方法,同时由我宣布下一年的经营方针和盈利目标。各地的掌柜都是由我亲自选定,并且进行了“职前培训”以后才“上岗”的,我不是做大生意的料子,但一不小心竟然把“元华饭庄”发展到了这种水平,当然是头痛加郁闷的,不找些人来帮我不行。从一定程度上讲,这些人就仿佛是连锁企业的分店经理,对于他们经营的店子是有相当的自主权的,如果不及时了解他们都作了些什么,我这个老板就不好管理了。这里没有二十一世纪的便利通讯方式,交通方式也极落后,一年一次年会已经是极限。

    ****

    舒舒服服睡了一觉,第二天起来,我便召集各地的掌柜开始开会。

    这已经是第二次的年会,但去年年终时候饭庄的规模还没这么大,几个人就在饭庄后院我居处的小厅堂里开完了会。今年的认可多了好几倍,小厅堂是坐不下了,好在我是开饭庄的,当下找了一间雅房,各人坐下,倒也宽敞。

    北京城乃天子脚下,这里的饭庄又是总店,气派当然比外地的大了不少,看得一些外地的掌柜羡慕不已。

    虽然饭庄的规模扩大,知道这背后老板真面目的人还是少之又少,只有我身边的账房、丫头和各大掌柜而已,对他们,我不用多加嘱咐,只要让他们知道,如果一个女人做他们的掌柜这件事传了出去对他们自己也没好处,他们自然就不会乱说了。

    会议开始,首先是北京总店的刘全刘掌柜说话,果然不出我所料他头一个提出来的问题就是鳌拜那件事儿。我早已有了腹案,便笑了笑说道:“鳌中堂宴客,我们这里再大的房子也装不下。你回他们,我们包下庆春坊,规格、服务全部比照贵亲园,想必中堂是不会在意的。”

    刘全喜道:“这样便好办了。不过……包下庆春坊,这开销是不是太大了?”他皱起眉头。

    我笑了笑道:“中堂大人何许人也?怎么会亏待了我们?况且中堂大人我们可惹不起,宁愿亏点儿,也不能驳了他的面子。”

    刘全想想也是,便没有了话说。

    接下来便是个掌柜说明各自的情况,十几个人每个人都得说上一两个时辰,再加上大家一起讨论的时间,这会一开就开了三天。

    终于到了最后一天的时候,我们都有些撑不住了。虽然会议期间大家都享受的是贵亲园里王公贵族们的接待规格,可每天都要集中精力全神贯注,几天下来就算是铁打的人也受不住啊!我早已头昏脑胀了,却不得不作为表率硬撑着顶到最后。

    讨论完最后一项议题,大家都像散了架一样靠在椅子上,什么仪表、什么规矩全都不管了。我们彼此看着,不由都苦笑起来。

    济南分店的掌柜笑着说道:“不说不知道,原来咱们这‘元华饭庄’竟然有这么大的规模、这么多的事务。得亏了是咱们小姐,换了别人,恐怕早就累趴下了,还能发展出这种水平来么?”

    他这马屁倒是拍得响,我淡淡地笑着说:“赵叔客气了,如果不是各位帮衬着我,我哪儿能有今天啊!”

    天津分店的掌柜忙说道:“小姐才是客气呢。小姐的这些点子,我可是闻所未闻啊,原本还担心不会有人理睬,谁知竟然这么红火,小姐果然是智比天高,超乎众人啊!”

    众人一片附和声,我对这种歌功颂德却是毫不为意。说到歌功颂德,以前在康熙身边的时候那些大大小小的臣子奴才们,说得不比这个动听多了?

    等他们说完了,西安分店的掌柜胡根生抚着山羊胡,突然问道:“小姐,目前我们北方的生意已经大体稳固,为何小姐不向南方发展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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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楼主| 发表于 2005-8-31 14:22:37 | 显示全部楼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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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三部 第三章

作者:晓月听风


    西安分店是我目前最南边的分店了,以前曾经有人建议我到南京、杭州开店,我始终没有下决定,因为我牢牢记着康熙中叶这片地区会有八年的战乱破坏,到时候岂不是白费功夫?但古代人是没有我这番见识的,所以今天又被人提起。

    我叹了口气道:“我们现在的规模已经够大了,再多我怕会忙不过来。”

    胡根生说道:“话虽这么说,但江南地区历来富庶,商家云集,放弃这片地区,实在是非常可惜啊!”

    就商业的眼光来看,确实如此。但这里没有人能像我一样预言到以后的战乱,一旦三藩作乱,我在那里的投资将全部化为泡影,这种生意不做也罢。

    但这原因是不能跟他们说的,我只好说道:“再让我考虑一下吧。”

    他们虽然奇怪以我这样的头脑为什么会放着钱不去赚,但毕竟我是老板,便也不好多说什么。会议到此已经再无可说,我便让他们都散了。

    精疲力尽走回家里,月梅急忙奉上茶水,见我舒坦了些,便说道:“小姐,何账房等了你好些时候了。”

    我皱了皱眉头:“什么事?让他进来吧。”

    月梅应了一声出去,不一会儿带着何东顺挑帘进来,何东顺作了个揖,恭谨说道:“小姐主持大局,辛苦了。”

    “嗯。”我放下茶水,说道,“你急着见我,有什么事么?”

    他说道:“倒也没什么事,只是年关近了,那些老爷们的请帖又送了过来,小姐您看怎么处理才好?”

    我皱起了眉头。身为“元华饭庄”的大老板,有人邀请是很正常的。但一来我是女子,多有不便,而来请我的那些富商们倒还好说,当官儿的我却是多半见过的,跟他们一照面不就什么都露馅儿了吗?所以我是决计不能去的。

    “跟去年一样,都推了吧。”

    “可是……”何东顺有些犹豫,“今年的帖子跟去年大不相同,如果随便推辞,我怕……”

    我明白了。因为今年饭庄规模和影响的扩大,来请的人想必比去年又要高了一个档次,推便也难推多了。

    我站了起来在房里踱步,走了几圈,突然想到刚才开会时说的话,心里有了主意。

    “就说我为了扩大生意,到南边儿去考察去了,不在京里。”我对他说道。

    他愣了一下:“您是说……”

    “对。”我微微一笑,“我要去南方。”

    ****

    我和月梅两个人坐在栖霞寺外的石阶上休息。

    自从十一月从北京出发,一路上走走停停,玩玩乐乐,经过一个多月的跋涉,好不容易才来到了南京城,而此时已经初五。

    来到了南京城,我歇过劲来就拉着月梅东奔西跑,其实我并不很喜欢旅游,所以在二十一世纪交通极其方便的情况下也没有玩过很多地方。但如今来到这古代,没什么消遣,不四处观光还能做什么呢?

    月梅将水袋递给我,我痛痛快快地喝了一气,丝毫不管所谓的风度举止,反倒是月梅喝起水来秀秀气气,比我还像大家闺秀。

    喝过了水,我仍赖在地上不想起来,实在是从小就不爱运动,来到古代以后也没怎么锻炼过,所以爬了这会子山就觉得累得不行了。

    “小姐,你什么时候才开始办正事儿啊?”月梅拉不动我,只好放弃。

    “正事儿?什么正事儿?”我被她问得一愣。

    “你不是说来这里考察开店的情况吗?”

    “啊……”我想起来了,没想到她还真当真了呢!

    “你倒是比我还积极,”我掐了掐她的腮帮子,笑道,“不过不用了,我从来就没想过要在这里开店。”

    “啊?”月梅傻眼了,“那你干嘛来这儿?”

    我站起来伸个懒腰,懒洋洋地说道:“为了避祸啊!不这样怎么能从那些请帖里面逃出来?再说了,南京这么多风景名胜,以前没来看过,这次一定要玩个够本。”

    月梅无语了,我估计她正在想为什么这样的人会创立出“元华饭庄”这样的大组织来。

    笑着拉起她的手向山下走去,我一面走一面说:“今天咱们已经逛完了凤翔峰,明天再带你去龙山,后天去虎山,这样栖霞山就看完了。接下来我们再去玄武湖玩玩……”

    “小姐,你就只想着玩吗?”月梅打断我的喋喋不休,无可奈何地说。

    “哎呀,我都辛苦了那么久了,玩一下有什么要紧?”

    “那店里的生意怎么办?”

    “饭庄不会那么容易垮的啦……”

    敞开心怀、无忧无虑的清脆嗓音在风中消逝,轻俏的身影如同早春的鸟儿飞向天边远际。

    ****

    刚走到投宿的旅店门口,一个粗大的身影就从里面冲出来,几乎跟我装了个满怀。我猝不及防,倒是那个人反应够快,硬生生向旁边挪了几步,这才避免了我们两个撞成一团的惨剧。

    还没等我回魂、那个人站定身子,反应迅速、直爽的月梅已经开骂了:“你怎么走路的,都不看路的吗?你是瞎子啊!赶着去投胎啊!”

    吓了我一跳,好……好毒啊!她原来不是这样的,想必是因为我差点受伤所以才这么激动。不过这样说别人倒也不大好,虽然那个人是莽撞了点,但万一碰倒个粗鲁的蛮人,我们这两个小女子怎生是好?

    我急忙张嘴想打个圆场,定睛一看那人却差点忍不住笑出声来——原来竟是个“熟人”呢。记得八年前他也是这么莽莽撞撞在天桥弄得当时的太子玄烨一身芝麻糊,没想到现在仍是本性难改。

    他仍然是一副耿直的性子,并没有因为月梅的话勃然大怒,反而诚恳地连声说:“对不起,真是对不起,我忙着去办公子交待的事,没看清楚前面。”

    月梅听他这么一说反倒不好意思起来,讷讷说道:“这……其实也没什么,我家小姐也没有伤到,是我说得太过分了……”

    这两个人,居然把我这当事人抛到一边自己说起话来,我不由又好气又好笑。

    还没来得及说话,里面一把温雅的男声已经传了出来:“元武,不要这么急急忙忙的,小心出错。”

    “呃……”那元武摸了摸头顶,尴尬地说,“公子,来……来不及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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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楼主| 发表于 2005-8-31 14:23:57 | 显示全部楼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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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三部 第四章

作者:晓月听风


    “你又惹了什么祸?”无奈的温柔嗓音从内到外,一位翩翩佳公子优雅地走出来。八年不见,他俊朗依旧,但眼角眉梢却已经有着掩不去的沧桑世故,再不复当年的飞扬洒脱。

    八年前,是我和玄烨第一次出宫,还给孝庄骂了一顿,所以当时碰到的他们给我留下了很深的印象,让我一眼就认出他们来。不过他们却仿佛已经不记得我了。

    元武转过头看着他,不好意思地说:“公子,俺……俺差点撞上这位小姐。”

    郑元看着我,愣了一愣,随即作揖道:“真是抱歉,下人不小心,鲁莽了。”

    我笑了笑道:“没关系,也没真的撞着。”点了点头,我便往里走。

    郑元忙道:“这位小姐,想必刚从外面回来吧?不知用过晚膳没有?若还没有,就让在下作东,全当赔礼好了。”

    我不由“扑哧”一笑,他还是那么礼数周全,跟八年前一样。我含笑道:“不用了,我们并没有伤到,多谢公子费心。”

    他注视着我,想必是有点疑惑的,然而他眼中的疑色越来越浓,让我有些奇怪。

    “这位小姐,我们是不是见过?”他突然问道。

    我一愣,收敛了笑容,淡淡地说道:“公子何出此言?若是想搭讪,未免太过轻浮。”说完转身就走。

    遇见“熟人”是件好事,但要是因此让我再与过去碰触,我敬谢不敏。

    “姑娘,我们多年前曾经在天桥相遇,难道姑娘忘了么?”

    我心里一跳,转头看见他脸上释然的笑容,因为自己终于想起来而欣喜。

    他的记性真的不坏啊!我心里无奈地叹息,缓缓转过身来,微笑着说:“原来是公子,我倒是一时没想起来呢。”

    他温雅地笑了,说道:“没想到在这里又遇到姑娘,看来我们还真是有缘。当年就没能跟你和那位小公子赔礼道歉,今天说什么也不能委屈了姑娘。请姑娘一定要给我一个致歉的机会。”

    见他说得认真,我也不好推辞,只好道:“既然如此,那我就叨扰了。”

    他欣喜一笑,忽又皱了皱眉头,左右扫视一圈问道:“不知那位小公子……”

    我一时语塞,想了想说道:“两年前我家亲戚找到我,赎了我出来,如今我已不在那位公子府里做事了。”

    “哦。”他也不甚在意,说道,“那只能改天再向他赔罪了。还请姑娘方便时代为引见。”

    我笑了笑没说话,想见康熙?这辈子恐怕你都没希望了。——我也是。

    压下心中淡淡的怅然,我跟着他来到一个雅间,席间说起,才知道他原来也投宿这间客栈。他是出来游玩的,刚刚才到此地,只带了元武一个随从。说到这里月梅插嘴说我们也是来游玩的,他便问我们有何行程,月梅又抢着说我们明天要去栖霞山的东峰龙山,他表现出极大的兴趣,提出我们结伴上路,同去游览。我推辞不过,只好答应了。

    吃完饭,我回到房间就“揪”着月梅的腮帮子“拷问”她有何居心,月梅嬉笑着闪来躲去,告饶道:“我的好小姐,你就放过我吧,小的不过是觉得人多比较好玩罢了。”

    玩闹够了,我终于放过她,坐下来喝了口茶,似笑非笑地看着她问道:“真的就这么简单?”

    她给我瞅得心慌,忙笑道:“好小姐不要这么看着我,瞅得我心里发颤。”

    我的眼神有这么厉害么?我有些拿不准,可能是跟着康熙太久被传染了吧!

    收起眼神,我淡淡地说:“说吧,你这丫头有什么鬼主意?”

    她嘻嘻一笑,道:“小姐,难道你不觉得郑公子英俊潇洒,风度不凡么?”

    我瞟了她一眼,笑谑道:“小丫头思春了?”

    她推了我一把,脸上说不出是羞红的还是气红的,嘟着嘴道:“我怎么配得上人家,我说的是小姐你啦!”

    我愣了一下,这小妮子竟然想给我拉红线啊?

    笑了笑,我道:“你就别费心思了,我不会嫁人的。”要结婚也得等到回到现代以后啊!如果那时候还有人要我这个“大龄青年”的话。

    月梅急了:“小姐可不能这么说。女孩子家早晚得嫁人的,不早点选个如意郎君的话以后年纪大了就不好了。”

    我听得奇怪,转头问道:“这话可不像你说的,是不是何东顺吩咐你这么做的?”

    她愣了一下,丧气道:“早说我不可能瞒过小姐的,何叔偏要交给我这么难的任务。”

    我不由轻笑起来。他们当我是一家人,自然会为我的终身大事操心。可惜我“已经”年纪大了,况且我的苦衷没有人知道。

    “总之我不会嫁人的,你也别乱操心了。时候不早了,早些睡吧。”

    “小姐!”月梅说不动我,嘟起了小嘴,无可奈何。

    ****

    隔天一早,郑元租了一辆马车,我和月梅坐上去,他和元武自骑了马,一行四人悠悠然向着龙山进发了。

    一路行到山脚下,马车不能上山,郑元两人便也弃了马,陪着我们两个女孩子一路步行。一路上层峦迭障,庙宇庄丽,红楼耸阁,景色陶然,郑元赞不绝口的同时也微有抱憾,说道:“栖霞山的枫叶远近驰名,可惜我们来的时候不巧,不然想那满山红叶,铺天盖地,该是何等壮观!”

    我微微一笑,说道:“秋有秋的景色,冬有冬的别致,我们冬天来,未必不能体会出别人体会不到的韵味。”

    郑元笑道:“姑娘说得好,天下景端本就各有千秋,能体会出各时不同的美,才不负这大千世界啊。”

    元武搔了搔头,呵呵笑道:“公子和小姐都是妙人,说的话俺不懂,不过两位姑娘走了这会子也该累了,还是休息一下吧。”

    郑元恍然道:“看我,糊涂了。静茹姑娘,我们去太虚亭歇歇脚吧。”出宫以后,我就用回了我的本名——罗静茹。

    我点了点头,看那元武虽然莽撞,却没想到他也是粗中有细。看他跟在月梅旁边亦步亦趋,我心里有数了。

    我们便在太虚亭里坐下,说了会子话。月梅拿出从客站打包的酒菜,我们一起吃着。我是照例不沾酒的,只喝开水,郑元也是浅尝即止,不久就随我喝起水来。奇怪的是元武和月梅都站着,看着我们吃。

    郑元差异地看了元武一眼,道:“元武,你怎么不吃?”

    元武看了看月梅,咧嘴笑道:“公子是主子,元武不该跟主子一起吃饭。”

    郑元差点就把嘴里的酒喷了出来,惊讶地看着他,问道:“你什么时候这么懂规矩了?……我们名为主仆,情同兄弟,你就坐下来吧。”

    元武又瞟了瞟月梅,站着不动。

    我看了看两人,笑着对月梅说道:“这里没有外人,你也坐下来吃吧。”我跟她一般都是一起吃饭,只有在有外人在场的时候她才会像丫鬟一样侍候着我,我曾经说过不必如此,她却坚持主仆有别,怎么说也不改。而今天,看来她如果不坐下的话元武想必也是不会坐的,正好让我借此机会扭转一下她的观念。

    谁知她瞪了元武一眼,板着脸说道:“下人应该有下人的样子。主子待我们好,那是主子的仁慈,我们却不能没有规矩。”

    叹了一口气,我服了!我知道自从无意间救了这小姑娘的命以后她就对我无比崇敬,坚持跟着我服侍我,可是她那种根深蒂固的阶级观念却让我无可奈何。我本不在意这些,皇宫里不把奴才当人看,我无权无势只能顺应大流,所以出来以后就尽量尊重人权,可却没人领我的情。真是让我哭笑不得。

    元武却是一点都不在意月梅的训斥,还唯唯诺诺迎着拍拍不太高明的马屁。这下连郑元都看出怎么回事来了,我们不由得相视而笑。

    吃过了饭,我们便收拾东西下山,郑元邀请我明日再一同出游,我欣然应允。这个人风度挺好的,大家一起作伴游览倒也不错。

    回程的路上我有些累了,变歪在马车里昏昏欲睡,突然间马匹嘶鸣,马车突地停了下来,就像现代的汽车紧急刹车,我的身体向前一滑。

    “怎么回事?”我跳起了车帘跟月梅一起看出去,只见车夫缩成一团颤抖不止,而在我们的面前,一批黑衣人阻在前面,几个人已经跟郑元他们交上了手。

    怎么回事?山贼?还是仇杀??

    我一时间吓得煞白了脸,电视上、小说上我都见过这种场景,当时看起来虽然激动人心,但亲身经历起来却又是另外一回事。只见眼前一片刀光剑影,元武一个人独斗两人,郑元则被四个黑衣人包围着,另有两个黑衣人正密切注视着他们。

    元武本来是空着双手的,但面对两个手持利刃的对手未免显得左支右拙、险象环生。一道刀光闪过,鲜红的血液溅洒出来,他的手被杀伤了,然而他却趁此机会夺了另一人的刀过来,舞得虎虎生风,那人失了兵刃,不是他的对手,很快就被砍死了。站在旁边的两个黑衣人见状,其中一人急忙扑上前去,不上死了那人的位置。

    另一边,郑元独自面对四个黑衣人,看起来却没有元武那么凶险。他手上拿着一把软剑让我甚为惊奇,不知道他把剑藏在哪里?难道真的像书上说的放在腰间吗?我愿意为他像武侠小说里面那些书生侠客都是用扇子的呢。郑元会武我不奇怪,他虽然文质彬彬,但却没有一般书生那种迂腐的感觉,但我没想到他竟然是个高手——我在皇宫里经常看到大内侍卫们练武,跟孙武又是同事,这武功的高低我还是有些见识的。

    月梅紧紧抓住我的胳膊,颤声说道:“小……小姐,怎……怎么回事?我们怎么办啊?”

    我看着这种场面,心里也有些发涑。如果是山贼剪径,肯定不会放过我们,但如果是仇家寻仇,只要表示出我们跟郑元毫无关系,说不定还能保住性命。究竟该怎么做,我却一时之间也想不出来。正在犹豫,突然跟那剩下的黑衣人如剑的眼光相对,我感觉到一股赤裸裸的寒意和杀意,机泠泠打了一个寒颤,马上放下车帘缩回马车里。

    旋又骂自己笨,难道这薄薄的一层车帘就可以抵挡黑衣人的攻击了吗?反而这车厢里躲也没处躲,应该向外逃才是。还来不及后悔,只听外面车夫一声惨叫,我立刻知道事情不妙,手里抓起一旁的茶壶。

    果然车帘晃动,那黑衣人一挑帘子就要冲上来,我把手中茶壶的水往他脸上一泼,他猝不及防,一下子被水迷了眼睛,我拉着月梅就从他的身边冲出去,跳下马车,同时无比后悔。就算他们是郑元的仇人,就算我们跟他毫无关系,蒙面的他们会容许有目击者留下吗?我们是必死无疑的——早该逃跑了才对。

    “贱人!”那黑衣人只一眨眼的工夫就恢复过来,追向我们。我拉着月梅死命地跑,跑向郑元的方向。既然他看起来还有余裕的样子,那再多一个黑衣人应该没什么关系吧?最最重要的是我和月梅都不懂武功,跑也跑不过他,打也打不过他,被追上了更是有死无生,还不如到郑元的身边说不定他能保护我们。

    然而我终究低估了黑衣人的本事,眼看就要跑到郑元身边,身后的黑衣人却已经追了上来,只听月梅一声惊呼,我觉得心口一凉,身子不由一滞。

    我低下头,看见一个剑尖从我左胸由后透出,随即锥心的疼痛迅速蔓延到四肢百骸。为什么我会这么倒霉的?!我眼前发黑,身子一歪就向地面倒去。

    “小姐——”

    “静茹——”

    两声尖叫是我昏迷前的最后印象。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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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楼主| 发表于 2005-8-31 14:24:16 | 显示全部楼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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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三部 第五章

作者:晓月听风


    做了一个梦,梦见我回到了现代,回到了父母亲朋身边,天天上网聊天、看小说漫画、看卡通听歌,好不潇洒自在。可是偏偏又很清楚这是在做梦,真是无比诡异。

    这个梦很长,长得我几乎就要以为会一直做下去直到天长地久,却在某一天的早晨突然醒来。

    窗外透进点点阳光,洒在仍然阴暗的房间里如同金光点点。我一时间有些迷惑身在何处,然而浑身上下如同被卡车碾过一样疼痛不已,四肢一动也不能动,嘴里喉咙干得几乎就要烧起来。

    “水……”我想要水喝,却发现自己只不过发出了一声无法辨认的呻吟。怎么回事?

    “小姐,你醒了?!”月梅惊喜交加的声音在旁边响起,我无比艰巨地扭动头部,却最终只能挪动一点点。不过已经足够我看清那张憔悴而关切的脸庞。

    她瘦了许多,两只眼睛有着又大又黑的黑眼圈,原本红润的脸色也变得苍白。

    你怎么会变成这样?我想问,但一个字也发不出来。

    “小姐,你说什么?”她见我嘴唇嚅动,急忙凑上前来伸过耳朵。

    “水……”我再次费力地说着,迫切需要清水的滋润。

    “好。”她急急忙忙冲到桌边倒了一杯水,扶着我做起来,喂我喝下去。

    水是冷的,却正好让我干燥的冒火的喉咙得以舒展,我觉得全身似乎都轻松了许多,舒服得差点叫出来。

    本想喝完了水再说点话,但一阵眩晕夹杂着倦意又侵袭过来,我支持不住,又沉沉睡去了。

    再次醒来的时候,床前多了一个人,是郑元。

    他虽没有月梅那么憔悴,脸色却也不是很好,两个黑眼圈也甚为清晰。见我醒来,他跨前一步,欣喜地看着我,急急说道:“你醒了?感觉如何?”

    “小姐!”月梅激动地从桌边跳到我床前,垂泪道,“小姐,你把月梅吓坏了,被人刺了一剑,昨儿个才刚醒来又晕过去,我还以为你……”

    郑元见她又要哭,忙劝慰道:“月梅,你家小姐不是已经醒过来了么?许大夫昨日不是说了吗?醒过来就没事了。”

    月梅瞪了他一下,不再说话,见我要坐起来,忙扶起我,垫了一床锦被,让我斜靠着。

    从头至尾我都没能说上一句话,不过多亏了这两人的叽叽喳喳我总算弄明白了怎么回事,也想起了那日的惊险,不由打了个寒颤。

    月梅眼尖,忙问道:“小姐,怎么了?哪儿不舒服?”

    我浑身上下都不舒服,怎么说?我苦笑着摇了摇头,觉得身体比上一回醒过来的时候好了很多,也有了说话的力气,便问道:“我昏迷了多久了?”

    “加上昨天,六天了。”回答的是郑元,他端着一碗药,说道,“静茹,快把这药喝了吧,冷了就不好了。”

    我皱了皱眉头,不知道他为什么会对我直呼其名,明明以前都加个“小姐”的。不过目前最大问题不是这个,我瞅着月梅手中的药碗,和那汤勺中黑乎乎的液体,有点害怕。我并不是不想吃药,如果吃药能让我的身体快点好起来,就算再来一锅我也照喝不误。但这样一勺一勺喂,我就敬谢不敏了。我情愿让它凉一点儿,然后捏着鼻子一口气喝完,少受些罪。

    “你先放下吧,我一会儿再喝。”我说道。

    郑元以为我不肯喝药,忙道:“静茹,不喝药怎么好得起来呢?还是趁热喝了吧。”月梅也在一边帮腔。

    我哭笑不得,忙道:“我不是不喝,而是想凉一点儿再喝,一口气喝下去才不至于太苦。”

    他们两人愕然,对视一眼,月梅无奈地把碗放下了。

    “这是哪里?”我看了看这间房,不像客栈的房间。

    月梅道:“这是郑公子的朋友家,小姐受伤以后就一直在这里养伤。”

    他有朋友在这边?那为什么要去住客栈?我心里想着,嘴上却说道:“那真是劳郑公子费心了。”

    郑元忙道:“哪里的话,若不是为了我,静茹你也不会受伤,况且这儿的许大夫医术高明,比外面那些庸医强了不知多少倍,让他来治疗你我才放心。”

    是啊,若不是因为跟他在一起,我又怎么会落到如此田地?

    刚要说话,又一个人推门进来,我瞧过去,却是一个不认识的青年公子,最多不过二十七八,俊俏的脸庞,桃花眼,眼波流转间自有一股惑人的魅力。身穿锦服,举止潇洒,好一个风流公子哥儿。

    他弗进门就笑道:“听说我们郑公子的娇客醒了,真是可惜可贺啊!”

    郑元脸上泛起红晕,斥道:“春流莫要胡说,唐突了罗姑娘。”

    月梅也红了脸儿,站起来福了福,脆生生叫了一声:“南宫公子。”

    我心下有数,看来郑元说的“朋友”就是指这一位了,于是冲那南宫公子微微一笑,点了点头道:“多谢南宫公子仗义相助,我们在这里叨饶那么久,真是不好意思。”

    南宫公子哈哈一笑,一手搭在郑元肩上道:“罗姑娘别客气,郑元的朋友就是我的朋友,你们随便住下,要什么只管跟我说,千万别拘束。”

    我见两人行为亲密,只是不知道究竟是什么关系,疑惑的眼神看像郑元。郑元会意,忙道:“这位是南京城里有名的‘翠名居’的老板,南宫凌,字春流,我便叫他春流。”

    南宫凌笑着插嘴道:“罗姑娘也不必见外,叫我春流就好了。”

    郑元又拐了他一记手肘,他配合地假装龇牙咧嘴,连连告饶道:“好好好,我不说了,不说了还不行么?”

    我看着两人嬉闹,他们之间那种深厚的情谊不是装得出来的,不由也是会心一笑,回想起现代的朋友们,不知他们现在好不好?

    南宫凌玩笑一阵,便对郑元说道:“对了,我是来告诉你,你家来信了,要不要现在去看?”

    郑元愣了一下,心情迅速降温,淡淡地说:“也好。”又转过头来对我说道:“你且好好休息,待会儿我再来看你。”

    我意识到事情绝对不是一封家书那么简单,但也无意多生事端,只是点了点头。

    于是郑元和南宫凌一起出去了,留下月梅陪我。我便向她问起这些天的详细情形。

    她皱着眉说道:“那日小姐被那厮刺了一剑,郑公子便如发疯般把那些人都杀了,抱着你就马上来到这里,让南宫公子把所有的名医都叫了过来给你会诊,那疯狂的样子……”她打了个寒颤,像是由有余悸,接着又嘟起了嘴,不满地说:“小姐,还说你对郑公子没兴趣,结果人家一出事你就没命往他那儿跑,也不想想自己手无缚鸡之力,怎么可能斗得过那些凶神恶煞的恶人?偏偏往人家的刀子上撞,再喜欢别人也要以自己的性命为重啊……”

    “等……等等,”我越听越不对,忙打断她问,“你……你说谁喜欢郑公子来着?”

    她奇怪地看了我一眼,道:“就是小姐你啊!要不你当时怎么冲向郑公子那里想要保护他呢?”

    天哪!我当下脸皮抽筋。保护他?我是想要借他来保护我好不好?!

    这下我真是无语问苍天了!怪不得郑元这么紧张,怪不得他说“为了我”而受伤,原来全都会错了意。

    月梅见我不吱声,又叽叽喳喳说开了:“原本呢,我觉着小姐和郑公子倒是挺般配的,却没想到他竟然会跟人家结上仇家,这样的人不可靠,小姐还是跟他断了吧。趁现在涉入不深,还来得及……”

    她还要絮絮叨叨再接再厉,我却微微一笑打断她道:“好啊。”

    “啊?”她有些愣怔,看来原本是想对我循循善诱的,没想到我这么好说话,一下子就答应了,有点反应不过来。

    我好笑地看着她,一字一句清晰地说道:“我说好,我跟他断了。”

    “可……可是……”这回换她张口结舌了——我也未免太干脆了吧?

    我笑了笑道:“傻丫头,我不是跟你说过么?我不喜欢他,以前没有,现在没有,以后也不会有。”

    她眨了眨眼睛,不解地问:“可是……既然如此,当日小姐为何舍命救他?”

    我什么时候舍命救他了?哑巴吃黄连,我也不知如何解释好,只好说道:“那纯粹是个误会。你想,若我真的喜欢他,能这样干脆地说断就断么?”

    她想了想,认真地说:“虽然我没有过喜欢一个人的经验,但我琢磨着喜欢一个人不是那么容易说放就放的,所以小姐,我相信你。”

    看着她严肃的眼神,我不由满心疼惜——最喜欢的就是她这种天真和直率!

    轻轻拍拍她的小脸,我笑道:“这就对了。来,把药端给我吧,差不多可以喝了。”

    她乖乖地端过药来,我双手扶住刚要喝,突然又停下道:“月梅,你给我找点儿糖去,喝完药以后必定很苦。”

    她“噗嗤”一声笑出声来,道:“知道啦,我的小姐——”

[ 本帖最后由 鼻涕熊 于 2005-9-1 13:00 编辑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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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楼主| 发表于 2005-8-31 14:25:25 | 显示全部楼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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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三部 第六章

作者:晓月听风


    郑元说过这府里的医师是全南京最好的,这话约摸是对的。过得十几日,我的伤竟好了大半,可以自己行走了。整日在屋里闷着实在难受,我便走出来在南宫府里乱逛。

    这南宫府也是极富丽的,“翠名居”是南京第一大酒楼,它的老板自然不会寒碜到哪里去。只见着硕大的府宅里,亭台楼阁、山石花树,数不胜数,各个院落自成格局,又巧妙地融合在一起,你既可以在单独的院落里独享天地,走出来又融入南宫府这个整体的建筑群中,真真妙不可言。虽说比不上紫禁城那么广阔雄伟,其娟奇秀丽倒是尤胜一筹。

    我走在富丽的大花园里,这里假山乱石、花草树木布置得恰到好处,小桥流水,曲径通幽,走在里面几乎感觉不到人工的雕琢,重现大自然宁谧幽静的氛围。我一边走着,一边暗叹,皇宫虽然金碧辉煌,但究竟人工的痕迹太重,这等美景是见不到的。

    走了一会子,觉得有些乏了,便靠坐在几座假山中间稍歇,四面都有山石挡着,甚为幽静,也不愁被人看到我坐不像坐的不雅姿势。

    突然一阵说话声传来,我本想回避,却还没来得及动弹,人声已近,只得留在原地。仔细分辨,却是南宫凌和郑元来了。

    只听南宫凌的声音说道:“子元,你这么久了还不回去,当真恋上了那位罗小姐不成?”

    郑元的声音尴尬道:“春流不要胡说,这种事开不得玩笑。”

    南宫凌笑道:“那么多年兄弟了,我还不了解你么?跟我争辩什么!”

    我听他们说起我,倒是更不方便出去相见了。

    郑元沉默了很久,才幽幽说道:“就算回去了又如何?在那弹丸之地,为了些许权势名利,便连骨肉亲情都可抛之不顾,这样的家,何必要它!”语气多有愤慨之意。

    南宫凌叹了口气,旋又问道:“难道你这么肯定那些人是你大哥的手下?”

    郑元冷笑一声说道:“那些人黑衣蒙面,正是此地无银三百两。我在南京并没有很多相熟的人,如是别人要杀我,用得着遮遮掩掩么?况且我来南京乃是极秘密的,除了兄弟几个,并没有人知道,再加上那些贼子用的武功,若我还看不出来,就不配这‘玄机公子’的名头了。”

    南宫凌笑道:“那倒是,这天底下能够瞒过你的事情倒是很少。想来这郑经也是太过分了。当年国姓爷最喜欢的儿子是你,若不是他身为长子,如今坐在那位子上的就是你。当年我父亲力主你继承国姓爷的位子,你却坚辞不就,他不感恩也就罢了,反倒处处针对你、限制你,如今还要将你置于死地。这种人,不配为王。”

    郑元苦涩地说道:“我对功名利禄本就没有兴趣,只想要好好完成父亲的遗愿,况且长幼有别,父亲遗嘱让大哥继位,我又岂能作那不孝不义之人?”

    南宫凌又是恼怒又是无奈道:“但如今郑经只想偏安台湾,对你又狠下杀手,你就这么算了不成?”

    郑元长长叹了口气,却是沉默不语。

    他们二人以为无人在场,说得痛快,我却听得冷汗淋淋,从头顶凉到脚心。大清朝被称为“国姓爷”的从头到尾就只有一个——郑成功!郑成功因拥立隆武帝朱韦健,在福州受到召见,颇多赏识,被认为本家,赐他国姓(朱),改名成功,因此中外后世皆尊称他为“国姓爷”。听他们两人说话的意思,郑元原来竟是郑成功的儿子!郑成功共十子,只是不知道他排行第几?

    想不到我无意中竟然撞破了这个秘密。如今郑家在台湾称王,是清廷眼中的“叛逆”,固然大清不会放过他,他也不会放过大清的人。我心里不由忐忑不安,但旋又释然,如今我已离开康熙,曾经担任康熙的贴身宫女之事也是无人所知,有什么好怕的呢?只是郑元既然孤身来到南京,必然有极其秘密的事情要办,若是被他们知道自己偷听了他们的谈话,还不知道会发生什么事呢。郑元固是武功高超,那南宫凌身为他的挚友,应该也不差,我要是露出一丁点儿响动,怕不就要惊动他们惹出事端,当下我更是屏息静气,动也不敢动。

    好在这两人并不是来逛园子的,说着话便走过去了,直到再也听不见任何响动,我又静静等了两刻中,确定园子里再没有别人,这才松了一口大气。

    当下也不敢停留,直接奔回房中,还觉得心跳得如同擂鼓,气喘不已。虽说我现在跟大清朝廷已经没有关系,但这里终究是个是非之地,还是不要久留的好。

    正想着心事,月梅走了进来说道:“小姐,刚才南宫公子遣人来说,今儿晚上为庆祝小姐康复,要办个宴会呢。小姐去么?”她是知道我极讨厌这些东西的,不然也不会跑到这儿来。

    我有些犹豫。刚刚听到郑元的秘密,他们是否察觉了我在偷听,所以想在宴会里对我不利呢?想想却又有些杞人忧天。我在这里无依无靠,又是手无缚鸡之力的弱女子,若真要对付我,何须摆鸿门宴这么麻烦?于是说道:“去吧,人家这么好心留我们住又为我们开宴会,不好驳了人家的面子。”

    月梅不由喜笑颜开,乐道:“小姐终于决定参加宴会了,看来这南宫公子的魅力还真是够大啊。”

    我笑了笑调侃她:“怎么,前两天才叨念着郑公子好呢,这么会儿就变成南宫公子了?”

    月梅不由羞红了脸,窘道:“小姐,人家不是说过了么,跟郑公子在一起不安全,但南宫公子身家好,又是‘翠名居’的老板,配得上小姐您的身份,人也俊俏,是个好对象呢。”

    我淡淡笑了笑,说道:“南宫公子已经有五房妻妾,你叫我用什么身份嫁给他?”

    月梅不由一愣,随即丧气道:“小姐不说我倒忘了。别说做妾了,就算小姐嫁给他作平妻也是不值呢。”

    我坐下来,拉起她的手认真说道:“月梅,你跟我说真心话,你是不是喜欢南宫公子?”小丫头想要我嫁给南宫凌,她作为我的贴身丫头自然也有了接触他的机会。虽然未必就会做出什么出格的事来,但她想跟他常相厮守却是肯定的事。她瞒得过别人,又怎能瞒得过我这在皇宫那天下第一阴暗的地方呆了六年的人?!

    她愣住了,过了许久才低下了头,羞愧地说:“小……小姐,我……我对不住你。”

    这话不啻是承认了。我笑了笑,拍拍她的手道:“没什么好羞愧的,人不为己天诛地灭,为了自己打算是理所当然的。尤其我们女孩儿家,天生上便比男人矮了一截,更是要懂得为自己谋划,否则一辈子只能做个被别人摆布的玩偶,就算博得个贤良淑德的名声又如何?只要自己过得好,过得开心,那种东西不要也罢。我寻思着,你若是真的喜欢南宫公子,我便想办法帮你说项一下,让他收了你。”

    月梅大吃一惊,连说话都结巴了:“小……小姐,这,这怎么可以……再说,我的身份也配不上南宫公子。”

    我不在意地笑了笑说道:“月梅,你我虽名为主仆,我却从来没把你当下人看,若你真的有心,我便结了你为义妹,以‘元华饭庄’小姐的身份出嫁,谅别人也不敢编排你的不是。”我是真心疼爱这个妹妹,虽然并不认为嫁给一个男人成为她众多妻妾中的一个有什么好,但如果本人愿意,我也没有立场反对。之所以让她顶着“元华饭庄”半个主子的名义结婚,也是为了让她不至于孤立无靠,在夫家被人欺负。“元华饭庄”在北方势力强大,连官府都要卖我三分面子,这点实力还是有的。

    “小姐……”月华是真的没想到我竟然为她设想到这个地步,当下热泪盈眶,说不出话来。

    我慈爱的看着她,笑着问道:“你的意思呢?究竟要不要?”

    她收拾了一下激动的心情,仔细斟酌了一下,终于还是摇了摇头道:“小姐,你跟我说过,只有一个男人对一个女人,那种全心全意地爱才叫做爱,月梅虽然身份卑贱,但还是希望有人能够专心一意只爱我一人。南宫公子虽然好,但他毕竟有了那么多妻妾,与人分享的爱……我还是不要了。”

    小丫头被我潜移默化了!我不由偷笑,也松了口气,如果她真的成为南宫凌众多妻妾中的一员还真是可惜了。不过她这口口声声的卑贱卑微怎么就没扭转成功呢?我又有些头疼。

    我笑了笑道:“既是如此,那我也就不多管闲事了。月梅,男人最要紧的是心地,而不是外貌财富。须知越是俊俏多金的男人越靠不住,不是说他们天生薄幸,而是越是有钱有权有势的男人,天下绝色越是唾手可得,而得来太容易的东西谁会去珍惜?一颗芳心对一个女人来说无比珍贵,对他来说却是俯首皆是,就算他有心珍惜,但他那一颗心如何可分成许多份送给不同的人?便是分了,每人也只能得到一小点,不若不给。绝顶的男子,无情是罪,多情是孽,女人若足够聪明就不应该陷下去。豪门多情债,倒不如普通的人家夫唱妇随、舒心快乐。没有了钱权的铺垫、外表的争艳,显出来的真心才真正值得珍惜。或许这些话你现在还不能体会,但等你再见识多一些,多想一想,多半是能体会的。”

    月梅点了点头,认真地说:“小姐是绝顶聪明的人,说的话断不会有错。这些话月梅都记下了。”

    我不由又笑了:“没有人说的话是绝对正确的,我说这番话不是要你一定接受我的观点,只不过给你提供一些参考。你将来或许有自己的一番见解,这也是好的。我只是要你明白,如果是你经过深思熟虑以后得出的决定,便应该坚持到底,而我也会支持你到底,明白吗?”

    月梅点了点头,含泪道:“小姐的这番心意,月梅至死难忘。”

    我欣慰地笑了,看着她,仿佛又看到了深宫里那个跟在我身边小小的纤弱身影——紫玉。我一直把她当妹妹,成为康熙的贴身宫女后便也实践诺言想办法把她调到我身边。可惜她福浅命薄,没几年一场大病便过去了。我想我是想借着对月梅的照料来弥补心中对她的抱憾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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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楼主| 发表于 2005-8-31 14:25:41 | 显示全部楼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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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三部 第七章

作者:晓月听风


    丝竹阵阵,歌舞翩翩,宽敞的大厅里,南宫凌为庆祝我康复而办的宴会正在进行。他还特意把曾经身为秦淮河第一妓院“风月楼”花魁的三夫人叫了出来歌舞助兴。

    参加宴会的人员很简单,他身为主人,郑元算半个主人,他的正妻——两江总督夫人的侄女儿,我,再加上元武跟月梅,就没有别人了。但宴会倒是很隆重的,该有的一样不差。

    秦淮河是有名的声色之地,南京城内的艳姿歌舞也是同样堪称一绝。这样的表演就算在京城也是难以见到,所以在场的人无不交口称赞,月梅和元武更是看的目不转睛,大开眼界。

    然而我却是心底不以为然的,我一向偏好快歌劲舞,萧亚轩是我最喜欢的华语歌手,对于看惯了二十一世纪声光俱备的演出、演唱会的我来说,这种程度的表演实在难以提起兴趣,但表面上我仍是一副看得津津有味的样子——所以我不喜欢参加宴会,无聊得要死不说还要做一晚上戏。

    “罗姑娘怎么不喝酒啊?”大夫人刘氏见我只喝白水,便关心地问道。

    我笑了笑说:“抱歉,我不会饮酒。”喝酒误事的教训一次就够了,我铭记在心。

    南宫凌不无得色地问道:“罗姑娘,你看这些歌舞如何?”

    我微笑道:“很美妙,当真是只应天上有。”

    他十分高兴,得意地说:“这可是玉娘亲自训练出来的呢!”说着搂了一下那美艳无双的三夫人,玉娘媚笑着偎在她怀里,刘氏在旁边看着皮笑肉不笑。

    我敛眉低头,径自吃着东西,对这争风吃醋的活剧不感兴趣。

    郑元笑道:“那也是春流你财大势大,‘翠名居’闻名天下,在南京城独占鳌头,才能有这等气派。”

    南宫凌先是得意一笑,旋又叹了口气道:“不过如今这生意是越来越难做了。且不说城里越来越多的酒楼,就是现在那几乎独霸北方的‘元华饭庄’,也是潜在的威胁。”

    郑元诧道:“这‘元华饭庄’我是听过的,只不过这两年事务繁忙,一直没时间北上,也没亲身体验过。不过他们不是最南发展到西安么?”

    南宫凌叹道:“南京、杭州历来繁华,他们即便此时不来,迟早也要把手伸过来的。想想真是令人头痛。”

    郑元更加诧异了,问道:“这‘元华饭庄’究竟何人所办?竟如此厉害么?连春流你都惧他三分。”

    南宫凌苦笑道:“这‘元华饭庄’的老板至今未在众人面前露过面,据说在他们内部也只有少数人见过他的真面目,倒是十分神秘的人。然而最可怕的是他那些闻所未闻的经营手段,什么折扣卡、贵宾卡、不同等级的人不同消费,我曾经去探查过,就是他们的服务也是非常周到齐全的,让我也不得不佩服甚而借鉴。”

    我抿嘴偷笑。那是当然,我的员工可全部都是经过培训才上岗的,我在英国曾经在许多国际知名的大饭店里打过工,那些服务手段我就算没有十成也学到了八成,拿到这落后的古代来,还不令人“宾至如归”啊!

    他们两个人就这样在我面前谈论着“元华饭庄”,我专心吃饭,月梅则低着头只是偷笑,笑他们浑然不知口中的那个人就坐在他们面前大吃大喝。

    说了一会子话,他们惊觉竟然冷落了我,郑元忙道:“今天难得大家兴致好,我们不如来吟诗作赋,也不枉了这良辰美景。”

    南宫凌自然称是,我却差点让嘴里的水给呛着。看小说里面那些穿越时空的主角们借花献佛,在什么诗会之类的场合“技惊四座”是很爽啦,我也很想试试这样的滋味,可惜来的年代太近,唐宋八大家谁的作品不是耳熟能详?偏偏我对清朝的诗歌又不是很熟悉,难不成要把《红楼梦》诗词拿出来现吗?曹雪芹的出生就快了吧?到他写《红楼梦》的时候不知道会不会告我侵权?还是要我背一背毛泽东诗词?毛泽东离现在这个年代好像也不是很久远的事情,万一留下个什么蛛丝马迹可就惨了!当下我笑道:“这吟诗作赋我可不擅长,别找我。”

    郑元这才想起来我原来也是给人做下人的,不好意思地笑笑,南宫凌惯于察言观色,于是笑道:“既然如此,就让玉娘再唱个曲儿助兴吧。”

    玉娘含笑执起琵琶弹唱,于是场面又见热络。

    正说说笑笑间,一个小婢走过来为我斟水,我也不大在意,让她自己斟去。谁知就在下一瞬间,一把匕首就抵住了我的咽喉。

    “什么人?!”郑元和南宫凌大吃一惊,跳起身来,南宫凌的妻妾和厅上的下人们吓得惊叫连连,四散逃窜,一时间场面混乱。

    那小婢女却牢牢扣死了我的肩膀把我挡在身前,斥道:“站住!不然我要她小命!”

    二人自是大惊,不敢再动,郑元厉声道:“你究竟是什么人?有什么目的?!”

    那小婢冷笑一声道:“我有什么目的,郑公子你最是清楚不是么?快放下兵刃!!”她厉声喝道。

    我无奈苦笑,为什么?为什么被郑元牵连的总是我?!

    我挣扎着开口道:“你……你以为制住我就能牵制郑公子么?我们又不熟……”

    “少废话!”那小婢架在我颈上的匕首稍稍用点力,我觉得咽喉边一阵刺疼,肯定流血了,当下哪里还敢乱动。

    那小婢冷笑道:“你如不是他的恋人,又怎会舍命救他?他若不在乎你又怎会如此紧张你?上回你受伤之后他的表现可是感人肺腑啊!”

    我冤啊!我比窦娥还冤啊!为什么就没有人相信我是为了自己的安全才逃向郑元的方向?!

    郑元眼中流露出一丝心疼,厉声道:“你若再敢伤了她,我定叫你知道什么叫做生不如死!”

    那小婢却是毫不把这话放在心上,冷冷笑道:“若是郑公子心疼这位小姐,就不要反抗乖乖照我说的去做,这位小姐自可无恙。”

    南宫凌终是忍不下这口气,喝道:“你好大的胆子,竟然敢到我南宫府里闹事,当真是活腻了!”他说话间眼中射出凌厉的光芒,霎时间变了个样子,再不是那圆滑得意的年轻富豪,竟然浑身上下凛冽得让人不敢靠近,便是我见过那些叱咤沙场的猛将也不过如此了。

    原来这竟是他的真面目么?

    那小婢却也非等闲之辈,丝毫不为所惧,虚笑道:“南宫公子,我们既然已经来了,就不把这条命放在心上。南宫公子最好还是乖乖地束手就擒吧。”说话间,又有两个作家丁打扮的人站了出来,手持利刃,凶神恶煞。

    郑元和南宫凌见贼人猖狂,虽是不忿,却也无可奈何,南宫凌拿眼看着郑元,见他真有弃剑之意,不由长长叹了口气。

    眼看郑元就要放下手中软剑,我虽是感动却也没时间品味,急忙叫道:“你别听她胡说!你若活着,她要用我要挟你,我自然性命无虑。若你被他拿住,我没了利用价值则是必死无疑。”

    郑元也是个明白人,只是关心则乱一下子没了主张,此时得我提醒哪里还不心领神会?他握紧了本要放下的软剑,眼神犹如利芒,杀气弥漫在空中。

    那小婢见被我坏了他们的计划,恼羞成怒之下握紧了匕首就要抹过我的脖子。郑元心神俱裂大叫一声扑上前来,却被那两名家丁拦住。说时迟那时快,我右边的月梅突然趁着那小婢被郑元吓了一跳的当口飞快扑上前来,死死抓住握着匕首的那只手往外掰,我得以趁机摆脱了她的掌握。那小婢恼羞成怒,反手就像月梅身上劈去,我看到的小说里面写的内功都是厉害非常的,连忙也扑了上去,死死抓住她的另一只手。虽然我和月梅都不会武功,但我们两个的死缠烂打还是让那小婢猝不及防,此时南宫凌和元武已经替过郑元迎战那两名家丁,郑元自己则一剑刺向那小婢。

    两人乒乒乓乓打了起来,我和月梅不敢碍事,忙退到一边躲起来,却也不敢离得太远。谁知道敌人有多少人,万一还有别的人趁机又把我抓去了怎么办?

    郑元和南宫凌都是厉害的人,那三个刺客虽然也是不弱,但毕竟比两人差了一截,很快就被他们制服,着下人绑了起来。

    南宫凌在自己府中被人要挟,自是面子上大大地难勘,又见我毕竟受了些伤,多少有些愧疚,当下雷厉风行,整顿起自己的下人来。郑元则心慌地一把抱起我,直接奔着许大夫的住处去了。

    其实我不过是被匕首划破了点皮,留了点血,并不严重,许大夫上了点药,包扎好也就没事了。偏是郑元紧张得什么似的,不顾我的抗议又是一路抱着我回到房间。

    他轻轻把我放到椅子上,然后就一直注视着我,心疼而又难过地。

    我不得已只好反过来安慰他道:“郑公子,我已经没事了,你别担心。”

    他却不说话,半晌,才用手轻轻抚摸着我脖子上的伤布,涩涩地说:“对不起,终究还是让你受伤了。”

    我有些承受不起地转头,不着痕迹地避过他的手,淡然说道:“不碍事的,小伤而已。”

    郑元摇了摇头道:“两次了,静茹,你两次为我受伤,这份情,叫我怎么还才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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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楼主| 发表于 2005-8-31 14:26:06 | 显示全部楼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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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三部 第八章

作者:晓月听风


    虽然已是早春,但南京的天气并不算温暖,所以也没什么春景看。

    我带着月梅,跟郑元和元武在玄武湖边走着。原来这南宫府正在玄武湖边上,但我是昏迷中进的府,事先并不知道,再说如今这天气也确实不是观景的好时候,说是游玩倒有些过了。不过在房中闷久了,没病也要闷出病来,所以我说什么也要出来走走。郑元拗不过我,只得跟了出来。

    天时尚寒,一路上行人稀稀落落,我们几个慢慢走着。

    郑元笑道:“看你这专注的样子,静茹又体会出什么别人体会不出的韵味了?”他是用那天我们爬龙山时候我说的话来问我。

    我淡淡笑了笑,说道:“这里本没什么特别的景致,若是再北方一些,河上的冰更厚了,便在上面滑冰也是颇有趣的。”

    郑元笑道:“冬季的北方我只去过一次,不过给我的印象深刻。确实如你所言,北方的冬天真是别开生面,相较南方虽然四季如春,但毕竟少了一个季节,便也少了许多乐趣。”

    我笑道:“这便也是见仁见智了。你说北方冬天好玩,北方人又何尝不觉得南方的冬季别有一番新意?”

    一边说着,一边走着。迎面走来过来一对老年夫妇,携手并行,看上去竟是恩爱非常。

    郑元一时间看得痴了,停下脚步注视着两人渐行渐远。

    我奇怪地站在他旁边看过去,问道:“郑公子看什么呢?”

    郑元沉默了一阵,忽然叹道:“‘执子之手,与子偕老’,这才是我一生向往的生活啊!!”

    我心中重重一震,当下愣住了。

    “执子之手,与子偕老”,这何尝不是我所向往的最终归宿?!不用太多的轰轰烈烈,不用太多的海誓山盟,一对眼波,一种默契,穿流的人群中,只要有一双手陪伴我走过人生的酸甜苦辣,我将什么也不怕。赵咏华那首《最浪漫的事》里面有几句歌词说得好:“我能想到最浪漫的事,就是和你一起慢慢变老,一路上收藏点点滴滴的欢笑,留到以后坐着摇椅慢慢聊。我能想到最浪漫的事,就是和你一起慢慢变老,直到我们老得哪儿也去不了,你还依然把我当成手心里的宝。”至此我痴迷这首歌,这么多年了从未忘记。

    可是老天,为什么你要让我陷入爱情的泥沼,明知那人不能与我相伴白头,却仍这般执迷不悟……

    觉得仿佛一把尖刀将我的心血淋淋剖开,我忍不住伸手紧紧抓住胸襟。

    脸上痛苦的神情吓坏了周围的几人,他们以为我伤痛复发,忙慌手慌脚把我扶到河堤边坐下。我心痛得呼吸都困难了,任凭他们去猜测焦急,只是累,只是痛,哪里还有心思为他们开解。

    眼泪终是忍不住潸然而下,吓坏了郑元,他顾不得许多把我抱进怀中,心疼而又无措地喃喃说着:“怎么了?伤口很疼吗?别哭,别哭啊……”

    我拼命摇着头,想要告诉他我并不是伤口疼,告诉他不要抱着我,可心里却又仿佛明白这摇头并不是只为了这个理由,身体分明竟也不愿离开那缠绕在周身的温暖。我好苦,好累,谁来救我,谁来救救我……

    彷徨、失措、脆弱、痛苦,并不是没有,而是被我深藏在内心深处,不愿回想,不敢咀嚼,不料却被郑元的一句“执子之手,与子偕老”引发出来,一发而不可收拾。等我回过神来,周围已经只剩下我和郑元。

    感觉到抱住自己的怀里有种令人心安的感觉,几乎让我眷恋就此不愿离开,但又突然想起此举实在太过暧昧,我急忙红着脸推开他,低声说道:“多谢郑公子挂心,我好多了。”

    郑元并不勉强,松开了我。“你……”他凝视着我,“想必也吃了很多苦吧?”

    我愣愣地看着他,没料到他能看穿我心里的苦楚。

    “虽然我不知道你当初为何会卖身作奴,但必定有着不得已的理由,如今你说是被亲人赎回,却不说为何孤身一人流浪在外。你不说,我便也不问,但心事闷久了终会闷出病来,又是发泄出来也未尝不好。”他慢慢地说。

    我知道他误会了,却也并不解说,实也没那个必要。但他有一点说中了,我确实流浪在外,确实苦闷在心。

    苦笑中,忽听郑元说道:“其实你可知道?我一直瞒着你,郑元并不是我的真名。”

    我一听大惊失色,他竟是要向我坦白了吗?——向我坦白,那就意味着他向我打开心胸,然而我有什么资格、有什么条件可以接受这一颗真心?我终究是要离开的啊!!

    心慌意乱,我站起来说道:“郑公子,我有些累了,还是快回去吧。”此刻我只想打断他的话,快快离开这个迷离的环境。

    郑元拉住我的手,语音里有些苦涩,轻轻说道:“静茹,我知道你还在犹豫,我也并不想逼你什么,只是想让你知道真正的我,让你在了解真正的我之后再下决断,那么不管你的决定如何,我都不会让自己有后悔的理由。”

    我无奈,感觉到抓住自己的手竟然有着微微的颤抖,叹息了一声,只能重新坐下。

    郑元似乎松了口气,缓缓说道:“我的本名乃是郑睿,是台湾郑成功的四子,字子元,所以我取字为名,在清廷的地盘上化名郑元。”说完,他注视着我,虽然强作镇定我却看得出他眼中的一丝紧张。

    配合地露出吃惊的神色,虽然我早已知晓他的真实身份。我张了张嘴,却不知道说什么好,末了只能苦笑着说:“你可知你的身份乃是朝廷钦犯,怎么会跑到内陆来?”

    他看着我,叹道:“你可知父亲死前唯一的愿望是什么?”

    我想了想:“反清复明?”

    他点了点头:“没错,父亲曾经嘱咐,凡郑氏子孙,皆必须以反清复明为毕生矢志,我多年来在内陆奔走,当然也是为的这个。”

    我却是知道清朝的统治相当稳固,直到二百多年后才被西方列强轰开了闭关锁国的大门,反清复明不过是些迂腐的穷酸书生和一些不甘失败的前明遗老遗少的梦想罢了。既是相识一场,我自然不愿他枉送了性命,于是软言劝道:“如今大清江山稳固,民心思定,反清复明并不现实,你又何苦执著?”

    他却傲然笑道:“大清入关不过几十年,嘉定三屠、扬州十日至今令天下百姓记忆犹新,权臣圈地乱国更是令民间民不聊生,民心向背,不言可喻。至于‘江山稳固’这四个字,哼,如今的康熙儿皇帝大权旁落,内有鳌拜等权臣专权乱政,狗咬狗自顾不暇,外有三藩虎视眈眈,伺机反扑,这大清江山何来‘稳固’之说?”

    我不得不承认,以当朝之人的见识来说,郑睿确实是高明之至了。但没有人比我更清楚康熙的本事,他隐忍不发只为了一击致命,鳌拜终究是要死在他手里的,而且就在最近。

    还没有说话,却听他又长叹一声说道:“只可惜并不是人人都能透彻时事,也不是人人都愿意遵从父亲的遗愿光复大明江山,竟只为了个人私利就踌躇不前,甚至寻隙报复。”

    “你是说……”我想起那天他跟南宫凌的对话。

    “你两次受我牵连,原因就在于我大哥——郑经。”他叹息道。

    “你大哥……要杀你?为什么?你们不是亲兄弟么?”我问。想来世间之事一旦跟权势相关便没了章法,什么亲情爱情,什么恩义仁慈,六亲不认者有之,背信忘义者有之,民间跟皇室,其实并没有不同。

    他苦涩道:“父亲生前颇看重我,大哥怕我跟他争位,不论我如何表明心迹,甚至主动流浪在外担负联络侦查之责也无法消除他的疑虑,近年来更是频频派出杀手欲取我性命。为了不与他冲突,我情愿游走四方尽量减少回台湾,但是……”他长叹一声。

    他的痛苦我何尝不知。至亲手足竟然落到自相残杀的地步,叫人怎不痛彻心肺?!

    郑经的死活我管不着,但郑睿我却无法袖手旁观,所以我只能说:“虎无伤人意,人有杀虎心。他既存心让你死,你越是退让他便越猖狂,长此以往不是办法啊。”

    他苦笑一下,叹道:“我知道。往日他欲对我不利,我皆可以忍,但如今他竟然把脑筋动到你头上来,我却不能坐视。”他深深凝视着我,“若除掉他才能保你一生平安,那我不惜将一战!”

    我看着他,只觉得不能承载那眼中满满的深情,于是把眼睛移了开去,淡淡说道:“静茹何德何能,竟能得公子垂青,实在愧不敢当。”

    郑睿踏前一步,温柔地执起我的手,说道:“你可知当日第一次见面,我就觉得你与众不同。虽然身为别人的下人,却聪颖灵慧,不卑不亢,让我印象深刻,才会在第二次见面时轻易想起了你。之后与你相处,你谈吐不凡,见识新颖,宁静而安然令人不自觉走近你,用淡漠来掩饰自己的脆弱却又让人心疼,只愿从此呵护你不再受任何伤害。”

    我愣住了,最后的两句话直敲到我心底深处,深深荡漾,我从不知他竟然看我这么透彻。

    他轻轻拥住我,用近乎叹息的音调继续说道:“但那时我仍然懵懂无知,直到看见你在我面前被人刺中心脏,那撕心裂肺的痛苦才令我醒觉原来你在我心中的地位竟然已经如此之重,那时我便知道,若失去你,我的心便也死了。感谢苍天护佑,你终是回到我身边,我对天发誓不再让你受到任何伤害,没想到竟然又害你第二次受伤……你怪我吗?”他凝视着我,眼中有着痛苦和恐惧。

    怪他吗?那是当然的。但我又能说什么呢?

    生平第一次被人如此深情表白,说不感动那是假的。但我又如何能承受这浓烈的感情?为了他而放弃自己的时代、自己的家人,值得么?

    我的心有一丝恍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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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三部 第九章

作者:晓月听风


    晚饭的时候,南宫凌神色怪异,瞅着我和郑睿神经兮兮地笑着。我固然被他瞧得食不下咽,郑睿也是尴尬至极,终于忍不住轻斥道:“春流,你这是怎么了?不好好吃饭笑什么?”

    南宫凌索性放下饭碗笑道:“我笑你以前不管我说什么都宁愿挨打不愿还手,好不容易说动你回台湾看看你却阳奉阴违跑去住客栈爬东山,不过这一爬也好,带回个心上人来,这下不用我说你也决定正视你那混账大哥了。这回我可算是见识了什么叫做‘冲冠一怒为红颜’。”

    一席话说得我臊红了脸,心里却是重重一跳,有种怪异的感觉。

    郑睿更是被他说得满脸通红,忍不住撇过头来看了我一眼,眼中却是满满的深情。

    我心里一慌,急忙低下头假装专心致志吃饭避开他的眼光,却哪里吃得下去,于是胡乱吃了两口便道:“我吃饱了,先去休息。”然后落荒而逃。

    一路闷着头冲回客房,月梅跟在我后面跑得气喘吁吁,却是满脸戏谑的笑容。

    “死丫头,笑什么?!”我嘴里斥责着,却自己红了一张脸。

    月梅边喘气边笑道:“头一回看见小姐这么惊慌,好在有个郑公子出来制制你,不然我真要以为小姐是那如来佛祖面前的不动明王,什么事都不放在心上呢。”

    我又羞又臊,伸手便去掐她的腮帮子,她惊笑着躲开,我们笑闹了一阵。

    我终于借着这会子嬉闹把那羞意退去,喘着气坐在桌旁,喝口水润了润嗓子,这才认真考虑起郑睿的感情来。

    虽然两次被他连累受伤,但他每次都亲自看护守候,便是再大的怨气也该消了,可我究竟喜不喜欢他?我——不知道。

    我肯定对他有情,但我总觉得那是朋友之情大过男女之情。但不可否认,他虽然对我的来历诸多误会,但无疑是能看透我的内心的。所谓知心人,不就是这样吗?他人长得好,才华高,能力强,不然不会被郑经猜忌,能有这么一个人疼爱,该是很幸福的吧?但我跟月梅说过的话言犹在耳,这样杰出的人会爱我到何时?

    月梅在我身边叹了口气,幽幽地说:“小姐,你为什么还要犹豫?郑公子这样的人,若能跟他在一起,应该是不错的。”

    我心里一叹,她是越来越能琢磨我的心思了!同时又暗暗心惊,难道自己的表现真的这么明显?这倒是不妙了。

    我笑了笑,说道:“前两天你还劝我离他远点儿,怎么几天工夫就又变了?”

    她窘笑了一下说道:“我确实是怨怪他害小姐你受伤,但你受伤之后他衣不解带,不休不眠地守着你,就是铁石心肠的人儿也会感动啊!我看得出来,小姐,他是真的喜欢你。”

    我专心打量着手上的茶杯,默默不语。

    她看了看我,叹道:“小姐,虽然你对我说过,越是杰出的男人越薄幸,但并不是每个男人都这样的不是?难得有情郎,但若你不去试着接受一个人的真心,又怎么知道这份真心不会长久呢?若你自己不跨出这一步,就算真的出现有情郎,你也会错过过去啊!”

    我心里头重重一震,从来没想到自己竟然会有被月梅教训的时候。她说的道理我何尝不懂?但人心只有一颗,若珍藏的真心郑重的捧出来,却轻易被摔碎了,怎么办?我承认我胆小,我不否认我懦弱,我情愿用重重心锁锁住自己的真心,虽然会因此错过可能的幸福,但也不会落得心碎神伤的下场。况且……

    如果我哪一天突然回到现代,那我爱的人、爱我的人又该如何自处?这份情,我不敢承受,也承受不起。

    黯然神伤,我站了起来对月梅说道:“收拾行李,我们明天就走。”

    “小姐!”月梅惊呼一声。

    “该回去了。”我叹道。

    “……是。”月梅无奈应道。她知道我话说得虽轻,但一旦决定了的事情就绝不会再更改。

    ****

    第二天一早,我和月梅拿着行李不辞而别,只留下一封书信说我们离家已久,是时候回家了,便迤然而去。门房跟我们是相熟的了,知道我们是郑睿的朋友,还以为我们是去逛街,竟也不问便放我们走了。

    当初我们坐来的马车,因为怕别人从那上面看出我们的来历,月梅就自作主张让车夫留在客栈里。这样无疑是妥当的,而且好在是如此,不然要在南宫府里打理马车的话,能不能走得成都还是问题。

    回到原来住的客栈正好是早餐的时间,我们却顾不上吃饭,转头就走。接下来的计划是继续往南走,郑睿知道我是北方人,如果要找我肯定会往北方去,却不会想到我竟然继续南下了。

    决定好行程,我们便准备启程,刚迈出房门,却跟下面上来的一个人正好朝面,那人惊叫了一声:“曦敏?!”

    “裕亲王?!”我愣在当场。

    他的眼中一瞬间闪过欣喜的光芒,随即却又脸色神色不定地看着我,表情复杂。

    我心里忐忑,方才觉得刚才真的是失态了。福全当然不会平白无故出现在这儿,如今他身着便服,却不知是奉了明喻还是暗访。若是明喻还不打紧,但若是暗访,刚才那一声叫唤可能就会误了他的大事,这其中的轻重,在宫里当差六年的我怎会不明白?!

    他瞧着我的眼睛,突然笑道:“你还是一样机敏伶俐、小心谨慎啊,曦敏。不过你放心,这会儿我可是奉了皇旨南下的,不是暗访。今天只不过随便出来走走而已。”

    我自己也觉得有些不好意思,人的习惯真是可怕,虽然已经过了两年,却仍然一有事就直觉反映从官家的角度想问题。

    福全又道:“难得在这儿碰见你,一起坐坐吧。”说着不给我拒绝的机会,径自走向另一边的饭堂雅座,他身后几个侍卫也是一身便衣,却把我们的去路拦得死死的,逃跑无门。

    为什么他会这么强势?以前见他不是这样的人啊!我无可奈何,带着月梅跟着走过去,小姑娘自然是一脸迷惑,却也知道现在这种情况不是放肆的时候,只是乖乖地跟在我身后,而我自是没有时间跟她说明。

    一路走来落座,我本是他们家的奴才,不敢坐下,他却笑着说此地不用在乎什么规矩,硬是叫我坐了,又点了些小菜,然后笑道:“平日里大鱼大肉吃腻了,出门换换口味倒是别有一番滋味。况且宫里规矩多,不论做什么、吃什么都有人盯着、管着,不自在极了。宫外边儿却可以随心所欲,也难怪你出来了就不愿回去。”

    我心里一跳,连忙说道:“王爷您说笑了,我是被赶出来的,就算想回去也是无可奈何啊。”

    “是么?”他看着我,似笑非笑,“前两年皇上下了死命令找你,那么大的动静儿,你竟会不知道么?若是有心,早该回去了。”

    “这……”我语塞。这件事我确实是知道的,但有心避着康熙这一点我无法否认。如今福全找到了我,如果皇家追究起来,我恐怕就要完了。

    然而他却没有再说什么,只是慢慢吃着东西,那么专注,仿佛那些清粥小菜竟是世所难遇的山珍海味。我当然知道那是不可能的,从他的神态、眼神和动作,我感觉得出来他正被什么困扰着,犹豫不决。

    终于,他深深叹了口气,闷声问道:“曦敏,皇上待你极好,为什么不肯回去呢?”

    我默然,过了许久才说了一句话:“一入宫门深似海。”便闭嘴不言。当日他曾向我诉苦最错生在帝王家,这其中的道理应该是明白的。

    他一愣,又是端详手中的茶杯许久,才又沉沉问道:“你可知为何皇上专挑冬日前去南苑游猎?”

    我心里一震,狂跳数下,一个答案跃然欲出,却又不敢自作多情一厢情愿,只能颤抖着声音答道:“我……奴婢不知。”心里汹涌的情绪却是怎么也掩不住。

    他脸色一变,眼中浮现苦涩而深沉的痛苦,面上带起无奈而悲伤的笑容。

    “原先他曾经大张旗鼓找你,后来却不了了之,不是因为心淡放弃,而是鳌拜势大,他唯恐鳌拜会因为你圣眷隆重而对你不利,只好私下查访。”他抿了一口茶,淡淡说道,“自此他每年年底、年初都会放下一切去南苑围猎,并不是真的为了打猎,而是他知道,你总是在南苑寻找着什么,而且是在冬天。如果是在那里,说不定会得到你的一丝线索。”

    听到这里,我的头“轰”的一声,酸甜苦辣,说不尽的滋味涌上心头,眼中一片酸涩,喉头哽咽,却是强忍着不要落下泪来。

    他看了看我的表情,叹了口气道:“曦敏,话说到这份上,皇上对你的心意不说你也该知道了,你真的不肯回去么?”

    我一时心乱如麻,不知该如何是好。

[ 本帖最后由 鼻涕熊 于 2005-9-1 13:01 编辑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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