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楼主: KILLJPN

恐怖小说:婴骨花园(已完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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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楼主| 发表于 2006-6-3 01:56:10 | 显示全部楼层
 林红这天确实不是去公司,她约了杜兰去逛街。逛街其实是假,她是想找个人陪她打发这一天的时间,而且,她还想傍晚的时候请杜兰到家里做客,通过杜兰来验证一下屋里桂花香水的味道。?

  杜兰其实是个很不错的小姑娘,虽然大大咧咧了些,但心无城府,什么事都写在脸上。跟这样的人打交道,可以让林红觉得轻松。?

  林红这天早上起来时天就不早了,再耽搁了一会儿,出门的时候已经到了午饭时间。她坐在一家餐厅临街的座位上等杜兰,心里不由自主便想到了柳青。柳青实在不应该怀孕的,她在妇产科呆过,亲眼目睹了无数女人的痛苦和对男人的诅咒,她一定知道怀孕对于女人来说便意味着流血与死亡。女人的痛苦是上天的预谋,既然已经知道为什么还要让自己身处险境??

  想到柳青此刻的恐惧和憔悴,林红愈发坚定了自己的想法。?

  女人的身上有一道生死之门,谁都无法预料从门里出来后是生还是死。生命在这里成为一场冒险游戏,林红可不愿意自己加入到这场游戏中去。?

  不可避免地,她想到了柳青看到了院中的婴儿,自家楼下花坛前空地上那个穿雨衣的男人便再次浮现在眼前,还有他手中棍端悬挂的婴儿。因为有了柳青的经历,林红已经坚定那不是自己的幻觉。?

  她相信,看到的婴儿跟她必定有着莫大的关系。也许,他们都是在凤凰镇卫生院里来到这个世界,是林红亲眼目睹了他们的死亡。林红依稀看到她穿着沾血的白大褂在产床前来回奔波,三张产床上的女人发出同样痛苦的呻吟,血从她们两腿之间不停地流出,血水之中,有时还会伸出一只颤动的小手来。?

  现在,他们来了,带着他们身上浓重的死亡气息。?

  他们在黑暗里冲着她狞笑,他们在告诉她,他们来了,她已在劫难逃。?

  林红惊悸了一下,觉出了身上的凉意。?

  她觉得自己已经触摸到了一些真实的东西,只是不愿意去确定它。这时候,她又想到,自己或许遗忘了一些什么,而被遗忘的,在这整件事中会起到极其关键的作用。她想啊想,想得脑子都要炸裂开来,仍然想不起被遗忘的是什么。?

  后来杜兰来了,她比几天前看起来要安静了许多,眉宇间还有些沮丧。林红想那必定是因为柳青,她是不是从柳青身上,看到了自己的影子??

  这天下午,林红和杜兰默契地闭口不谈柳青。两个女人冒着酷暑,不知疲倦地在大商场里转悠。最后俩人都累了,从一家商场的女装部出来,林红说:“我们找个地方歇会儿吧。”?

  她没有听到杜兰的声音,转过头来,看到她正盯着一个身穿孕妇装的女人出神。林红那瞬间也沉默了,跟杜兰盯着那女人看。怀孕的女人挽着一个男人的胳膊,短发在头上略显凌乱,胖胖的脸上有几颗孕妇斑。她跟丈夫不知道说了什么,此刻正捂着嘴笑个不停。透过商场天窗的阳光斜落在她的脸上,那几颗孕妇斑颜色便更深了些。?

  林红跟杜兰看得有些呆了。?

  怀孕的女人已经走出老远了,林红和杜兰还在盯着她的背影出神。林红忽然叹息了一声,她心里对那幸福的女人充满同情。可怜的女人,她现在一定沉溺于将为人母的喜悦中吧,她不知道,等待她的,必将是一个极其凄惨的结局。?

  “她不该怀孕的。”林红像是对杜兰,又像是自言自语地说。?

  杜兰还是没有说话,林红转到她身前时,看到她的眼中隐约有了些晶莹的东西:“杜兰你怎么了。”?

  杜兰低下头,沉默了一下,这才道:“林姐,女人怀孕真的是场灾难吗?”?

  林红怔一下,没想到杜兰会问出这样的问题:“难道你看得还少吗?那些女人满足了男人最无耻的欲望,却要自己承受这带来的痛苦。”?

  “可是,痛苦之后的快乐呢?大多数人都会因为快乐而忘了痛苦。”?

  “杜兰!”林红忽然大声道,“那些快乐是建立在女人的痛苦之上,她们在血污里挣扎,在死亡的边缘徘徊。她们要承受撕心裂肺的痛苦,用自己的生命做赌注来换取将来可能会有的快乐。所有人都会在痛苦之后快乐吗?你以为她们在快乐时就会忘了曾经的痛苦?”?

  杜兰吃惊地看着林红,看她这一刻有些扭曲的面孔。?

  “林姐,你放心,那些灾难永远不会降临到我身上了。”杜兰勉强在脸上现出一个笑容,压低了声音道:“我在大学时曾经有个男朋友,那时我们就同居了。我曾经有过一个孩子,后来,医生便说我再也不会怀孕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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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楼主| 发表于 2006-6-3 01:56:34 | 显示全部楼层
林红又怔了怔,杜兰的话是她没想到的。?

  “所以,我现在可以放心地去做我想做的事,我永远不会像其他女人那样遭逢灾难了。”杜兰故作轻松地说,并且转身轻盈地向前走去。?

  林红盯着她的背影看,杜兰故作的轻松在她眼里,其实一点都不轻松。?

  20?

  林红想自己到底遗忘了什么呢?她必须要想起来,因为她隐隐觉得那是她生命中最重要的东西。而且,它跟现在发生在她身边的奇异事件有某种必然的联系.。?

  那些桂花香水的味道隔上两天总要发生一次,而且,她在屋里还发现了其它各种痕迹。她在烟灰缸里发现了两种不同牌子的烟头,这是新的发现,它说明跟随那喷桂花香水的女人来这里的男人不止一个。更让林红心悸的是她又接连两次在床上发现了痕迹,还有一次,几张揉作一团的纸巾就随意丢在床边。?

  林红陷入巨大的恐慌与疑惑之中。她恐慌喷桂花香水的女人可以无声无息地到她家里来,疑惑的是那女人似乎并不想伤害她,每次出现的目的好像仅仅是借用她的地方,跟不同的男人上床。?

  林红想过要报案,但想到警察一定不会相信她的话。陌生的女人进入她的房间,没有伤害她,也不为钱财,就为了找个地方跟男人做爱。这样的理由连林红自己都觉得荒唐。在这城市里有不下于百家宾馆,任何人只要付出不多的钞票就可以得到一张柔软舒适的床。?

  林红每天躺在床上,想得脑袋都要炸开了,还是不能替发生的事找到一个合理的解释。于是,她便想自己真的遗忘了什么最重要的东西,只要想起那些事情,一切都会真相大白。?

  现在,这城市惟一真正属于她的地方让她异常恐惧,有时候,她会想到那个女人其实并没有走,她始终呆在这套房子里。她静静地坐在任意一个角落里,窥视着林红。?

  林红看不见她,她却能看见林红。因为她根本就不属于这个世界。?

  有一个空气中飘满桂花香水味道的夜晚,林红独自从黑暗中坐了起来。她面对着黑暗,呆呆地与黑暗对峙。她说:“你到底是谁?你到我的家里来要干什么呢?如果你想伤害我,那么请你快点动手。如果你怀有别的目的,也请你快点告诉我真相。否则,我请你离开。”?

  林红在黑暗里的声音充满了怨愤:“你为什么要缠着我呢?这世界上有那么多的人,你为什么偏偏要挑中我?”?

  林红睁大了眼睛,在黑暗里,她似乎看见墙角真的站立一个一身白衣的女子,她的面孔一片煞白,五官模糊不清。她始终保持着凝立的姿式,不动,也不说话。她到底在等待什么呢??

  林红剧烈地喘息,一股巨大的力量从心底激荡而出。她奔到卫生间里开始不停地呕吐。全身的力量也随之渐消渐散。?

  她打开淋浴器,让冰凉的水落在她的身上。不知道过了多久,她的身子变得彻骨地凉。她湿淋淋地站在镜子前,看到镜中的人头发蓬乱,面容憔悴,脸色煞白,眼圈深陷乌黑,嘴唇干裂得起了皮,哪里还有一点昔日的美丽。她注视着镜中的女人,不相信她就是自己。?

  那个喷桂花香水的女人一定也在卫生间里,林红又闻到了桂花香水的味道。她绝望地发出一声呻吟,从镜子里看到那白衣的女人正悄无声息地站在她的身后。她尖叫一声,飞快地逃回卧室,重重地关上房门。这时,那白衣女人又在房中静静地注视着她了。?

  林红躺在床上,与黑暗中的白衣女人对峙。白衣女人是不会疲倦的,她却渐渐感觉眼前的黑暗开始变得模糊。那些桂花香水的味道又萦绕在鼻间,当然,还有另外一种味道,那是男人的气息。?

  那白衣女人曾经和不同的男人睡过她的床,他们在床上留下的痕迹,给林红提供了无限想象的空间。她看到黑暗中的女人脱去白衣后有一身圆润光滑的肌肤,一双手轻轻抚上去,那肌肤瞬间便起了层颤栗。男人的手像湿润灵巧的蛇,不知疲倦地在水波荡漾的肌肤间游荡,有一些力量缓缓地从女人的身体里腾升,她像跋涉了千山万水的旅人,需要一汪清泉的滋润。她渴望着,扭曲着,身体最大限度地弯曲出优美的弧线。她和男人像催发的兰舟,缓慢而执着地向着水域的深处挺进。那些水波荡漾开来,在她的身体里留下一圈圈不散的涟漪。?

  林红蓦然睁开眼,黑夜还没有到尽头,她却已是一身薄汗。?

  她还感觉自己有种像被淘空了般的疲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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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楼主| 发表于 2006-6-3 01:56:59 | 显示全部楼层
像是一根冰柱直接刺进她的脑中,她呆呆地保持着睁开眼时的姿式。身体的微妙感觉还没有完全消散,那种极端疲倦与极端的失落让她陷入了另一场更大的恐惧之中。她在梦中可以清晰而真实地感觉到与男人交合的快感,那是种她从不曾有过的体验,那让她憎恶,却又下意识在醒来后仍然在回味。?

  白衣女人现在一定仍然呆在房间的某个角落,只是林红却找不到她了。?

  难道她的目的便是留给林红一些无法抹灭的体验??

  林红又闻到了桂花香水的味道,她仔细辨别香味的出处,以便能找到那个白衣女人。?

  她失望了,因为她发现桂花香水的味道是从她身体上散发出来的。?

  ——那香水味遍布在她身体的每一处。?

  ?

  海城民俗馆坐落在城东云天路上,海城经过几十年的旧城改造,只保留了城东与城西两块旧城遗址作为城市历史的见证,一处是城西拾荒街,一处就是城东云天路。云天路两侧,许多当年在海城风光一时老字号依然存在,而且仍然倔犟地保留着过去的经营方式,只是早已不复昔日的辉煌。房舍经过几十年的风风雨雨,早已不知翻修过多少回,但它依然保持着青砖黑瓦的建筑风格,让人踏上街道,便能感觉到一股扑面而来的古意。?

  海城民俗馆隔壁,便是昔日在海城显赫一时的京家老宅。?

  这天下午,有一位灌云县的老乡给石西送来两张剪纸,一张叫做“喜报三元”,图案是带花边的四个直角三角形围着一个喜鹊,在乡下,是贴在新房的帐顶上的;还有一张叫做“老虎镇五毒”,图案是老虎在上五毒在下,它一般端午节时贴在窗玻璃上。?

  傍晚的时候,石西送那位老乡出门,挥手告别之后,正要转身回馆,却发现身后站着一个女人。?

  女人面孔煞白,眼圈深陷,与开业那天衣衫鲜亮春风得意的女人大相径庭。而且,石西看到她身上穿着那件她熟悉的蓝底黄碎花吊带裙。?

  ——裙子是两年前女人刚到海城时他替她买的。?

  林红现在穿着当年的裙子出现在他面前,他隐隐感觉到了些什么,却又有点不相信自己的判断。但不管怎么说,能在这时见到林红是件让他挺高兴的事,过往的时光是他这一生最美好的回忆,他虽然从不奢望能够回到过去,但他知道,其实在他心里,他还深爱着当年的那个女人。?

  现在,石西为林红倒了一杯茶,自己坐到她对面时,目光闪烁,有些慌张。他想尽量让自己坦然,但却始终不敢跟林红的目光对视。他想到自己并没有做错什么,是林红两年前离开了他,因而他根本不用在这个女人面前畏缩。?

  直到林红抓住了他搁在桌上的手,他如遭电击,又恍若身在梦中。?

  他看到面前的女人一脸的惘然,第一次来民俗馆时身上那逼人的富贵气息已不见踪影,取替的是极深的无助。这时候,那个熟悉的林红又回来了,石西真真切切地看到了昔日凤凰镇上的女医生。?

  “我想知道,两年过去了,你心里对我还有没有怨恨。”林红说。?

  石西慌忙摇头:“你离开我的那天,我都没有怨恨过你,何况现在已经过了两年。”?

  “难道你不觉得我是个攀附权贵的女人,我用出卖自己的方式来改变今后的生活,这是连我自己都觉得不齿的事情。”?

  石西皱起了眉,林红看到他的脑门上又堆起了几道褶子。往昔的记忆浮现在心头。耳边似乎又响起石西改了歌词的那首童谣:“我们是光荣的小尾巴,你到哪儿,我到哪儿……”林红的眼睛湿润了,她心里已经在一千次一万次地责骂自己的卑劣。她在这城市太孤单了,她在这城市里游走了一下午,连个去处都找不到,最后,鬼使神差地出现在云天路上,她想到了曾经深爱着她的男人石西。当年是她毫不留情地抛弃了他,现在,当她最孤独无依的时候,她又想到了他。她希望石西能够痛骂她一顿,甚至不再理她,但石西还是以前的模样,面对她时微微有些慌张。这样,她便确信眼前的男人还没有忘记她,还在爱着她。?

  “你不要这样说自己,每个人都有自己的生活方式,你不能用对与错简单地来评判它。”石西小心地说,好像很在意自己的措词,“现在事实显示你当初的选择是正确的,如果那样一个选择摆在我们面前,我想大多数人都会做出你那样的选择。过去的事情已经过去,你不要再放在心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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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楼主| 发表于 2006-6-3 01:57:26 | 显示全部楼层
林红心头有些感动,她知道石西在很小心地安慰自己,不愿意触到自己的痛处。她的眼睛湿润了,双手把石西的手抓在掌心轻轻地抚弄。这时,一些忧伤像润物的春雨慢慢浸湿她的心田。她想,如果当时自己不选择离开这个男人,现在会是什么样的一种境况?至少不用自己独自在夜里面对那邪恶的桂花香水味道,还有穿雨衣的男人和棍子顶端悬挂的婴儿。?

  石西错愕地看着面前的女人,她此时脸上的忧伤与无助,与她现在的身份极不协调,莫
非在她的生活里,遭逢了什么变故?而那变故,是她所不能承受的。他欲言又止,不知道那变故是不是自己该问的。?

  这个傍晚,林红与石西在民俗馆对面的茶舍里,非常详尽地向他讲述了她所经历的这些匪夷所思的事情。从头到尾,石西都在听,没有发表任何意见。他的脑门上又习惯性地堆起三道褶子。?

  林红讲得断断续续,因为有些地方她要想一下,再做出补充。她不知道石西能否相信他的话,但她已经管不了这许多,她只想着今天能把所有的郁闷都倾诉出来,至少,现在这世界上有一个人能知道她的恐惧了。?

  石西听完林红的讲述,有很长时间说不出话来。林红的经历委实太匪夷所思,按照正常的思维那些都是不可能发生的事,但他知道自己必须相信林红。每一件事的发生都有它的缘由,即使那些事只是林红的幻觉,那么,这些幻觉也得有个出处。石西现在终于明白林红今天傍晚为什么会来找他了。?

  虽然他不一定能替林红解决那些困扰她的事,但至少,他是一个忠实的听众。?

  最后,林红说:“我想今晚你送我回家。”?

  时间过得真快,外头现在已是繁星满天、华灯尽绽了。林红的话让一些温热在石西心内悄悄蔓延,石西怔怔地盯着面前的女人,眼里有些畏缩和犹豫。但是他知道自己无法拒绝林红的任何一点要求,以前不能,现在也不能。?

  林红和石西并肩顺着云天路走下去了,他们挨得很近,却又并不显得很亲热。两年的时间已经改变了很多东西,他们需要一些时间来慢慢重新适应。?

  这时,他们都没有注意到,在他们身后,有一个满脸惶惑的男人在跟着他们。?

  那男人是罗成,林红与石西在茶座里说话的时候,他就躲在茶座外面的街道上,他偷窥到了林红抓住石西的手这一亲昵的动作,恨得咬牙切齿,却又无计可施。后来林红与石西并排顺着街道走下去,他知道他们最终的去处,并且相信即将发生在他们之间的无耻行径,因而他更加坚信林红是一个不折不扣的婊子。对于婊子的痛恨已经成了他生活中最坚实的力量,他现在每天都需要在痛恨中打发那么多无聊的时光。?

  罗成这天的痛恨远比平时更强烈,他远远看见那个男人在行走时肩膀不住地与林红肩膀相碰,心中的愤怒已经要把他燃烧。他愤而前冲,却又止步,他为自己的胆怯羞愧,身体此时都在不住颤动。不用继续跟踪他也知道他们的去处,因而他颓丧地坐倒在路边,赤红着眼睛,嘴里发出野兽样的低吼。?

  他的身边很快便聚集了一圈围观的行人,他嘴里嘟囔着发出一迭声的咒骂,于是,行人手中一些空的矿泉水瓶与易拉罐丢到了他的身上。他的咒骂更大声了些,手指还不住向着四周乱晃,最后,当两个横高马大体态彪悍的青年开始冲他挽袖子时,他爬起来撒腿跑了。?

  他想到他不能放过那一对狗男女,他要让他们的行为付出代价。?

  林红与石西当然没有看到身后街道上发生的那一幕,他们并肩而行,俱沉浸在对过往时光的怀念之中。他们经过路边一家音像店时,店里的音箱里正在播放蔡琴的《被遗忘的时光》。?

  ?

  是谁在敲打我窗?

  是谁在撩动琴弦?

  那一段被遗忘的时光?

  渐渐地回升出我心坎?

  记忆中那欢乐的情景?

  慢慢地浮现在我的脑海?

  那缓缓飘落的小雨?

  不停地打在我窗?

  只有那沉默无语的我?

  不时地回想过去?

  林红与石西同时停下脚步,怔怔地听着那仿似天籁般的音符在耳边涌动。林红觉得眼里有些泪就要落下来,她抬头看天,抑住泪流。而身边的男人,好像从歌声中获得了力量,他紧紧握住了林红垂在腿边的手。?

  林红的家中第一次有了客人,林红领着石西迈进家门的时候,下意识地嗅了嗅鼻子。没有桂花香水的味道,她又环视客厅,也没有任何异样。这让她的心内稍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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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楼主| 发表于 2006-6-3 01:57:54 | 显示全部楼层
石西坐在沙发上稍有些局促,他的目光四处逡巡着,虽然不说话,但眼中已显露他惊叹的心情。林红坐在他边上,一时之间忽然不知道说什么了。屋里开了空调,但依然有些暖暖的气息在俩人心中游荡。林红的身子靠了过来,石西面孔胀得通红,但还是让林红依偎在了他的怀里。他想到了跟林红最后一晚在凤凰镇,林红披散了头发在他身上的疯狂举止,一颗心随即迸迸跳动。?

  他害怕那样的场景再度发生,那将会让他无地自容?

  时间一点点过去,林红似乎睡着了般一动不动,石西紧张的心情也放松下来。他低下头,看到怀中的女人闭着眼睛,脸上是种无限满足的神色。他不知道,能有一个男人依靠,已经让林红感到无比欣慰。她知道男人身上的缺憾,所以她才可以更安心地依靠着他。?

  石西肚子“咕咕”叫了两声,声音也许并不很大,但在寂静的房间内,声音却特别刺耳。石西先红了脸,接着便听到怀里的女人笑了笑。?

  林红坐起身来:“我忘了我们俩人还都没有吃晚饭。”?

  石西讪讪地笑:“其实我并不是很饿。”?

  林红摇头笑笑,并不说话,站起来往厨房去。石西听到厨房内传来的声音,知道林红在做吃的,自己便站起来,在屋里四处打量。他走到窗边,想到了林红在茶座里讲述的事情,下意识地拉开窗帘,打开窗户。?

  蓦然间,他身上的汗毛根根直竖,恐惧像张大了嘴的猛兽,一下子把他吞没。他看到外面花坛前的空地上,站着一个穿雨衣的男人。男人的身材高大,面孔被雨衣的帽檐完全遮住,看不清脸。他的手中,握着一根棍子,棍子的顶端,垂立着一个全身赤裸的婴儿。?

  空地不远处便有一盏路灯,昏暗的光晕可以让石西清楚地看清那个婴儿。婴儿浑身泛着种苍白的颜色,水淋淋的像刚从水中出来。它的眼睛紧闭,脸上满是褶皱,稀疏的头发紧紧贴在顶上。必定有一根绳子系在它的身上,它此刻在棍子的上面轻微晃动。?

  石西低低发出一声尖叫,随即他听到身后传来清脆的声音。他慌忙回头,看到林红失魂落魄地站在后面。她面前的地上,有打碎的碟子和一些食物。?

  石西想自己这时应该关上窗户拉上窗帘,但他身子僵硬,竟已不能动弹。?

  他听到女人的声音已变得绝望:“他来了,他又来了!”?

  石西慌忙摇头,但他的掩饰愈发加深了林红的恐惧。她这时竟连看的勇气都没有,转身奔逃进卧室,重重地关上房门。?

  石西倚着窗户喘息,慢慢让自己变得镇定。他缓缓转过身来,目光再次落到窗外时,花坛前的空地上已经空无一人。?

  那个穿雨衣的男人不见了。?

  他带着他的棍子和婴儿已经走了。?

  21?

  血水已经漫到了床沿底下,它们仍然还在不断地从一个巨大的棉花球里涌出来。那棉球在血水中央,已经显露出比黑暗更深的颜色。?

  柳青环抱双臂瑟瑟抖个不停,五官已随着面颊肌肉的颤动扭曲变形。?

  她看到在血水里游动着好几个刚出生的婴孩,他们挥动着细小的胳膊,举起又落下,拍打着血水。柳青感觉到有些血滴溅落到了自己的脸上,脸上立刻觉出了被灼伤的痛感。?

  血水涌动着,婴儿们都在奋力向床边游来。他们刚才各自用锋利的牙齿咬断了脐带,现在,再没有东西可以束缚他们了。?

  柳青知道这些婴儿的用意,他们不立刻伤害她,而是特别惬意地游来游去,只不过是要来折磨她,他们喜欢看她的恐惧,看她蜷缩在床上瑟瑟抖个不停。他们游动时还会发出一些奇怪的声音,你没有听过刚出生的婴儿说话,便一定弄不清那些声音表达的含义。但柳青肚子里的孩子却能听懂,像是回应,他开始不安份地动弹起来。?

  柳青可以听见肚子里发出的呜咽声,还能看见肚子膨胀得越来越厉害。?

  她想到明天才是自己的预产期,难道孩子现在便要出生了??

  这是种不好的征兆,她不能在这被血水包围的床上让孩子出来。她忽然又想到,那些婴孩不停地围着床边游动,也许就在等待这一时刻。?

  他们露出雪白的牙齿狰狞地冲她笑,他们要同时杀死她和她的孩子。?

  柳青感到下身开始有节奏地收缩,她意识到宫缩已经开始时,整颗心像被悬在了万丈高楼之上。她不能在这时生下她的孩子,她不能让这些婴孩伤害她的孩子。如果她注定逃不过这场劫难,那么她宁愿自己投身到血水之中,以此来换取孩子的平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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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楼主| 发表于 2006-6-3 01:58:19 | 显示全部楼层
 宫缩越来越强,下身有一股热流激涌而出。?

  她的经验告诉她,这是羊水破胎而出的征兆。她的心从万丈高楼上跌落,她不能再用身体保护自己的孩子了,在血水里游动的婴儿就要来伤害她们母子了。?

  她拼命夹紧双腿,企图最后阻止孩子的到来。巨痛随即在双腿间降临,有一股力量在死
死与她夹紧的双腿抗争。那些疼痛让她大汗淋漓,她嘶哑地发出一连串的呻吟。她身上的力气像泄了气的气球,渐渐瘪了下来。她的身子软软的,再没有了力量。?

  下身被撕裂的疼痛几乎让她昏厥过去,她想她的会阴可能已经撕裂开来,这样,生死之门最后的阻碍已经被打通,再没有什么可以阻隔孩子的到来了。?

  她的双腿被一股大力分开,她看到一颗湿淋淋的小脑袋伸了出来。她的整个人像被淘空了般几乎虚脱过去。而且,那种痛感还没有结束,一些灼热的力量正从她的下身不断地涌出。?

  床单已被染得鲜红,那些血顺着床单流了下去,与床边的血水混合在了一处。?

  她看到自己的孩子咬断了脐带,头也不回向着血水爬去。没多久,他就混迹于那些游动的婴儿之中,她再也分辩不清哪一个才是她的孩子了。?

  她的血还在不停地流出,床边的血水还在不停地上涨。血水渐渐漫过了床,渐渐漫过了她的身体。?

  现在,她已不再觉得疼痛。她已与疼痛融合在了一起。?

  ?

  石西现在已经习惯等待林红睡着后再离开。?

  林红睡着后的眉还微颦着,好像在梦中仍然处于非常警觉的状态。石西看了便很心疼,但又无计可施。他现在惟一能做的,就是每天守着林红睡去,然后再独自回家。?

  有几次,他待林红睡着后下楼,出了小区忽然又折回来,在林红家楼下不远处的凉亭里偷偷观察。他希望自己可以再一次见到那个神秘的穿雨衣的男人,虽然他也害怕,虽然他根本就不知道当自己站在那穿雨衣的男人面前时会发生什么,但自己面对他,总比林红面对他要强得多。?

  但那穿雨衣的男人在接下来的几天里,却再没有出现。?

  石西坐在凉亭里,夏夜微凉的风从花丛中吹过来,拂在身上像有一只手在轻揉的摩娑。这时候,石西忽然有了些很微妙的感觉,他觉得黑暗里正有一双眼睛在窥探着他。?

  他说不清楚这感觉从何而来,只是在这凉亭里如坐针毡,有一些莫名的力量混杂在夜风之中落在他身上。他并不觉得很恐惧,只是非常不安,就像一个人赤身裸体置身于人群之中。如果真的被人窥探,石西相信那一定就是神秘的穿雨衣的男人,虽然仅仅只见过一次,但石西下意识地就认定了在他身上,一定具有些常人不能理解的力量。?

  比如能窥探到一个人的内心世界。?

  所以,石西既希望某个时候能在林红家楼下再见到那个男人,同时,又对那一时刻充满恐惧。如果不是因为心里对林红的爱,他真想立刻撒腿狂奔,远离这让他恐惧的所在。?

  他抬头看看林红家窗口的微光,忽然又想到,如果不是因为那穿雨衣的男人,也许林红这辈子都不会再走到他身边。这样想,他心里有些黯然,又有些欣慰。?

  他想着熟睡中的林红,感觉到了微许的冲动。但他知道,当他真的面对林红时,这些冲动又会像湖心的涟漪,几圈波纹过后便要复归平静。?

  这让他觉得羞愧,夜风拂在脸上,凉凉的。?

  他不知道自己什么时候哭了。?

  有几次石西离开林红,轻轻关上房门的时候,林红并没有真的睡着。接连几天没有闻到桂花香水的味道,她心里反而觉得很不踏实。就像期待某件必定会到来的事物,它却迟迟不肯出现一般。也许是因为家里多了个男人,那个喷桂花香水的女人感觉到了,便躲避了起来。如果她真的就此再不出现,那是林红期望的,但她知道,喷桂花香水的女人肯定不会就此消失,她必定还会再度出现。林红就像一个沸水中的青蛙,知道自己终究会被热水烫死,但又不愿意离开温度还很适宜的温水。?

  石西就是她的温水,当那喷桂花香水女人再度出现的时候,她就会被烫死。?

  林红想,是不是应该给那喷桂花香水的女人一些机会。?

  这天夜里,她想了半宿,终于昏昏睡去。于是,喷桂花香水的女人在她梦里再次出现了。?

  这回跟在那白衣女人后面的,是一个穿雨衣的精壮男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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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楼主| 发表于 2006-6-3 01:58:47 | 显示全部楼层
林红觉得在哪里见过那穿雨衣的男人,却一下子想不起来在哪里见过了。那男人脱去了雨衣,但林红仍然看不清他的模样,只觉得那应该是个很英俊的男人,否则,白衣女人不会那么热情地与他拥抱在一起。?

  然后,又是一双手的的游移,林红在梦里都忍不住发出一连串的呻吟。梦里的空气弥漫着暖暖的暖昧气息,男人轻柔的动作可以让女人敏感的触觉像某种藤类植物,缓慢但却无休
止地生长。?
  林红在梦里清醒地意识到她期待的其实并不是桂花香水的味道,而是这种从来没有过的愉悦体验。她像个贪婪的野兽,在另一个空间里,不知疲倦地撕咬着猎物,把它们吃到肚子里。?

  她在不知觉中喜欢上了那种感觉。?

  她还在梦中看到自己穿上了白衣,自己的身体各处都散发桂花香水的味道。?

  林红汗岑岑地从梦中醒来,梦里的一切还残留在她身体里。?

  恐惧让林红像置身冰房,身子变得和冰一样寒冷。到这时她虚脱的身体已经暴露了她心底的渴望,那种愉悦的感觉已经深深诱惑了她。与其说她在期待桂花香水的味道,还不如说她在渴望可以让她整个人都轻松起来的体验。在梦里,她可以真实切细致地感受到自己与那个男人交合的整个过程,甚至回想起来,她都会有抑制不住的冲动。?

  事情究竟怎么会变成这样?她原本对那喷桂花香水的白衣女人异常恐惧,现在,却甘心沉醉于她所带来的愉悦之中。她认定了那女人是魔鬼,她来诱惑她,将她带往一个污秽肮脏的邪恶世界,但她偏偏无力拒绝。?

  她想到自己在梦里身着白衣,身体上散发着桂花香水的味道。她把胳膊送到鼻前,真的闻到了桂花香水的味道。?

  她跳起来,踉踉跄跄奔到卫生间,打开淋浴器,冰冷的水落下来,很快淋湿了她的身子,她使劲地搓揉,不放过每一寸肌肤。?

  我不要桂花香水的味道,我不要做喷桂花香水的女人。那是魔鬼对我的引诱,我一定可以要把她驱逐出我的身体。?

  她湿淋淋的身子呈现出一种死灰的颜色,头发乱糟糟地一缕缕贴在脑门上,看起来就像一个刚从幽冥地府中归来的女鬼。很快,身体被搓得红晕起来,一块一块,像落在肌肤上丑陋的污渍。?

  林红失魂落魄地回到厅里坐下,本来想好好地让自己冷静一下,但她刚刚坐下,便发现茶几上的花瓶内插着一束鲜艳的玫瑰。玫瑰开得正盛,鲜艳欲滴的红色如同一大蓬飞溅的血,在林红眼中迸裂开来。?

  林红忍不住又长长呻吟一声,整个身子都瘫软下来。?

  她本来已经在想着如何劝慰自己,发生的一切终究只是一场梦,谁会傻到把梦里的事当真呢?现在她被这一束玫瑰打倒了,她清楚地记得昨晚临睡前茶几上根本没有这束花。那么,现在这束花到底是从哪里来的呢??

  林红竟力回想梦中的男人进门时都做了些什么,她不敢确定他的手上有没有玫瑰。但除了那个男人,还有谁会深更半夜带来一束花呢??

  那个男人,穿着雨衣,面孔模糊不清。林红能记得的只有这些。?

  ——穿着雨衣。?

  林红蓦然一身冷汗,又一阵骤来的恐惧让她快要窒息了。?

  楼下花坛前的空地上,站着一个穿雨衣的男人。她的身材高大,整个脸颊都隐藏在雨衣帽檐的阴影里。他的手上有一根棍子,棍子顶端悬挂着一个死去的婴儿。婴儿浑身泛着种苍白的颜色,水淋淋的像刚从水中出来。它的眼睛紧闭,脸上满是褶皱,稀疏的头发紧紧贴在顶上,一看便知是刚出生的婴儿。?

  是那个男人,一定是他,否则,不会有人在晴天里还穿着雨衣。?

  林红大口喘着粗气,身子软得像被人抽去了精髓。穿雨衣的男人终于走到他身边了,像那个喷桂花香水的白衣女人,开始她只是趁林红不在时到她家里来,现在她再也不用避着林红了。?

  那个男人昨晚带了一束鲜花,他把他的棍子放在哪里了?还有棍子顶端悬挂的死婴。林红盯着面前的玫瑰,它们血一样鲜红立在花瓶内。透明的花瓶忽然在她眼中变得渐渐白皙起来,她恐惧地睁大眼睛,身子往一起又蜷缩了些。?

  她眼中的花瓶渐渐改变了形状,不消一会儿的工夫,它就变成了一个睁着双眼面目狰狞的婴儿,那些玫瑰便从它的头上生长出来。?

  林红尖叫一声,奋力挥动手臂,她听到了玻璃碎裂的声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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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楼主| 发表于 2006-6-3 01:59:25 | 显示全部楼层
那束玫瑰还簇拥在一起,但有几片花瓣却挣脱开来散落在边上,此时,她们在林红眼中,便犹如飞溅的血滴。?

  ——雨衣。男人。死婴。?

  林红脑海里不断变幻着影像,渐渐觉得晕眩起来。她一动都不想动了,只想这样躺着,
哪怕现在那穿雨衣的男人出现在她面前。?
  你想干什么呢,你要做什么就赶快做吧。我求求你,快点来吧。我只要你能彻底从我的生活里消失,不管你做什么,我都会满足你。?

  穿雨衣的男人当然没有出现在林红面前。但是到了这天的晚上,林红却再次见到了他。?

  这晚林红没有打电话给石西,石西也没有来敲林红的门。夜来了,喧闹的小区逐渐变得平静。林红站在窗前,目光死死盯着楼下花坛前的空地。她在等待那穿雨衣的男人。如果那男人再次出现,林红想自己一定不能再错过机会。她要冲下楼去,奔到他的面前,问他到底想要做什么。?

  她并不是已经不再恐惧,实在因为她已经不能忍受这种煎熬。?

  月明星稀,这个夜晚出奇地热,林红的衣服已经贴在了粘乎乎的身体上。她到卫生间里去简单冲了个澡,再回到窗前时,那个穿雨衣的男人已经站在花坛前的空地上了。?

  带着他的棍子,带着他的死婴。?

  这回穿雨衣的男人站立的位置和以往略有不同,他似乎站得有些倦了,倚靠在一个半人高的果皮箱上。?

  林红隔空发出一声凄厉的尖叫,她想立刻冲下楼去,但又怕穿雨衣的男人会再度消失,她有些犹豫不决。就在这时,她看到楼下不远处的凉亭里,如飞般蹿出一条人影。那人影正冲着穿雨衣的男人奔去。?

  仅仅一瞬间,林红便看清了凉亭中那人影赫然便是石西。?

  林红心中一暖,她很快便想清楚了原委。原来石西今夜虽然没有到她的家中来,却仍然在默默地守候着她。她这时已没有了时间感动,她看到石西已经紧紧抱住穿雨衣的男人,俩人一齐摔倒在地。?

  她不再犹豫,转身奔到门边,拉开门便直冲下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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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楼主| 发表于 2006-6-3 01:59:51 | 显示全部楼层
秦歌九月份结婚,可打这年春天就开始忙活了。?

  首先是买房子,二零零四年是房价飞涨的一年,房价简直就是一个恶毒的数字,狠狠刺伤大部分买房人的心。海城所有的房地产商都在这年大发其财,房子还没盖好便告售罄。一
方面海城人大叫着兜里没钱,另一方面,又全都发疯样买进越来越大越来越贵的房子。?

  秦歌的收入不吃不喝聚上二十年,差不多勉强能买到一套三居室,但二十年后房价不知又会是怎样一个天文数字。虽然有贷款,但房屋首期也是一笔不小的数字,秦歌当警察这些年没攒下什么钱来,要不是家里人为逼他早点结婚,主动提出来赞助他一笔钱,他压根就不敢有买房的心。?

  房子买来了,就得装潢,整整一个春天,秦歌业余时间几乎全扑在了装潢上面。现在这世道,诚信是一个非常让人担心的字眼,即使你请到的是最有名的装潢公司,但你还得时刻提防他们给你留下伪劣工程。从材料到工艺,每一件事你都不能掉以轻心,否则将来的多少年,你都得为此焦头烂额。?

  刑侦队领导知道秦歌要结婚,都道结回婚不容易,尽量为他开绿灯。好在整个春天海城没发生什么大案子,一些普通的刑事案件当地派出所就能处理了,队里基本上没什么大活。这样,秦歌才能有时间完成购房装潢这一系列重大工程。?

  转眼就到了夏天,离九月时间已不多,但秦歌觉得还有那么多要办的事。添置家具也是件让人头疼的事,你不把卖家具的商城转遍了,掏钱时心里肯定没那么坦然。?

  然后还要办结婚证,拍婚纱照,订婚纱,找酒店,俗话说结次婚就像打回仗,这句话你必须亲身体验才能感觉它的准确性。?

  秦歌有个朋友是南京师范学院毕业的,专业是摄影,毕业后先是回海城开影楼,没开两年又去了南京一家广告公司,现在人又到了上海,在《东方早报》做摄影记者。刚巧这年夏天他回海城,知道秦歌要拍婚纱照,便带他去了他昔日同窗开的一家影楼。影楼老伴见到秦歌的朋友一点都没含糊,除了套系升级外,还给了五折的优惠价。?

  秦歌订好了拍照的日子,可心里不踏实,怕到那天队里再有任务,便回去跟队长通报了一声。队长当场拍桌子,保证那天就算发生通天大案,也得让秦歌去把婚纱照给拍了。?

  有队长这样的保证,秦歌放心了。?

  拍照前夜,秦歌早早便上床睡觉,这是影楼接待小姐特别关照的。秦歌的女朋友冬儿不放心,还特别打电话来监督他,说他人本来就黑,要是再熬夜,明天跟她站一起,就整个一个黑白配,她可不想朋友看了像册说她找了位非洲华侨的老公。?

  秦歌不想自己当小黑人,丢了饭碗就爬床上去了。这一觉睡得那个滋润,第二天起来洗漱,对着镜子真觉得那小脸儿掐一下就能冒出油来。他到外面打车赶到影楼,冬儿早已经坐那儿开始化妆了。?

  秦歌的朋友早就给他提过醒了,影楼拍出来那些美人儿,七分妆,三分照,这就是冬瓜也能拍成美女的原因。冬儿当然不是冬瓜,当她艳光四射风情万种地站在秦歌面前,秦歌俩眼立马就直了,还有点不敢相信这千娇百媚的人就是自己的媳妇。?

  影楼里这天拍照的新人还有好几对,大伙儿轮番上阵,在影室里折腾了一上午,还没完,中午吃了影楼提供的盒饭,下午还得出外景。秦歌拍照时老板着脸,那普通话带本地土著味的摄影师老一个劲埋怨他。弄到最后冬儿也不高兴了,拍照空隙里冷着脸问他是不是现在后悔了,后悔还来得及。秦歌心里那个屈啊,还得陪着笑脸,上场时两个腮帮子尽量往上提,露出牙齿来做微笑状。笑到最后下了场都收不住,俩腮帮还往两边翘。冬儿便在边上“扑哧”地笑。?

  影楼有一辆依维柯,五队新人盛装出发。秦歌身上的礼服稍微大了点,有点吊在身上的感觉,坐在车上他浑身不自在,眼睛不时越过边上的冬儿往外面街道上瞅。?

  外景地在离海城十多公里的海滨浴场,车子绕了半天还没出城区。过前面一个十字路口的时候,又遇上红灯,车子只能停下。车里空调可能有点毛病,光嗡嗡响就是不见凉气。秦歌脑门上出了一层汗,后面几位新郎新娘也在埋怨车里太热。假洋鬼子似的摄影师便让大家把窗户打开透透气。?

  秦歌探起身子开窗的时候,刚好看到对面人行道上的一个男人。那男人身材高大,走路时腰板挺得笔直,明眼人一看就知道是行伍出身。秦歌愣一下,觉得那男人有点眼熟。开了窗坐下脑子里飞快地想,还是想不起在哪儿见过这人。秦歌这时有些心神恍惚,身体里有些力量积蓄待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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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楼主| 发表于 2006-6-3 02:00:16 | 显示全部楼层
秦歌办的案子多了,见过面想不起来是谁这没什么可奇怪的。?

  绿灯亮起,车子缓缓向前。就在这瞬间,秦歌脑子里灵光闪现,蓦然之间想起一档子事来。?

  “停车!”他毫不犹豫站起来大声叫。?

  车子驰在十字路口,司机哪敢停车。车上的其它新郎新娘都愣愣地盯着他看,不知道发生了什么事。假洋鬼子摄影师探过头来:“十字路口谁敢停车,这里的交警一个赛过一个狠,让他们逮到机会,不死也得掉层皮。”?

  秦歌无心跟他罗嗦,起身奔到门边,掉头冲着司机大喝:“开门。”?

  司机看到交警正往这边瞅,连连摇头说要开门也得过了十字路口再说。秦歌手伸兜里把证件掏出来往前一亮,再厉声道:“警察办案,开门!”?

  司机一哆嗦,不敢怠慢了,赶快把门打开。秦歌不待车停稳,便一步蹿下。车里的冬儿急得跟到门边,嘴里叫声秦歌的名字,下面的秦歌已经往来时的那个十字路口方向疾奔而去。?

  穿着礼服的秦歌在街道上飞奔,他的模样看起来有些滑稽,礼服在身上晃晃悠悠的,裤腰稍微肥了点,他跑上几步就得提一下裤子,再加上他喷了发胶的头发在阳光下闪闪发亮,一时引得无数路人驻足侧目。?

  秦歌穿过十字路口,往刚才那男人去的方向追了大约一公里,那男人早已经没影了。秦歌弯腰停下,大口喘着粗气,眼睛却还在人群里搜索。?

  他这时已经完全记起跟那个人有关的事情了,他现在只在懊悔为什么不早几分钟记起来,那样,他就能及时下车将他扭住。现在,那男人消失在了人海之中,再想找他,实在无异于大海挥针。?

  秦歌沮丧地回十字路口,远远地就看到影楼的依维柯停在路边,司机站在交警面前点头哈腰一副奴才像……?

  晚上,筋疲力尽的秦歌送冬儿回家,冬儿那嘴撅得能拴三头毛驴了。?

  “一辈子就拍这一回婚纱照,你中间还开小差,一下午脸都板得跟蛤蟆脸似的,别人不知道还以为谁逼着你跟我结婚呢。”冬儿从路上就开始埋怨,到现在就一直没停过。?

  秦歌脸上陪着笑,但心里却火急火燎的,他要回队里把下午发现的情况向队长汇报。冬儿那边越说越委屈,大有一发不可收拾之势。秦歌赶紧找个借口溜出去,撒腿跑了。?

  在路上,他给队长打了电话。队长在家里了,说正吃麻辣小龙虾。秦歌仿佛从电话里都闻到了龙虾的麻辣味,便故意夸张地吞咽唾沫,那边的队长哈哈笑,说要当新郎倌的人了,还跟小孩子似的。?

  秦歌说了下午见到那男人的事,队长那头的龙虾味立刻没了。队长说他立刻赶回队里去,让秦歌在队里等他。?

  队长五十多岁的年纪,离退休已经没多少日子了。秦歌知道他想在退休前办几件大案子最后风光一把,所以心里头挺尊敬他。现在没多少人会用工作的成绩来满足自己的虚荣心了。?

  两年前,秦歌和队长差点抓住过那男人。?

  那一次,队长带着秦歌去凤凰镇查另一件案子,因为事情不大,所以也没跟当地派出所的同志联系。俩人在凤凰镇顺利地找到要找的人,把该了解的情况都了解了,晚上五点多钟的时候便赶去凤凰镇汽车站,打算坐车回海城。?

  他们经过凤凰镇卫生院大门口的时候,有一个男人拎着塑料袋,里头装着盆盆罐罐地正要往医院里头去。队长与秦歌刚好与这男人打个照面,就在那瞬间,队长认出了这男人正是大半年前,南方某省公安厅发布的通缉令中的杀人犯。?

  队长没有说话,只冲秦歌使个眼神,秦歌立刻全身肌肉都紧绷起来,力量蓄到了双臂之上,只待队长下令,便要抢先发动。?

  那男人满脸惶急,似乎并未觉察面前两个男人的异常。当他与队长擦肩而过时,队长低吼一声,身子前纵,已从后面把他紧紧抱住。?

  那男人猝不及防,身子已被抱住,正要反抗,秦歌已经加入战团。秦歌熟练地将他双臂反扭到背后,手铐将他双手铐住。?

  这一刻,那男人面如死灰,好像知道已经大难临头,但仍然不放弃挣扎。那个男人的劲有多大,队长和秦歌事后想起来都心有余悸,如果不是抢先发动,在他反抗之前便铐住他,合队长与秦歌俩人之力,都不一定能制服他。?

  最后那男人终于不再动弹,但队长与秦歌要带他走时,他却坚持不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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