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楼主: alieen_ji

【连载中】穿越时空--瑶华  作者:晚晴风景 『告一段落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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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楼主| 发表于 2005-12-29 17:22:41 | 显示全部楼层
  胤禩的黑眸一闪不闪的盯着我,黑的可怕,也深的可怕,同时他的声音低沉下来:“还记得你被人绑架后回来时,和我说起为什么是四哥把你救回来吗?当时这件事是很隐秘的,因为我不在京,何总管第一个告诉的是九弟。然后九弟做的第一件事就是防止此事外传和想办法找人。可这么隐秘的事,四哥不但知道了,而且还查到你的下落,甚至把被派出去追查的巴尔引入歧途。这一切的一切只能说明一件事,府里有四哥的人。”
  我脑子木木的,不知道他说的话是什么意思,或者说我根本不想知道。等他说完后,我下意识的摇头:“这不可能,喜福跟了我这么长时间,从来就没有……我的意思是她不可能……”
  “没有什么事是不可能的,这府里上上下下喜福的嫌疑最大。这次你早产的原因知道的人太多,想瞒也瞒不住。但却给了我一个逼问喜福的借口。”胤禩说到这里冷笑着摇头道:“可惜这丫头嘴硬的很,什么都说不知道。”
  我打个哆嗦,感觉眼前的胤禩异常陌生,像是个我从来不认识的人般。
  他回眸看了这样的我一眼,叹道:“本来这件事已经到了如今地步,连九弟也劝我不如……”他没有说下去,但意思已非常明显,他们要杀喜福,杀一个也许根本就是无辜的人。
  “不,你不能这样做。”我慌张的拉住他的衣袖。
  他眼里闪过挣扎与忧愁,但最后只剩平静:“就知道你会这样说,如果我真这么做了的话,大约你一辈子也不会原谅我。”说着又冷笑道:“留着吧!也许以后还是个有用的。”
  “胤禩、胤禩、胤禩……”我忙乱的紧拽他的衣袖,只能一遍遍低叫他的名字,刚才说最后一句话的他冰冷而无情,让人不由自主的心生恐惧。
  一条人命难道在他眼里真的就什么都不值吗?只要一句话,甚至一个眼神就可以结束。而我只能颤抖的在旁边笑自己虚伪,这么多年的风风雨雨竟然还是看不透眼前的一切。
  到底是他变的太多,还是我太过执著?
  没人能回答。
  “瑶儿……”他叹息着用一只手揽我入怀,另一手则紧紧抱着孩子,道:“你还是没变,这样很好。你只要看到幸福就好了,我们的幸福,还有孩子的幸福。剩下的,一切有我。”
  我低头看着孩子无垢的眼,又看向他抱着孩子的那只修长有力的手。曾经那只晶莹如玉的手伸出来和我拉勾,恍如昨日。那样的一只手如今也染上了风霜之色,白璧微瑕。
  “胤禩,答应我,不要让你的手变脏,好吗?”我把手覆在他的手上企求着,却良久也等不到他的答案,不由自嘲的一笑,你又希望他回答些什么?
  本以为他终是不会说了,没想到他低哑的回答:“我的手从来就没干净过,一刻也没有。不光是我,姓爱新觉罗的人,手就没有干净的。”
  我紧紧搂住他,心隐隐作痛。为什么?为什么上天让这些人都生于帝王家,又为什么让我回到古代?难道只是为了让我见证这些风姿绰约的人一个又一个凋零,终至无可挽回。
  先是胤礽,再是胤禩、胤禟、胤礻我和胤禵,就连最终胜利的胤禛与胤祥又能得到些什么?如昙花一现般的胜利,然后剩下的是后世众多的非议与无休止的争论。
  “瑶儿,别害怕我,别离开我。”他低吟着心中的恐惧。
  “我从来不会害怕你,而且无论任何时候,我都会和你在一起的。”我抬起头直直望进他的眼睛里坚定的说着。不知道是谁说过,爱一个人就要爱他的全部,如果只爱他美好的那一部分就不是真爱。
  他欣慰的笑望我,我但愿眼前的一切能持续到永远,眼中除了他,只有我们的孩子,再也看不见其他,听不见任何。只是彼此望着、望着。
  他温热的唇覆在我的唇上,清新的气息拂面而来,一如当年的第一个吻——深情而无悔。我全身心的感受着他,直到有人不满的发出抗议的哭声。
  我俩尴尬的分开,看来一下从二人世界变成三人行是需要一段适应期了。胤禩手忙脚乱的轻拍着哭闹的孩子,而我更是只能在旁干瞪眼。无论是现代还是古代,我都没有带小孩的经验,现在恶补是不是晚了点。
  好在小家伙很好哄,被胤禩乱拍一通后居然就闭上了眼睛,我凑过去把孩子接过来轻摇着。
  “通常情况下,他是很好哄的。”胤禩望着我迟疑的补充:“而且很少哭。”最后挫败的总结道:“但是不鸣则以,一鸣惊人,竟然破坏他阿玛的好事。”
  我红着脸笑啐了他一口,道:“胡说些什么。”接着又想起一事,问:“孩子的名字起了吗?”
  胤禩两眼直勾勾的盯着在我怀里的孩子,嘴里嘀嘀咕咕的念着“不甘心”之类的话语,直到我好气又好笑的再次催问,他才有气无力的答道:“你生产后的第二天,皇阿玛亲自赐的名,叫弘旺。”
  康熙亲自赐名?我本来因眼前的温馨而渐起暖意的心又瞬间变的冰凉,康熙儿女众多,延续到孙子辈更是一个庞大的数字,以前除了太子胤礽的儿子外,也没见他对哪个孙子上过心,怎么忽然就想起给胤禩和我的孩子起名字?
  “你别乱想,这次太子的事做的太出格,皇阿玛这么做不过是以示安抚,也好平息底下的非议。”胤禩几乎是立刻发觉了我的不安,轻拍着我安慰道。但当他提及太子时,眼中一闪而逝的凶厉之色却仍旧没有逃过我的眼睛。
  我心里一紧,知道胤禩因我早产这件事情,对太子的怨恨是更深了一层。想到这之后二废太子,心里古怪的感觉越来越浓,最后只能叹道:“这事竟连皇阿玛都惊动了?难道真的压不住吗?”
  胤禩目光一转,似乎穿透墙壁,看到很远的地方。他嘴角的笑像是挂了霜般冷,道:“我纵是有心亦无力,咱们府里的人我管的住。可太子的人我是一个也管不了。谁也没想到太子闹出这么大的事情居然还不知道掩盖,一路疯疯癫癫的跑回去,像是着了魔般的乱喊,还没等他再出来,事情已经传的整个京城都知道了。”说到末尾时,他的瞳孔紧缩了一下,显然对太子最后的做法更是恨之入骨。
  我倒吸一口凉气,耳边仿佛又想起那天难产时的喊叫声“你别吓我,你别吓我……”一声又一声,里面满含着哀伤、绝望、悲戚、痛苦……以及我永远也无法了解的更多东西。那声音是谁?熟悉,却又不熟悉,他不应该用那种口气说话,那种声音从来就不属于胤礽。
  我看着身边对再给胤礽致命一击跃跃欲试的胤禩,嘴几次张开又悄悄的合上。
  政治从来是没有情可讲的,无论是亲情、友情,还是爱情,在这里都毫无用处,只会变成累赘。
  我同情胤礽,也终于了解到他对我的那份怪异而扭曲的感情。可我什么都不能做,甚至说不应该做。
  为了胤禩、为了我们的孩子,我只能把对胤礽的同情彻底掩埋。
  伤了他的情、伤了他的心、然后终于连他的人也要伤害……
  我是个自私的女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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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楼主| 发表于 2005-12-29 17:28:53 | 显示全部楼层
第四章 镜花

  日子一天一天过去,转眼又到了新的一年。
  康熙四十九年似乎注定是繁忙的一年,先是康熙巡游五台山,后是巡幸塞外。而这两次出行,胤禩都是全程跟随。可怜我从嫁过来后,和丈夫两地分居的时间多的不胜枚举,把这两次加上,我也毫不意外。
  好在今年除我留守外,还有个宝贝儿子做伴,所以这段时间倒也没怎么寂寞。
  就这么盼着“出差”的胤禩快快回来,果然有人陪时间过的就是快,一恍眼就到了八月底。
  这一日我按常例,带着儿子弘旺入宫给胤禩的生母良妃娘娘请安。
  良妃对我虽然还是一贯的冷淡,可在看到弘旺时眼中总算有了些笑意。果然老人还是喜欢孩子的呀!我松口气的想,以前没有孩子时,来良妃这里就像是过堂受审,必须打起十二万分的精神。如今有了这个如万能法宝般的儿子,就好办多了。主要是这小子见生人也不害怕,被人一逗就笑个不停,而哭的次数却是屈指可数,所以各宫娘娘都很喜爱。
  等良妃把弘旺交给我带来的嬷嬷时,她眼中已经有些倦意。这一阵良妃的身体时好时坏,胤禩几次和我谈起,话里话外透着担忧。我虽然一再的宽慰他,可心里也是没底,记忆中似乎良妃的时间已经不多,左右不过是这两年,但具体是那一年当时也没认真记过。
  如果良妃出了什么意外,胤禩一定会很难过,我真不忍心看他伤心,但这却不是人力可以扭转的,我亦无奈。
  我所能做的就是多带着弘旺入宫陪良妃,我看着疲倦的她,想着自己此时应该告退了。
  “你先别忙。”良妃显然看出了我的意思,挥手阻止,又对身后的宫人道:“我这里没什么需要伺候的,你们都先下去。”接着叫住一个宫女,让她带着抱弘旺的嬷嬷上偏殿暂歇。
  片刻功夫,一屋子人走的干干净净,只剩我纳闷的望着良妃,不明白她到底想干什么。
  良妃直视我的眼睛,半晌后方缓缓道:“我不喜欢你。”
  我低下头,小声应着:“我知道。”如果自己丈夫的母亲总是摆出一副冷冰冰拒人于千里之外的样子,时间久了,瞎子也知道她不喜欢我。
  “不,你不知道。”良妃慢慢的摇着头,说话时呼吸有些急促,显然这一阵她的病症加重了。她接着道:“其实我对你本人并没有什么偏见,我所不喜欢的是你的身份。你和胤禩并不合适,我当初就劝过他,可他就是不听,执意要娶你。”说到这里她咳嗽了一声,继续道:“现在再说从前已经没有意义,你也看出来了吧!我的身体一天不如一天,早晚也就是那么回子事。以后我儿子就要全靠你了,好在你们如今又有了孩子,我想胤禩这孩子一向坚强,他应该能挺过来的。”
  我咬着嘴唇,不知道自己于此时应该说些什么,做些什么。良妃只是摇摇头,阻止我进一步的表示,道:“我看的出来,你是个好孩子,有孝心、又善良,只可惜和胤禩一样错投到了这帝王家,注定一辈子要受苦。可你比我幸福,起码胤禩他对你是真心的。”说到这里她久久的出神,本来暗淡浑浊的眼中放出一丝光来。然后她慢慢举起手,像是要抓住什么,但最后却只能僵硬的停在半空,对我落寞的挥手道:“我也累了,你跪安吧!”
  我从良妃那里出来时,心久久无法平静。这样的一个女人,终其一生只有头顶上那一方像井般大小的天地,一日又一日的数着时间,只为了等待那个恐怕早已把她忘记的丈夫。如此的痛苦在现代时的我简直无法相象,即使到了古代,一直被众人无微不至照顾着的我也是想象不出的。
  我思绪混乱的到偏殿去找弘旺时,一个宫女却告诉我宜妃娘娘听说我入宫,特意命人来传召。来人见我还在和良妃谈话,便领着弘旺先过去了。
  我听后只能苦笑,说是见我,但此时姑姑宜妃想见的是弘旺才对。这小子靠着天下无敌的“笑功”竟然大小通吃,几位深宫中的娘娘对他是喜欢的不得了。
  “福晋来的真是不巧,传话的张公公才刚走,也就是前后脚的事。”小宫女低着头语气恭敬的道。@
  “没关系,我直接过去就是了。”我不怎么在意的说,转身刚想离开,小宫女又叫了起来。
  “啊,对了,福晋。张公公说宜主子这会儿正在德妃娘娘处,让您直接去那里就可以了。”
  我脚下步子一滞,仿佛空中猛然间凭添许多阻力,每一步都难迈出。回头看见脸露疑惑的宫女,我忽然又恢复了平静。冲她淡然一笑道:“我知道了,你去忙你的吧!”
  我再度转身大步向德妃居住的永和宫走去,像是身后有什么追赶似的飞快,一刻也不能停止。每次来宫中请安时,我和德妃的接触并不太多。因为每回见她,我就不由自主的想起执著到不肯放弃的胤禛,然后就会想到我和胤禩那可怕的下场。德妃就像是一条线索,总是把我导引到如恶梦般的境地。所以对她,我喜欢逃避。
  可惜今天就是想逃也逃不过,眼看永和宫已经在望时我苦恼的想。姑姑宜妃这阵子似乎和德妃走的很近,我几次进宫请安都总是听她若有若无的提起德妃,有时说德妃宫中花草养的好,有时是别的什么,我大约都听过就忘,很少上心。一开始,我只当是宫中日子无聊,而德妃和宜妃又谈得来才会如此。可细心观察时,又觉得不像。总感觉最近的宜妃颇多心事,有时我目光猛然和她对上,她眼中一闪即逝的复杂神色,让人心中不安。
  前方月牙型门洞中人影一闪,一个人低头疾步从里面走了出来,三两步就来到我的身边。那人似乎有些心不在焉,等近到几乎要和我撞上时,他才像是突然发现了我的存在般,止住前进的步子抬头望向我。
  我这才看清如此莽撞的人竟然是十三阿哥胤祥,他此时一身的锦缎华服依旧掩不住脸上难看的神色。这次巡幸塞外的年长皇子里太子胤礽、四阿哥胤禛、七阿哥胤佑等都跟了去,十三阿哥胤祥和十四阿哥胤禵却没有随驾。
  胤祥虽然望着我,眼中神色却很茫然,像是突然迷失了方向的旅人,急需人替他指引。我被他的神色吓了一跳,想开口问出什么事时,他已经一震的醒过神来,小声叫道:“八嫂。”
  “十三……”我点点头,刚张嘴说了几个字就被他打断。
  “八嫂,我还有急事要办,少陪了。”他说完向我一欠身,转身便行。我看着他步伐凌乱的向远处走去,有几次几乎像是要跌倒一般,不祥的阴云笼罩上我的心头,下意识的快步向永和宫走去。
  感觉仿佛又回到当初草原上,因为胤禛的设计陷害,胤祥慌张的躲避我。那已经是很久以前的事了,尘封的记忆一下被揭开封条,全都涌现出来。这回他们要干什么?如果是冲着我的也就罢了,要是冲着我的孩子弘旺,我势必无法像上次般一笑泯恩仇,我会恨他们到天长地久。
  可胤祥这次的反应又似乎和上次并不完全一样,他的落荒而逃不像是出于对我的歉疚,更像是他自己有什么难于启齿的隐晦之事。我这么想时,脚下已来到月牙门前,刚迈出的步子因一个声音而硬生生收住。
  “我来吧!”冷冰冰的声音响起,仿佛要把四周的空气都结成冰,让我不由自主的一个哆嗦。
  他什么时候回来的?
  我向院中张望,果然看到在鹅卵石铺就的小道上穿一身天青色绸袍的四阿哥胤禛当中而立。很长时间没见,不知是不是心里作用,总感觉他身上更添几分雍容帝王之气。可能是去年十月康熙正式封他为和硕雍亲王的关系,此时怎么看他怎么透着一股意气风发的感觉。
  盯着现在的胤禛,我真切的感到他和胤禩完全是两类不同的人,这样的两种人竟然会同为兄弟,不能不让人感叹命运的无常。
  上一刻还沉浸在无谓感叹中的我,下一秒彻底错愕。只见我那个被嬷嬷抱在怀中的宝贝儿子弘旺不但在胤禛旁边,而且竟然不怕死的伸出一只白胖小手拽住胤禛的衣角。那个此时抱住弘旺的嬷嬷正满头大汗的努力想让弘旺松手,可惜这小鬼死死攥住就是不撒手。嬷嬷怕伤到孩子,又怕眼前这位冷面王爷怪罪,脸上已是涨的通红,汗水一颗又一颗的滴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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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楼主| 发表于 2005-12-29 17:29:13 | 显示全部楼层
  与此同时,我看见胤禛伸手向弘旺抓去,又想到他刚才那句“我来吧!”话中冷冰冰的意味,不由心中大叫惨矣。我边想着这宝贝儿子怎么如此识人不清的找上个煞星,一边就要开口阻止胤禛对弘旺的摧残。
  我的嘴刚张开,还没喊出声,就看到死攥着胤禛衣角咯咯乱笑的弘旺被他抱入怀里。我嘴上想喊的话紧急刹车,匆忙中差点咬到自己的舌头。
  其实看着动作轻柔的抱着弘旺的胤禛,我倒真想咬一下舌头以确定自己是不是在做梦。
  可还没等我庆幸弘旺运气不错,正赶上某人心情很好,不打算跟个小孩子多做计较时,这小鬼竟然非常不识时务的小嘴一撇开始嚎啕大哭。
  我当时冷汗直冒,真不明白一向见人就笑个不停的弘旺怎么忽然变成了爱哭鬼。显然胤禛也和我一样诧异,抱着他的手变的僵硬,眼中更是浮起一层淡淡阴影,似乎非常不耐烦听到小孩子的哭声。
  我赶紧大步向他们走去,打算先把弘旺救出魔爪再说,至于以后,这小子明显需要拖回家进行再教育,平常乖巧的笑面也不知道都跑到哪儿去了,碰上这个未来的终极BOSS竟然不知道好好表现一下,真是让我这个做妈的汗颜。
  没等我走到他们跟前,嬷嬷已经慌张的道:“王爷,还是我来吧!”
  胤禛似乎根本没有听见嬷嬷的话,眼中浓郁的阴影突然敛去,露出一抹深思的神色。随后他的表情越来越柔和,像是陷入了对某件事情的缅怀中,手上开始一下又一下轻拍哭闹的弘旺。
  我此时已经走到他们近前,可直到嬷嬷慌张的叫了我一声,胤禛才像是发现我的到来,抬眼与我对视。
  我诧异的望着他的双眸——温柔到让人心醉地目光,清澈地没有一丝污点,那漆黑的瞳人中闪着纯粹的火焰,似乎随时准备炼化注视他的人的心。
  第一次,这是我第一次看到有如此柔和眼神的胤禛。
  但也只是一刹那,他眼中神色凝结,仿佛竖起了一张大网,把所有试图窥探他心田的目光彻底隔绝,甚至还要反噬窥视者般。
  我忽然觉得压抑到无法喘息,像是猛然被人在心中打了一闷棍似的难受。暗地里深吸口气,我尽可能以若无其事的口吻福身道:“瑶华给四王爷请安,王爷吉祥。”
  “弟妹免礼。”胤禛淡然回答,同时手上也停下了轻拍弘旺的动作。这小子刚被拍了两下,就转哭为笑的在胤禛怀里折腾起来,看的我是一阵又一阵的为他担心,竟然敢在未来的雍正皇帝,现在的冷面王爷怀里闹的天翻地覆,果然是无知者无惧呀!
  我赶紧向一边手足无措的嬷嬷使个眼色,示意她快快把孩子抱开,同时嘴里轻声道:“小孩子不懂事,四王爷不要生气才好,我这就让桂嬷嬷把他抱开。”说着我又见嬷嬷显然制服不了弘旺,只好捋胳膊挽袖子的亲自上阵。还好这小子稍微留了些体面给他老妈,终于依依不舍的松开紧拽胤禛衣服的手,投身入嬷嬷怀抱。
  我松口气的望向胤禛,却看到他眼中隐约外露的一丝笑意。转念一想自己刚才为了哄弘旺的花样百出,不禁脸上一红低下头去。没想到这不低头还好,一低头正瞥见胤禛胸前因弘旺哭闹而造成的一片脏污,结果面上更是红的厉害。偷眼观瞧胤禛时,他也正低着头静默的注视着胸前脏乱,如老僧入定般久久无语。
  “四王爷,我刚才遇见了十三阿哥,他似乎心事重重的样子。”我不假思索的张嘴,潜意识里似乎不希望他对那片弘旺的杰作太过专注。
  “他有没有和你说什么?”胤禛忽然天外飞来一笔的问。
  我缓缓摇头,迟疑着道:“没有。”
  他听后眉头蹙起,露出一幅担心的表情,我因他的样子心中不由添了几分好奇,下意识的脱口问道:“十三阿哥出什么事了吗?”
  胤禛淡淡的瞥我一眼,道:“他受了些刺激,不过相信很快就会好起来的。”说完这句话后,他又闭口不言。
  刺激?什么样的刺激会让他那么失态?我皱眉思索,心中不禁为从小就命运坎坷的胤祥担忧。
  “弟妹不用太过忧虑。”他像是一眼就看穿了我的心事,娓娓解说道:“十三弟一向生性豁达,让他好好冷静冷静,相信会没事的。这事谁也帮不了他,如果他自己能想明白,自然最好,他要是想不明白,别人再劝也是枉然。” 接着看了我一眼,像是补充又似乎是自言自语道:“即便是你去劝,也是一样。”
  “十三阿哥到底出什么事了?”我的问题如石沉大海般得不到一点回应,最后我只能尴尬的摇头转移话题道:“王爷真是高估我了,以我和十三阿哥平素的交情,就算我去劝他,恐怕十三阿哥也听不进我的话。”
  “是吗?原来你是这么认为的。”胤禛冷漠的语气中隐约透着嘲讽,以及一些其他我不能理解的东西。因他的话,气氛开始变的微妙,简直让人无法喘息。
  “王爷,瑶华失陪了。”我福身道,然后不等他回答就转身一步步走离,只因不想再感受那种压迫人心的古怪氛围,身后紧紧跟随抱着弘旺的嬷嬷。一时间,除了我和她的脚步声,我再没有听见任何响动。
  走了几步,我终因听不见一丝声音而忍不住的半侧了下身,才发现胤禛仍旧立在原处。双眸低垂的他像是在专心的检查自己胸前那片污迹的大小,但又似乎已陷入深思中。
  他的四周一片寂静,大自然仿佛于刹那间停止了永恒不息的运动,只为能更加清晰地突显他的从容不迫。
  一阵柔和的轻风吹过,空气竟如水面似的被吹起细微波纹,诡异的折射出海市蜃楼般的景象——鹅卵石道旁已经略泛金色的草地忽然转变为波光潋滟的湖面,如冰刀般的少年立于湖畔,他脸上还残留着一丝青涩稚嫩,以及因怀中嚎啕的女童而起的尴尬。
  我猛眨了下眼睛,一切又恢复如常,胤禛依旧静默的屹立在那里。十多年前的往事感觉竟只剩虚幻,如镜中花一样不真实。
  微风拂过,牵带着他的衣角、袍摆轻轻飘起,翻飞如蝶舞……
  坐在回家的马车上时,我的心绪有些混乱,眼前不时晃过迷茫的胤祥、沉思的胤禛。至于随后见到德妃与宜妃时我说了什么、她们又说了什么,我已经完全记不清。只隐约知道她们在笑,然后我也陪着笑,就像是这后宫所有表面上无忧无虑的女人一样笑着。
  本来随驾的胤禛为什么提早赶回来?到底发生了什么事?我满怀疑问的想着,他的回京会不会是因为胤祥的关系?
  马车稳稳的停住,我被人搀出车厢,目光一转,却意外的看到期待已久的记号。
  他——终于回来了,命运似乎正在向我所希望的方向倾斜。
  心怦怦乱跳,不知是因为兴奋,还是其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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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楼主| 发表于 2005-12-30 09:28:56 | 显示全部楼层
第五章 水月

  我反复摆弄着眼前的白瓷酒杯,杯里并没有盛酒,只是被我拿在手中上下把玩。我把它举到眼前,近的似乎能看到杯身上影射出自己明显紧张的眼眸。我不由低头自嘲的一笑,自问道:你在紧张什么?难道还怕那个人不来吗?
  是呀!我是真的有些怕呢!怕他来告诉我一切的努力都失败了、怕他告诉我他根本不是经商的材料、怕他告诉我他这条路是死路。
  张明德,我突然有些怕见到这个人。
  回想几天前初见那曾在脑海里不断复习似的想着、生怕自己有一点忘记的记号时,兴奋到不敢置信的心情此时竟已荡然无存,随着时间一点一滴的流失现在唯一剩下的只有焦躁与忧虑。
  “你留下记号的同时,一定要把写着约定时间和地点的纸条藏好,我如果看到的话就会去取。时间上最好多做几个约定,因为我也不知道到时候能不能出府,所以如果第一个时间不行,还有第二个,这样就不用担心咱俩碰不上。”我当时大约是这么和他说的,一眨眼已经两年,这两年经历的事情太多,在这些事上的记忆已经变的模糊,那时自己还要求他用英文书写纸条,以防止被人看破。
  所以当我拿到那张纸条,看到上面一串的英文字母时,几乎想掉眼泪。
  知道这世界上还有一个人可以让我对他毫不隐瞒、可以一起回忆现代的时光而不用担心被当作妖怪,真好。
  府外安月楼 天字3号雅间 四十九年九月初五、十五、二十五 午后
  这是那纸条上的内容,因此我今天一个人像做贼般偷溜出府。安月楼是京城一家有名的大酒楼,所以很好找。如果是从前,也许会带上喜福,可自从听了胤禩的一番话后,我开始多疑。不敢让她知道这么重要的事情,好在以前就因为这事的重要性,从来没有和任何人提起过,所以不用担心会有走露的风险。
  本来我还想像电视剧里演的一样女扮男装,但一是不知该上哪去找符合身材的男装,二是总觉得自己就算穿上男装、用帽子盖住头发也照样显得不伦不类。到时候走在街上,掩人耳目的作用不见得有,被人围观的几率却很大。
  “你是想把它捏碎吗?”一个带着戏谑的声音传来,清越中透着飘渺。
  我迷茫的望向酒楼雅间的门口,那里正站着一个肤色偏黑,两眼晶亮的青年,他黑色的绸衫映着窗外照入的阳光,竟像在燃烧——那是黑色的不详之焰。
  熟悉的轮廓、不熟悉的气质。我咽了口唾沫,吞回到嘴边的惊呼,看着他若无其事的关门后在桌旁坐下。
  “你……你变了好多。”我松开紧握着酒杯的那只手,杯子倒在桌面上,滴溜溜的打着转竟一路从桌上滚了下去。
  两年前的张明德只是一个脸色苍白的天真少年(其实骨子里就是个涉世不深的少女),他的眼睛清澈明亮,不时闪现对未来美好的幻想。而两年后当他又来到我面前,偏黑的肤色、一身黑衣,眼中没有一丝的光亮,竟像是已经死了般沉寂。
  什么样的际遇会只用短短两年时间把一个人改变的如此彻底,我紧盯着他看时,心中隐隐升起不安,好像自己做错了一件非常重要的事情。
  酒杯撞击地面的脆响像是打在了我的心上,我一哆嗦的清醒过来。再看对面的张明德,他冲我微微一笑,瞥了眼已经碎裂的杯子,浑不在意的道:“碎了好,不是说岁岁平安吗!”
  我吸口气,勉强笑道:“是呀!我倒是听过这种说法,可惜也只是自我安慰罢了。”接着又继续追问:“你这两年都去了哪里?怎么变化这么大?”
  “有的安慰总比没的安慰好,你说是不是?”他抬手拿起摆在桌上的另一只酒杯,边漫不经心的把玩边笑道:“不过,这回你是不是未卜先知呀?”不知是有意还是无意,他并没有回答我的问题。接着在我不解的目光中,抬手把酒杯扔在了地上。
  又一声脆响,那酒杯步上先前杯子的后尘——碎了。
  “啊!”我轻叫道:“你要干什么?咱们可是在酒楼,弄坏人家的东西是要陪的。”
  “那就陪吧!”他满不在乎的道。
  “你钱多的没处花吗?”我没好气的瞪他道:“再说,你把杯子摔坏了,用什么喝酒?”
  他回视着我,脸上露出有趣的表情,笑道:“你以为我还是两年前的张明德吗?”
  我突然感觉汗毛都竖了起来,他的笑很冷,依稀还透着股绝望,像是要把人拽入地狱。
  他见我一幅怕怕的样子,本来挂在脸上冰冷笑容忽然变的温暖而真诚,道:“好了,不和你开玩笑。”说着伸手自腰间解下一个袋子,从里面掏出一对雕琢精美的水晶小酒杯。向我举了举示意道:“要喝酒的话,用我带来的杯子比较好,刚才的那个被你摔了是正合我意。”
  我先是看看那对被阳光照射而闪现璀璨亮光的水晶杯,又望望张明德笑吟吟的脸,最后拍手总结道:“看来不用问也知道,你混的不错。”
  “还可以,爆发户一个。”他给自己下定论。
  一桌精致、丰盛的美味,全部是张明德点的。点菜时他轻车熟路、满不在乎的样子,似乎正显示出所谓“爆发户”的本质。
  我透过菜汤飘出的热气,看到在桌子另一边从容吃喝的他竟带着种雾样的朦胧,似乎是谜,又似乎不是,徒然增加我心中的不安。
  “吃呀!”他抬起头冲我笑道。
  我用筷子戳了两下碟中已经凉透的菜,越发的没胃口了,索性放下筷子问:“你这两年到底都做些什么买卖?一下变的这么有钱。”
  他把一杯斟满的酒端起,微微呷了一口,才悠然道:“这可让我不知从何说起了,总之能赚钱的买卖,我是都做的。”举手投足间处处显露英姿勃发的男子气概,哪里还有当年那个做女儿姿态的大男孩身影。
  “张明德,你还是张明德吗?”我困惑的看着他问:“你真的是以前我认识的那个张明德吗?”
  “当然不是。”他啼笑皆非的看着我,仿佛我说了一个多么好笑的笑话似的,道:“我要还叫那个名字,不马上被拖出去砍头才怪呢!”
  我被他说的也自一笑道:“这倒也是,那你现在叫什么?”
  “淼月。”他念这两个字时声音模糊,血色的唇里微露洁白到阴森的牙齿,忽然让我生出死神正在预言死亡到来的感觉。
  “淼月?”我重复着,又问:“是三个水的淼吗?你这名字的含义是不是解释为水里月亮的意思。”心里突然有了古怪的想法:水中的月亮从来是看的见、摸不着,到头终成空。
  “张淼越。三个水的淼,清越的越。”他笑着解释。
  “怎么起这么古怪的名字?”
  “哪里古怪?这可是我请人帮我改的呢!那人说我命里缺水,改成这样肯定一帆风顺,升官发财。”他争辩着。
  “你才在这里呆了几年,怎么变的这么迷信?”我皱眉问道:“而且我记得你自己就会算命测字,这种事竟然还要别人替你算。”
  “反正是不花钱算来的,有什么大不了。再说,我这么努力又是为了谁?某人居然还不识好人心。”他耍宝般的做出捶胸顿足样,让我看的不由一笑,这才找到些他原来的影子,心变的稍稍安稳。
  一顿饭吃下来,他大致向我解说了近况,但也只说自己生意做的不错,至于到底做什么却总含糊其词。接着,他又说自己最近正在努力和外商搭关系,希望把生意做到国外去。
  “现在时日尚浅,我还需要更多时间。这次回来只是为了履行当年和你的约定,也好安你的心,让你知道我不是没信用的小人。”饭后他抿着茶总结。
  “你慢慢来,我这里还不急,总之以稳妥为紧。以后如果遇到大事,你留下记号告诉我。除此之外就不要再来见我了,我出来一次真的很不方便。”我想了想,又补充道:“如果一切顺利,希望你康熙五十五年到五十六年之间再来见我一次,我想知道你那时的成果。”
  “好的,没问题。”他点头回答,结帐后毫无留恋之色的向我告辞。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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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楼主| 发表于 2005-12-30 09:29:11 | 显示全部楼层
  看着他消失在雅间门口的身影,我心里涌上一股说不出的惆怅。他应该是已经找到了属于自己的那片天,所以可以这样轻松潇洒、毫不犹豫的离去。
  曾经那个在我府前徘徊不舍,执著于和我一起回忆现代时光,在被我推了一把后,才磨蹭着离去的少年原来已经死了。
  我轻叹着望向窗外,不知何时太阳已经被低垂的碎云遮住,从窗外飘进的风明显带了几分湿气,要变天了吗?我边想边起身向楼下走去。
  因为此时早已过了用餐时间,所以安月楼的大堂格外冷清,只有一个桌子上趴着个不知道是不是睡着的客人。从他桌上摆放酒坛的数量来看,他已经喝的太多。
  我不以为意的继续向楼门走去,看天色似乎要下雨了,自己却没有带伞,如果不赶快回去,恐怕有成为落汤鸡的可能。
  “……”经过那个酒醉客人的桌边时,他轻侧了下头,嘴里喃喃的念着什么。
  我下意识的一瞥,却再也收不回目光。盯着那个人,不禁阵阵酸痛涌上心头。
  记忆回转到几天前,我从宫里请安回来后的第二天,十四阿哥胤禵上门拜访。
  由于之前我有在胤禩出外时被绑架的不良记录,所以这次他离开时虽没说什么,但府里的警戒明显加强,而留守的胤禵更是打着看望自己侄子的名号不断往来府中。
  “八哥不在京,大家要互相有个照应。”他这么说时神气活象,感觉像是领导视察,直让我看的一脸黑线。
  当时胤禵抱着弘旺逗弄,这小子则非常给面子的笑个不停。本来前几次他来府中,我都是看一会儿就走,任他和弘旺瞎闹。但这次因为心里有些事情不清不楚,所以就干脆在旁边一直相陪。
  胤禵漫不经心的说:“弘旺长大性子肯定像八哥,不像你。”
  “这怎么说?”我心里还在不断想着那个疑问,随口问道。
  “这明眼人都看的出来嘛!你小时候那么爱哭,八哥则喜欢笑。”他边说边嬉皮笑脸的举着弘旺凑到我跟前,示意我看弘旺的表情。此时的弘旺自然还正笑的高兴,我看看他,又看看胤禵戏谑的表情,不由又是好气又是好笑。
  这也是奇怪,哪家的小孩小时候不是动不动就哭,偏我生个儿子却是怪胎,逢人就笑的样子简直和他父亲是一个模子里刻出来似的。
  “八嫂,你不用在这里一直陪我,要是有事你就去忙,我坐坐就走。”胤禵低头继续摆弄弘旺。
  “我昨个进宫时在永和宫看见十三阿哥了。”我暗叹口气,决定还是直接问出自己心中的疑问比较好。
  “哦,十三哥这阵子倒是常上娘娘那里去请安,没什么新鲜的。”胤禵头都不抬一下的随意回答。
  我蹙眉看他,如果和他不熟的话,也许就真被他给糊弄过去了。可惜我和他认识已经不是一天两天,以前提起胤祥——这个胤禵口中胤禛的应声虫时,他总要表示一下自己的不屑,嘲讽的语气从来不因是人前还是人后而改变。
  而今天的他,明显有些逃避这个话题,似乎不愿多提。
  “十四阿哥,你和我说实话,十三阿哥是不是出了什么事情?”我紧盯着他问。
  胤禵停下手上的动作,抬头望向我,见我严肃的看着他,才无奈的点头道:“是出了点事情,不过也没多大,这事你别管。”
  “没多大是多大?什么叫这事我别管?你们一个两个的都不和我说,我又怎么知道到底出了什么事情。”我想到之前沉默的胤禛,心里没来由的一阵烦闷。
  “一个两个?还有谁不告诉你?”胤禵眼神忽然变的尖锐,像是猛的抓住了我的小辫子。
  我被他盯的竟心里开始发虚,但想想自己又没做什么见不得人的事有什么可怕,不由回瞪道:“还有谁?自然是十三阿哥不告诉我。”终究是没敢在他面前提起胤禛。
  “他……”胤禵轻蔑的笑道:“他怎么有脸说。”接着神色一正道:“反正这事知道的人不少,也不妨告诉你。皇阿玛在我、三哥和十三的请安折子上亲手批示,说十三并非勤学忠孝之人。若不行约束,必将生事,不可不防。”
  我听的一怔,康熙竟然用如此措辞严厉的话去训斥胤祥,而且还让自己的其他儿子在旁边像看戏般的观看一切。本以为一废太子时发生的事情已时过境迁,没想到在康熙心中竟是没有忘记分毫。他这样对待胤祥,是不是太过分了,那毕竟是他孩子,而且自幼丧母。
  “八嫂,这原是他咎由自取,和旁人无干,你也不用为他担心。”胤禵耸肩无奈的规劝道:“知道你是菩萨心肠,看不得别人受苦,可你凡事要多为八哥想想。现在你们又有了孩子,也要为我这小侄儿多想想才是,不要和他们再牵扯不清。”
  不要和他们再牵扯不清,这句话里的“他们”自然不言而喻,直指胤禛和胤祥。
  如今此话言犹在耳,但看着眼前酩酊大醉的胤祥,我却真的不知道自己该怎么办。
  我正呆呆望着他出神时,胤祥缓缓地睁开了眼,迷茫的眼中似乎也充满着酒,额上几根被酒力所激发的青筋在凸动。他虽然直直望着我,却像是根本没看到,半晌后又漠然的侧开头,伏在桌上一动不动了。
  形同陌路,其实我和他本就不是一条路上的。他现在痛,但起码还有将来;而我和胤禩不论此时如何的快乐,前面的路却仍旧一片黑暗。我向前走去,心里为自己的不理智感到后悔,如果当时毫不犹豫的离开,也许他就看不到我。现在让他看见我来安月楼,不知会不会后患无穷。
  也许他已经醉的什么都看不清了,要不然又怎么会有那样的眼神。
  “轰隆隆~~~”一道震耳欲聋的雷声响起,响亮的连屋子里的我都吓了一跳。我走到门口,才发现只是一会儿的工夫天空已经阴云密布,连带着地上都黑了下来。大街上空荡荡,仅有的三两个人也行色匆匆,不是赶着回家,就是在找躲雨的地方。
  这回我有些发愁了,看样子雨马上要下,现在出去恐怕还没到家就被浇成落汤鸡。但要是在此避雨时间长了,由于我是从后门偷溜出来的,等府里人发现我不见,到时候以为我又被绑架,可就真的糟糕之极。
  突然人影一闪,一个人跌跌撞撞的从我身边擦身而过,身后传来安月楼伙计的议论声:“十三爷这阵子到底是怎么了?怎么天天……”
  “多干事,少说话。”另一个伙计打断他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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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楼主| 发表于 2005-12-30 09:38:03 | 显示全部楼层
第六章 雾霭

  我怔怔的望着步履蹒跚的胤祥,他的每一步都像是承载着无尽的痛苦。
  在越来越狂乱的风中行走,也许肆虐的风下一次就会彻底把他吹倒。正当我这么想时,他已经一个跟头摔在了地上。
  胤祥撑着手臂,吃力的想站起来,但每一次都徒劳无功,最后他似乎绝望了,趴在地上发疯般的猛烈敲打自己的右腿。
  我忽然记起曾在一本书上看到:十三阿哥因为一废太子后失宠于康熙,心情郁结,导致腿上患了风湿之类的病症,行动不便。我看着在地上拼命敲腿的他,又想起几天前在永和宫他离去时古怪的走路方式,不由猜测也许这时的胤祥已经患上了风湿。
  我抬头望天,天空阴暗如夜晚,看不到一丝光明。深吸口气,我决定先送他回家,无论如何不能把他放在这里不管。
  我举步向他靠近,突然电光一闪,刹那间本来因乌云遮挡而黯淡的天空像被点燃般明亮。那一刻我觉得胤祥头顶的苍穹似乎裂开了,有什么东西从里面流溢而出,再也无法阻挡。但马上缝隙被弥补,一切又陷进黑暗——浓密且沉重的黑暗。
  黑暗中的雷声格外清晰,好象在发出什么警告似的。
  风中夹杂着雨点打到我脸上时,我正好走到胤祥身边,俯身问道:“十三阿哥,你怎么样?能自己站起来吗?”
  他似乎根本没有听见我的话,只是不停敲击自己的右腿。大风仍旧无法完全吹散他身上浓郁的酒气,我蹙眉望着已经陷入疯狂状态的他,犹豫再三还是举起了手。
  “啪!”举起的手重重落在他的脸上,一巴掌足够使他清醒,如果不够,我还可以来第二下。人活在这世上就必须坚强,只要不放弃希望,再大的难关也能越过。此时的胤祥在让我心痛的同时,也深深的失望,因为他的希望已经丢失。
  “要么你被痛苦击倒,要么你把痛苦踩在脚下。”我冷冷的盯着渐渐清醒过来的胤祥说道。
  听了我的话后,他停下手上的动作,沉默不语的望着我,神情恍惚。
  “你要是想哭就哭啊!”我抓住他衣服的前襟摇晃,实在受不了这种要死不活的表情,喊道:“天痛苦的时候都会哭,你为什么不能?”记忆中幼年哭泣的胤祥反而比现在更有人性,更像是活生生的人。
  这时,豆大的雨点劈头盖脸的打下,冲刷我的全身,更带来彻骨寒意。
  “我没有泪,从那一天起,我就发过誓,这一辈子的泪已经流尽了,以后无论因为什么都不会再哭。”胤祥抬手使劲揉搓自己的眼睛,但除了揉出一片红,那里却依旧干涩。他就像是天下间最吝啬的人,吝啬到连一滴眼泪都舍不得流出来。这时,雨水打在他头上,从额头滑下,流入他的眼睛里,又缓缓溢出从两颊滚落,像是老天在帮他流泪似的。
  “你不是没有泪,别人的泪在眼里,你的泪在心里,你知不知道这样只会使你比别人更痛苦。现在连老天都在帮你流泪,你又何苦作践自己。”我长叹着用手把从他眼里滑落的雨水截住,举到面前给他看。
  他双眸紧盯着我举起的手,默然无语半晌后缓缓摇头,然后又开始用双手努力支撑着想站起来。我见状急忙想搀他一把,却被他坚定的推开。
  “我自己来吧!你们谁也帮不了我。”他平静的道,经过我的一巴掌和雨水淋湿的他此时已完全清醒,靠着自己的支撑缓慢而吃力的站起,凝视着我徐徐道:“也许我错了。”
  “你前面说的对,现在谁也帮不了你。路总是要自己走的,即使走错了,大不了从头开始。再说,所谓当局者迷,你又怎么知道自己走错了?也许错的是别人,不是你。”我大有深意的看了胤祥一眼后苦涩的想,他应该是一直都在正确的道路上,从来没有错过,相反我才是错的最多却无力回头的那个。
  胤祥平静的摇头,雨水不断冲刷他的脸颊,他却像是无感无觉,反是我已经有些承受不了大雨的洗礼,瑟缩了下身子。他看着这样的我,道:“八嫂,你不明白我的意思。我后悔的不是你想的那些。一时间我也说不清楚,只能告诉你,别小看太子,他并不是你想的那种人。”
  我一怔,疑惑的望向他,虽然此时我们两人距离非常近,但狂暴的大雨就像是一方帷幕阻隔于我和他之间,不断的迸射着、鞭笞着、淹没着一切,同时也掩盖住他的表情,只有那双似要飞翔的双眸闪着光穿透雨幕和我对视。
  “我没对皇阿玛说谎。”在雨中胤祥的声音也变的飘忽不定,竟似是染上抹仙气,准备随风而去:“还有,你一定要远离四哥,他已经没有多少忍耐力了。”说完,胤祥转身步履艰难的离开。同时他伸出手一挥,阻止我靠近道:“八嫂请放心,我很好,咱们就在这里分手吧!雨大风急,八嫂还是早早回去,免得府里人担心。”
  “你的腿……”
  “不碍事。”他打断我顾忌的话语。
  我又一次目送他离去,满天风雨中,他稳稳的行走,如闲庭信步,再也没有之前摇摇晃晃的样子,仿佛从此以后一切艰难险阻都将无法再撼动他分毫。
  沙沙的雨声执着洒落,隐约间我听到他的足音,仿佛跨越过几千年的风风雨雨与悲欢离合——那是完全和我背道而驰的足音。
  我恍惚着转头向回走,此时衣服已经完全湿透,索性冒雨回家,也品尝一次落汤鸡的滋味。只是等会儿回去,如此惨状的我势必无法像出府时一样无声无息,到时让那些下人看见包准一顿大惊小怪。要是再不幸的让府里总管知道,他八成又会跑到我面前鼻涕一把眼泪一把的呼天抢地。
  还好胤禩“出差”没回来,要不然我就更危险了,我庆幸的同时边加快脚步,边回想刚才胤祥语意不明的话。
  我没对皇阿玛说谎——他这句话指的是不是一废太子时,胤祥和大阿哥一起告发太子胤礽偷窥康熙的事情?那次的事因为之后发现大阿哥用蒙古喇嘛巴汉格隆魇魅太子,所以连带着康熙也认定之前胤祥和胤禔说太子偷窥的话不可信,甚至可能是诬陷,胤祥正是因此被康熙厌恶。
  可就算他当初没说谎,但此时告诉我又有什么意义?他的动机是什么?我绞尽脑汁仍旧茫然而无头绪。
  别小看太子,他并不是你想的那种人——胤祥是在挑拨我对太子的敌意,还是真的只是单纯的警告?
  你一定要远离四哥,他已经没有多少忍耐力了——难道我现在躲他躲的还不够远吗?
  我反复琢磨他临别时和我说的每一句话,心思变的极度混乱。原以为经过这么多事后,我已经大致看明白了身边的这些人,可从今天胤祥酒醒后的话来看,我依旧是雾里看花,看到的不过是一片朦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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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楼主| 发表于 2005-12-30 09:38:23 | 显示全部楼层
  雨势稍小时,雾气开始快速弥漫。雾中的一切都失了鲜明的轮廓,都在模糊变形。四周的景物像是披上层细纱,鸿蒙一片,总会让人向美好的方面遐想。我加快脚步的同时家门已经在望,雾中的八贝勒府似乎隐去了府邸的根基,像是飘浮在半空中的仙阁,让人觉得虚幻美好到不切实际。
  我低头几步冲到门下,跨上台阶,刚用手抹去脸上的雨水,就听一个寒彻骨髓的声音响起:“表妹,你终于回来了。”
  我一呆,说什么也没想到会在这里听见九阿哥胤禟的声音,他不是随康熙一起去巡幸了吗?我抬头向他望去时,竟然惊喜的发现胤禩、胤禟、胤禔、胤禵全都站在面前,除了胤禵本来就没有离京外,其余三人居然不知何时全都回来了。
  “你们什么时候回来的?”疑问的话冲口而出后,我就意识到大事不妙。自己不但偷溜出府,还以这种形象被当场抓包,难怪各个脸色难看。我有些心虚的望向他们,却发现神色各异的几人都显得不太对劲。
  这几人里属胤禩脸上颜色最是和缓,只是虽然浅笑依旧,却有几分勉强,似乎非常疲惫。而在他一侧的九阿哥胤禟脸上神情除一贯的淡然、冷漠外,还多了几分平日少有的阴沉,盯着我的目光更是变幻莫测的让人提心吊胆。站在胤禩另一侧的十四阿哥胤禵则是紧蹙双眉,目光犀利的望着我,眼中隐隐露出怒气。他旁边的十阿哥胤禔一脸不快的看了我一眼,竟不顾风雨的转身向院中走去。由于他步子迈的太狠,地上的积雨溅了他一身,再加上天上下的雨,没走几步他就成了继我之后的落汤鸡二号。
  他们一个个古里古怪,连带我也变的不知所措,求救的目光自然而然的落到胤禩身上。接受到我可怜兮兮的目光,他开口道:“瑶儿,快去把衣服换换,你这个样子会感冒的。”
  “哦!”我急忙低头转身想走,现场气氛告诉我:此地不易久留。
  “八哥,你别竟护着她,她……”冷不防,胤禵毫无温度、阴阳怪气的声音插入,但马上被另一个声音打断。
  “十四弟,表妹现在这个样子也谈不了什么,我看还是让她先去换身干净衣服,咱们和八哥去厅里等候,反正也不急于这一时片刻。”听到胤禟的话后,我就知道今天逃脱无望。原还想着换衣服之后,就说自己淋雨染了风寒,先避开几个明显像是要兴师问罪的阿哥。等私下里向胤禩打听清楚自己到底是怎么惹到这几位大爷,再想对策不迟。可听胤禟的口气,今天是说什么也混不过去,他是准备和我耗上了。
  我只好无奈的道:“几位先到厅中坐坐,我去去就来。”
  转回卧室,我让喜福伺候着快手快脚的换好衣服,又把头发擦干,重新梳好,见已经拖无可拖,只得去了前厅。
  一进大厅,压抑的气氛就扑面而来,我迈出的腿顿了顿,又向后缩去。
  “表妹,进来坐呀!”胤禟阴森森的声音像是就在我耳边一样的响起。
  我轻蹙着眉迈步向前,他那种明显已经判定我有罪的口气怎么听怎么让人生气。我到底是哪里做错了,不就是出趟府淋场雨。
  我一屁股坐到主位上,冷眼看着几位在坐的阿哥,气道:“你们说、我听,我是哪里犯错了?”
  “你怎么会有错,你做的每一件事都对的不能再对。”胤禟抢先开口,语气冰冷依旧,更带出浓浓的嘲讽。
  听了他的话,我下意识的一颤,目光瞥到窗外越来越浓的雾气,大雾像是一瞬间席卷到屋里,使每个人在我眼中都成了一片模糊,再也看不清楚。
  笑如春风的胤禩、冷淡中透着温柔的胤禟、呆头呆脑的胤禔、小孩子脾气的胤禵,每一个形象都在模糊、在碎裂、一如之前的胤祥……
  我轻闭了下眼,又张开的时候,屋中根本没有一丝雾气,座上诸人的表情清晰到让我不知该如何面对。
  “你们派人监视我。”我平静的话让本来咄咄逼人的胤禟一怔。我毫不意外的看着他的表情,心里涌上悲哀的感觉,果然让我猜对了。如果他们不是知道了什么,又怎么会有今天如审犯人般的样子。
  “别跟我说是为了我的安全着想,我只看到你们不信任我。”我痛苦的望着他们,如果真担心我的安全,又为什么连我都要隐瞒?
  “你们知道了什么?又想从我这里知道什么?”一屋子的冷清后,我疲惫的问道。
  “十三……”胤禟执著的开口,像是要把不信任的残忍进行到底。
  一侧的胤禩脸上疲惫的笑容终于完全隐去,他冷静的开口:“九弟、十弟、十四弟,今天的事就到此为止,你们先回去吧!”黯淡的双眸、没有一丝颤音的话语,不知为何却让我的心比之前更难熬上千百倍。
  明明上一刻,我还觉得我的心和他的心是这世界上最近的两颗,为什么现在就有了难以逾越的感觉。
  胤禟默默的起身,胤禔气呼呼的站起,他们似乎是真的想听从胤禩的话离开这里,却被一个三两步跨到我面前的身影打断了动作。
  “啪!”清脆的巴掌声让我涌上想苦笑的感觉。刚才还是我打别人,没想到风水转的这么快,现在就轮到了我。紧捂着被打到的一侧脸颊,我平静的回视行凶的人——十四阿哥胤禵。又淡然扫了眼旁边已经看的完全呆住的几位阿哥,忽然不知道该以什么样的表情面对他们。
  “你在逃避什么?为什么你不肯改变?你真的以为人可以永远不变吗?你明不明白我们不是小孩在玩家家酒,如果不给敌人最致命的一击,死的就是我们。”胤禵的脸每一寸每一分都刻着严厉,记忆中的柔和、记忆中的洒脱、记忆中那个爱笑爱闹的小鬼全部消失无踪。
  “我承认我永远学不好政治这门功课。”我用一只胳臂挡住双眼,紧靠椅背,身体向后缩着:“你们说我伪善吧!我做不来对幼年的朋友落井下石,更何况他此时已经……”
  “对!你说的对!”胤禵厉声打断我道:“他对我们是已经没有什么威胁性了,甚至此时的他就像条死狗。如果是平时,我连看都不会看这样的人一眼。可现在不同,这条死狗的背后还有一个让人根本测不出深浅的敌人,这个敌人永远能在你最意想不到地方给你最致命的一击。如果你还不想死,就应该拿起刀子把那条挡道的死狗清除,然后去迎战那个敌人。”
  我有些惊讶的放下手臂直盯着胤禵,完全没想到原来胤禩他们已经把四阿哥胤禛当作了最终的劲敌。记忆中书本上总是讲着胤禛的深藏不露,信佛、敬父、爱护手足、与世无争,做足了一切表面文章的他彻底瞒过了所有人的眼睛,从而一举得到了皇位。
  而这些年来胤禛的表现也的确和历史上记载的一样,一年比一年会隐忍,除了多年前那次因为设计我远嫁,阴谋败露后和胤禩等人有过正面冲突外,再也没有更进一步的动作。就连我虽然很少问及胤禩、胤禟等人朝堂上的事情,但也从他们的谈话中隐约听出胤禛的无所作为,以及他后来开始信佛的事情。
  胤禛礼佛的事我是很久后才听说的,所以也闹不清楚他到底从什么时候开始做这些惺惺之态。只是有一次偶然在宫中见到他,低头请安时匆匆一瞥间见过他手腕上的一串佛珠,也就仅此而已。
  既然他的一切作为都和历史书上一样,那又是哪里会让胤禩他们对他如此忌惮,难道不是该一如记载的那样对他麻痹大意吗?
  是不是因为我的关系,历史已经发生改变?还是书上的记载本身就是个错误?
  我心里百转千回,竟然隐隐的有丝恐惧浮上心头,那是因看不见历史前进的道路而引起的害怕;同时还有一丝兴奋,真的很希望历史能改变我们的命运。
  兴奋的心情在看到对面几人的脸色后戛然而止,我低头苦笑着,如果你希望改变命运的那几个人已经不再相信你,甚至为了掌握你的行动派人跟踪你,那你又该如何自处。
  难道我用全部身心维护的这段感情、这些友谊本身就是个错误、是个笑话。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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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楼主| 发表于 2005-12-30 09:45:57 | 显示全部楼层
第七章 信任

  “蓝,知道你最大的弱点是什么吗?”记忆中的她轻挑着眉毛,用一种满不在乎的语气和我说:“你太容易相信别人,而且一旦相信就会一直相信到底,总是忘记人是世上最善变的动物。”说到这里她停顿了一下,然后以一种幸灾乐祸的口气继续道:“这就是你会失恋的主要原因,当然,还有其他很多次要原因,如果你想知道的话,我可以一条条给你列出来。”说完她打开总是不离身的笔记本、掏出圆珠笔,开始在上面写写画画。
  我好笑的看着自己从小到大的最佳损友——云,本来因失恋而起的悲愁已经被她搅的支离破碎,不满的抗议:“你这个可恶的女人,我已经够惨了,你还这样对我。”
  云笑眯眯递上她总结的一长串我会失恋的原因,道:“在别人即将跌入深渊的时候揣一脚是我的座右铭,而你——作为我最好的朋友,放心,我绝对不会徇私,一定给你最重的一脚,争取让你永世不得翻身。”
  我看着她可恶的笑脸,又瞄到笔记本上隐约的字迹“好吃懒做、没形象、没气质……”之类的话语,脸皮不由自主的开始抽搐,终于恨声冲上去掐她道:“我已经忍你很久了,今天说什么也要为民除害,把你这个只会打击别人的女人消灭掉。”
  她笑着讨饶,笑着喊救命,笑着躲避,屋中的笑声相互碰撞着,碎成一丝一缕,然后再碰撞,碎成更细小的东西,把整间屋子都填满,使这里再也没有其他感情容身的地方,比如——悲伤……
  忽然来临的疼痛终于把我从久远的回忆中唤醒,我怔怔望向自己的手指,鲜红的血珠在指上晃动着,就像是清晨的露珠般晶莹剔透,只是那隐约的一抹血腥气透露着不同。
  “格格……”一旁喜福的声音欲言又止。
  我淡然的看了眼她不安的脸,把手在自己的唇中吸允后,摇头道:“我没事,只是没想到刺绣原来是这么难的一件事情。”
  “格格,不如先歇歇……”喜福犹豫着试探道。
  我看看自己被刺的千疮百孔的手指,又望望绣的一塌糊涂的作品,只能无奈的放下绣品,哀叹着:儿子,本来想让你也穿一回妈亲手绣的东西,可惜看来是没希望了。
  不过转念一想,如果弘旺穿着我绣的东西给外人看,不知道到时候是我被人耻笑的多,还是他被人耻笑的多。想来一定是我先被笑到无地自容,因为弘旺那小子还小的不知道什么叫羞耻,不过等长大懂事后就不好说了。
  “格格,我去给您换壶热茶。”喜福走到桌边提起茶壶向外走,像是要逃避什么似的飞快。
  我轻叹着望向她的背影,自从喜福被胤禩等人逼供,而我知道她可能是四阿哥胤禛的卧底后,我们俩人的距离一下拉远到不能再远。回想初见她时,那个飞扑到我床边惊喜的望着我,然后兴奋的喊:“格格,您终于醒啦!”的少女,和之后在宫里陪我度过每一个孤寂日子、互相关照、互相鼓励、被我当作朋友般看待的喜福,总觉得她是这世上最不应该背叛我的人。
  “蓝,知道你最大的弱点是什么吗?”好友云的话又在耳边飘过,最近我总是能断续的回忆起多年前在现代时和朋友们说的每一句话,做的每一件事,那时候的生活单纯到让人怀念。
  “太容易相信别人。”我低声自答,抬头看见香炉里燃起的一缕香雾,脑子便不受控制的想起几日前那个大雾弥漫到连人心都会被蒙蔽的日子。
  直到现在我的耳中还会不时响起十四阿哥胤禵的话:“如果你还不想死,就应该拿起刀子把那条挡道的死狗清除,然后去迎战那个敌人。”还有他说话时,屋外越来越小却依旧盘旋不去的雨声。滴答滴答……滴滴答答,像是要缓和屋中凝滞的气氛,又像是在给胤禵的话配乐。明明很不清晰,却仍旧印在了我的记忆里。
  那时在场的所有人都呆楞的听着胤禵怒声喊叫,似乎全被他突然的举动吓住,谁也没想到他会这样爆发出来——打了我一耳光、又把十三阿哥胤祥比喻成一条死狗、然后矛头直指四阿哥胤禛。
  最先从呆楞状态中回复过来的是胤禩,他脸色铁青的冲上去想抓胤禵打人的那只手,却被斜次里伸出的另一只手阻止。九阿哥胤禟平静的望着胤禩,侧身挡在胤禵身前,不容质疑的道:“十四弟刚才和我,还有十弟一起时酒喝的太多,这会开始发酒疯,八哥八嫂不要怪他才好。”说着他反手拽住胤禵的一只胳膊,对旁边还处于震惊中的十阿哥胤禔道:“老十,还不快过来搀一下十四弟,别让他酒后摔着。
  “哦。”胤禔讪讪上前扶住胤禵的另一只胳膊,然后茫然的望望我和胤禩,又转头向胤禟看去,似乎希望他能明确告诉自己下一步该干什么。
  胤禟的确没叫他失望,他总是能冷静的知道自己下一步该干什么和怎么干,即使错了也无悔:“八哥、八嫂,我们先送十四弟回去,就不多打扰了。”说完,他转头看了眼还想说什么的胤禵,语气没有任何起伏的说:“十四,你醉了。”
  胤禵被他看的一个字也说不出来,他扭头又望望紧抿着嘴唇,似乎在极力克制怒气的胤禩,终于被胤禟和胤禔在两边夹着扶了出去。从始至终他没有再向我望一眼,只是当走到大厅门边时他的脚顿了一下,随后被半强制的拖了出去。
  我心情沉重的盯着他们离开,果然皇位、权利正在把那些我曾经认为是美好的东西一点一滴的侵蚀,也许终有一天什么也剩不下。
  一只手轻轻抚上我被打的半边脸,虽然动作很轻柔,却还是让我感觉刺痛的下意识向后一缩,那手在半空滞了一瞬,然后更快的伸来,以比刚才更轻柔也更坚定的动作抚上我的脸。
  “痛吗?”胤禩的声音低低的,里面有着无尽的怜惜。
  我紧咬下唇、一声不吭,疼痛似乎正啃噬着我全部的神经,但却说不清到底是脸上痛还是心里痛,也许两者都痛,痛到让我这个一向怕痛的人竟然感到麻木。
  “说我们不信任你,你又何尝不是呢?瑶儿……”他叹气:“无论你信不信,我都可以肯定的告诉你,我们从来没有派人跟踪过你,从来没有。”
  我缓缓抬起头,看着胤禩诚恳的双眼,一时间不知道自己该说些什么。
  “我们监视的是十三……”胤禩的话声飘渺又低沉,我努力的听也只能听到些片段:“没想到你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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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楼主| 发表于 2005-12-30 09:46:13 | 显示全部楼层
  片刻的迷茫后,我才彻底明白了他话中的意思,他们派人监视十三阿哥胤祥,却碰巧看到了我和胤祥在一起。
  监视胤祥、算计着扳倒太子胤礽、又时刻盯着四阿哥胤禛,然后他们又被别人算计,这就是宫庭,就是皇家的兄弟,过了这么多年依旧让我厌恶的皇室生活。在这样的世界里生活,如果没被逼疯,人早晚有一天会爆发吧?比如太子胤礽对我的大喊,比如十四阿哥胤禵的那一把掌。
  我恍惚的被胤禩牵到桌旁坐下,回过神时,他已经不知从什么地方拿来了药膏,在我肿起的脸颊上轻柔的擦着。
  那药膏擦在脸上有一种很清凉的感觉,甚至能一直蔓延到人的心里。我沉默的闭着眼,任由胤禩在我脸上涂抹,半晌后才开口道:“胤禩,这次我也有错,信任是双方面的,我的确不应该在不信任你的前提下去要求你信任我。”
  “别说了,瑶儿,都过去了。”他继续在我脸上轻抚着说。
  我没有睁开眼,只是摇头道:“不,有些事不说清楚是不行的。因为我们是两个人,无论如何的爱着对方、了解对方,却仍旧还是两个人。即使彼此能隐约猜到对方的心意,但如果不说出来,那一切就只能停留在猜想上,甚至最终导致误会的出现。”说着我顿了一下道:“所以胤禩我要告诉你,现在我的心里只有你,真的只有你,没有你想的那个人,我帮胤祥也不是为了他,请相信我吧!”
  沉默,长久的沉默,似乎有风从我面上拂过,下一秒我被他拥入怀里,那样猛烈,让人窒息,他低哑着嗓子道:“我相信你,从来都是相信你的。”
  我克制着自己,冷静的推开他,依旧闭着眼问:“听我说完好吗?胤禩,还记得我以前和你说过想要的东西要靠自己争取吗?我现在想问你,你还是想要那样东西吗?如果此时我让你放弃,你还能向当初那么坚定的说‘你想要的就是我想要的’吗?”
  时间从来没像这一刻这么缓慢过,一分一秒都是煎熬。
  “格格,您的茶。”刚才出门换茶的喜福不知何时已在我旁边举着茶杯垂首而立,语气恭敬。如此突兀的出现,再加上茶中冒出的热气一下打乱了我沉浸在回忆中的思绪。感觉异样的不真实,好象从我问完胤禩那句话后他还没来的及回答,时间就突然跳跃到现在。
  我漫不经心的接过茶杯,轻抿一口后,叫道:“喜福!”
  “啊!”她下意识的应着,抬头看向我。
  “告诉我,你有没有背叛我?”我一字一顿的吐出这些字,每一个字似乎都是凝固的,仿佛要把这些字都镶嵌到喜福的眼睛里去。
  她因我的话而睁大双眼,起先那眼里全是惊讶,似乎非常意外我会这么问她。
  本来这种事情就算如何私下猜测,也不应该被抬到桌面上来说。如果按胤禩他们的意思,既然无法证明喜福的清白,就应该秘密的把这个危险处理,没有人会在意贝勒府里一个侍女的消失,特别是当府中主人也不在意时。
  弱小的生命消失再多,也不会引起主宰这一切的强者的注意。
  喜福吃惊只是一瞬间,很快那层惊讶之色便如退潮般在眼里消失,她忽然笑了,从唇上、到脸上、以及全身都散发着使人荡漾的笑。她眼里的笑意一层层增厚,最后成为个很妩媚的微笑,显得她的眼睛越发的美丽。第一次,我发现她那张只能算是清秀的脸上竟然也可以勾勒出如此惊心动魄的美丽。
  “没有,格格,奴婢从来没有背叛过您。”她的声音清亮圆润,隐约还带着抹天真。
  我静静的看着她,耐心等待她把话说完,一只手无意识的抚摩着茶杯,杯上的热气灼烫着我冰凉的手,甚至还有一股热气透过手传入我同样冰凉的心中。
  在和我对视半晌后,她像是不耐烦的转开视线,悠然道:“格格,您认为背叛的含义是什么?”说到这儿她停了一下,直直的盯着我继续道:“奴婢认为背叛就是指出卖、背离你最亲近的人。”
  “我明白了。”和她对视良久,我叹道:“你可以走了。”
  喜福恍惚的看着我,像是完全不能明白我这句话的意思。
  “我说……”我轻舔了下干涩的嘴唇,感觉那里好象已经裂开般的生痛。为什么会这样?明明我刚喝过茶的呀!我咬着唇吐出剩下的几个字:“你可以走了,我以后不想再见到你。”
  “为什么?”她神色复杂、近乎神经质的问:“你为什么要放过我?你知道我曾经把多少关于你的事情泄露出去吗?你知道我在多少事上故意和你对着干吗?你一定是不知道,所以才会这么宽宏大量。如果我现在告诉你,你一定会恨不得杀了我。”
  我稳稳的把茶杯放到桌上,感觉心里也忽然变的像落在桌上的杯子一样踏实,道:“你也说了,所谓背叛,是对自己最亲近人的出卖。既然你认为对我所做的事并不在这个范围里,就是说咱们本也不能算是亲近之人,那我又何苦为了一个对我来说什么都不是的奴才动气?”
  喜福因我的话脸色有一瞬的难看,但在接触到我带了些不屑和轻蔑的眼神后她的神色又飞快的恢复正常,温柔笑道:“格格的话真是字字诛心,奴婢原就是下贱之人,在您眼里恐怕比尘土还不如,又怎么能让您动怒呢?是奴婢不自量,反倒惹您笑话了。”
  我扯了扯嘴角,已经麻木的心竟隐隐透出股痛,原来她竟是这么认为的,嘴上只淡淡的道:“其实我还是有些奇怪,如果你不承认的话,我也拿你没办法,你又何必这么容易就承认?通常像你这样的暗棋不是应该放到最后,才会体现出最大的利用价值吗?”
  “奴婢这步暗棋从八贝勒考问的那天开始已经成了明棋,那么留与不留又有什么分别?尤其当格格您身边的人不能再容忍危险离您如此之近时,奴婢存在的意义也就失去了。”
  “最后一个问题。”我低下头看着杯子里几根浮沉的茶叶,视线渐渐变的模糊,茶叶竟多了起来,感觉它们在茶杯里飞速的旋转,从一变成二,又从二变成四……强自定定神,我深吸口气问:“他到底给你什么好处?”
  喜福的笑容忽然变的诡异,像是猎人看见猎物坠入网中却无力挣扎:“不是您想的那样,格格,我知道您和八贝勒把我当成了谁的人,可惜您和他都想错了,不过这正是奴婢需要的。”
  眼前的一切越来越朦胧,我使劲握了一下手,刺痛让我的神志变的清醒些,想开口大声说话,才发现舌头已经麻木的无法转动。
  “你给我吃了什么?”与其说是厉声质问,倒不如说我在发出些无意义的呻吟。
  明明茶里没毒,室内熏香也是我经常使用的一种,为什么还会着了她的道?我更加使劲的握住手,心里告诉自己绝对不能昏过去,可手中的刺通感竟然微弱的可以让我忽略不计。
  一只如玉般温润的手突然抓住我紧握成拳的那只手,轻柔但坚定的把我的手指一根根掰开,我却连反抗的力气都没有。等到手掌平摊后看见那已经埋如掌心、只剩半截在外闪着亮光的东西时,我似乎听到了来自身边人的抽气声。
  “格格,您就算信不过奴婢,要用银针在杯子里试毒,也不用把整根针都插到手里去呀!您这样,不知有多少人要心痛呢!要是……”喜福的话声变的越来越模糊,她后面都说了些什么,我没有听到,只能无奈的想:这一次,真是栽了。说什么也没想到喜福会在这种时候轻举妄动,恐怕胤禩他们也是没想到的。
  要是巴尔还在就好了,可惜他已经回了故乡,看来这回是在劫难逃。
  恍惚中似乎又听到几天前胤禩的沉吟声,然后是坚定的回答:“你想要的就是我想要的。”
  当时,我心中忽然有些失望,如果他能像第一次那样毫不犹豫的回答我,该有多好。如果他能再肯定一些的回答我,我想我一定会任性一回,要求他现在就和我离开这里,离开被权利与欲望这些永恒主题所主宰的皇家。
  如果当时离开的话,也许就能逃过今天的阴谋诡计。无论喜福身后的人是谁,他必定也是为了那只要得到过一次就谁都不愿放手的权利。如今我这头不自量力的猎物落入他的网中,等待我的将会是什么?
  “不是您想的那样,格格,我知道您和八贝勒把我当成了谁的人,可惜您和他都想错了,不过这正是奴婢需要的。”喜福的话又一次划过我已经混乱的大脑,似乎有什么东西呼之欲出,但却被一阵阵晕眩感强压了回去。
  随后,一只手强拖着我沉入黑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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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楼主| 发表于 2005-12-30 09:51:37 | 显示全部楼层
第八章 棋局

  恍惚中,有人牵着我的手向远方游弋,陌生里透着熟悉,一点一滴勾起我久远的记忆,仿佛曾经也有个人这样牵着我的手默默前行——冰冷的手紧握着我滚烫的手,一寸寸把寒冷带入我的骨髓,默默等待我的手变成一样冰冷。
  “不是你想的那样,格格……”喜福的话像是镂刻在了脑海里,清晰的把我渐渐在脑中成形的阴谋者彻底打碎。
  不是他吗?喜福说的是真话,还是假话?真的不是他吗?
  “别小看太子,他并不是你想的那种人。”十三阿哥胤祥的声音突兀出现,又在我的不安中渐渐消失……
  窃窃丝语在耳边回荡,但我的耳朵却像是堵上了棉花,什么都听不真切。
  啪……啪……啪……
  附近开始传来有节奏的响声,把其他声音彻底掩埋。刚才四周的声音还微弱到像是蚊子叫,现在的“啪啪”声却仿佛是被放大了好几百倍。清晰而又规律之极,无端的让人心烦意乱。
  别吵!我在心里大喊,却猛然间睁开了眼睛。
  四周的光线不太充足,我此时正躺在一张大床上,透过飘逸的纱帐看到的是陈设精美的房间,各种官窑瓷器把房间装点的高雅美丽,屋角挂着正方型的琉璃宫灯,但此时还没有点亮,整间房子隐约中有些眼熟。浑身轻飘飘的我一时间竟弄不清自己为什么会在出现在这里。
  对了,我是被喜福下药,我苦笑着暗想,没想到自己就这么不明不白的被出卖了,被一个跟随自己多年,如果按言情小说定律应该称为心腹的人出卖了。此时的我是不是应该努力逃出“虎口”,然后把敌人全灭。哦,这种方法是言情中无敌女主角的专利,要是换上个柔弱型的应该是等待白马王子来搭救。
  我忽然想笑,忽然觉得一切都像场闹剧。
  可笑出来的时候,心口却凉凉的。微眯的眼睛转动间看到窗边桌旁竟然坐着一个人,淡淡的阳光从他身后窗子的缝隙里射入,却实在少的可怜,根本无法替室内增加多少光亮,反而使窗边人的身影因逆光显得越发朦胧。
  “你醒了。”异常熟悉的声音让我不由打个哆嗦,不知哪来的力气,我一下翻身下床,三两步走到他近前。
  “啪!”他手一抬,清脆的声音再度响起,而我也终于看见了让我在梦中都不得安宁的元凶——围棋。
  一颗如羊脂白玉般的棋子此时正拈在一只同样白净的手中,而这只手的主人——太子胤礽白皙的脸颊上则是一幅少有的高深莫测的表情。
  我怔怔的望着他,第一次在他面前感到不知所措。高傲的胤礽、愤怒的胤礽、悲伤的胤礽、疯狂的胤礽,这些我都见过,也知道该如何面对这些样子的他,却偏偏不知道该怎么对付眼前的胤礽,因为此时他的神情我从来也没见过。
  “你醒的很是时候,如果再过一会儿等这盘棋下完,我就要走了。”他边说边若无其事把手中的白子放到桌上已经密密麻麻摆满棋子的棋盘上。
  “啪!”棋子打在棋盘上的声音是那么洪亮,几乎要把我的心也震出来一般。
  原来喜福效忠的对象不是胤禛,而是一直被众人忽略的太子胤礽,他这样算不算扮猪吃老虎?我深吸口气,压下有些浮躁的心绪,平静的注视胤礽,警告自己不要在他面前显得慌乱,那样只会使事情更糟。
  “过来坐呀!看看我打的谱怎么样?”胤礽热心的提出邀请,就好像我是他的客人。
  我一言不发的在桌子的另一边坐下,这时候又觉得双腿隐隐有些无力了,像踩在棉花上一样轻飘飘。再看对面的胤礽,他只是一心一意的盯着桌上的棋局,似乎在努力思考下一步该走哪里。
  桌上的棋子黑白交错,混乱不堪,根本看不出是哪一方站上风,而且明显黑白双方都有失误,白白放过了很多大好机会,这样的漏洞就连我这个不入流的棋手都可以看出来,但胤礽似乎根本没有察觉,只是一会儿落下颗白子,一会儿又落下颗黑子,每一下都要思考一段时间。
  我皱眉看向专心下棋的胤礽,不明白他到底在搞什么鬼,明明记得他棋力还不错的,怎么这会下的棋竟然比我这个有名的赖棋大王都不如。
  我正盯着他使劲研究他脸上的表情时,他忽然问:“有没有觉得这里很眼熟?”
  被他一说,我呆了呆,再次抬眼向四周打量起来,越看越觉得这房子的摆设以前似乎在哪里见过,目光飘到雕花木门上停了一停,我心中一动,忽然脸色大变的说:“你疯了吗?”
  木门的样式终于唤醒我久远的记忆,这里竟然是毓庆宫的后殿小室,当初我因索额图事件被囚禁的地方。那时一心想逃跑的自己把刚才看见的假门误做了真门,在胤礽面前出丑,也因此在后来被囚禁的日子里,我对那扇门耿耿于怀,总是不时的给予关注。
  说什么也没想到我还会回到这间曾经囚禁自己的屋子,而且竟然仍旧是以被绑架者的身份来此。最重要的是这里是太子宫,如果被人发现我无缘无故的出现在此地,无论是我,还是胤礽都要吃不了兜着走。
  就算我到时指控是太子把我绑架来的,但这种皇家丑闻也不是我三言两语就能解释清楚,如果康熙要处理这件事,我也一定会受到牵连。
  从我打量房间一直到脸色大变的质问后,胤礽自始至终一言不发,只是笑意盈盈的望着我。我却被他看的有些毛骨悚然,只得强作镇定的道:“你现在就放我出去,我可以当作什么都没发生过,这样对你、对我都有好处。”
  “你看我这盘棋下的怎么样?”胤礽不答反问,感觉这次谈话的主动权一直牢牢的把握在他手里。
  我疑惑的对上他闪动着期待之光的眼睛,那是一双不太漆黑的眼,有些浑浊,显得不够尖锐,但是却有一种朦朦胧胧的柔和,透出使人感觉深不可测的光。
  “他并不是你想的那种人。”看着他的眼睛,我一遍遍在心中默念着胤祥的话,本来因胤礽奇怪的举动而慌乱的心竟然彻底冷静了下来。胤礽真正的面目如何,不是我需要关心的事情,就算他在我面前一直在伪装自己,也和我毫不关系。我现在要做的是搞清楚他绑架我的目的,并且找到离开这里的办法。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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