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楼主: 飘花如梦

时空穿越文--恋恋清风  作者:卿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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发表于 2005-12-27 15:28:07 | 显示全部楼层
真心表白

  胤禛辗转地亲吻着我的唇瓣,侵吞了我所有的理智,我本能的抗拒如闪电般稍纵即逝,随着唇舌的激烈交缠,潜藏在我心底的爱火熊熊地燃烧起来,灼热了他,灼痛了我!
  我从未想过清冷的他也会有如此激越的热情,这个外冷内热的男子彻底撼动了我,也撼动了他自己,深吻过后,我们彼此静默良久,谁也不想出声破坏这份天旋地转般的强烈感觉!
  “启禀贝勒爷,梁太医来了。”一道低沉的喊声在门口战战兢兢地响起。
  我迅速推开胤禛,退离他的身边,极力安抚着自己纷乱的心绪。
  胤禛的气息也有些紊乱,不过毕竟是见惯大场面的人,很快便恢复了一贯的冷峻神情,他轻轻地咳嗽一声,若无其事地点了点头,坐正了身子,道:“请梁太医进来吧。”
  话音刚落,一个圆滚滚的肉球就跌跌撞撞地跪在了胤禛的面前。“奴才参见贝勒爷,不知道贝勒爷传召奴才前来有什么吩咐?”
  “仙萝姑娘扭伤了脚,请梁太医费心诊视一下,若治得好爷重重有赏。”胤禛整理了一下自己略显凌乱的衣着,麻利地站起身来。
  “是,贝勒爷。”梁太医的眼光暧昧地往我脸上溜来。
  我下意识地按住自己有些麻木的嘴唇,脸红得象关公。
  “梁太医,仙萝姑娘的伤在右脚,不是在脸上。”胤禛的语气森冷得让人胆寒,吓得梁太医全身一哆嗦,扑通一声,直直地跪倒在我的脚下。
  他小心谨慎地替我诊治了一番,然后诚惶诚恐地回禀胤禛,说我只是伤了筋,冷敷几日应该就会没事了,胤禛这才放了心,命人找了冰块来给我敷上。
  “四阿哥,奴婢如今脚伤在身,恐怕照看不了弘晖少爷了,不如让奴婢回长春宫将养好了再来服侍弘晖少爷吧。”等一切安顿下来后,我大着胆子开了口,说实在的,我在这里是一分钟也呆不下去了,我好害怕自己就此陷入情感的漩涡中,从此万劫不复。
  “你就这么急着回长春宫吗?”胤禛深深地看了我一眼,另有所指地问,“还是贝勒府里有谁怠慢了你?”
  “没有,府里的人都待奴婢很好,四福晋更是每日嘘寒问暖,只是奴婢怕给四阿哥和四福晋添麻烦,所以……”我明白胤禛指的是乌拉那拉福晋,虽然我对乌拉那拉没多少好感,但是站在一个女人的立场,我理解乌拉那拉对我忽冷忽热的态度,最初几日因为弘晖病重她当然希望我留在贝勒府里好好照顾她的儿子,可是如今弘晖病情已然稳定下来,她自然不希望我再留在贝勒府和胤禛有过多接触,但是碍于胤禛对我的态度所以不敢做出过河拆桥的事情来。
  “既然你执意要回长春宫,我也不便强留,不过你脚上的伤却是耽误不得,贝勒府里有丫鬟侍候着,太医也可以随时照应,不如将养上两日,等消了肿我再派人送你回宫里去。”胤禛见我一脸为难,明白我是有所顾忌,便话锋一转,意味深长地道,“你的难处我明白,也罢,两情若是长久时,又岂在朝朝暮暮?等水到渠成之日,我定当请额娘做主,然后名正言顺地迎你回贝勒府。”
  胤禛的语气虽然轻柔,但神情中自有一股不达目的誓不罢休的坚决,看来他是认定了我,执意要把我留在他身边了,古人三妻四妾本属寻常,更何况他贵为阿哥!娶几个小妾并不为过。可是我能无视这些,和乌拉那拉她们一起分享他的三千宠爱吗?不,我学不来乌拉那拉的容忍,也没有李氏的涵量,我不能容忍自己处在这样一种可悲的从属地位里,既然这份情从一开始就注定了没有结果,那么我就应该及早挥慧剑、斩情丝,将爱情的种子从萌芽状态中连根拔除。
  于是我毅然决然地摇了摇头,直视着胤禛含情脉脉的双眼。“四阿哥的心意奴婢心领了,只是奴婢生来福薄,不敢承受四阿哥的深情厚爱,更何况奴婢既然已经受了德妃娘娘的翡翠玉镯,就不该出尔反尔,伤了德妃娘娘和十四阿哥的心。”为了让胤禛彻底对我死心,我不惜拿德妃和胤禵做挡箭牌。
  “这是你的心里话吗仙萝?”胤禛愕然地望着我,眼神中有着一丝若隐若现的痛楚,“你不想伤了额娘和十四弟的心,却忍心让我承受相思之苦吗?”
  “四阿哥……”望着胤禛眼中浓浓的眷恋之色,我的心不由一阵刺痛。
  “仙萝,我们相识也不短了,说实在的,你在长春宫这几年来,前三年我对你的印象并不深刻,直至那天你一头撞进我怀里,我才惊奇地发现了你的特别,你无所畏惧的眼神莫名其妙地就吸引了我,你是那么的与众不同,恬静中带着一点活泼,纯真中含着几分狂野,娇憨中透着无人能及的聪慧,犹如一朵带刺的玫瑰就此扎根在我的心上,尽管我十四岁就和乌拉那拉成了亲,但是却是你让我第一次品尝到了情爱的滋味,你是第一个也可能是最后一个可以牵动我情绪的女人。”胤禛温柔地抚摸着我的脸颊,食指动情地描绘着我的唇形,让我渐渐融化在他如海洋般深邃的目光里,“不过我一直拒绝相信这样的事实,我不想让一个女人控制我的情绪,所以当皇太子央我成全他时我并没有一口回绝,我接受了他的安排,设法将你调离了长春宫,可是当皇太子真地要对你下手时我才发觉自己根本无法置身事外,尤其在你表明了宁为玉碎不为瓦全的决心后我更加对你刮目相看,我只想说从那个时候起我就不顾一切地喜欢上了你……”
  听着胤禛满含激情的真心告白,心里不期然地泛起一股难以言喻的情绪,感动有之,喜悦有之,酸楚有之,无奈有之,面对胤禛执着的眼神,我不知该如何自处?我能跨越三百多年的沧海桑田、风云变幻,守护这一段注定不能完美结局的爱情吗?一个被后人诸多质疑的帝王会真心诚意地和我一起书写爱情神话吗?我是否真能抛开二十一世纪的理念成为他众多女人中的一个?虽然如今他只有乌拉那拉和李氏,可是将来他还会有年氏、钮祜禄氏等等,到那时我能承受得了他的情感蜕变吗?


[ 本帖最后由 alieen_ji 于 2005-12-27 15:31 编辑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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发表于 2005-12-27 15:28:34 | 显示全部楼层
  “仙萝,我知道你是个重情义的女子,更何况十四弟和我一样,是真心喜欢你,但是在我和十四弟之间你必须做出选择,不然受伤的就不只是我和你了。”胤禛一边替我捋起鬓边散落的头发,一边低低絮语。
  “奴婢可不可以不选择?奴婢身份卑微,无论是您还是十四阿哥,奴婢都要不起,奴婢进宫的时候就没有什么非分之想,只想快快乐乐地在长春宫做侍女,所以奴婢斗胆,请四阿哥成全奴婢这个小小的愿望吧。”我扑通一声就直直地跪下地去,对着胤禛磕起头来。
  “你……”不等我磕第二个头,胤禛一把拉起了我,让我与他四目相对,“为什么?难道你心里爱的不是我?”
  “奴婢爱不起,也不敢爱!”我无惧地迎视着目光如炬的胤禛,说出自己心底最真实的声音。
  胤禛若有所悟地转开视线,转身面对着窗外,轻轻地叹了口气。
  当天下午我就回了烟波居的住所东厢房,因为我行动不便,胤禛特意派了两个丫鬟来供我使唤,乌拉那拉和李氏一听说我扭伤了脚,双双赶了过来探视我,说了些不痛不痒的安慰话后就走人了,倒是十三阿哥胤祥见我脸色不太好看,所以陪着我说了一会笑话,让我的心情顿时轻松了不少。
  “船到桥头自然直,四哥是个有担当的人,仙萝姑娘就放宽心吧。”胤祥临走的时候说了这么一句意味深长的话,他是个聪明人,见我突然从四方斋折返到烟波居来,就知道我和胤禛之间肯定出了什么问题,于是好心好意地劝慰我。
  “谢谢十三阿哥关心,奴婢理会得。”我点点头,对着胤祥露出一抹苦笑。
  两天后我脚上的红肿基本上消退了,胤禛信守承诺,派人护送我回了长春宫,临上马车之前他当着众人的面郑重地递给我一个镶了金边的锦盒,道:“这些时日有劳仙萝姑娘了,这是我和四福晋的一点心意,请仙萝姑娘务必收下。”
  在众目睽睽之下我推拒不得,说了几句场面话之后就无奈地接过了胤禛手中的锦盒。
  “走吧!”胤禛向车夫点头示意,目光若有似无地掠过我的脸,随即向我挥手作别。
  我坐在得得而行的马车上,透过马车上的布帘,望着渐渐远离的红漆大门,和那道渐渐模糊的清冷身影,一颗泪无声地滑下脸庞。
  锦盒里装的是一对珍珠耳环,粉红色的珍珠以银丝细细缠绕着,做工极为精致,比我耳朵上所戴的珍珠耳环名贵多了,显然是专门为我定做的,非常符合我的审美品味,为了取悦我,胤禛真可谓是煞费苦心。
  将耳环小心地放回盒内,我正想合上锦盒的盖子,蓦然发现盒子的底层有些异样,便好奇地揭开来一看,只见里面是一块折叠整齐的白色丝绢,上面隐隐地有着几颗细小的黄色斑点,我蓦然想起这块丝绢是当日胤禵大婚那天他为我擦汗用的手绢,心中不由得一暖,再定睛看时,胤禛龙飞凤舞的笔迹赫然其上,这次他题的却是唐代李商隐的四句诗:沧海月明珠有泪,蓝田日暖玉生烟。此情可待成追忆?只是当时已惘然。
  我怔怔地望着胤禛的字迹,心里纷乱如麻,胤禛的柔情透过这方小小的丝绢丝丝缕缕地传递给了我,让我无限怅惘起来。
  回到长春宫后,我先去谒见了德妃,德妃大大地褒奖了我一通后就让人扶我回房歇息了,因见我容颜憔悴,她特地吩咐御膳房的厨师炖了一大碗燕窝粥来给我进补身子,我受宠若惊之余更加战战兢兢,如果德妃知道我和胤禛之间有了感情纠葛的话,她会如何看待我?
  离开德妃的寝宫,我心事重重地回了下人房,喜珠她们都各自忙活去了,院子里空无一人,一种孤寂的感觉油然而生,烦乱的心也跟着渐渐平静下来。
  呆呆地在院子里站了一刻钟光景,直到刺骨的寒风把我的脸蛋冻得通红,我才举步走向自己的屋子。
  轻轻地推开门,一股子淡淡的薰香味儿便扑鼻而来,我正纳闷这股味道从何而来的时候,眼光却不经意地扫到了自己的床,只见胤禵仰面朝天裹着我的被子睡得正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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发表于 2005-12-27 15:37:00 | 显示全部楼层
感情炼狱

  我哭笑不得地看着胤禵有些张狂的睡姿,差点以为自己走错了房间,刚想转身退出去,胤禵却听到动静醒了过来。
  “仙萝,你上哪儿去?”胤禵骨碌一下跳下床来,睁着一双睡意朦胧的眼睛看着我。
  “奴婢参见十四阿哥,十四阿哥吉祥!”我连忙上前请安。
  “四哥昨天跟我说,今儿你要回来,我还不信,没想到你真地回来了。”胤禵细细地打量了一下我,随即皱起了眉头,“你的脸怎么冻成这样?在外面呆很久了吗?”一边又自责地拍了下自己的脑袋,轻声地自言自语道,“我怎么就迷迷糊糊地睡过去了呢?”
  原来是胤禛事先告知了胤禵我要回来的消息,怪不得他会突然出现在我的房里。
  “奴婢刚刚回来,并没有在外面呆多久,只是见十四阿哥睡得正香,不想吵醒十四阿哥罢了。”胤禵的脸色透着一丝疲惫,看得我心疼,这愣小子别是兴奋得一晚上没好好睡觉吧?
  “昨晚睡得迟,所以今天就有些犯困了。”胤禵不好意思地笑笑,接着关心地问道,“听四哥说你不小心崴了脚,现在可好些了?”
  “谢十四阿哥关心,已经好得差不多了,只是一点小伤而已,不碍事。”生怕胤禵围绕我的脚伤刨根问底,于是我轻描淡写地回答,顺便状若无心地转移话题,“十四阿哥最近还好吗?”离开将近半个月了,也不知道胤禵和十四福晋处得怎么样了?
  “我……”胤禵欲言又止地看着我,苦笑道,“你这不是明知故问吗?你看我这副魂不守舍的模样能好到哪里去呢,仙萝?”
  望着胤禵眼中的痛楚神色,我已然可以想见他和十四福晋之间的情形了。
  “十四阿哥这是什么话?您就不怕十四福晋听到伤心难过吗?”我的心揪了起来,不忍看胤禵赤红的眼睛。
  “听到又如何?她不是我想要的女子,我无法勉强自己爱她,她伤心难过,难道我就不伤心难过了吗?”胤禵蓦然握紧了我的手,颤声道,“我想要呵护一辈子的女子是你,一直是你呵仙萝!”
  “十四阿哥……”一边是外冷内热的胤禛,一边是率真执着的胤禵,我夹在感情的炼狱里上下两难。
  天气越来越寒冷,转眼间就下了两场鹅毛大雪,为了就近处理朝政,康熙帝决意搬回紫禁城居住,德妃也从畅春园的长春宫搬到了紫禁城内的永和宫居住,于是我便在这个四面高墙的皇城里住了下来,而其时胤禵的府邸也正好建成了,就和十四福晋搬回自己的府邸居住,虽然还时常进宫来向德妃问安,但毕竟不能象在畅春园里时那么随意了。
  正月,为迎接康熙五十寿辰,诸王大臣纷纷进献礼物,但康熙一概不收,只是抄留了庆祝万寿无疆的屏文,十六日便带着上次南巡的原班人马再次南下。
  胤禛远离了京师,胤禵忙活着自己府里的事,我的生活因而也恢复了平静,每日里打理完德妃的事情,便和喜珠她们闲聊嬉戏,日子虽然平淡却安安稳稳,可惜这种波澜不惊的生活没有维持多久,三个月后康熙回銮,在返京的第二日胤禛、胤祥便早早地过来德妃寝宫问安了,还顺带送来了礼物,都是南巡路上采办的特产之类。
  胤禛的脸色看来不错,丝毫不见疲惫之色,说起南巡路上的风土人情,眉眼间情不自禁地流露出一股自豪的神采。
  德妃难得和这个大儿子说这么多的话,见他高兴,便乐得多和他聊聊,因为胤禛自小就被康熙送到贵妃佟佳氏身边抚育,不是在德妃身边长大,因此德妃和胤禛的母子情分就显得不如和小儿子胤禵那么深厚了,不是德妃不愿亲近大儿子,实在是隔阂久了,感情的牵系也就淡了,德妃尚且如此,更何况是胤禛呢?
  也许是说话多了,胤禛面前的茶杯一下子就干了,我连忙上前为他续水,在我拎起茶壶往茶杯中倒水的一刹那,胤禛轻轻地扯了下我的衣袖。
  我脑门一热,还没反应过来就见胤禛快速地张开了左手,我低头看去,只见他手心里用朱笔写了三个字:茶水房,我瞬间明白了他的意思,不由心脉狂跳,手中的茶壶差点拿捏不住,茶水不小心就溅出了几点,落在胤禛的手心里,他微微一笑,顺势将手心里的字轻轻擦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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发表于 2005-12-27 15:37:40 | 显示全部楼层
  德妃显然没有发觉我们之间的小动作,因为胤祥正在描述苏州金山寺的钟声呢!
  “月落乌啼霜满天,江枫渔火对愁眠。姑苏城外寒山寺,夜半钟声到客船。这次我和四哥就宿在金山脚下的船上,四周静悄悄的,耳边只有沙沙的雨声和金山寺那边传来的悠扬钟声,心里头忽然就想念起娘娘来,娘娘潜心向佛,要是听到这样荡涤尘心的梵音,不知道该有多高兴呢!”
  “是吗?”德妃眉开眼笑地问。
  “当然是了,四哥还特地为这个写了首诗呢!”胤祥一边回答德妃一边笑嘻嘻地冲我眨眨眼。
  “十三……”胤禛的脸蓦地一红,想要阻止胤祥却已经来不及了,胤祥已经在朗声背诵他作的诗了。
  “宿暮金山寺,今方识化城。雨昏春嶂合,石激晚渐鸣。不辨江天色,惟闻钟磐声。因知羁旅境,触景易生情……”
  “好一句雨昏春嶂合,石激晚渐鸣,老四的诗艺倒是长进不少了呢!”德妃赞赏地望着自己的大儿子,笑着说。
  “额娘过奖了。”胤禛不好意思地说,眼光却深幽地往我这边飘来。
  我默默地念着末尾两句诗,想到自己滞留在这皇宫大院、插翅难飞的处境,心情莫名地就哀凄起来。
  “仙萝姑娘怎么红了眼圈了?”胤祥哪里知道我的心事,还一个劲地调侃我。
  “四阿哥写得太好了,奴婢心里感动,所以……”我讪讪地低下头,耳朵边依稀传来德妃略显夸张的笑声。
  胤禛和胤祥接着又说了些江南趣事,随后便起身告辞而去,我望着胤禛挺直的背影,心里乱成一团。
  我是去还是不去?去了只会越陷越深,不去怕胤禛见怪,看来我的日子又要开始波澜壮阔了。
  拖延了大半个时辰,心想胤禛可能等得不耐烦先走了也不一定,于是大着胆子慢慢往茶水房踱去,只见茶水房的房门虚掩着,里面静悄悄的,似乎没人的样子。
  我正暗自庆幸的时候,胤禛突然从茶水房里闪了出来,随后一把将我拽进门内,反手就扣上了门闩。
  还没等我反应过来,胤禛便紧紧抱住了我。
  “四阿哥,不要这样!”我恍然回神,不由奋力推开胤禛的怀抱,胤禛的热情让我心惊肉跳,现在的他仿佛换了个人似的,和他一贯给我的清冷印象大相径庭,让我有些无所适从。
  “怎么了?你不想我吗?”胤禛愕然地问我。
  说不想那是假的,可是如果据实说的话,我和他之间就更加纠缠不清了,于是我选择缄默。
  见我欲言又止地瞪着他,胤禛蓦然就笑了。“你也想我的,对不对?你的眼睛足以说明一切,一日不见如隔三秋,这百来天的日子真不是人过的,我想你想得心都痛了,仙萝!”
  就象一个初尝情滋味的毛头小子,胤禛的表情透着一股子傻气,让我震动莫名。
  “四阿哥这些话应该留着和四福晋说才对,奴婢实在承受不起。”心莫名地剧烈跳动着,可我却得努力让自己的表情显得很镇定,很冷淡,最好能把胤禛的满腔热情彻底熄灭,这样一来既解救了他,也超脱了我。
  “你……”胤禛的脸色瞬间转为苍白,他不敢置信地望着我,“这是你的选择吗仙萝?”
  “是,这是奴婢的选择。”与其将来痛苦,不如趁现在快刀斩乱麻。
  “好,我明白了。”我黯然神伤的当儿胤禛已经恢复了往昔冷凝的表情,“你走吧,就当我什么也没说。”
  一股热意瞬间涌上我的眼眸,我猝然转身,拉开茶水房的门闩,飞奔回自己的屋子。
  把头深深地埋进棉被,我第一次放声大哭,为自己这段无疾而终的爱情划下悲壮的句点。因为我知道胤禛和胤禵不同,他心高气傲,绝不会象胤禵那样痴缠于我,所以我和他之间算是彻底结束了,可是为什么我一点没有如释重负的感觉,有的只是撕心裂肺般的痛楚呢?我第一次开始怀疑自己的抉择,我这么做到底是对还是错?
  春暖花开,紫禁城内一片欣欣向荣之象,可是我的心却象枯井一样沉闷,整整十天没见着胤禛了,听说是弘晖的老毛病又犯了,我知道他是在避我,心里因而象堵了一块大石头般难受,人前虽然欢笑如常,暗地里却睹物思人,心碎神伤!直到此刻我方始体会到胤禵大婚当时的愤懑心情,那种刻骨铭心的痛楚最能腐蚀人的心智,让人情难自禁地做出一些傻里傻气的动作来,比如我现在,和虎皮猫四眼相对,自言自语的情形——
  “小虎子,你很想到外面去吧?我也很想到外面去,可是我去不了,还是你好,你可以翻墙出去放放风,哪象我只能困在这儿,什么都不能做,也不知道外面怎么样了……”
  眼前不由浮现出胤禛苍白的脸,我正心摇神驰的时候,身后突然传来一声轻笑。“仙萝姑娘想到外面去吗?那还不容易,我这就替你向德妃娘娘告个假,带你出去走走。”
  我心惊地回头,原来是皇太子胤礽!不知道他来了多久,听了我多少心事?慌乱中我忙忙地上前行礼。“奴婢不知皇太子驾临,请皇太子恕罪。”
  “起喀。”胤礽随意地挥挥手,示意我起身,笑道,“仙萝姑娘的气色可不太好,是不是我刚才吓到你了?”见我摇头否认,他才正色说道,“水莲这几日很想念仙萝姑娘,所以我今天特意来向德妃娘娘借你这个人。”
  “水莲……莲主儿她还好吧?”我精神一振,着急之下竟然忘了水莲现在的身份已和以往不同,我不能再直呼其名了。
  “好,就是时常念叨你,烦死人!”胤礽一边抱怨一边露出一脸无可奈何的表情。
  “奴婢也挂念莲主儿……”我不由回想起南巡路上和水莲惺惺相惜的情形。
  “既然如此,就走吧。”胤礽笑着说。
  “那德妃娘娘那儿——”我刚迈开步伐便起了犹豫。
  “你放心,娘娘那儿我已经派人知会过了。”于是胤礽带着我离开了永和宫,往南面的毓庆宫而来。
  在毓庆宫宽敞明亮的偏殿里,我见到了被一干丫鬟围在当中的水莲,她面色红润,看着比上次南巡时漂亮多了,此刻她摸着微隆的肚子,正愁眉苦脸地望着丫鬟们手中的汤药呢!
  “莲儿,你看我带谁来了?”胤礽大步向水莲走去。
  水莲闻声抬头,看见了胤礽身后的我,不由惊喜地迎上前来。“仙萝姐姐……”
  “奴婢参见莲主儿,莲主儿吉祥!”我急急地赶在水莲之前行礼。
  “哎呀,仙萝姐姐,你怎么也跟我来这些俗礼?快起来。”水莲红着脸扶我起身,拉着我的手就不停地问长问短,胤礽见我们有许多知心话要谈的样子,便知趣地转身离开。
  水莲摒退了身边的丫鬟,和我一起坐到了廊檐下,一切仿佛又回到了南巡时亲密无间的样子。
  “仙萝姐姐,你最近好吗?”水莲睁着温柔的大眼睛关切地望着我。
  “奴婢……”我刚说了这两个字,水莲便不高兴地绷起了脸,我心想反正四下没人,也就不再拘礼,笑着改口道,“我嘛马马虎虎,一切还是老样子,吃得饱睡得香,你呢?上次听皇太子说你害喜害得厉害,现在怎么样了?”
  “早好了,可是太子爷他仍然不放心,每天逼我喝那些苦哈哈的汤汤水水,唉!”水莲嘴里虽然埋怨,脸上却是一副幸福的神情。
  “得了,你别身在福中不知福了,要是有人肯这样捧着我,我早就乐翻天了。”我笑着打趣她。
  “仙萝姐姐美艳动人,哪里是我能比的?”水莲意味深长地回敬我,显然皇太子曾经钟情于我的事她已经知道了,“说实在的,你和十四阿哥的好事应该近了吧?我听说德妃娘娘把翡翠玉镯都赏给你了,是真的吗?”
  听到翡翠玉镯四个字,我顿时怔住了,这宫里真是无孔不入呵,连这样隐秘的事都能传到水莲的耳朵里,那么我和胤禛的事儿又怎么瞒得过德妃的眼睛呢?怪不得德妃这些天看我的眼神冷冷的,难道她已经察觉到什么了吗?
  “仙萝姐姐?”见我出神,水莲不由连连唤我的名字。
  “没有的事,那都是别人捕风捉影胡诌出来的。”我直觉地撒了谎,尽管水莲不是个多嘴的人,但我还是害怕这件事情越传越远,最后闹得人尽皆知,到那时我骑虎难下,势必得嫁给胤禵了。
  “呵?我还以为是真地呢!”水莲不无惋惜地叹着气。
  本来水莲执意要留我在宫里用膳的,但是被我婉言谢绝了,此刻的我哪里还有心情吃饭?脑子里乱哄哄的,想着自己无法和水莲言说的两难处境,心里充满了未知的恐惧。
  也不知道是心理作用还是别的什么原因,在回永和宫的路上,我的眼皮一直跳个不停,一种不祥的预感油然而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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发表于 2005-12-27 15:43:42 | 显示全部楼层
佛心难测

  初春的天气多变,细雨蒙蒙中又迎来了崭新的一天,因为一晚上没怎么睡好,所以我的眼睛周围有了些黑影,为了掩盖这些黑影,我特意化了个淡妆,于是镜子里呈现出一个容光焕发的我,惹得喜珠她们惊艳之余又俏皮地和我打趣,笑我是女为悦己者容,专门装扮给十四阿哥看的,我这才醒起今天是寒食节,胤禛和胤禵都会来宫里陪伴德妃以尽孝道,两位福晋连同李氏自然会一同前来。
  这几天昏头昏脑的,居然忘了这么重要的事情,实在是不应该呵!我连忙放下手中的镜子,急急地赶往德妃寝宫,侍候德妃更衣梳妆之后就直奔御膳房打点寒食节的特色菜谱,因为这天不能生火,所以我只能拣现成的菜色,幸好御厨们早有准备,糕点水果样样俱全,足够对付一天的,于是我安心地回转德妃身边,象往常一样陪她在佛堂参禅念佛。
  德妃前两日受了凉,因而有些咳嗽,气色不是太好,闭着眼捻着佛珠,念起了心经,我心里一顿,以前德妃都是念金刚经的,今天为什么突然念起心经来了?
  德妃念到一半,突然睁眼望我,道:“仙萝,今天我的嗓子不舒服,你来替我念吧。”
  虽然不明白德妃此举是否别有用意,可是我还是恭顺地跪在佛案前的蒲团上,规规矩矩地念起心经来。
  “观自在菩萨,行深般若波罗蜜多时,照见五蕴皆空,度一切苦厄。舍利子,色不异空,空不异色,色即是空,空即是色……”
  我一边念一边用眼角余光偷偷地望了眼身旁的德妃,只见德妃仿若老僧入定般垂着眼睑,面上一派肃穆专注的表情,看不出和往日有什么不同,不由暗怪自己多心,也许德妃真是因为嗓子不舒服才让我代为念经的,只因我自己心里有鬼,所以就怀疑起德妃的一言一行来,实在是有点草木皆兵了。
  德妃没有让我停下来,我只有反反复复地念,直到佛堂外响起一阵细碎的脚步声,德妃才睁开眼,摆摆手示意我停下来。
  钱德来弯着腰站在门口,快速地瞄了我一眼,随即轻声禀报,说是胤禛、胤禵带着各自的家眷已经到宫里头了。
  德妃点了点头,脸上的神情转为柔和,道:“我知道了,你先下去照应着,说我一会儿就到。”
  “喳!”钱德来应声退下。
  我正想站起身来,却被德妃用手按住,德妃原本慈和的眼睛竟然有了一丝森冷之色,真是有其子必有其母,这眼神和胤禛的实在是太相似了,让我有一瞬间的恍惚。
  “看来今日我是念不成金刚经了,可是我昨儿个已经向菩萨许了愿,今日要念三遍金刚经的,这可如何是好?这样吧,仙萝,就由你来代我念,如何?”德妃的语气虽然异常温柔却隐含着不容反抗的威严。
  “是,娘娘。”我的心往下直坠,知道德妃已经对我起了戒心,她把我关在佛堂的用意再是清楚不过,她是不想让我和胤禛、胤禵他们再有任何的接触,说不定过不了多久我就得被驱逐出长春宫,到一个鸟不生蛋的地方去了。
  德妃见我点头,随即起身走出了佛堂,顺手关上了门,将我隔绝在充满檀香味的门内。
  其实德妃的担心根本是多余的,现在的我最不想见的人就是胤禛和胤禵,别说是念经,就是让我到后院去扫地,我都会欣然接受的,让我感到难过的是德妃对我的态度,说到底在德妃眼里我就是一个可以使唤的丫头罢了,只有顺着她的心我才有好日子过,一旦她认为我危害到她的利益,那么我的苦日子就来临了。
  我哽着声音念着长长的金刚经,期望着自己能在须菩提和佛说中荡涤心中的杂念,可是面对现实的残酷,想起未来的渺茫,一颗心无论如何也涅槃不起来,不由设想德妃每日里念这金刚经时的心情,不由感慨万千,想必德妃也是有口无心、自欺欺人地向外人昭示一个无欲无求的好女人形象吧!
  也不知道过了多久,反正我正念得唇干舌燥的时候,佛堂的门忽然开了,喜珠端着点心水果走了进来。
  “萝姐姐,你饿了吧?快起来吃点点心吧。”见我跪坐在蒲团上低眉垂首的模样,喜珠的眼睛里满是担忧之色。
  “我现在不饿,先搁着吧,我念完了金刚经再吃。”此刻,我真地一点食欲也没有。
  “萝姐姐,人心是肉做的,娘娘这么做也是为了你好,咱们进宫做奴婢,不就是指望着能得到主子的栽培,将来有个好出路吗?你就不要委屈自己了,若是为了这个生了病可没人疼惜你呵!”喜珠见我一副无精打采的表情,便把点心盘子放到我面前的地上,在德妃刚才坐过的蒲团上跪了下来,叹息着说。
  以为自己掩饰得很好,没想到还是逃不过别人的眼睛,一直以来我以为自己比喜珠聪明,比喜珠圆融,看来喜珠比我老到多了,她深知宫里人心的复杂,更懂得掌握主仆之间的分际,她安于平淡,安于眼前的现状,只要没有大的闪失,年满二十五岁的日子就是她回家和父母团聚的日子,所以尽管在德妃众多的侍女中她不是最出挑的一个,却是最让德妃放心的一个。
  “喜珠,我知道你是真心真意为我好,可是有些事真是身不由己,不是我们这些做奴婢的能选择的,你明白我的意思吗?”我又何尝想处在这样尴尬的境地中?事实上我也不想和胤禛、胤禵有任何瓜葛,可是感情的事谁能自主?我无法阻止胤禵狂热的爱恋,又不能无视胤禛似水的柔情,我想躲避又无处可躲,除了被动地接受命运的安排之外我不知道自己能用什么方法力挽狂澜,让自己可以跳出命运的怪圈,化被动为主动,从被主宰的地位中解脱出来,远离这是非之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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发表于 2005-12-27 15:44:09 | 显示全部楼层
  “唉!说得也是,谁让萝姐姐如此花容月貌!别说是十四阿哥,就是同样身为女子的我都忍不住要心动呢!”喜珠半是玩笑半是认真地打趣我。
  我苦涩地笑笑,原来长得太漂亮也是一种罪过,爱美之心人皆有之,我从来都是个爱美爱炫的人,可是自从进入这个朝代之后我已经很委屈地让自己每日素面朝天了,可是我依然还是莫名其妙地招来了麻烦,如果说我今天的荣辱都是因为这张脸的缘故,那么我的麻烦倒容易解决了。
  “花无百日红,人无千日好,脸蛋儿终究只是皮相而已,靠容貌赢来的尊荣不要也罢。”我淡淡地说着,心里却是难以排遣的惆怅。
  也许是第一次听到这样愤世嫉俗的言论,喜珠睁着一双惊讶的眼睛望着我,劝慰我道:“萝姐姐,其他人我不知道,但是我相信十四阿哥对你绝对是真心的,事实上这些点心也是十四阿哥特意吩咐我端过来的。”
  我怔怔地望着面前的水果点心,心里涌过一阵暖流,最是无情帝王家,可是胤禵这个执着的大男孩却彻底颠覆了我心中刚刚萌生的想法,他总有办法让我感动,让我沉浸在一种愧疚的情绪中,因为我根本不值得他付出这么多呵!
  “十四阿哥……他还好吗?”我终于还是沉不住气将心底纠结了一上午的问题问出了口。
  “十四阿哥瘦多了,气色也不太好,虽说建府是件辛苦事儿,可也不见得事事要十四阿哥亲力亲为,要不是为了萝姐姐你,十四阿哥那么开朗的一个人何至于落得如此憔悴呢!”喜珠的眼神中有着怜惜,有着无奈,还有一丝一闪而过的怨怼。
  “十四阿哥有十四福晋爱护着,会慢慢好起来的,过不了多久他就会把我忘了的。”我除了自欺欺人之外不知道该怎么向喜珠解释我心中的难处,索性拿起面前的金刚经,继续诵读起来。
  喜珠见状,爱莫能助地摇了摇头,站起身来走了。
  等我把三遍金刚经念完,已经过了午时,大概是跪得久了,我的膝盖痛得有些麻木,刚想起身揉一揉,钱德来的鸡公嗓就远远地飘了进来。
  “仙萝姑娘,娘娘让咱家来问你一声,金刚经念得怎么样了?”
  我当然知道德妃此刻让钱德来问我这话的用意,便恭敬地答道:“钱谙达,请您转告娘娘,奴婢已经谨遵娘娘的懿旨念完三遍金刚经,一字不漏,一字不差。”
  “好,仙萝姑娘先在这儿候着,咱家这就去回禀娘娘。”尽管钱德来这段时间和我相安无事,可是那是因为他忌惮我在德妃心里的地位,所以这会儿见我吃瘪,他脸上还是难免流露出一丝幸灾乐祸的神色,这个长年在宫里跌打滚爬的老奴才最擅长的就是棒打落水狗了。
  过了没多久,钱德来又来了,和刚才不同,此刻他的面色似乎凝重多了。
  “仙萝姑娘,娘娘让你即刻去花厅回话。”
  “是,奴婢知道了。”我不敢怠慢,急忙跟着钱德来走出佛堂。
  刚转过月洞门,远远地就见胤禵和十四福晋一前一后走了过来,胤禵的脸紧绷着,十四福晋则低着头,看不清脸上的表情,钱德来连忙上前打千行礼,我自然也不敢落后,上前问安。
  胤禵死死地盯着我,一声不吭,我也不敢抬头,努力维持着请安的姿势。
  “十四阿哥,娘娘让仙萝姑娘去花厅回话,奴才是来带她过去的。”钱德来见状,连忙提醒他。
  “嗯,去吧。”胤禵顿了顿,叹了口气。
  “奴婢告退。”我这才抬起眼,望向胤禵的脸,乍见之下不由吓了一跳,这个蓄着一把山羊胡的张飞式男子还是我记忆中那个阳光般的少年吗?喜珠说他瘦了,气色不好,他岂止是瘦了,气色不好,他简直是和从前判若两人了,而令我最不安的是他全身上下流露的叛逆之气,就象一把随时都能燎原的烈火,热腾腾地向我袭来。
  我正暗自吸气的时候,斜刺里一道充满敌意的目光往我身上射来,不用看我就知道是十四福晋的,我心里忍不住苦笑,看来无论是现代还是古代,爱人的眼睛里都是容不得沙子的,这也说明了一个事实,十四福晋是喜欢胤禵的,只是胤禵还没有喜欢上十四福晋而已,我柔和地对着十四福晋笑了笑,在她惊愕的眼神中扬长而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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发表于 2005-12-27 15:49:45 | 显示全部楼层
爱与不爱

  我亦步亦趋地跟在钱德来的后面,望着身边高高的宫墙,心底没来由地一阵悲凉,眼看着花厅就要到了,一道熟悉的月白色身影出其不意地跃入我的眼帘。
  是胤禛!我下意识地停下脚步,钱德来已经先我一步上前行礼。
  “奴才给四阿哥请安。”
  胤禛的脸上有着一丝疲惫,虽然容颜清瘦了些,但神情气质一如我初见时的情景,看来他已经从我带给他的困惑中解脱出来,彻底斩断了对我的绮思幻想,果真如此,我应该举双手欢呼才对,可是我竟然隐隐地有些失望,甚至还有些莫名其妙的怨愤。
  “奴婢见过四阿哥,四阿哥吉祥!”我强自镇定地向胤禛行礼。
  “起喀吧,额娘在里面等你,进去吧。”胤禛说这话的时候,眼神复杂地望了我一眼,随即大步离开我的视线。
  发生什么事了?我茫然地想着胤禛刚才一闪而逝的眼神,搞不懂他变幻莫测的心思。
  “进去吧,仙萝姑娘。”我还在云里雾里,钱德来已经不耐烦地催我了,我连忙跟着他走入花厅。
  花厅内,德妃抱着虎皮猫斜斜地靠在绣榻上,眼睛半开半闭,一副慵懒的模样,见我进来也不抬头,兀自抚摸着怀里的虎皮猫,虎皮猫顺从地闭着眼,和它的主人一样把我当成了空气。
  “回禀娘娘,奴婢已经把三遍金刚经念完,请娘娘示下。”我直直地在德妃面前跪下,神情是前所未有的恭谨。
  德妃这才缓缓地抬起头扫视了我一眼,然后小心地把怀中的虎皮猫放到地上,接着在钱德来的搀扶下坐起身来。
  “这里没你的事了,退下吧。”德妃对一旁的钱德来说。
  “是,奴才告退。”钱德来本想作壁上观的,可是一见德妃沉郁的面色,他哪敢再停留?连忙知趣地退出了花厅。
  时间仿佛在这一刻静止,我虽然低着头,却依然感觉得到德妃落在我身上的冷凝目光。
  “都念完了?”也不知道过了多久,德妃悠悠地开了口。
  “是。”我点点头,认真地回答。
  “唔!”德妃挥挥手,示意我起身后问道,“明白我为什么让你念金刚经了吗?”
  我心里说我当然明白你的用意,无非是让我不要有贪心妄念罢了,可是当着德妃的面,我可不敢把心里话说出来,此刻的我犹如砧板上的鱼肉,只有任德妃宰割的份儿,哪里还有为自己申辩的余地?
  “奴婢愚昧,奴婢只知道虔心念佛,没想过其他的。”我小心翼翼地说。
  “这就对了,只有一心向佛的人才会得到佛祖的庇佑,要是心中杂念太多,就是对佛祖的不敬了。”德妃对我的回答很是满意,声音柔和了许多,“仙萝,你是个聪明女子,我已经把最珍贵的玉镯赏了你,你要懂得珍惜才好呵!”
  德妃的暗示再是明显不过,要不是念在我对她忠心耿耿的份上,说不定这会儿我已经被德妃神不知鬼不觉地打发到一个鸟不生蛋的地方去了,如果我再不识抬举,等待我的就不是遣送出宫这么简单了,于是我战战兢兢地低下头去。“是,奴婢谨记娘娘的教诲。”
  “好,我果然没有白疼你。”德妃这才满意地点点头,语重心长地握住了我的手,“仙萝,十四这孩子我实在是放心不下呵,你都不知道他现在瘦成了什么样子,看着都让我这个做娘的心疼。”
  此刻德妃的眼睛里真实地流露出对胤禵的关爱之情,虽然胤禛也是她的儿子,但是相比之下率直莽撞的小儿子更加让身为母亲的她担忧和牵挂,同情弱者是人的通病,更何况这个弱者还是自己身上掉下来的一块肉!
  “十四阿哥他……”我不知道该如何回应德妃,刚才胤禵失魂落魄的模样自然地浮现在我的眼前,任谁都看得出来,他不快乐,可是就算我嫁给了他,我也不见得能带给他真正的快乐和幸福,因为我心里真正喜欢的人不是他而是胤禛,但是这些话我只能永远埋在心里,既不能告诉德妃,也不能告诉胤禛,更不能对胤禵本人说。
  “十四福晋才十四岁,到底是小了点,对十四照顾不周也是情有可原的事,我思忖着是不是早点把你许了十四……”德妃一边沉吟一边若有所思地望着我。
  “娘娘,这事万万急不得,十四阿哥和十四福晋成婚未逾半年,您就急着把奴婢许给十四阿哥,这于情于理都有些说不过去,对十四福晋也不公平,娘娘又怎知十四福晋日后不能照顾好十四阿哥呢?外人说奴婢的闲话不要紧,奴婢可不想娘娘为了奴婢背上一个……”我鼓起勇气说出了一句足以让德妃治我死罪的话,“背上一个恶婆婆的罪名,还望娘娘三思。”
  德妃听了我的话不但不生气,反而轻声地笑了。“仙萝,还是你想得周全,虽然你说的话有点过火,但是也不无道理,也好,这事儿就暂且缓一缓,不过到时候你可得替我好好劝劝十四,免得这孩子犯傻,弄得大家人仰马翻的,你说呢?”
  “奴婢理会得。”我知道这已经是德妃最大的让步了,所以只能违心地应承下来。
  “不知道十四这会儿去哪儿了?”德妃喃喃自语。
  “好象是往后院去了。”一不留神,我就直接回答德妃的问话了,无形中就泄露了我见过十四阿哥的实情,德妃先是惊讶地看了看我,随即了然地微微一笑,弯腰抱起了虎皮猫。
  “没事了,你下去准备晚膳吧。”德妃轻描淡写地对我说。
  我跌跌撞撞地走出花厅,眼前春光明媚,可是却温暖不了我的心,四处都是密不透风的墙,压得我喘不过气来,真想凭空生出一对翅膀来,逃离这座富丽堂皇却也冰冷无情的紫禁城!
  胤禵呵胤禵,或许这世上最爱我的是你,但是伤害我最深的也是你,是谁说被爱的人一定很幸福?为什么我一点都没感觉到?老天,你把我带到这个尔虞我诈的宫廷来,为的就是让我承受这样的煎熬吗?我爱的人不再爱我,爱我而我不爱的人却步步紧逼、迫我就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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发表于 2005-12-27 15:50:14 | 显示全部楼层
  日子在浑浑噩噩中过去,转眼就到了五月,这个月发生了一件震动整个宫廷的大事,在毫无征兆的情况下康熙以“议论国事,结党妄行”之罪,令宗人府拘禁了皇太子的外祖父——大学士、领侍卫内大臣索额图,朝廷内瞬间掀起轩然大波,文武大臣纷纷传言索额图是因为图谋逼宫、助自己的外孙皇太子胤礽早登帝位,因此遭到康熙的严惩,而皇太子胤礽势必受到株连,皇太子之位已然岌岌可危,几个有野心的阿哥们也俱都幸灾乐祸地伸长了脖子等着看皇太子垮台,但是奇怪的是,在隐晦地处理了索额图之后康熙并没有再深究下去,胤礽的皇太子之位依然固若金汤,相反的康熙给予胤礽的关注更多了些,每次出巡必令胤礽陪伴,仿佛在向那些心怀叵测的大臣和阿哥们证明自己和皇太子之间牢不可破的父子之情。
  康熙对皇太子胤礽的爱护是有缘由的,胤礽的生母赫舍里氏可以说是康熙的结发妻子,也是第一位皇后,两人感情异常深厚,以致在赫舍里氏第一次生产差点难产死去的情况下又再次让赫舍里氏怀上了孩子,这个孩子就是皇太子胤礽,他出生的当日赫舍里氏没能逃过自己的宿命,连孩子的面都没见着就命赴黄泉了,或许正是因为如此康熙对胤礽倍加宠爱,在胤礽刚满周岁的时候就诏告天下册封嫡长子胤礽为皇太子了,而且在胤礽幼小的时候康熙就亲自为他讲授四书五经,慎选名师栽培他,期待着将来由胤礽接替自己继承大统,而胤礽的确也天资聪颖,学业进步很快,八岁就能左右开弓,背诵四书,人又长得眉清目秀,一表人才,尤其是在康熙亲征葛尔丹的时候,二十二岁的皇太子胤礽就能独当一面、代替康熙处理朝政了,在如此深厚的父子亲情下康熙又怎么会轻易废黜胤礽的皇太子之位呢?
  因此紫禁城在一片风声鹤唳之后重新又归于平静,宫里头依然是一派欣欣向荣的新气象。
  而在明了自己的挣扎根本无济于事之后,我不再刻意躲避胤禵,与其自怨自艾、心碎神伤,不如伺机而动、另谋出路,嫁给胤禵也不是一件无法接受的事儿,没有爱情,还有友情呢!况且结了婚也可以离婚的嘛,大不了被胤禵休掉!我是现代女子,实在没必要拘泥于古代女子从一而终的窠臼。
  胤禵很快就感受到了我态度上的一百八十度变化,他来永和宫的次数明显比往日勤快了,热情再度回到他的眼中,笑容也重新回到了他的脸上,他又是从前那个容光焕发、神采飞扬的十四阿哥了。
  他变得越来越大胆,当着德妃的面也敢对我做一些令人脸红心跳的小动作,窘得我只想找一个地洞钻进去,可是当我一板起脸,这小色狼又立马摆出一副可怜无辜的模样,让我又好气又好笑,最终也拿他没辙。
  某个晴朗的午后,我正在花厅里整理盆景,一只厚实的手掌就出其不意地抓住了我的胳膊,差点打翻我手中的搪瓷花盆。
  “十四阿哥,别闹了,没见奴婢正忙着吗?”我头也不回地嗔怪道。
  “在你心里难道就只有十四了吗?”一道低沉的声音突兀地闯入我的耳膜,让我禁不住心为之颤、神为之夺,曾经在梦中回味了无数遍的声音如今就回旋在我的耳际,可是此刻却显得异常空洞和遥远。
  “四……”我震惊地回头,目光直直地落入一双赤红的眼眸中。
  胤禛没有穿他一贯喜欢的月白色衣服,而是穿着一件墨黑色的长衫,眼神游离,一反往昔的清冷和镇定,见我嘴唇蠕动,愣在那儿半天没有言语,他微微地掉转视线,望向我手中的搪瓷花盆。“我来是想告诉你一声,晖儿昨天晚上过世了。”
  “什么?”虽然早知道弘晖这孩子命不久长,但是没想到去得这么快,我一时无法承受这样无情的事实,手中的搪瓷花盆竟然没有把持住,“咣当”一声落在地上,摔了个粉碎,生命本来就象瓷器一样脆弱呵!
  “仙萝姑娘,发生什么事了?”外面一个小丫鬟听到声响,慌张地跑了进来,见到胤禛,不由一阵结巴,刚想问安就被胤禛出声打断。“这里没你的事,退下吧。”
  “是!”小丫鬟连连应诺,退出花厅去。
  “什么时候下葬?”难怪这两天德妃愁眉不展的,原来是弘晖的病情加重了,过了很久我才听见自己沉闷的声音。
  “天气太热,不敢放太久,估计明日就得入土了。”胤禛嗓音暗哑,极力隐忍着内心的痛苦,失去爱子对他来说的确是一个不小的打击,尽管他还年轻,还可以生一大堆儿子,但是弘晖对他的意义毕竟不同,他是他所生的第一个儿子,第一次让他品尝到了为人父的喜悦。
  “逝者已矣,四阿哥可要节哀顺变,注意保重身体才好。”见胤禛眼窝深陷,一脸哀痛的神情,我终究于心不忍,柔声安慰他道。
  “我知道。”胤禛点点头,目光幽幽地望着我,“晖儿曾经蒙你相救,他临死最想见的人是你,所以我希望你明日能来贝勒府为晖儿送行,可以吗?”
  “好,奴婢会去的。”即使胤禛不开口,我也会默默地为弘晖拘一把同情之泪的。
  “我还有事,不打扰你了,明儿我会派小福儿来宫里接你。”胤禛欲言又止地看了我一眼后掉头走了。
  一直目送胤禛的背影出了花厅,我才浑身无力地跌坐在摔碎的搪瓷花盆边,怔怔地收拾着满地的搪瓷碎片,一不小心左手大拇指就被锋利的搪瓷碎片划破,鲜血顿时泉涌而出,殷红的血液伴随着钻心的刺痛直达我的灵魂深处,原以为自己已经彻底斩断对胤禛的情丝,没想到一见到胤禛痛楚的眼神,我的心就排山倒海地痛了起来,这算什么?难道我还割舍不下这份无望的感情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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发表于 2005-12-27 15:56:48 | 显示全部楼层
塞外避暑

  “仙萝,出什么事了?你怎么受伤了?”这时胤禵突然走了进来,见我手指流血,连忙蹲下地来,想也不想地用嘴含住了我受伤的大拇指。
  “十四阿哥,这怎么使得?”我羞红了脸,急急地想要把大拇指从胤禵嘴里抽出来,却不想反而被胤禵一把抱在了怀里。
  他壮实的身体紧紧地贴住了我,一股阳刚的男性味道出其不意地聚集在我的周围,让我脸红心跳之余忍不住止住了挣扎的动作。
  胤禵的确长大了,他有着成年男子健美的体魄,却有着孩子般纯真善良的心,我不得不承认此刻的胤禵勾动了我内心深处最柔软的部分,他对我无怨无悔的爱怜深深打动了我,让我不自觉地把他当成了我的倚靠,一如我们相识的最初。
  直到我的大拇指不再流血,胤禵才停止了吸吮的动作。
  “你呀总是这么粗心大意,一会儿扭伤脚踝,一会儿割伤手指,额娘还说你能干呢!我看这永和宫里最不能干的人就是你了,所以以后这些活交给别人做,你在旁边发号施令就可以了。”胤禵一边审视着我的大拇指一边唠唠叨叨地抱怨。
  真是风水轮流转呵,十年河西,十年河东,以往都是我在教训他,今天却轮到他来教训我了,不过说也奇怪,我竟然很喜欢这种被唠叨的感觉,也许是这段时日身心俱疲的缘故,我居然有点无法抗拒这份被爱被呵护的诱惑。
  “奴婢哪里粗心大意了?只是偶尔出错,摔破了一个搪瓷花盆而已。”我不服气地反驳道。
  “说得也是,搪瓷花盆的确不值几个钱,不过要是这花盆上的画是唐伯虎的真迹呢?”胤禵笑嘻嘻地捡起地上的搪瓷碎片在我面前一晃,戏谑地说道。
  “什么?”我吓了一跳,后背上猛地窜起一股凉意。
  “骗你的,小傻瓜。”胤禵伸出食指刮了下我的鼻子,大声笑了起来。
  “好呵,十四阿哥居然耍我……”我伸手就往胤禵身上捣去,我知道他天不怕地不怕,就怕人呵他痒。
  胤禵边笑边四处逃窜,我却不想就此饶了他,追着他出了花厅,笑声不经意地洒了一路,暂时驱走了得知弘晖死讯后徘徊在我心头的阴霾。
  深夜,借着微弱的烛光,我从箱底取出了胤禛送给我的两块丝绢,以及装着珍珠耳环的锦盒,准备在弘晖葬礼过后还给胤禛,也算是了了我跟他之间的情分,既然我已决定接受胤禵的爱恋,那么就应该彻底地将胤禛的名字从我的心中抹去,无论过程如何痛苦,我都得咬牙忍受。
  沧海月明珠有泪,蓝田日暖玉生烟。此情可待成追忆?只是当时已惘然。展开白色丝绢,胤禛的字迹如同一把锋利的匕首刺穿我的心窝,泪水不经意地滑落在丝绢上,我狠命地攥紧这块浸透了我汗水、泪水的丝绢,不让自己哭出声来,免得惊扰了喜珠她们的睡眠。
  夜,何其漫长;月,何其明亮;我,何其感伤!
  次日醒来,虽然气色不是太好,但幸好没有我所担心的桃子眼,简单地梳妆之后我选了一身素色的衣服穿上,然后在晨曦的阳光中迎接崭新的一天。
  走出房门没走几步,就见小福儿远远地站在拐角处等我了,见了我不由红了眼圈,一副要哭的模样,我知道他是为了弘晖的去世伤心难过,便安慰了他几句,随即默默地跟着他离开了永和宫。
  一进贝勒府,肃穆、哀伤的气氛便感染了我,烟波居外白幡飞舞,香烟缭绕,哀乐声、哭喊声远远地就飘了过来,小福儿还没进门就哭天抢地起来,我下意识地深呼吸了一下,待心中稍微平稳一些后才举步跨进烟波居的门槛。
  一眼望去只见黑压压的人头,丫鬟仆妇跪了一地,期期艾艾地发出一片悲鸣之声,装着弘晖躯体的灵柩摆放在屋子的正中,几十盏长明灯围绕在灵柩的四周,乌拉那拉云鬓散乱,表情呆滞地坐在一旁的椅子上,李氏边哭边替她擦拭着脸上的眼泪。
  我正在定神的功夫,手中已然多了三支清香,不由定睛看去,只见弘晖的奶妈王嬷嬷双眼红肿地望着我。
  人丛中并没有胤禛的踪影,后来我才知道因为孩子早夭是不吉利的事,所以依据清朝的礼制,身为父亲的胤禛为了避晦气没有出席弘晖的遗体告别仪式,而是直接去了墓地。
  弘晖被安葬在贝勒府后面的一座山上,在一处松柏合抱、风景宜人的地方,弘晖幼小的灵魂终于长眠地下。
  乌拉那拉承受不住心头的悲痛,几次昏厥过去,不等葬礼结束就被人抬回了贝勒府。
  胤禛则面色凝重地注视着儿子的灵柩入了土,才仰天长叹一声,眼角边隐隐地泛着泪光。
  弘晖的葬礼一结束,胤禛就派人护送我回了永和宫,我连单独和他说话的机会都没有,更别提还丝绢的事了,我好不容易下定的决心最后还是半途夭折了,因为没过多久,我就随德妃一起侍从康熙前往塞外避暑去了,同去的还有皇太后、宜妃、良妃等一干嫔妃,皇太子胤礽以及七、八、九、十、十三和十四等诸位阿哥随驾同行,因为乌拉那拉自弘晖死后抱病在床,胤禛没有随同出塞,而是留在了京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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发表于 2005-12-27 15:57:04 | 显示全部楼层
  爱心觉罗氏源自北方游牧民族,不习惯南方的酷热天气,所以每年都要到塞外避暑,同时在木兰围场举行秋狝大典,为此康熙这一年特意下旨在承德建造避暑山庄,以供往来人马安顿之用,从紫禁城一路浩浩荡荡地出了关口,一望无际的绿色便漫无止境地涌入我的眼帘,就连我头顶的天空都是碧绿色的了。
  天苍苍,野茫茫,风吹草低现牛羊……儿时读过的诗歌瞬间滑入我的脑海,大草原的美丽完全吸引住了我的视线!再多的烦恼、再多的忧愁到了浩瀚的大草原上都化作虚无的空气消失得无影无踪,德妃抱着虎皮猫半闭着眼斜斜地靠坐在马车的中央,由着我和喜珠在她左右兴奋地聒噪,淡淡的神情中自有一股宠辱不惊的从容,这不是德妃第一次随驾同行,但能保持几十年圣眷不衰,对她来说就已经是一种值得骄傲的荣耀了,所以她脸上的心满意足是显而易见的。
  而最令我开心的是和水莲的再度相逢,原以为这次她不会随皇太子胤礽一块前来,谁知身怀六甲的她却意外地出现在出巡的大队伍中,真是让我喜出望外,撇开过往的交情不谈,能见着这样一张不带一丝做作的纯真脸孔就已经够我赏心悦目的了。
  水莲依然如往日一样心无城府地笑着,眼神里是即将身为人母的喜悦和温柔,皇太子胤礽居然肯带着她这样一个累赘上路,足以显示他对她的青眼有加了,虽然明知皇太子胤礽风光不了几年了,但是我还是非常羡慕水莲能和胤礽有这么一段心心相印的爱恋,不象我,爱得左右为难,爱得心惊胆战,爱得无可奈何!
  下意识地摸了摸胸口,一股清冷的味道便席卷了我所有的思绪,恍然间仿佛回到了那个彷徨的午后,一方淡蓝的丝绢轻柔地拂过我垂泪的眼眸……
  过了十数日,队伍就到了内蒙古昭乌达盟、卓索图盟、锡林郭勒盟和察哈尔蒙古东四旗的接壤地——木兰围场,围场内旌旗飘扬,管事的大臣们和蒙古王公们早早地就迎候在那里了。
  简单地举行了欢迎仪式之后,康熙就带着诸位阿哥们和蒙古王公们一起到围场内的练兵场观看将士们操练去了,而随行的嫔妃们则在皇太后的带领下各就各位,在围场内设的布城内安顿下来。
  等我们收拾好随身的行李,康熙就率领儿子们回营了。
  胤禵进来的时候我正在给德妃捶背,坐了这么多天的马车,德妃的肩背酸疼得厉害。
  “儿臣给额娘请安!”胤禵一边向德妃问安,一边喜滋滋地望着我。
  德妃一听儿子的声音,连忙睁开眼,温柔地示意胤禵到自己身边。“这些天车马劳顿,没累着吧?”
  “才不累呢!一想到额娘在儿臣身边,儿臣就信心大增,这一次行围儿臣一定要力拔头筹,为额娘争光!”胤禵壮志凌云地拍着胸脯,眼睛里透着势在必得的决心。
  “是吗?”德妃微微一笑,若有所思地看了我一眼,柔声道,“额娘老了,见不得那种血腥的场面,到时候让仙萝去给你助威,如何?”
  “好呵!”胤禵正中下怀,当下乐得眉开眼笑。
  “娘娘,仙萝和您一样见不得血腥的场面呢!”说实话我不太想去那种充满杀戮的场合,看着一个个弱小的生命被残忍地捕杀,我就忍不住恶心反胃。
  “仙萝,你可不许扫我的兴呵!”胤禵炽热的目光霎时落在我的身上,轻轻地在我耳边说道,“我只要你远远看着就好。”
  德妃见状不由咳嗽一声,摸了摸怀中的虎皮猫,道:“我有些累了,想睡一会儿,你们有什么悄悄话就到外面去说吧。”
  “娘娘……”德妃的玩笑话让我禁不住一阵脸红,她一心要成全儿子的幸福,哪里管我心里是否愿意?
  “是,我这就带仙萝出去,不打扰额娘休息。”胤禵来这儿的用意早就昭然若揭了,这会儿自然毫不迟疑地一把将我拉出了德妃的布城。
  一出布城,一股混合了青草气息的空气便扑面而来,让我纠结的眉头瞬间舒展开来。趁我醉心于蓝天白云、芳草萋萋的草原风光时胤禵转身牵来一匹神骏的黑马,接着不由分说地将正准备大发诗兴的我抱上马,向着远处的丛林奔去。
  比起京城近郊的马场,木兰围场的气势、氛围更适合胤禵豪爽的气质,草原、骏马和神采飞扬的胤禵糅合成一幅草原英雄策马驰骋的壮丽图画,引来了无数赞叹的视线。
  “十四弟……”远远地十三阿哥胤祥的矫健身姿跃入我的眼帘,和他并排同行的是皇太子胤礽。
  胤禵连忙翻身下马,接着抱我下来,然后才上前给皇太子胤礽行礼,胤礽示意我们起身后,笑道:“十四弟的马术是越来越好了。”
  “可不是?有仙萝姑娘这样的美人儿陪着,十四弟能不炫耀一下吗?”十三阿哥胤祥一边调侃一边若有所思地看了我一眼,这一眼虽然稍纵即逝,但却异常犀利,明显地带着一丝责难的意味。
  我知道在胤祥心里是认定了我和胤禛的,所以见到我和胤禵在一起他难免有些为胤禛鸣不平的冲动,可是这又不是我的错,一切都是命运的安排,我能为自己辩解什么呢?于是我毫无愧色地抬起头给了胤祥一个坦然的笑容,胤祥愣了愣,随即若有似无地叹了口气,转开视线望向胤禵。
  “十三,你羡慕也没用呵!谁让你不把兆佳嫂子带出来呢?”胤禵笑嘻嘻地还以颜色。
  “就是,十三,改天你也把十三福晋带出来玩玩,感受一下大草原的壮丽风光嘛!”皇太子胤礽颇有同感地点点头。
  “嗯,太子的建议臣弟会考虑的,下次吧,下次一定带她来见识草原风光。”胤祥没想到皇太子胤礽会为胤禵说话,顿时有些意外地皱起了浓眉。
  “太子爷,莲主儿最近可好?”胤礽的话让我想起了水莲,这几天都没见着她,不知道她怎么样了。
  “她很好,就是行动有些不方便,几次想去看你都被我劝住了,为了这个她还跟我赌气呢,所以一会儿还请仙萝姑娘去看看她,陪她说说话才好。”胤礽一说起水莲便皱眉头,如果不是碍着十三和十四在旁,这会儿他一定押着我前往探视水莲了。
  “太子爷言重了,奴婢也记挂着莲主儿呢!只是最近忙着赶路,没有机会去拜会莲主儿,等把德妃娘娘的事儿安顿好,奴婢会抽空去看望莲主儿的。”我点点头,回应胤礽的盛情邀请。
  “那好,我和十三就不打扰你们了。”胤礽识趣地看了眼和胤禵并肩而立的我,和胤祥一起挥鞭离去。
  “仙萝姑娘……保重!”胤祥临去前欲言又止地看看我,最终说了两个意味深长的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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