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楼主: alieen_ji

【连载中】古香古色之--凌妃 作者:花无痕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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发表于 2005-12-26 21:24:09 | 显示全部楼层
故事很好看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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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楼主| 发表于 2005-12-27 10:08:24 | 显示全部楼层
凌妃(下部)  作者:花无痕
第 1 章

  雍正元年二月。
  虽然已是早春时分,早晚却仍是凉的很。天虽是蒙蒙亮,太监宫女却是不敢拖延,小路子连声叫,“快拿了斗篷来。”宫女沉香抱着白狐鹤氅疾步走了过来,小路子接过来,为我披上,我瞧瞧时钟道:“走吧,别晚了。”
  小路子答应着扶着我出了门,一路往慈宁宫而来。脚下穿的是花盆底,以往在王府里虽也穿,却比这个矮了那么两寸,少不得慢了许些。正走着忽然听得后面有人唤道:“熹妃娘娘——”我站住了脚,回头一看却是耿氏,于是含笑待她近前。她先是半蹲下去,口中道:“裕嫔给熹妃娘娘请安。”我忙将她扶了起来,笑嗔道:“我都说了多少次了,没人的时候咱们还是以前一样姐妹相称才好。”
  耿氏笑道:“这里人来人往的,让人看见了不说是您温柔宽厚不拘小节,只道我是目无尊卑,不知礼数。”
  我笑着携过她的手,“偏有你这么多话。”两人一边走一边闲话,不多时便来到慈宁宫。彩霞是慈宁宫的管事的姑姑,见我们两人走了过来,赶忙笑着跑上前道:“给熹主子,裕主子请安。”
  我笑着,“起来吧。怎么,太后还没起么?”
  彩霞笑道:“太后昨晚上跟几位太妃打牌,玩得略晚了些,只怕今儿起的要迟些呢。两位主子快里面坐,这里风大呢。”说着引着两人进来,一进屋却见李氏端坐在那里,见到我二人,款款站了起来。我笑道:“姐姐来的好早。”
  李氏淡然一笑,“妹妹却也不迟啊。”耿氏位分低,赶着上前施礼,“齐妃娘娘吉祥。”李氏挽住耿氏的手臂笑道:“妹妹免礼。”说着携着耿氏坐下,打量了番,见耿氏手指上套了一对玳瑁蝴蝶的指甲套子,不由得赞叹了一声:“哎唷,这指甲套子的样式却也别致。”耿氏笑道:“这是前儿熹妃娘娘赏的,我自己哪里有这样的东西。”
  李氏看了我一眼微笑道:“原来是妹妹手里出来的东西,怪道这样精巧呢。”
  我淡淡一笑,“姐姐过奖了,不过是裕嫔不嫌弃罢了。论起来精致哪里比的上姐姐手上的那一对?”
  李氏笑道:“我自己也没有这样的东西,这也原是太后老佛爷赏的。”
  我点点头微微一笑。
  一边彩霞献了茶,站在一边服侍。裕嫔转头轻笑着对她说道:“想来昨儿定然是手气好的很了。”
  彩霞点头笑道:“可不是,就太后一个人赢呢。”正说着话,忽然听得环佩叮咚的声音,往门口看过去,不是乌喇那拉氏却是谁?众人忙都起身拜了下去,“给皇后娘娘请安。”
  乌喇那拉氏点点头,“起来吧。”看到我们两个,微笑道:“你们几个倒也早。”
  我含笑道:“宁可早些,不然落在皇后娘娘的后面岂不是失了礼数?”
  乌喇那拉氏笑笑不语,径自坐下。乌喇那拉氏当前,我与耿氏也就不敢十分说笑,一时间也就静了下来。忽听得太监一声高唱“太后驾到——”几人忙地站起来,就见太后扶着宫女红霞的手摇摇地走了出来,见到我们几人笑道:“你们可倒早。”
  我与李氏耿氏随在乌喇那拉氏身后给太后请过安,于是分次序坐下。太后笑道:“今儿我可起晚了,昨儿打牌打的久了些,就错过了困头,好半夜才睡着。”
  乌喇那拉氏含笑道:“太后虽然喜欢打牌,可也要顾及身子才是。”
  太后笑道:“可不是,这两年可真是老了,前些年的时候别说是晚些,便是熬一个通宵也不算什么。”
  李氏笑道:“太后春秋正盛,怎么说老呢。任谁看了也得说太后最多四十出头呢。”
  太后乐得合不拢嘴,直点李氏,“就你这张嘴最甜,整天介跟抹了蜜似的。”
  不多时懋嫔也都到了,几人正坐在一起说笑,忽又听得太监唱道:“皇上驾到——”
  除了太后几人都忙地站了起来,就见胤禛穿着朝服走了进来,身后还跟着一位妃嫔,却是年氏。因为宫中仍在忌中,故而穿了一件淡蓝缎绣玉兰飞蝶长夹袄,素雅中却又透出几分娇艳。年氏此时已经是三十多岁了,然而素来保养得当,故而看上去也不过是二十六七的模样,依旧是肌肤似雪,发髻如云,艳丽不减当年。谦嫔,懋嫔年纪岁小多,然而论起容貌却比年氏差的多了。
  我与耿氏相视,明白昨儿皇上是歇在年氏那里了。只是年氏未免也过于嚣张,巴巴地跟着皇上一起过来请安,在座的妃嫔面色都不好看,只有乌喇那拉氏神色如常。
  胤禛年氏两人齐齐给太后施礼,“儿子给皇额娘请安。”“皇额娘吉祥。”
  太后素来不喜年氏,这时见两人一起进来更是不快。嘴上虽未说什么,然而神色却是淡淡的。闻言不过是点个头道:“起来吧。”
  正在这时,弘时弘昼几个走了进来,齐齐地跪下,“孙儿给老佛爷请安,给皇阿妈,皇额娘请安。”
  太后一见弘时登时眉开眼笑,连声道:“快起来,大冷天的,难为你们这么早就跑过来。”弘时等人又给我们请过安,站在一边。胤禛看了一圈却不见弘历,不由得皱起眉头,“弘历怎么不见?”我一早发觉弘历不在已然是心下不安,这时见胤禛问起来不由得一颗心吊了起来。
  李氏笑道:“想来是睡过了头,小孩子么,有什么大不了的,皇上也别生气,打发个人去叫一声就是了。”
  弘昼笑道:“回皇阿玛的话,四哥一早就起来了,这会子怕是读书呢。”
  胤禛待欲说话,就见弘历大步走了进来,朗声道:“孙子给老佛爷请安来迟,请老佛爷降罪。”
  太后道:“起来吧,什么罪不罪的。”
  胤禛绷着脸沉声问道:“怎么这会子才来?可是睡过头了?”
  弘历答道:“儿子不敢,儿子四更天就起来了,因为晨读一时忘记了时间,故而来迟了,请皇阿玛责罚。”
  胤禛闻言顿时面色缓和了许多,“起来吧。”又问:“读了什么书?”
  “回皇阿玛的话,是资治通鉴。”
  胤禛惊喜地哦了一声,问道“你读得懂么?”
  “以前皇爷爷教过儿子一些,若是有不懂的地方,儿子就会问学里的老师。”
  胤禛又拉过弘历细细问了些,弘历对答如流,一时胤禛龙颜大悦。夸赞了几句又严肃地说道:“你熟读书那是很好的,不过给老佛爷请安这个是孝道,是做人的根本,容不得马虎。这一次暂且不罚你,以后你可小心了。”
  弘历朗声道:“是,儿子谨记皇阿玛教导。”
  我到这时候一颗心才落下来,见弘历如此好学上进,不由得面上露出笑容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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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楼主| 发表于 2005-12-27 10:08:37 | 显示全部楼层
  我坐在榻上,手中捧着一本书,然而心思却全然不在上面。已经多年不曾这样心神不属了。我无奈地笑笑放下手中的书,回头唤喜儿,“还没有到么?”
  喜儿答道:“才刚小灵子来说已经到了宫门口了,想是再有会子就能到了。”
  我点点头,忽然想起一件事,忙又问道:“桂花糕可蒸好了?”
  “主子放心,是奴才亲手做的。”
  我略觉安心了些,喜儿端上来茶,“主子用点茶,这么多年都等了,也不差这一会子不是。”
  我舒口气点头道:“说的也是,竟是我心急了。”
  又过了好半晌,小路子进来一脸的笑,禀告道:“启禀主子,已经到了延禧宫门口了。”我猛地站起来,不顾身边的人,抬脚就往外走,就见一群人人从门口那么走过来,走在前面的是一位年约三旬的夫人。我只觉眼眶一热,迅速地走上前去,那人见我走过来,忙当地跪下了,“奴才翠雯给熹妃娘娘请安!”我一把将她拉起来,眼睛已经模糊成一片,哽咽着道:“可见着你了!”两人都是泪眼滂沱。
  一边小路子也擦了擦眼泪笑道:“这么多年没见了可是件喜事,怎么倒哭起来了。主子,这外边冷,还是进屋再说吧。”
  翠雯也忙道:“可不是,奴才意见到主子尽顾着欢喜了,竟然忘记了这个。主子快进去吧。”我点头,拉着翠雯的手走进房间。
  翠雯重新叩头,道:“奴才给主子请安。”
  我亲自扶起她来,柔声道:“不必多礼了。坐吧。”说着命她在身边坐下。这才细细地打量起她来,翠雯今年也不过三十二岁,然而这十年的幽禁的生活却在她脸上烙下了深深的烙印。肤色黯淡了许些不说,连眼角也长出了细细的幼纹,再不复当年的青春貌美。心下不由得一阵酸楚,“这些年你可受苦了。”
  翠雯摇摇头,“比起主子这些年的艰辛,奴才受的这点苦又算的了什么呢。十三爷以前虽然脾气暴躁些,可是经了这些年也好多了。我虽是个丫头,十三爷却没嫌弃我,反而是敬我,爱我,翠雯此生也算是无憾了。”
  “虽说如此,我心里还是自责。养蜂夹道那个地方不是人住的,你虽然是个丫头,可是从小也是锦衣玉食的,哪里受过那个罪呢。”
  “那又怎么抵的上十三爷的委屈呢。”
  我笑了笑,“如今好了,十三爷也放了出来,皇上还封他做了怡亲王,以后你们的日子也会好了。弘晢我也打发人给你们送了过去,你们母子团圆了不是。”
  翠雯感激地道:“皇上封十三爷,那是皇上的恩典。让奴才感激的是,这些年主子一直帮奴才照看弘晢,奴才真的是肝脑涂地也报答不了主子您的恩情。”
  我握住翠雯的手郑重地说道:“说什么恩情不恩情,这些年还是我亏欠你的多些。我已经求了皇上,皇上已经准了封你做侧福晋的事情。以后你再也不用受什么委屈了。早些日子我就想召你进宫,可是皇上刚登基,这宫里宫外的事情着实太多,所以一直拖到今儿……”
  小路子插嘴道:“可不是,主子从早起就连连催着,问你什么时候能进宫来呢。”
  翠雯更加的感激,却说不出话来。我柔声道:“以后闲了就常常进宫来坐坐,咱们也能好好的在一起说说话。”
  翠雯答应着是。想想笑问道:“这十来年也不知道以前的姐妹们怎么样了。紫雯可是嫁了人?”
  小路子忽然咳嗽了一声,翠雯诧异地看了他一眼,我瞪了小路子一下。转头叹息道:“紫雯已经没了好多年了。”
  翠雯半晌不作声,好半天才抬起头强笑道:“也都是个人的命呢。那香草小篆嫣红呢?可还好么?”
  我眼睛微微的一红,“香草和小篆也都命薄,你走了没两年也都没了。嫣红还好,跟着邬先生,前两年邬先生还扶了她做了正室呢。”
  翠雯这才展开笑颜,“她也是个有福的。”
  “嗯。只可惜皇上登基以后,邬先生说不愿意做官,所以带着嫣红各处游历去了。还不知道什么时候能再见呢。”
  正说着话,喜儿端着桂花糕和茶上来,笑道:“福晋尝尝这桂花糕,这糕是早上主子吩咐奴才特地蒸的,说福晋您最喜欢吃这个。”
  翠雯感激地道:“主子竟然一直记着。”
  我微笑道:“怎么能忘呢。”
  翠雯拈起一块吃了口,笑道:“好香甜。这丫头好巧的手。”说着拉着喜儿过来细细地看,忽然笑道:“这丫头怎么有点像我当年的模样?”
  我笑道:“可不是?我也总说和你是一个模子里刻出来的呢。”
  翠雯笑道:“像是有些像,却比我年轻的时候标致的多了。”
  我笑道:“说的自己多老似的。”
  翠雯叹息道:“可是老多了,自己照镜子也快认不出了。”
  我心中又是一酸,“这些年不曾好好保养,如今做起来也不迟。”说着让喜儿将珍珠养容丸拿出两大盒子,又赏了许多的养颜的补品。
  翠雯笑道:“哪里用得了这许多。”
  “你且用着,若是用完了只管问我要。我这里尽有的。”
  “谢主子。”
  两人又谈了些这些年的生活,留翠雯用过饭才让她离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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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楼主| 发表于 2005-12-27 10:12:44 | 显示全部楼层
第 2 章

  夜已深沉,我坐在妆镜前轻轻拔下发髻上的金簪,喜儿忙上前道:“主子要卸妆么?只怕一会皇上要来呢。”
  我淡淡一笑,“皇上今晚不会过来了。”
  喜儿不禁有些诧异,“皇上今晚上还没掀牌子不是?再者说,皇上也有些日子没来了,保不准今儿就过来了呢。”话音未落,小路子从外面走了进来,低声道:“回主子,皇上今晚掀的还是年贵妃的牌子。”
  我点点头,“知道了。”
  喜儿撅起嘴上前为我卸妆,嘴里念叨着:“怎么皇上这一阵子一直再掀年贵妃的牌子啊?以前在雍亲王府的时候 也没见皇上这么得意她啊。”
  我慢悠悠地说道:“什么‘她’啊,要叫‘年主子’。虽说这会子没有外人,回头说顺了嘴,到外面也说去那还了得?这个侮慢主子的罪名便是我也护不了你。”
  喜儿吐了下舌头笑道:“我又不是傻子,怎么能在外面也顺口乱说呢。我就是觉得奇怪,要说皇上最宠爱的还是主子您啊。怎么反而封了年主子当贵妃,只封您一个熹妃呢。而且打皇上登基以后就没来过延禧宫几趟,倒是隔三岔五地掀年贵妃的牌子,把其他的几位娘娘都冷落到一边!真是不明白皇上心里头到底是在想什么。”
  我微微一笑,“要是什么都能被你这个小丫头猜到了,那皇上天威何在?你也少胡思乱想,快点替我卸了妆是正经。”
  喜儿笑着答应道:“是,奴才遵命。”
  我轻轻一笑,一时卸妆盥洗罢,躺在床上却辗转难眠,不禁回想起那日的情景。
  那正是胤禛登基后的第三天,也是胤禛登基后踏入后宫的第一次,胤禛来的正是延禧宫。
  明黄色的龙袍,袖口领端镶着紫貂毛,端地是尊贵非凡。我在他面前盈盈拜下,“臣妾给皇上请安,皇上万岁万岁万万岁。”
  胤禛上前一步将我搀起,“不必多礼。”说着挥手命众人退了下去。这才低声道:“云儿,多谢你。倘若没有你,也就没有今天的朕了!”语气虽然是万分柔情,然而那目光的深处却闪烁不定,让人心底不寒而栗。我摇头轻笑道:“皇上这样说,云儿真的是万分惶恐。皇上登上龙位,那是先皇的遗命,云儿哪里有什么功劳呢?”
  胤禛紧紧盯着我看,我一片坦然地回视过去。半晌,胤禛终于仿佛松了口气般,哈哈大笑一声道:“不错,朕能登基确实是奉了先皇的遗诏,不过云儿你也功不可没,如果不是你给朕生了个好儿子,皇阿玛也不会下决心将皇位传给朕。”
  我微笑道:“说到底还是皇上您平日的政绩都被先皇看在眼里,所以先皇才能最终把皇位传给您不是?”
  胤禛目中充满了豪情,“朕一定会证明给天下人看,朕会是一个勤政爱民的好皇帝!”
  “臣妾相信皇上定然能不会辜负天下人的期望的。”
  胤禛点点头,忽然话锋一转道:“不过有一件事要委屈你了。”
  我微微一怔,望着胤禛等着他的下文。
  胤禛继续说道:“朕要封年氏为贵妃,封你作妃。”
  虽然是意料中,然而听到了还是有些许的失望。他待我也不过如此罢了。胤禛见我不语,遂解释道:“如今朕刚刚登上皇位,朝中局势尚未稳定,朕这个时候最需要的就是年羹尧,朕要让他忠心不二地给朕卖命。你能明白朕的苦心么?”
  我淡然一笑“皇上不必忧心,臣妾明白。”
  胤禛将我搂在怀中,动情地说道:“你放心,朕不会亏待你的。你且委屈两年,待政局稳定下来,朕一定也封你作贵妃!”
  我叹息一声,“封不封我作贵妃原也无所谓,只要皇上厚待弘历,臣妾也就心满意足了。”
  “你——放——心。”胤禛凝视着我,一字一顿地说,我眼眶一热,泪已然是流了下来。

  天益发的暖了起来,御花园中的树木也都抽出了新芽,更有丛丛迎春花纷纷绽放,为萧索多时的皇宫内院增添了些许喜意。年贵妃所居之永寿宫,这日更是喜庆非凡。胤禛刚刚加封隆科多、马齐、年羹尧太保,更封年羹尧为三等公。年贵妃自然也是面上增光,宫中各处的嫔妃也都纷纷前去道喜。
  我换上一身雨过天晴色绣满竹叶的旗袍,又在镜中端详了一番,这才唤道:“喜儿,咱们走吧。”
  喜儿闻言嘟着嘴磨磨蹭蹭只是不肯走,嘴里埋怨道:“去了人家也不稀罕,反倒要遭人家白眼。不说年主子,就连她宫里的宫女太监一个个都嚣张的不得了……”
  我淡淡一笑,“去了不遭待见,不去却是要惹祸的。她是贵妃,这后宫除了太后皇后就属她最大,咱们不去她定然当咱们没有将她放在眼里,何苦惹这个麻烦?你要是不爱去,我跟小路子去。”
  喜儿忙走过来,“谁说我不去的?我不过是发两句牢骚罢了。”
  我忍不住轻笑,“行了,别我啊我啊的了,走吧。”
  喜儿这才反应过来自己用错了称呼,吐了吐舌头笑笑跟着我往永寿宫走去。青石板铺就的行路,比起鹅卵石小径少了分情趣,却着实走得平稳了。行路两旁郁郁葱葱,春意盎然,胸中也凭添一抹欣然之意。正走着,忽然看到迎面走来两人,看服色一个是宫中的太监,另一个却是朝中的大臣。那太监见了我,忙退到一侧当地跪下,那官员却只是低下头回避,并不下跪。他身形原本就高壮,这一跪一站益发显得突兀。
  我走到他跟前站住,他虽垂着头,然而腰板却挺得笔直,更显桀骜不驯。不是年羹尧却是谁?
  “这不是年大将军?”
  年羹尧闻言微微躬了下身子,道:“奴才年羹尧给熹妃娘娘请安。”说着甩了甩马蹄袖作势要拜下去。然而这动作委实迟缓,明眼人一看就知道他根本无意下拜。我挥了挥手,“年大将军不必多礼。”我上下打量了他一番忽然笑道:“年大将军这次平定叛乱,实在是功不可没。皇上多次夸你是我朝不可多得之人才。”
  年羹尧笑了笑,口吻中透着不可一世的张狂,“这次叛党不过是些乌合之众,奴才去自然是手到擒来,比起以前的那些战事来,实在是算不了什么。”
  我含笑道:“年将军武功高强,又精通兵法,自然是战无不胜攻无不克。”
  年羹尧笑而不语。
  我转而言他问道:“年大将军这是从永寿宫来?”
  年羹尧应道:“是,皇上命奴才进来给年贵妃请安,这会子要去回皇上话。”
  我笑道:“既然皇上在等你,那么年大将军请先行。”
  年羹尧道声罪,转身去了。一旁的太监目瞪口呆,一时间手足无措,跟上去不是,不跟上去也不是。急得头上大汗淋漓。
  我微微一笑,“还不快跟上去,这是后宫,别闯错了地方。”
  “是是。奴才这就去。”说着爬起来,躬身退了几步,这才匆匆地追上年羹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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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楼主| 发表于 2005-12-27 10:13:03 | 显示全部楼层
  我脸上的笑意慢慢收敛,喜儿在一旁怒极反笑,“好一个年羹尧,不过封了个三等公,居然连主子您都不放在眼里了。”
  我淡淡说道:“他仗着皇恩优渥,连见了亲王都不肯屈膝行礼,何况于我了。”
  喜儿惊道:“他竟然这样无礼么?”
  我微微一笑,“闻之于翠雯,岂能有假。”
  喜儿闻言沉默下来,半晌说道:“这样嚣张跋扈,就不怕……”
  我拦住喜儿的话头,“快走吧,路上也耽搁得太久了。”
  喜儿会意,两人一路往永寿宫而来。
  一进永寿宫,就见年妃独自坐在上座,齐妃等妃嫔当地围成一堆,不知道在看些什么,一时间莺莺燕燕,笑语盈盈。
  我上前躬身施礼道:“熹妃给贵妃娘娘道喜。”
  年妃想来心情大好,含笑道:“多谢,熹妃请起。”
  我站起来,又与李氏耿氏等人寒暄一番。我笑着问道:“怎么这样的热闹?”
  耿氏笑道:“你来瞧瞧,我生了这么大没有见过这么多宝贝。”说着拉着我来到桌前,只看了一眼就震惊不已。满桌都是奇珍异宝,其中一些连我都是见所未见,闻所未闻。整块翡翠雕琢的镂空山水胭脂盒,精工雕琢过的大红宝石,鸽子蛋大小的明珠……
  我心生警惕,这些只怕都是年羹尧进献上来的。如此明目张胆,真不知道他是无所畏惧呢,还是得意忘形。
  正在谈笑,忽然进来一个太监,口中称:“皇上赏年贵妃水晶玻璃大花瓶一对,白玉观音一尊,谢恩——”
  年贵妃笑盈盈地拜下道:“臣妾谢皇上隆恩。”
  那太监这才重新给磕头笑道:“给年主子请安,给齐主子,禧主子,裕主子,懋主子请安。”
  “起来吧。”
  年贵妃笑道:“皇上怎么平白无故地赏下来这些个?”
  太监笑着答道:“这都是广东进贡来的,这尊观音是上等羊脂玉精雕而成,贵重自然不必再说。这对水晶玻璃大花瓶却是西洋人运来的,等闲是见不到的。皇上特地选了这两样,让奴才给贵妃娘娘送来。”
  众位嫔妃一时又是羡慕又是嫉妒,懋嫔笑道:“皇上对贵妃娘娘的恩宠真是无人能及呢。”
  年贵妃笑笑,“皇上近来也不少去你启祥宫啊,若论恩宠你也不在我之下呢。”
  懋嫔一时惶恐,忙地站起来道:“奴才哪里能跟贵妃娘娘相比啊。”
  年贵妃不禁笑道:“能得到皇上的恩宠那是何等的荣幸,你怕什么呢。将来再生个一男半女的,封个妃也不在话下不是?”
  懋嫔更是答不上来,一时间手足无措站在那边。年贵妃转过头去笑着对我说道:“不过话说回来,皇上这阵子倒是很少去你延禧宫呢。莫不是妹妹什么地方言语不慎,冒犯了皇上?”
  我淡淡一笑,“云儿心直口快,偶有失言之处也未可知呢。”
  年贵妃见我索性承认反而不好再说,耿氏见气氛微微有些尴尬,忙夸赞那水晶玻璃大花瓶精巧华丽,众人的话题又被引到赏赐下来的东西上面,又聊了半晌,见年贵妃有些怠倦,于是称辞退了出来。
  裕嫔耿氏随着我来到延禧宫,两人坐下这才松了口气,耿氏嗤地笑了一声,“永寿宫的那位也未免得意的过了头了,宫里上上下下的人都快被她得罪光了。”
  我淡淡一笑,“她现在风头正盛,就由着她去好了。何况名分上她是贵妃,比我们身份尊贵,她哥哥年羹尧现在又正受皇上器重,还是不要顶撞她的好。”
  耿氏点头道:“说的也是。不过年羹尧那人,旧日我也曾见过几次,瞧那模样也是个桀骜不逊的主儿,跟永寿宫那位还真是像极了兄妹。像年羹尧这样的人,只怕得罪的人也不在少数。”
  我笑笑,“朝廷上的事也轮不到我们去插嘴。年羹尧是怎么样的人跟咱们又有什么相干呢。只要他忠心耿耿地为皇上效命也就行了。”
  话虽这样说,然而对耿氏却有几分刮目相看的感觉,不过这么两句话,却显得耿氏见事极明,绝非目光短浅之辈。与年贵妃那是有天壤之别了。

  是夜,刚用过晚饭,小路子跑进来喜气盈盈地禀道:“皇上今儿掀了主子的牌子,请主子预备接驾吧。”
  我微微一笑,吩咐喜儿为我沐浴更衣。
  白茫茫雾气缭绕,红色的玫瑰花瓣漂浮在水面,一时间无比惬意。沐浴罢,换上一件月白色宽松的长袍,只在腰间系了一条金色的丝绦。头发用一根碧玉簪随便挽起,慵懒而随意。
  喜儿在一旁捂着嘴轻笑,“我若是男人见到你这样,只怕迷的神魂颠倒了。”
  我斜着眼睛瞥了她一眼,笑嗔道:“少胡说。”
  喜儿也只咯咯笑,无一点惧怕。正在此时,忽听得外面一个细长的声音喊道:“皇上驾到——”
  屋内的宫女忙当地跪下,我盈盈站起,待胤禛走进来才迎着他微微一蹲身,“皇上吉祥。”胤禛忙伸臂扶我起来,待看清我的妆扮不由得一怔,目中露出惊艳的神情来。一旁的宫女见状都悄悄退下,屋内只得我们两人。
  “这天底下也只有朕的云儿当的起‘倾城倾国’一词。”
  我脸微微一红,娇嗔道:“皇上——”
  胤禛哈哈大笑,一把抱起我走入帷帐,自是春光无限。
  过得良久,胤禛用略微沙哑的声音在我耳边说道:“今儿朕赏年妃的东西你看到了?”
  我轻笑,“不就是那对水晶玻璃大花瓶跟那尊白玉观音么?”
  “有没有吃醋?”
  我斜了他一眼,“赏她两样东西我就得吃醋么?那也未免太小气了。”
  胤禛禁不住又是大笑,低声道:“朕也有一样东西赏你。”
  我微笑着,“什么好东西?”
  胤禛翻身将玉带上的荷包解下来交到我手中,“你瞧瞧看,可喜欢么?”
  只觉荷包沉甸甸的,抽开信子倒落出来,原来是一块硕大的红宝石,我在手中摆弄了几下,轻笑道:“皇上赏的,自然是喜欢的。不过看到这个,我倒是想起日里年羹尧献给年贵妃的那块红宝石来,”说着抬起头看着胤禛似若无意地说道:“足有掌心大小。也亏年羹尧找得出来。还有其他那些珍宝,我竟然是见都没有见过的。只看他这手笔,说他富可敌国也不为过。”
  胤禛面色骤然变得铁青。凝视着我,“年羹尧是朕的重臣,不容你们私下议论!”
  我淡淡一笑,“我不过是随便一说,皇上说不许议论,以后不提他便是。”
  胤禛翻转身去,然而身体却微微地颤动,胤禛最恨贪官,自登基以来,整顿吏治,处理亏空是他的头等大事,如今他的头等心腹竟然也扯上这个“贪”字,他内心又岂能不震怒?祸根已然埋下,年羹尧,怪只能怪你自己太过嚣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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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楼主| 发表于 2005-12-27 10:18:21 | 显示全部楼层
第 3 章

  灶台上炉火正旺,锅中一只只碧绿色的水饺正在翻腾。喜儿用帕子轻轻拭去我额角上的汗水,埋怨道:“这个吩咐御膳房做就是了,您偏偏要自己个儿动手,这儿哪是您来的地方啊。”
  我微微一笑,“皇上嫌御膳房做的东西油腻,还是这小厨房里做出来的清淡可口。”
  说着拿银捞子将水饺捞了出来,放到黄色珐琅圆盘中盛好。喜儿左右看看笑道:“这黄配绿还真是怪好看的。”
  “别只顾看了,快把那几样点心跟小菜装好。”
  “是。”喜儿吐了下舌头笑着答应。不多时便将食盒装好递给小路子。“小心些。”
  小路子笑道:“我又不是第一天做这个了,倒要你提醒我么?”
  喜儿白了他一眼凶道:“若有闪失就剁了你的手指头做肉馅。”
  小路子刚欲还嘴,我瞪了一眼喜儿,“不许没有规矩,小路子是我延禧宫的总管,你这样没大没小的,像什么样子。”
  喜儿对小路子扮了个鬼脸,不语。
  我无奈地笑笑“都是我把你惯坏了。行了,大总管,咱们走吧。”
  说着两人一路往养心殿而来。
  小喜子看见我来,忙跑上来笑道:“给熹妃娘娘请安!皇上正念叨着您呢,”说着接过小路子手中的食盒子,“娘娘里面请。”
  我点点头对小路子说道:“你在外面候着吧。”说罢随着小喜子走进养心殿。就见胤禛伏在案上正在披阅奏章。小喜子走到跟前轻声道:“皇上,熹妃娘娘来了。”
  胤禛闻言忙放下笔站起拉笑道:“你可来了,朕都饿坏了。”
  我蹲下身子微微一福,“皇上吉祥。饿坏了皇上,那可是臣妾的罪过。”胤禛呵呵一笑走过来,探头一看,“咦,这饺子倒是稀罕,怎么是绿色的?”
  我笑道:“这面是用菠菜汁儿和的,自然就成这个颜色了。皇上趁热尝尝。”
  “也亏你想的出来,”说着夹起一只放入口中,嚼了两口,“嗯,好鲜亮的味道。”
  “这馅儿里面放了虾仁儿,自然鲜美。皇上再尝尝这个葱油薄脆,也是刚出锅的。”
  胤禛连吃几口,赞不绝口。“御膳房也只好做年节的大宴,若论家常菜便是御厨也不如你。”
  我掩口笑道:“皇上又逗臣妾开心。”
  正说说笑笑中,忽然听到外面一阵嘈杂,一个男声怒道:“我要见四哥,哪个敢拦我!”
  心忽然就剧烈地跳动起来,再看胤禛,脸上阴云密布。“小喜子!何人在外面喧哗?”
  小喜子忙跑进来扑通一声跪下,额头已经布满冷汗。“回皇上话,是十四爷。十四爷请求觐见,奴才说没有皇上传召,不得觐见,可十四爷不听……”
  胤禛冷笑一声,攥紧了拳头,“传他进来!”说着头也不转地对我说,“你先回避一下。”
  我的心几欲跳出胸口,轻轻用手压住,强自镇定下来。答了一声“是。”身子轻移,转到屏风之后。就听得脚步声传来,自屏风的夹缝中望出去,只见他面孔清俊如昔,只是多年的戎马生活在他的脸上刻出坚忍的神色。
  见了胤禛也不跪拜,直瞪瞪地望着他,冷笑,“四哥,是你下令将我的府邸封禁起来的么?”
  胤禛缓缓坐下,居高临下地望着胤祯,不答反问:“朕已登基,乃九五之尊,纵然你是朕的同胞兄弟,也不能直呼朕为四哥。难道你连这个君臣之礼都不懂得么?”
  胤祯轻笑,“四哥,你的这个皇位又是谁加封的呢?”
  胤禛骤然拍案而起,额头上暴起一条条青筋,“允禵大胆!”
  胤祯也不畏惧,目光凝视着胤禛。“只怕不只我一个人有这个疑问吧。倘若真的是先皇遗命,谁敢不遵?又何以需隆科多严禁九门?”
  胤禛愤怒得全身都在颤抖,指着胤祯说不出话来。我心中大急,唯恐胤祯惹上杀身大祸,情急之下也不思虑,便自屏风后走出,“允禵不得无礼!皇上他……”话未说完,就听得胤禛一声暴喝,“熹妃退下!”我一惊,慌忙道:“是。”匆忙退下,及至胤祯身边,明显感觉到他的衣袖微微一颤。
  回到延禧宫,心犹自狂跳,胤禛个性最强,人又暴躁多疑,胤祯如此顶撞于他,只怕是凶多吉少!想到此处不觉已是一身冷汗。正焦虑不安,小路子匆匆自外面跑进来,也不待见礼,径直上前颤声道:“皇上命人将十四爷关押起来,说是要问以大不敬之罪!”
  我一听顿觉天旋地转,再也把持不住,身子一软便向跌倒下去。小路子大惊失色,一把抱住我,“主子,主子!您没事儿吧。”
  我身子如抽空了一般,虚软无力,轻轻地摇了摇头,想说点什么,泪却已然先行落了下来。
  小路子将我扶到贵妃榻上躺下,在耳边低声道:“主子,您可要挺住啊!这个时候可容不得一点闪失啊。”
  我颤抖着抬起手臂,指了指门外。小路子会意,立刻走到门口探望了一番,复又近前说道:“主子,得想点法子救救十四爷!”
  我轻轻擦去泪水,这不是我该悲伤的时刻,救胤祯才是当务之急。可是要如何救才好?倘若我亲自出面定然惹得胤禛生疑,反而弄巧成拙。这个时刻,谁才能说动胤禛?转眼间,已经闪过无数个念头。
  “消息可传开来了吗?”
  “这……奴才不知。奴才是守在养心殿外面,最先得的消息。”
  我略一思量,起身快步走到桌案前,提笔写了一封书信,低声道:“把这封信送到十三爷府上,亲自交到十三爷手上!小心。”
  小路子接过信揣在怀里,沉着地说道:“主子放心。”说罢拿了令牌而去。
  我见小路子离去,这才又唤来喜儿,“咱们去坤宁宫。”说着两人往坤宁宫而来。
  刚到坤宁宫,就见皇后穿着明黄色缂丝五彩云金龙八团龙袍站在那里,一旁的宫女正在为她整理衣角。见我来了不由得一怔。
  我上前蹲下身子福道:“熹妃给皇后娘娘请安。皇后娘娘吉祥。”
  皇后单手扶起我,“你怎么这会子过来了?”
  我踌躇了片刻,皇后会意,对左右人等说道:“你们下去吧。”一时间众人皆退,皇后这才又问道:“所为何事呢?”
  我抬起头来,“皇后想来已经得知皇上欲降罪于十四爷的消息了。”今日并非年节,而皇后却郑重其事地穿起龙袍,所要去见的不是太后必是皇上。
  皇后轻拢念珠,“不错,我正要为此去见皇上。”
  “皇后打算如何劝说皇上?”
  皇后淡淡一笑,“皇上不过是在气头上,才说出要治罪十四弟的话。他们到底是一母同胞的兄弟,哪里能说治罪就治罪了?其实我不去劝,关他两天,自然也会放他出来。只是不能让十四弟受这个委屈就是了,少不得给皇上一个台阶下不是?”
  我轻轻皱起眉头,“请恕臣妾直言,这件事只怕没有那么简单。这不是兄弟间的拌嘴,而是君臣之间的对抗!皇上继位不久,朝种局势未稳,这个时候最忌讳有人不尊圣上。以皇上的性子,又怎么能轻易饶了十四爷呢?依臣妾看来,十四爷这次真的是凶多吉少!”
  皇后闻言微笑着摇摇头,抚着我的手说道:“熹妃过虑了,虽然皇上以前做亲王的时候,被人称作‘铁面亲王’,不过那个是对外,对自己的兄弟,他向来是关爱有加的。你太多心了!”说着起身,“我这就去养心殿,不如你跟我一块儿去?”
  我无奈笑笑,“太后只怕也得到了消息,臣妾还是先去慈宁宫,免得太后惦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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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楼主| 发表于 2005-12-27 10:18:34 | 显示全部楼层
  皇后点点头,“也好。”说着唤人往养心殿去,而我则往慈宁宫来。
  刚踏入宫中,就听得李氏的声音,“太后也不要太心急了,皇上不过是一时生气罢了,等过了这个气头,自然就没事了!”
  太后泣道:“这些年来不真的为了这两个孩子操了多少心,只道是如今可以享福了,却不料自己的亲兄弟又要斗个你死我活的!他们是存心不想我安生啊!”
  李氏也是温言软语地相劝。
  我走上前去,躬身福道:“太后吉祥。”
  太后见了我,擦了擦眼泪,“我还哪里吉祥?竟是死的了干净!”
  李氏慌忙道:“太后快别这样说!咱们可都担不起啊。”
  我起身,自彩霞手中端过茶来捧给太后道:“皇后已经去养心殿给皇上求情了,也许皇上就赦免了十四爷也说不定。这大局还须太后来主持,太后也要保重些,莫要过于悲伤了。”
  太后接过茶,流泪叹息不语。
  我心乱如麻,却不敢形于色,手中紧攥着帕子,几欲将其扯碎。殿内一时只闻得太后低沉的抽泣声。
  半晌,忽然听得一声高唱:“皇后娘娘驾到——”
  李氏与我忙起身,就见皇后面色苍白地走了进来,见到太后,缓缓跪下,但流泪不语。
  太后见状,颤声道:“可是皇帝不允么?”
  皇后垂首流泪道:“媳妇无能,请母后责罚……”
  太后悲鸣一声,身子便向后倒去。众人大惊失色,慌忙将太后扶到床上。这边皇后连声喊:“传太医!” 我上前一步,“恕臣妾失礼。”说着伸手用力掐太后人中,只听得“哎唷”一声,太后一口气舒缓过来,放声哭道:“老十四啊……”
  我见状,轻轻扯了下皇后的袖子,凑过去低声道:“赶紧请皇上过来吧。”
  皇后连连点头,对身边的小太监低声道:“快去请皇上过来,就说太后身子欠安。”那太监答应着,一溜烟儿地去了。过了一盏茶的功夫回转过来,禀告道:“回皇后娘娘,皇上这会子正在跟十三爷商议国事,说是任何人不得觐见!”
  皇后一跺脚,骂道:“糊涂!就说是太后这里有事!谁敢拦着你?”
  我一听是十三爷来了,心中登时定了几分,于是劝道:“皇后别急,先找太医看看再说吧。”说着对那太监说道:“你去养心殿外面守着,十三爷一出来就立刻去禀告皇上,请皇上移驾慈宁宫。”
  那太监看看皇后,皇后点点头道:“去吧。”那太监这才应道“是”,转身又去了。
  这边太监刚去,就听得彩霞急声道:“皇后娘娘,太医到了。”太医见皇后在前,忙跪了下去,“臣王春临给皇后娘请安。”
  皇后一挥手,“不必拘礼了,还是快给太后瞧瞧吧。”
  “是,臣遵旨。”说着来到太后床前跪下为太后请脉。过了好半晌,收手过来跪禀道:“太后这是一时气急攻心,触发旧症。”
  皇后不由得焦急起来,“可要紧么?”
  “这病可大可小,服过药当能见好,只一样,不得动气伤心,否则臣就不敢说了……”
  皇后闻言皱起眉头来,“你先去开方子吧。”
  “是。”王太医自去开方子抓药。
  皇后缓缓在椅子上坐下,“这可怎么好?”
  我心中却隐隐有一丝欣喜,劝慰道:“皇后也不要太过焦心了,皇上至孝,听了这个消息定会宽恕十四爷,十四爷平安无事,太后自然也就可痊愈了。”
  皇后叹息,“就怕皇上这次不肯轻易罢休。你方才没有见,皇上这次对十四弟是愤怒之极,失望之极了。”
  我忍不住也是长长叹息一声,胤祯这次纵然死罪得免,恐怕也是获罪难逃了。
  “皇上驾到——”一个尖细的声音传来。众人听闻,忙都迎了出来。胤禛不想看到这许多人,微微愣了一下,径自问皇后道:“太后怎么样了?可传太医来看了么?”
  皇后轻蹙眉头,把方才太医说过的话又说了一遍。胤禛闻言,面色阴沉不定。也不理会其他妃嫔,抬脚便往殿里走去,一直来到太后床前,俯身道:“额娘,儿子来看您了。”
  太后闻得声音,睁开眼睛见是胤禛,不由得老泪纵横。挣扎着便要起来,胤禛忙拿了靠枕垫在她身后,扶着她坐起了。太后一边流泪一边数落道:“我这辈子只得你跟十四两个儿子,这些年来为了你们担惊受怕,不知道哭了多少回。眼看着你做了皇帝,只当是苦尽甘来,却不想你们两个亲兄弟却斗了起来!……就算老十四他果然有对你不敬的地方,也罪不至死吧。你怎么就能能要至他于死地呢?你们可是一母同胞的兄弟呢!”
  “额娘……”胤禛欲辩解几句,却被太后打断。“我知道你现在当了皇帝,普天之下再没有人大的过你,也再没有人管得了你!我只哭我自己命苦……你要处死老十四,就让我跟着他一起去吧!好歹我们娘俩个到了阴间也有个伴儿!……”
  胤禛闻言只得跪下,“额娘请勿动气,允禵无礼犯上,儿子虽然生气,却也不至于治他死罪。关他几日,不过是让他自省罢了。他认了错,自然放他出来。额娘不必担心,好好养好身子才是正经。”
  “果真这样,我也就安心了!”说罢又擦了擦眼泪。“十四性子虽然有些执拗,不过他心地纯善,不至有恶意。你是他的亲兄弟,也只好担待些吧。”
  胤禛点头微笑,“是。额娘好生歇着吧。儿子还有政务要处理,就不能陪额娘您了。”
  太后点点头,“你去忙你的去吧。”
  胤禛施礼,转身往外走,临到我跟前,低声道:“你跟我来。”
  闻其语气不善,我心一沉,手心里已然满是冷汗。却不敢违抗,只得跟着皇上往养心殿而来。
  诺大的殿里,此刻只得我与胤禛两人。阴冷之气自脚下直钻上来,忍不住打个寒战。
  胤禛在殿中踱了几步,忽然转过身来,冷冷的盯着我问道:“是你派人通知的允祥吧。”
  我垂下头,低声答了声“是。”
  胤禛冷笑一声,“果然是你。你胆子不小啊!”
  我闻得胤禛语意不善,只得当地跪下。
  “你千方百计地为允禵脱罪,到底是何居心?”
  我闻言心底一颤,伏在地上叩头道:“臣妾并非是为允禵脱罪。臣妾这样做也是为了皇上!”
  “为了朕?”胤禛冷笑着坐下,“朕倒是要听听,你是怎么一个为了朕!”
  我镇定心神慢启朱唇,“皇上初登大宝,允禵即犯下大不敬之罪,的确可恨。处置允禵虽说可以起到敲山震虎之作用,可是允禵是皇上一母同胞的弟弟,倘若真的处以死罪,太后那边如何交代?朝中大臣如何想?天下人又会怎么看?皇上难道始登皇位便要背上这个“屠弟”的恶名么?凌云知道自己擅作主张,犯下大忌,请皇上责罚!”
  话音一落,殿内寂静无声,只隐隐听得两个人的呼吸声。直过了半晌,胤禛上前来扶起我,语气中已恢复了以往的淡定,“你一心为朕,朕又怎么会责罚你。”
  我心中这才松了一口气,胤禛话锋一转,“不过,允禵冒犯皇权,不处置他朕的威严何在?大行皇帝的梓宫奉安享殿,就让他留遵化守陵吧。”
  我登时如堕冰窖,恍惚了片刻,嘴角浮出一丝笑意,“皇上圣明。”语意直冷到心底。
  “你下去吧。”
  “是。臣妾告退。”我微微蹲了下身子,侧身退下。刚走出大殿,脚下一个踉跄,小路子眼疾手快,一把将我扶住,低声道:“主子小心!”
  我勉强点点头,扶着小路子的手臂,颤巍巍地往延禧宫走去。

  又过得十数日。翠雯进宫来请安。两人闲话几句,翠雯暗暗递了个眼色给我,我会意,挥手道:“你们都下去吧,只留小路子在这里就够了。”一时间房内只剩我跟翠雯,小路子三人。
  翠雯这才低声说道:“十三爷虽劝得皇上暂时打消杀十四爷的念头,不过终不能化尽前嫌。前天皇上又下令逮捕十四爷的家人雅图并护卫孙泰、苏伯、常明一干人等,十四爷怕是终不能免罪。”
  我遥遥头,“那些人对十四爷都十分忠心,皇上一心想以‘在军中吃酒行凶’之罪问罪于十四爷,却未能如愿。此刻正为此事大发雷霆呢。”
  翠雯皱眉道:“这件事情,只怕还得请太后出面,十四爷到底是太后的亲生儿子,皇上再怎样痛恨十四爷,也总得让太后三分啊。”
  我轻叹一声,“太后现在身上病着,这些事情一概不许传到太后耳中。皇上只对太后说,十四弟自愿在遵化守灵。太后只当十四爷是跟皇上闹别扭,不肯回来,哪里知道真正的情形。”
  翠雯也不由得叹息,“其实,留在遵化不见得是件坏事,在京里只怕是非更多。”
  我点头,“这话不错。别人不说,单说八爷,现在就是岌岌可危。留在京中,更易惹祸上身。只是,实在是不忍心看他受当日十三爷受过的罪。同是天皇贵胄,奈何造化弄人,竟成阶下囚!”泪已然洒落。
  翠雯递过帕子,柔声道:“主子也别太难过了。终能守得云开见月明不是?”
  我接过帕子,勉强一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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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楼主| 发表于 2005-12-27 10:23:57 | 显示全部楼层
第 4 章

  五月,正是春暖花开的季节,然而紫禁城却是愁云笼罩。太后病势益发沉重,太医院众御医皆束手无策。
  皇后端坐在绣花软榻上,我与裕嫔则陪侍在一旁。几位太医跪在当地,俱不敢抬头。
  皇后看了看太医开的方子,皱眉道:“这药吃了这么久了,却丝毫不见起色,太医院便拿这个糊弄太后,糊弄我么?”
  王太医忙叩头道:“微臣怎么敢糊弄太后跟皇后娘娘?只是……”
  “只是什么?”皇后素来慈善,然而太后久病不愈,心中烦躁,语气也就不觉得强硬起来。
  王太医不敢应答,一旁殷和轻咳了一声道:“皇后娘娘,太后其实得的是心病。心病不除,纵然医术再为高明,只怕也是无能为力啊。”
  皇后面色一变,我心一沉,暗道不妙,于是断然呵斥道:“殷和大胆!你身为太医,自当尽全力医治太后的病,怎能寻找借口!再有下次,我定然禀告皇上,革掉你的顶戴!”
  殷和重重叩下头去,“臣知罪!”
  皇后面色顿时缓和不少,轻叹一声,“行了,你们下去吧。”
  众太医退下,就见王太医刚踏出殿门就抬起手臂擦了擦额头的汗。忍不住心底轻笑。
  皇后凝视着太医的背影,沉默半晌道:“咱们去慈宁宫瞧瞧去吧。”
  “是。”我二人忙答应道。
  一进慈宁宫就闻到一股浓浓的药香,太后半躺在床上,李氏正坐在一边陪太后聊天。见我们来了忙起身给皇后请安。皇后点点头,走到床前,“给额娘请安。额娘今儿觉得怎样了?”
  太后微微一笑,“今儿觉得好些了。”
  李氏在一旁笑道:“正跟太后说做寿的事情呢,这个月十三就是太后的千秋诞辰了,自然要好好庆贺一番。”
  太后遥遥头道:“先帝刚去不久,这生日倒是不宜大操大办。我也不稀罕那些虚礼,只得一样……”说着流下泪来,“把十四召回来,一家人团聚才好!”
  皇后面露犹疑之色,想来已然猜到此事怕是太后难以如愿了,然而看着太后垂泪,终是不忍,于是拿起帕子恭呈了上去,道:“这件事情还须跟皇上商量一声,孩儿自当尽力,使得十四弟赶上回来为额娘庆寿就是。”
  太后抬起头,“十四是个孝顺孩子,听说是我生日又怎么会不赶回来?只要皇上那里不拦着他就是了。”
  皇后无奈只得应“是”。
  一时间自慈宁宫出来,皇后凝眉道:“唉,太后现在病成这样样子,皇上那里又是……”
  裕嫔婉言道:“总归先劝劝皇上试试再说,连太医都说了,太后这个是心病。说不定见到老十四,身子就好了也说不定。”
  皇后点点头,“你们且回去吧。我往皇上那去。”
  “是。”我们两人躬身送皇后离去。
  裕嫔皱了皱眉头道:“只怕皇后那里碰了钉子回来。”
  我不露声色地说道:“谁知道呢?究竟是天意难测不是。”
  裕嫔看看我,“熹妃姐姐说的是。”
  我拂了拂衣袖道:“我也该回去了,妹妹有时间就去坐坐吧。”
  裕嫔笑道:“我倒是想去呢,不过今儿还有些事情,改日定然去给熹妃姐姐请安。”
  我微微一笑,“何必说得那么客气,既然今儿有事情,就不强拉你去了。我先走一步了。”
  “是。姐姐走好。”
  我扭过身子,小路子上前搀扶住我,一路回延禧宫来。

  五月十三。这日正是太后的寿辰。宫中忌中,不得张灯结彩,紫禁城内仍是一片肃然。
  延禧宫内。我穿上金黄色的龙袍,戴上双层金凤吉服冠,腕上套着通体碧绿的翡翠镯子,手指上套着长长的金镶宝石的指甲套子,端地雍容华贵。我在镜中左右打量了一番,一边喜儿轻声提醒,“主子,时候差不多了。”
  我点点头,“走吧。”说着扶着喜儿的手往慈宁宫来。
  一进慈宁宫,便见到皇后,身穿一件石青缎绣五彩云五爪金龙八团树龙袍,也戴着一顶吉服冠,只是皇后这顶有别于妃子,冠有三层,饰以珍珠,猫眼石东珠等珠宝,更显尊贵无二。
  我蹲下身子,轻扬手帕,“熹妃给皇后娘娘请安,皇后娘娘吉祥。”
  “起来吧。”皇后的脸上不见丝毫喜色。
  我慢慢起身,低声问道:“太后还没有起身么?”
  皇后遥遥头,“已经起身了,去请安吧。”
  “是。”我心中微微诧异,于是往殿内走去,就见太后半倚在软榻上,虽也是穿戴整齐,然而面色却仍嫌苍白。
  “太后吉祥。”
  太后缓缓挥了挥手示意我起来,不答话,只问身边的李氏,“十四还没来么?”
  李氏面带犹豫,“这……好像还没有到呢。”
  “派人再去瞧瞧。”太后有气无力地说道。
  李氏只得答应着,示意一旁的小太监出去。我心中凄然,太后此刻仍不知道,胤祯仍被监禁在遵化,尚不得出。前些日子皇后的求情,也未能使得皇上心软。只是众人俱不敢将实情告诉给太后,唯恐因此而病情加重。终于到了这个无法隐瞒的时候了。
  “皇上驾到——”随着一声尖细而洪量的声音,胤禛踏着大步走了进来。众位妃嫔忙都站起拉,齐声道:“给皇上请安,皇上吉祥!”
  “起来吧。”胤禛一挥手,转而一撩褂子,拜倒在太后面前,“儿子给额娘请安,恭祝额娘身体安康,福寿无疆!”
  太后脸上露出一丝微笑,“起来吧。坐吧。”
  胤禛谢过,在太后身侧坐了下来。
  “十四可是要到了么?怎么这样迟还没有看见他呢。”
  胤禛看了皇后一眼,皇后忙垂下头避过胤禛犀利的目光。胤禛转过头来,语气虽然恭敬,却透出丝丝寒意,“十四昨日上书恭祝额娘千秋,他说要留在遵化守灵,不能进京来给额娘庆寿了。请额娘体谅他一片孝心,莫要责怪他才好。”
  太后骤然变了脸色,颤声道:“是他自己不肯来么?皇帝!我是你们的亲额娘啊!难道我会不知道你们是怎么想的么?你果然就不肯宽恕十四么?”
  胤禛面上也罩上了一层灰色,“额娘,请恕儿子冒犯。十四弟是朕的亲兄弟,朕自然也想宽恕他。不过他在军中吃酒行凶,罪行累累,此事已非家事,而乃国事!有道是‘王子犯法,与庶民同罪’,朕又岂能因他是自己的亲兄弟而置大清律法于一旁?那朕还怎么当这个皇帝?怎么能面对列祖列宗?朕已经革了十四的米禄,以警效尤!”
  太后听罢一席话,面色已然惨白,颤巍巍地站起来,“好,好。大清真是得了一位好皇帝啊!……额娘不过是个女人,不懂什么国家大事,皇帝,你就放手去做吧!额娘再也不会说什么了!”说着便往里间走去,刚走了几步,脚下忽然一个踉跄,皇后大惊,忙上前一把扶住。太后站定,却轻轻推开皇后,“你们都下去吧。我,累了……”
  一时间殿内寂静无声。我转头看了眼胤禛,只见目中强压着怒火,脸上的神色却益发显得坚毅起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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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楼主| 发表于 2005-12-27 10:24:16 | 显示全部楼层
  五月二十三,紫禁城内一片肃白。太后乌雅氏带着满腹的怨恨,遗憾离开人世。灵堂之前的胤禛哭得痛不欲生,然而,离开灵堂,却似长长松了一口气。终于没有能擎制他的人了。

  七月,正值盛暑,延禧宫内却是一片清凉。殿内摆放着四五个水晶玻璃盆,里面装满了大大小小的冰块。我坐在案前,净心凝神地临摹着胤禛的书法,写到会心之处不觉微微一笑。
  “主子,裕嫔娘娘过来请安。”
  我抬起头,“请她进来吧。”说着放下笔,一转身就见裕嫔满脸含笑地走进来,“裕嫔给熹妃娘娘请安。”
  “不必多礼。坐吧。”
  裕嫔谢过,在贵妃榻旁的绣墩坐下来。水秀忙将镇好的凉茶端过来敬上去。裕嫔一边接一边笑,“早就听皇上夸你煮的酸梅汤好喝,怎么我来了就给喝这个?难不成还不舍得么?”
  我忍不住笑,“有什么不舍得的?又不是什么稀罕玩意儿。这会子还没煮好,你且将就着喝吧,再有一盏茶的功夫也就好了。”
  “我不过是随口开个玩笑,你却当真了。”
  我但笑不语。两人闲聊了半晌,忽见皇上跟前的小太监李怀走了进来,“奴才给熹妃娘娘,裕嫔娘娘请安!”
  “起来吧,这会子过来可是有什么事情?”
  李怀起身回道:“皇上在养心殿召见几位大臣,因想喝娘娘煮的酸梅汤,所以命奴才过来取些过去。”
  我忙唤喜儿,“你去后面瞧瞧,煮好了就盛两罐子给李公公拿去。”
  喜儿答应着去了,半晌拎了只大点漆木盒出来,笑道:“可巧刚煮好呢。”说着唤了个小太监过来吩咐道:“你帮着李公公送到养心殿去。里面装着酸梅汤,走路稳当点,别洒了。”
  那太监忙答应着接过去。一旁李怀笑道:“哎呀,这奴才可不敢当。还是奴才自己拎吧。”
  喜儿笑道,“公公不必客气,”说着转身又端出一个食盒过来,“这个是今儿才做的各式点心,只怕皇上那里忙得紧了,又顾不上进膳,吃点点心垫补点也好。”
  “哎唷,让姑姑费心了。”
  喜儿粲然一笑,“哪里是我费心啊?这都是我们主子吩咐的,本来说是让小路子跑一趟的,正巧你来了,就带过去。”
  李怀小心翼翼地接过去,又给我磕了个头,“奴才这就去了。熹妃娘娘,裕嫔娘娘吉祥。”
  我点点头,“去吧。”
  这边李怀刚走,喜儿又自里面端出一碗酸梅汤呈给裕嫔,“裕嫔娘娘请用。”
  裕嫔接过赞叹一声,“好个伶俐的丫头。我身边就没有这样得力的人。”
  我微笑,“喜儿自小就跟着我,不过是做事熟惯了。”
  裕嫔笑笑,“也是你会调教。”
  正说话见,见李怀又带着两个太监走进来,笑道:“熹妃娘娘接赏——皇上赏熹妃娘娘白玉凉席一床。”
  我忙跪下,“熹妃谢皇上隆恩!”
  一旁小路子将凉席接过放好,我微笑着站起拉,“喜儿,赏李公公。大热天的,倒让你跑了两趟。”
  李怀笑着接过银子,“为主子办事,那是应该的。奴才谢熹妃娘娘。奴才还要赶着回去复命,熹妃娘娘吉祥,奴才告退。”
  “去吧。”
  眼看着李怀离去,这才同裕嫔一起看那凉席。块块白玉晶莹剔透,皆被磨成一寸见方,用碧绿色的络子网络住,白绿相间,煞是好看。触手之处,冰凉一片。裕嫔不由得连声赞叹,“这玉凉席也见了好些了,却都不如这个。皇上那么宠爱年贵妃,也没见把这个赏给她。说到底,皇上心里最惦记的还是熹妃姐姐。”
  我微微一笑,“我哪里比得上年贵妃所受的隆宠。”
  裕嫔笑笑,起身道:“时候不早了,我且回去了。熹妃娘娘吉祥。”
  “有时间便来坐坐吧。”
  “是。”说着罢施礼离去。

  夕阳斜下,地上仍是余热未消。小厨房内尤是闷热,满头满身皆是一层细汗。喜儿一边用扇子为我扇凉,一边用帕子擦去我额角的汗水。“皇上今儿也不一定来,何况要受这个罪?”
  我微微一笑,“皇上今儿肯定来。”说着将切好的菜心用滚水烫熟,再以加黄酒,盐,少许鸡汤,用温水浸泡起来。“鲜笋火腿汤可煮上了么?”
  喜儿点头道:“正煮着呢,这里已经差不多了,下剩的让奴才做就是了。奴才已经吩咐水秀备好了热水,主子这就沐浴吧。”
  我点点头,回到房中沐浴更衣。刚换上一件鹅黄色的褂子,尚未梳头,就听得外面小路子道:“主子,年贵妃来了。”
  我一怔,我与年妃素来不睦,她肯屈尊降贵来我延禧宫,可谓稀奇。心下固然惊异,然而面上却也不敢怠慢,道:“请年贵妃稍坐,我立刻便来。”说罢将头发匆匆挽起,只插了一支翡翠莲花簪便走了出来。
  “贵妃娘娘吉祥。”我微微屈下身子施礼。
  年妃背对着我站在殿中,听见声音转过身来,打量了我两眼,淡淡一笑,“平身吧。熹妃真是会享受,这殿内放这么多冰难怪如此清凉了……”
  我微微一笑,“这也不过是偶尔为之罢了,又岂能日日如此?贵妃娘娘请坐。”
  年妃闻言冷笑,径自走到贵妃榻前,看着那床白玉凉席,说道:“我听说皇上今儿赏了你一床白玉凉席,想来就是这个了?”
  我点头答道:“是。”
  年妃伸手抚摸了几下,赞道:“果然是温润无暇,好玉。”说着手指仿若无意般,长长的指甲套子自凉席上划过。
  我心头火起,面上却笑了起来,“贵妃娘娘果然喜欢,就送与娘娘如何?”
  年妃面色一冷,嗤笑一声,“这是皇上赏给你的,我怎么敢要?难道不怕皇上怪罪么?”
  我尚未答话,就听得外面太监唱道:“皇上驾到——”
  我与年妃两人忙迎上前去,“皇上吉祥。”
  胤禛见了年妃不由得一怔,伸出手臂将年妃扶起,“你怎么也在这里?”
  年妃笑道:“我来熹妃妹妹这里找她聊天,不想皇上也来了。皇上今夜是要留宿在延禧宫吧,臣妾就不打搅了,臣妾告退。”说着也不理胤禛,转身便走。
  胤禛看了我一眼,目光中闪过一丝犹豫,然而终是换上了淡然的面孔,“今儿送来的点心甚合朕心,难得你想得周到。”
  我微笑,“皇上勤于政务自然是大清百姓的福分,只是皇上也该爱惜些自己的身子才是。”
  胤禛点点头,“朕心中有数。你先歇着吧,朕还有政务要处理。”说着抬脚便要出去。
  我忙道:“皇上,臣妾已经备下了晚膳,不如等用过晚膳再去吧。”
  胤禛回头微微一笑,“你自己用吧。朕改日再来。”
  我垂下头,“是。臣妾恭送皇上。”
  直到皇上走出延禧宫,我才慢慢抬起头来,长长的指甲嵌入掌心,生生作痛。水秀上前小心翼翼地问道:“主子,后面的晚膳已经备好了,不然让小路子送到养心殿去?”
  我冷笑,“去什么养心殿,还怕永寿宫没有东西给皇上吃么?”
  水秀无语,悄悄退到一边。
  年妃,你又何苦如此欺人太甚呢?我心中暗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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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楼主| 发表于 2005-12-27 10:28:49 | 显示全部楼层
第 5 章

  我在棋盘上轻轻放上一枚棋子,微微一笑,“喜儿,你又输了。”
  喜儿犹自盯着棋盘冥思苦想,半晌终于长叹一声,“唉——这个东西怎么会这么难?”
  我轻笑,“虽然输了,却大有进步,加以时日说不定就在我之上了。”
  喜儿嘻嘻一笑,“主子哄我呢,我就是练一辈子也比不上主子啊。”说着归拢棋子,跃跃欲试地说道:“咱们再下一盘?”
  我笑起来,“好,那就再下一盘。”话音未落,就见弘历大步走了进来,“给额娘请安!”
  我放下棋子,微笑着招手唤他到跟前。只见他满脸通红,额头上犹有一层汗珠,于是拿过帕子轻轻擦拭,柔声问道:“你这是做什么了?弄得满头大汗的。”
  弘历笑道:“刚才跟师傅练习骑射去了。”
  我不禁微笑起来,于是唤绣玉,“给四阿哥打水擦把脸。”绣玉忙答应着去了,不多时端着一只镀金洗面盆过来跪在弘历面前,一旁水秀忙将毛巾浸湿,也跪着递上去。弘历接过将脸擦干净,笑着对喜儿说道:“喜儿,我头发乱了,你帮我重新梳一梳。”
  喜儿还未及答应,我就开口说道:“过来,额娘帮你梳。”
  弘历一怔,惊喜之色溢于言表。也不说话,乖乖地走到我跟前,在我身边的绣墩上坐下来。
  我先将弘历的辫子解开,用雕花象牙梳将头发梳通,这才慢条斯理地将头发重新编起来。
  “额娘已经很久没有给我梳过头了……”弘历轻声说道。
  我微微一笑,“你长大了么。再说,你如今又不跟额娘住在一起,额娘就是想给你梳头,也没这个机会不是?”
  弘历微微侧了下头,对我粲然一笑。
  “你三哥跟弘昼呢?怎么没邀他们一起过来?”
  “五弟最近迷上了斗蛐蛐,练习完骑射就玩去了。三哥是去了八叔府上。”
  我手势不禁一停,“他去你八叔那里做什么?”
  “这他没说,我也没问。不过他这一阵子跟八叔九叔的几个儿子走得亲密,常常一起出去吃酒,看戏。”
  “这件事情,你皇阿玛可知道么?”
  弘历摇摇头,“皇阿玛近来忙于政事,见了我们除了功课也不问别的。”
  我松了一口气,低声嘱咐道:“这件事情小心别让你皇阿玛知道了,不然他是要生气的。”
  弘历点头道:“是,我知道。”
  我微微一笑,“好了,头梳好了。”
  弘历转过头来,“额娘,今儿我跟你一起用膳。”
  “好啊。你也饿了吧。”说着命小路子传膳。
  一时间饭菜摆放好,小路子盛好饭亲自放到弘历跟前,“四阿哥,这是娘娘小厨房里做的,比御膳房做得御膳可香,四阿哥多进些。”
  弘历答应着,大口吃起来,连声赞道:“还是额娘这里的饭菜好吃。”
  小路子见弘历连夹了几筷子鹿肉,于是上前将那盘子鹿肉端到弘历跟前。弘历抬头对小路子一笑,大有赞赏之意。
  我心一沉,慢慢将筷子放下,“小路子。”
  小路子忙答应道:“奴才在。”
  “掌嘴。”我冷然道。
  小路子闻言一怔,脸色瞬间变得煞白。扑通一声跪在地上,两手左右开弓,一边打一边骂道:“奴才该死,奴才知罪。”
  “将饭菜撤去,另做一桌。”说罢起身,对弘历说道:“跟我来。”于是两人走进卧室,一时间左右无人,我沉声道:“跪下!”
  弘历闻言一声不响地跪下。
  “你知道我为什么罚小路子么?”
  “小路子犯了规矩,越矩劝食。”
  “那你又知道,我为什么要罚你跪下?”
  弘历看了看我,犹豫了下,“小路子犯了规矩,我不以为怒,反以为喜。”
  我叹息一声,“你从小就在宫里读书,皇祖父是如何为君的,想必你也都看在眼里。你年纪小,有些事情未必就懂得。我只问你,皇帝治理国家,是什么人去执行皇帝的命令?”
  弘历立即答道:“是朝廷官员。”
  “那么,做皇帝统治百官最要紧的又是什么?”
  弘历想了想道:“是才学。”
  我摇摇头,“才学固然重要,可有一样东西却比它更重要。那就是权术。”
  弘历一震,抬起头来凝视着我。
  我站起来走到弘历跟前,“自古做官的诀窍莫过于‘揣摩圣意’,猜对了皇上的心思,自然很容易就升官发财。这个金科玉律做官的人莫不心知肚明。可是一门心思去揣摩皇帝的心思,迎合皇帝的喜好,慢慢就会‘当讲不讲,当谏不谏’。朝廷成了皇帝一个人的朝廷,又怎么会不错误百出?”
  弘历已然听得一头冷汗。
  “所以,做官儿的想方设法去琢磨皇帝的心思,皇帝却绝不能让群臣轻易猜到自己的心思……如果将来有朝一日,你能成为皇帝,你的好恶却尽于颜表,岂不是要被臣子牵着鼻子走么?”
  弘历重重地叩头,“儿子知道错了!”
  我拉起弘历,用帕子轻轻擦了擦他的额头,微笑着,“知道错就好了。走吧。去吃饭吧。”
  走出来果然见地当中已经另摆了一桌酒席,小路子仍在那本跪着掌嘴,两颊都已经红肿起来。我心一紧,面上却不动声色,“行了,小路子,起来吧,这次就饶了你。如果再有下次……”
  “奴才谢主子,奴才再也不敢了。”小路子含泪道。
  我拉着弘历坐下,弘历重新拿起饭碗吃了起来。桌上不乏他爱吃的食物,然而他却都是浅尝而止,一顿饭吃得不动声色。我不禁露出欣慰的笑容来……
  夜色渐深,我半倚在榻上闭目养神。喜儿走上前来轻声道:“主子,小路子来了。”
  我睁开眼睛,就见小路子跪倒在面前,一声不响。
  “抬起头来。”
  小路子慢慢抬起头,红肿的脸颊立时映入眼帘,心中顿生怜意。柔声问道:“还疼么?”
  小路子摇摇头,“不疼。奴才犯了规矩,是该罚的。”
  我轻轻叹息一声,“其实你也是为了弘历好,只是,如今不比当初在雍亲王府的时候。宫里规矩多,又是人多嘴杂,咱们可错不得半分哪。”
  “是。”小路子含泪应道。
  我唤喜儿过来吩咐道:“拿消肿祛毒膏来给小路子擦一擦。”
  小路子忙磕头泣道:“奴才谢主子的恩典。”
  我凝视了小路子半晌,见他眼中殊无半点埋怨之意,心下终于舒了一口气。“下去好生歇着罢。养好了伤再上来。”
  “是。奴才告退。”
  我看着小路子慢慢退下去,缓缓闭上眼睛,对喜儿轻声道:“拿了那只青玉香炉赏小路子。”
  “是。”喜儿答应着下去。我忍不住又是一声长长的叹息……


[ 本帖最后由 alieen_ji 于 2006-2-17 17:08 编辑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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