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连载中】穿越时空－－瑶华　　作者：晚晴风景『告一段落了』

alieen_ji · 发表于 2005-12-30 10:23:43

　　康熙五十年四月

　　清明已过，春天的气息越来越浓，柔和的嫩绿几乎覆盖了眼前所能见到的一切景象。
　　我坐在窗旁沉默的望着屋外花草，恍惚中又记起绛雪轩里的海棠树，还有树下吹箫的白衣少年。
　　不知道海棠花现在开了没有？又会于何时凋谢？落英缤纷中那抹白是否一如从前，又或者不一样了，也许他身后还带上一个小拖油瓶。
　　我抿唇一笑，脑海中不由勾勒出一大一小两个白影，一样的爱笑，要是以后弘旺学了吹箫就更像他了。@
　　“我当然要交给他，这是看家的本领，以后要代代相传的。”曾经，胤禩以玩笑般的口气这样说。
　　换来我咯咯娇笑：“什么看家的本领？还要代代相传，好大的阵仗，可惜咱们的宝贝儿子还指不定想不想学呢！”
　　“他当然是要学的。”胤禩笑的得意：“到时候我就告诉他，他阿玛我就是靠着这个打动他额娘的，他要是以后想娶心爱的女子，这个是一定要学的。”

　　屋外凌乱的脚步声打断了我的回忆，随之而来的推门声让我不由自主的皱起眉头。不用回头也知道进来的必是喜福无疑，本以为我和她如孽缘般的关系终于要终止了，没想到胤禛依旧把她留给了我。
　　“你身边总要留个妥帖的人伺候，我才放心。”说这话时，他的表情漫不经心，但口气却是不容质疑。他明白的向我表示：这一次他已经做了太多让步，而这一步不能再让。
　　“那就她吧，反正谁都一样。”我无所谓的耸肩，未说出的话是，反正都一样是来监视我的。
　　然后，我就被带到了坐落于太行山支脉马鞍山山腰的戒台寺，并且被告知只要不离开这里，我就是自由的。
　　说实话，直到亲眼看见那飞檐崇脊掩映于苍松翠柏之间、巨大的鎏金宝顶在阳光照耀下熠熠生辉时，我还有些不能置信。缘分有时真是巧妙的东西，百年后来过的地方，如今我却又故地重游。
　　牡丹院——这个戒台寺中的有名院落，民国时被称为西山别墅的地方如今成为我的住所。有时想想胤禛果然大胆，当胤禩他们满世界找我时，他却堂而皇之的把我安置在这座相当于皇家行宫的地方。
　　事实证明，眼皮底下是最容易被忽略的地方。
　　“格格，四王爷来了。”喜福不识时务的声音响起，我只装做没听见的忽略过去。
　　自从来到这里，喜福的伤刚好一点，就亲自下床服侍我的起居。我看在眼里，只是暗暗冷笑，胤禛倒真是物尽其用，连个受伤的丫头都没放过。不过，这也是一个愿打一个愿挨，贱骨头罢了。
　　每回胤禛来时，喜福都会这么说一遍，然后向我说明他现在于寺中的去处后就离开。而那个人也的确遵守着我们之间的约定，从没有迈入牡丹院一步。
　　这一次应该也和往常一样吧，我闭上眼，等着喜福说完胤禛去千佛阁理佛又或者找主持论禅之类的话后离开。
　　可她却踌躇很久都没再开口，屋子里的气氛也开始变的凝重。我不由想到刚才屋外那串凌乱的脚步声，难道是发生了什么事？
　　“格格，四王爷去千佛阁理佛了。”喜福的声音听起来像是从牙齿的缝隙里蹦出来似的。
　　我听而不闻的继续望着窗外发呆，他去哪里和我有什么关系？
　　开门声想起，然后是关门声，我脑中不自主的勾勒出喜福静静离开的画面。可不知为什么，屋里的气息却还是充满凝滞感，像是有很多人挤在身边不肯离去。
　　“扑通！”什么东西落地的声音，我下意识的深深叹了口气。
　　“格格……”
　　“无论你要说什么，我都希望你好好想想咱们的关系再开口。”我一口打断她未尽的话，突然对窗外的风光失去了兴趣，转回头望着地上跪伏于地的喜福，叹道：“别忘了是你出卖了我，也别忘了是我把你推到刀尖上去的。”
　　“奴婢一样也没有忘。”她嘶哑着仰头回答：“可是，奴婢没有别的办法。”
　　我细细审视她清秀的小脸，就像在欣赏一件艺术品般缓慢。看着她的容颜越变越灰暗，额头泌出细密的汗珠，胸脯一会儿高耸，一会儿又像屏住呼吸。我残忍的转开头，淡然道：“我帮不了你。”眼角余光瞄到听了我的话的她身子微晃，然后开始低头干呕。
　　我轻轻吐出胸中的浊气，看着她在地上无意义的干呕，这种干呕已经伴随喜福很长时间，使我从初始的不在意，到现在想忽略也很难，还有她最近一系列的变化都只预示着一种可能——她怀孕了。
　　“格格，求求您……”她颤抖着乞求：“想想您的孩子吧，您不能这么残忍。”说到这儿她忽然像是想起了什么，讨好的补充道：“奴婢可以……可以和您交换条件，只要您帮奴婢这个忙，奴婢可以告诉您一个秘密，一个能在关键时刻救您一命的秘密。”
　　救我一命的秘密？我蹙眉看着她无比坚定的望着我，一点也没有因说谎带来的心虚，心里虽有些犯嘀咕，面上去故做不在意的道：“这世上哪有能救人一命的秘密？”
　　“别人奴婢不敢保证，但您一定可以凭借这个秘密逃过一劫。”她信心十足的说：“所以，求求格格您发发善心，上天有好生之德，凡事留一线之地以自保。”
　　我吃吃的笑道：“让你这么一说，倒像我在恶意刁难你似的。你要怀孕生子，又关我什么事？难道还要我给你接生不成？”
　　喜福惨白的容颜染上嫣红，她飞快的把头贴在地上，浑身颤抖的更加厉害。
　　未婚生子，这个在现代中国都被人指指点点的话题，在古代更是禁忌中的禁忌。现在让我这么毫无顾及的捅出来，她又如何能忍受得了羞愧。
　　“格格……求您去求四王爷，让奴婢把这个孩子留下来！”她的声音低到快听不清：“只要孩子平安降生，奴婢一定告诉您那个秘密。”
　　“你认为我会相信你吗？”
　　“会的，因为您也是母亲，你一定能明白奴婢的心情，只要这个孩子平安出生，让奴婢死奴婢也愿意。”
　　“这话不应该和我说，你孩子的父亲才是倾诉的对象。”
　　喜福一声不吭的低头跪着，我只能从那越发削瘦的肩上看出她的悲哀，一个源自于痴恋女人的悲哀。自从来到这里后，喜福再也不曾掩饰过她的向往，几乎示威似的，每当她提起胤禛时，她就像一个最虔诚的信徒，全身都洋溢着生动的气息。
　　眼前闪现弘旺笑嘻嘻的脸蛋，我痛苦的闭上眼，轻叹道：“你起来吧！我答应你。”
　　喜福缓慢的抬起头，她迟疑的望着我，好半天近乎麻痹似的一动不动。过了很久，她像是才意识到我说了什么，拼命的磕头，嘴里喃喃着我也听不清的话语。
　　我站起身向外走，忽然一点也不能忍受她的奴才相，即使那是为了她肚里的孩子。
　　其实她和我都知道，胤禛只不过是利用她，但为什么她却这么傻？而被她一次次背叛的我又为什么要陪她一起发傻？
　　“你虽然变了，但变的不够彻底，总有一天你会后悔的。”太子胤礽的话在耳边响起，我想他是对的，却做不到他说的无情。
　　“奴婢要是先遇见格格就好了。”我走出门的时候，隐约中听见喜福幽幽的声音。
　　即使先遇见我，结局恐怕也是一样的吧！去千佛阁的路上，我反复的默念着这句话，像是想告戒自己什么似的。
　　千佛阁是一座三层屋檐楼阁式建筑，阁内正中供奉有高大的释迦牟尼铜像，另供有一千多个形态各异的小佛像，这就是千佛阁名称的由来。
　　“王爷，您心乱了。”千佛阁门前，一个如枯木般的声音响起，让我不自觉的停下脚步倾听：“心乱的时候，佛祖是听不见您的祈求的。”
　　“大师，您说如果佛祖听不见的话，是不是正是我的报应呢？”熟悉的声音中含着落寞。
　　“佛云，若以色见我，以音声求我，是人行邪道，不得见如来。”
　　“邪道？原是我求不得法吗？”胤禛的声音低沉中透出淡淡的自嘲：“只是，我这一生恐怕都要不得法了。”

alieen_ji · 发表于 2005-12-30 10:30:40

第十三章断弦

　　听到他最后那句满含嘲讽的话，我胸腔里强自压抑的怒火全都冒了上来。
　　求不得法，只是求不得法吗？你的确信守诺言，没有我的允许不踏进牡丹院一步，然后呢？若无其事的等着我来找你？用喜福肚子里的孩子考验我最后的一丝善良？
　　我心中怨恨不断加深，重重的落下每一步，仿佛脚下正踩着无尽的愤恨，双眼狠盯着跪在佛前那抹状似虔诚的背影。
　　他凭什么跪在那里？这个浑身血腥、连站立之处都染满鲜血的人有什么资格跪在这里？被他拜过的佛真是悲哀，因为他根本只会亵渎神灵而已。
　　都是这个人，你一切的苦难都来自眼前的人，只要他不在，你所有的痛苦就可以消失。大殿中佛龛上的每一尊佛象都忽然生出了表情，各种诅咒般的话语在我耳边回响：让他去死，让他去死，只要他死了，历史还有什么改变不了的。
　　“你来了。”胤禛手里捻着念珠，低头跪在佛前，声音却没有一点迟疑，仿佛他亲眼看到进来的就是我，好象我原就该来似的。
　　我冷笑着走到他背后，说：“是的，终于让你趁心如意。”
　　他突然把头转向一边，对旁边站着的一个中年僧人道：“大师，麻烦您了。”
　　“王爷客气了，既然您要待客，老纳就不奉陪了。”那僧人躬身说完后，抬起头目光炯炯的扫过我，复又垂下头，僧衣飘飘中向外走去。被他目光一扫，我竟不自觉生出一股恶寒，下意识目送他离殿。这个僧人如果光看身形、气度的确有得道高僧的架势，可他那双眼睛却明亮的吓人，总让我联想到皇宫中热衷权势的人们……
　　“你来这里，不是为了发呆吧？”胤禛淡然的问。
　　我转回头恍惚的看他，刚才进门时的愤怒居然因那僧人的一眼消失无踪，像是把握到什么，心里一片空白，平静的诡异。
　　为什么恨一个人也这么艰难？
　　“在你眼里，到底有没有什么东西是不能被交换的？无论任何代价都不能。”我静静的站在他背后问，那背影高大的像一座山，无论如何也无法逾越。
　　胤禛似乎并没有认真听我讲话，他仍旧在捻着念珠，只是捻动速度却变得缓慢而艰难，仿佛他不是在捻念珠，而是在用尽力气去推一块大石。长久的沉默，沉默到我以为他不会回答这个问题时，他才冷冷的道：“没有，从来没有。只要付出足够的代价，就算是神佛也会允诺我的要求。”说着他转回头神色复杂的看我道：“我以为这一点你应该是早就知道的。”
　　“知道，是早就该知道了。”我无意识的低念。
　　我们两人默默对视，大殿中的佛像则俯视着我，刚才还满脸愤恨的怂恿我的他们，如今只阴森森的看着——透过香炉中燃着的香雾看我。
　　“我心很乱，你陪我一天好吗？”他问，见我眼中露出防备之色又解释道：“我只是希望能平心静气的和你说说话，难道这么多年，你还没有吵够吗？”
　　我苦笑，疲惫的道：“难道是我想吵的吗？”接着话题一转：“你送喜福走吧，我不想再看见她。”
　　“你就不怕我杀了他？”
　　“随便你，为你而死，恐怕正是她求之不得的事情呢！”有时一个女人能为一个男人牺牲很多很多，只为换来那人转身时的一个眼神，比如喜福。如果只看这一点的话，我是无论如何也比不上她的，我做不到用全部的爱去爱一个连眼神都吝啬施舍给我的男人，更做不到爱一个会随时为了理想出卖我的人。
　　“明天我送她离开，今天你陪陪我，好吗？”
　　“这是不是你的另一个交换条件？”我望向正中的释迦牟尼佛像，这时又觉得他脸上一点阴森的表情也没有，原来一切都只是我有太多需要表达的东西罢了。
　　他忽然站起来，身影在大殿中充满压迫感，仿佛他也是这些佛像中的一个：“不是，这回真的不是，是我请求你，只有这一天，行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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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蔚蓝的天空一尘不染，阳光照下时，树上的叶子竟像绿水晶般透彻，让仰头观看这一切的我有种晕眩感，就如我刚才昏头昏脑没有反驳胤禛的话而和他来到院中一样的晕眩。
　　当时的胤禛从骨子里散发出一种难以接近的黑暗气息，大殿里照入的光竟无论如何也照不到他身上。他四周一片昏暗，孤寂、痛苦、放弃抵抗，对命运的屈服，我第一次从他眼中读出如此多的完全不应该出现在他身上的东西，仿佛下一秒他就会滚向灭亡的深渊。
　　可下一秒的时候他并没有毁灭，他只是匆匆的别开眼，就好像一个做错事的孩子被大人发现错处时的反应——逃避。
　　于是，我陪他来到院中，静静的坐在树下望天。谁也没有先开口，静默围绕在我俩之间。经过这么多年、这么多事，我忽然发现和他之间竟然除了争吵与算计，再也找不到其他话题。
　　“来放风筝吧！”他忽然开口，语气轻描淡写，好像这是一件再正常不过的事情。
　　我诧异的望着他，感觉今天的他如此陌生，就算现在清明刚过，按习俗正是放风筝的好日子，但如果是平时的他又怎么会提出这样的要求。
　　“你等我。”他边说边起身向院外走去，一会儿就拿回一个半旧的燕子形态风筝。
　　那只风筝虽然做工精致，却有些老旧的过分，色彩暗淡到发白，也不知是多少年前的东西被他拿了出来。我狐疑的看着胤禛，突然怀疑这是不是他的又一个阴谋，可他刚才痛苦的眼神又不像是作伪。就在我的疑虑里，这个破旧的风筝在晶莹透明的蓝天中缓缓上升，仿佛要冲破一切束缚。
　　说什么也没想到胤禛居然很会放风筝，我仰望着天上那越飘越高的风筝，又转头看看不远处刚停下跑动的胤禛。他连一丝做过剧烈运动的样子也没有，呼吸平稳的站在那里，冰冷依旧。
　　“你要不要试试？”面对这个异于平常的胤禛，我只能傻看他，不知道该怎么回答。自己记忆中唯一一次放风筝是在现代的幼年时父亲手把手的教导下完成的，从那以后我再也没有摸过风筝。
　　“真的不试吗？这可能是最后一次了。”隐约中我听到他这样低语，但又不能完全确定，似乎这句话只是我的想象。然后我清楚的看到他自腰间抽出一把匕首，利落的割断那根束缚风筝的线。看着那风筝无力的向一边坠去，像是正失去生命的神陨落了，渐渐消失于视野中。
　　“啊！”我下意识的掩嘴轻叫，不明白他为什么要割断线。
　　“那只风筝太旧，我不要了。”他目送着风筝消失在天边，突然转头对我说：“你相信吗？那是我做的风筝。”
　　“你是不是出了什么事？”我看着他的脸色，小心措词，心里不觉有几分好奇。
　　被我一问，胤禛仿佛突然从一个悠长的梦里清醒了，神情更加冰冷，挑眉看我道：“我能出什么事？不过低估了八弟他们的实力而已，这种错误我轻而义举就可以改过来。”
　　“胤禩……你说胤禩怎么了？”我突然紧张起来，只因听到他的名字。原以为自己就算一年不见他，起码表面上可以做到若无其事，最少在人前能不露分毫。可我错了，而且错得离谱，分离的短短几个月让我有度日如年之感，而今听到胤禛提起他，我连掩饰的力气都没有了。
　　胤禛面无表情的望着我，只一双墨色的眼睛沸腾了，似乎随时有什么东西要从里面涌出，像切齿的痛恨，又仿佛悲哀到绝望：“有时候，你太残忍，残忍到让我想杀了你。”他用一贯低沉的嗓音说着，我忽然觉得整个天空像是被蒙上了层黑纱，一切都昏暗的可怕。
　　我紧咬住下唇，无论如何不想让他看出我的软弱，以连自己都惊讶的平静语气说：“对敌人仁慈就是对自己残忍，可惜我做的还是不够。”
　　“敌人？”他忽然轻笑着摇头，慢慢走到我面前，用一种罕见的温柔表情凝视我道：“我从来不认为你是敌人，不过还是要谢谢你的提醒。”他边说边伸出手，我本能的向后退，却没有快过他的手。
　　下一秒，我落入那冰冷的怀抱，他身上散发出的寒气几乎要把我冻僵，只耳边被他嘴中吐出的灼热气息包围着，滚烫的吓人。冰与火的强烈对比让我瞬间失神，无措的任他抱着。眼角瞄到院门前一闪而过的熟悉身影以及那身影眼中不容错辨的刻骨恨意，我一震的清醒过来，边挣扎后退边怒斥：“放开我！”的
　　胤禛的双手却像是生了根，牢牢固定在我腰间，压得我生痛。他一边使劲按住躁动的我，一边低喝：“别动，就这样不要动！给我点时间，一会儿就好。”他的语气不容拒绝，抱我的手更是力量大的吓人，似乎我穷尽一生也无法挣脱。
　　在他冰冷的怀抱里，我几乎窒息，耳边响着他心脏有力的跳动声，“怦~~怦~~”，一下又一下，规律而均匀，随之而来的还有他的喃喃：“我的心也会痛，为什么你感觉不到？”
　　为什么你感觉不到……为什么你感觉不到……，这句话仿佛有数之不尽的回音，在我脑海里一遍遍回响。眼前闪过多年前那个奏着喜乐的夜晚，他在我窗前悲伤的眼；然后是德妃宫中他抱着弘旺时，温柔到让人心醉地目光……
　　脑子里一片混乱，手脚也变得麻木，太多的往事此时竟像洪水般全部涌入我的脑海。湖边初遇时，他嘴里说着要送我回去，脸上却满是不甘的表情，那时的他还没有学会隐藏心事呢！多年前秋狩时，树林中肩并肩的行走，然后在那个小小的“意外”后，他若无其事的离开，似乎也正预示着我们今日的陌路。
　　我闭上眼，脑中的一切都开始变的模糊，像是忽然下了场大雾——粘湿而冷酷的雾气缓缓飘过我心中每一个角落，一点一滴的抹去每一个有他的记忆。接着雾散了，留在眼前的变成一大一小两张笑脸，大的温和、小的喜气，他们全都向我招手，等着我回去。
　　“我只有一颗心，无法再分给你，自然感受不到你的痛苦。胤禛，我求你，放手吧！我相信只要你睁开眼，会看到全心全意只为你的人，一个真正能感觉到你心中痛苦的人。”
　　他把头埋在我的发间，很久很久后轻声说：“可那都不是你。”

alieen_ji · 发表于 2005-12-30 10:31:00

　　我回牡丹院的时候，月已上中天。4月的夜晚，天气竟清冷的厉害，似乎能一直冷到人心底，让我不觉打起哆嗦。
　　和胤禛一起的一天真的很累，是那种连心也累的疲惫。他先是抱着我不肯放手，然后又拖着我满寺的走，山门殿、地藏殿、天王殿、大雄宝殿，所有能去的殿他都进了，所有能拜的佛他也都拜了。
　　我一直沉默的跟在他身后，实在弄不明白他这么做的原因。在我看来，胤禛所谓的崇佛不过是做给康熙看，好表明自己与世无争的立场，从来不认为他是真的信佛。可当他一次次虔诚而专注的跪在佛前时，我不得不怀疑自己的论断。
　　我没有再向他问胤禩的事情，感觉我们似乎已经达成了某种默契，只这一天，我什么都不问，只是看着、听着，等待着。
　　然后，也许一切都会结束，他又跪在佛前时，我不禁涌起这样的想法。
　　拜完佛的他带着早已饥肠辘辘的我去吃晚饭，晚饭的菜色很普通，都是些寺里常见的斋菜。望着冒着热气的饭菜，我却厌恶的皱眉。任何一个正常人在连吃N月素菜，连油都见不到多少的情况下，再看到这些斋菜想不皱眉也难。本以为这回和“尊贵”的雍亲王用饭，伙食怎么也得改善一下，没想到这顿饭简直比我平时吃的还不如。
　　“吃吧！别浪费。”胤禛平静的把筷子塞到我手上，表情是一贯的淡然，却在我接过筷子的刹那，看到他眼中闪过促狭的光，像是等着看我的好戏。可当我以怀疑的眼神审视他时，他只是木然的回望，等着我动筷，让我以为是自己眼花了。
　　吃过味同嚼蜡的斋菜后，他又拉着我到院中，那里的石桌上不知何时已摆上一把古琴。
　　此时圆月已经升起，如同高挂在空中的一盏灯笼，把整个院落照成惨白色，越发显得荒凉。风吹过树梢，发出一种颤抖的簌簌声，月光像是随着摇动的树叶开始在它的缝隙间翩翩起舞，把树下的暗影彻底打散。
　　胤禛优雅的踱到琴前，手指若有若无的抚过琴弦，半晌后抬头望我道：“你来弹，好吗？”
　　“我？”
　　他肯定的点头，然后闭上眼，仿佛陷入对往事的追忆：“对，你来弹。弹你在绛雪轩里喜欢弹的那些稀奇古怪的曲子。”他边说边用手指勾动琴弦，伴着古琴发出的单音吟念：“爱到不能爱，聚到终需散，繁华过后成一梦。”
　　“啊！”我惊讶的张大嘴，记忆里这歌只有胤禩听过，连九阿哥胤禟和十阿哥胤禔也没听过，他又是从何得知。忽然转念间想到喜福，心里不觉涌起丝丝苦涩，是了，他原就安排了卧底在我身边，会知道这些事也没什么新鲜。
　　“和喜福没关系。”他一眼看穿我的心事，轻嘲：“你不会以为她要向我报告你的事到如此详细的地步吧？就算她想，我也没兴趣听！”说着他直直注视我的双眼，一字一顿的道：“我只是想告诉你，八弟能记住一辈子的事，我也能。”
　　被他那双如冰般冷厉的眼盯着，我多年前近乎褪色的记忆一下涌上脑海，当时我附和着胤禩说“问情”这个名字很雅致，满脑子想着终于搪塞过去，不会被追问为什么会唱这首歌。然后一声叹息飘入我耳中，含着淡淡的忧郁与惋惜，可当我因这声叹息疑惑的望向胤禩时，他的笑容却温柔多情，没有一丝苦涩，害我怀疑自己是不是出现幻听。
　　“你当时也在？”我迟疑的问，明明记得他在十四阿哥胤禵来时离开了。
　　“我根本没走，你和十四弟吵架，还有后来和八弟……我都在。”他艰涩的说着，又马上摇头，以不容拒绝的语气道：“好了，不说这些，还是来弹琴吧！”
　　下意识的不想拒绝这样的胤禛，我坐到琴前，脑中忽然浮现一首老歌。一废太子那年，我和胤禩关在府里，也曾试着弹过。这时便不知不觉从指间流泻而出，嘴上也轻声应唱着。
　　【英雄美人，情关难留。
　　是什么时代什么样的人，才能完成这个梦。
　　我本有心，我本有情，奈何没有了天，爱恨在泪中间，聚散转眼成烟。
　　秋风落叶愁满楼，儿女情长谁捉弄，这次孤行没人相送，看来只有挥挥衣袖。
　　飘呀飘呀飘的风，吹的是谁的痛，欠山欠水欠你的最多，但愿来世有始有终。】
　　胤禛静静的听着，唱歌的空隙，我瞅见他手里不住捻着那串始终带在身上的念珠，一遍又一遍，似乎从没有停过。我的琴声也随那转动的念珠不停的响，一首又一首的唱，像是要把今生能唱的全部唱尽似的。
　　不要停！不要停！胤禛虽然没有说话，我却像是听到他心里不断的呐喊声。
　　“怦！”本以为永远没有尽头的曲，本以为要弹到我手指发麻、唱到喉咙沙哑才会停止的歌，却突兀的停止，那样匆匆而轻易的停止，如此简单，只因为——弦断了。

　　我猛的打了下哆嗦，迈进牡丹院门的脚也微微凝滞了一秒，离弦断已经有段时间，可现在想起时，还是有种茫然不知所措的感觉。
　　身后细碎的脚步声突如其来的出现，在这除了月光再无其它光亮的夜晚格外吓人。我惊惧的停下脚步，戒备的回身喝问：“是谁？”

alieen_ji · 发表于 2005-12-30 10:36:00

第十四章

　　来人似乎每一步都踩在荆棘丛中，慢的像是要腐蚀人心。我倒吸口凉气，以前看的各种鬼片、鬼故事纷纷涌入脑海，清晰的让我恨不得把自己打晕。
　　这时，那人来到光亮处，露出张异常熟悉的面孔。
　　“喜福。”我提到嗓子眼的心终于放下，暗怪自己大惊小怪，这牡丹院就只住我和她，除了她还能有谁，嘴上抱怨：“怎么不出声？知不知道人吓人，吓死……”边说边仔细看向她，却猛的把到嘴的抱怨全咽了下去，顺道还把夜晚的凉风灌到肚子里不少。
　　喜福的头发纷乱的披散在脖子和双肩上，衣服多处被撕破，身上、脸上沾满了黑黑的东西。但她似乎毫不在意，双眼直直的盯着我，手上则紧攥着个黑乎乎的东西。
　　“你……出什么事了？”我双腿有些发软，她现在的样子像极了鬼片中死后于夜半徘徊的怨魂。再联想到之前胤禛说要杀她的话，难不成那不是试探我？
　　她阴森森盯着我，就像之前胤禛抱住我时她在院门看我的眼神。在我觉得过了有一个世纪那么长，正想大喊“有鬼，救命”时，她忽然把手上的东西递向我，平静的道：“格格，奴婢捡回了王爷掉的东西，烦劳格格明天送还王爷。”
　　我这才看清被她拿在手上的竟是个燕子风筝，难道她去把胤禛扔的风筝捡了回来？当时风筝坠落的地方明显离寺院很远，她竟然还能找到，不过也难怪会弄的这么狼狈。
　　“天，喜福，你跑那么远去捡这东西？”我抚头叹气，感觉对她已经完全无力，想恨也恨不起来。为了胤禛舍弃的一样东西，她跑出那么远。
　　听到我无奈的话，她的脸上竟仿佛放出光来，像要把漆黑的夜点燃：“这是王爷最喜欢的一件东西，它是王爷亲自做来哄十三阿哥的。”
　　胤祥？没想到会在这里听到他的名字，我有些诧异。自己也曾对这个风筝的含义做过多种推测，但无论哪种推测里都没有胤祥。
　　喜福在我楞神的工夫，执著的要把风筝塞入我手中。我下意识的缩手，嘟囔道：“他说它太旧，不想要了。”
　　递到我面前的风筝像是被冻结了，喜福僵硬的站在那里，眼中满是无助与凄苦。我懊悔着自己的口快，急忙伸手补救道：“不是，我是说我明天拿给他。”
　　她却缓慢而坚定的缩回手，认真审视着手中的风筝，像是自言自语又像是说给我听：“他说过会一生珍视，从小他就护着十三阿哥。你知道吗？他不可能只因为旧了，就把它丢掉。”接着也不等我回答，又摇头道：“你怎么会知道？你从来不了解他，从来也不懂他。”
　　我定定神，看着神色越来越诡异的喜福，劝道：“你累了，还是去休息吧。”
　　喜福对我的劝告视而不见，只是絮叨着：“你知道他的难处吗？你在他的立场上考虑过吗？你知道我为他付出多少吗？为了他，我作践自己，连命也可以不要，而你又做过什么？什么都没做的你，凭什么用这么轻视的语气说他不想要了。”
　　被她一连串的逼问，我瞬间有哑口无言之感，但很快熊熊的怒火便吞噬了我，冷笑道：“你说的对，我是什么都没做，也从没在他的立场上考虑过，因为我没有这样做的义务，就如他从来没有站在我的立场上考虑是一样的。在这点上，我们谁也不欠谁。他没资格要求我做任何事，而你更没有资格。”
　　喜福被我说的神色数变，最后恨声道：“好一个没资格，在你眼里恐怕只有八阿哥才有这样的资格吧？你真以为他比四王爷要干净，别天真了。”
　　“我们两个到底谁比较天真？”我毫不犹豫的反击：“胤禩是怎样的人，我很清楚，不用别人提醒，倒是你该从你那个不切实际的梦里醒过来，他根本从来没爱过你。”
　　“呵呵。”她诡异的边看我边笑，语带轻蔑的道：“怕了？心虚了？有时我真不明白，王爷看上你什么？青春，还是权势？你的权势如今已岌岌可危，而青春也终会离你而去，总有一天你会变得和我一样。”月光照在她的笑面上，如此近的距离，能让我清晰的看到她眼角的细纹在脸上丑陋的扭曲着。
　　我瞥开头，悲哀的问：“你以为一个女人能被男人记住的只有容貌和权势吗？”难道这个时代根深蒂固的观念根本无法改变，即使和我相处这么多年的她也不行。
　　“我们原就是他们的附属品。”太子妃石氏的话突兀的出现在脑海，近几个月的遭遇一件件浮现，说着不会伤害我却毫不犹豫利用我的人，他们就算对我再另眼相看，恐怕仍脱不出“附属品”的范畴。
　　“我不需要你的怜悯。”大约是感觉到我话中浓浓的悲哀，喜福冷硬的道。
　　“我是在怜悯自己，竟然一直把你当成能说知心事的姐妹。”
　　“姐妹？哈哈……”她夸张的嘲笑我，笑声在寂静的夜里更像是凄厉的嚎叫：“你以为我们是姐妹？我最恨你的就是这点，明知道身份不同，却自以为别人和你是一样的，你根本没资格说这话。奴才永远是奴才，永远也变不成格格。”她越说越激动，脸孔痛苦的扭曲着。
　　“看来我们是话不投机，你也不用再委屈自己服侍我，明天他就会带你走，希望我们以后不要再见。”我转身准备回屋。现在说什么，也是枉然。
　　忽然，脑后一阵劲风袭来，我本能的往旁边一躲，却还是被背后疯狂的喜福推倒在地。
　　“你疯了吗？”我边惊喊边想爬起来，可她根本不给我机会，猛的扑上来，压在我身上，双手死死掐住我的脖子。
　　“去死，去死！只要你死了，他就再也不会犹豫。”她在我身上疯狂的叫着，风吹动她的长发微微飘起，混乱中我像是看到无数琴弦在身边飞扬。
　　又是为胤禛？难道除了胤禛，她就再也看不到任何东西？我边手脚并用的挣扎边想。电光火石间，脑中飞速闪过的竟是弦断那一刻。
　　当时，胤禛抓住我的手，一叠声的问：“怎么样？有没有伤到？”
　　我摇头，复又默然的低头看着已断弦的琴。他顺着我的目光望去，也沉默了。
　　“你走吧！”他淡淡的说，同时放开握着我的手：“谢谢你今天陪我。”
　　我抬头望向他，似乎有很多话想说，却一字也说不出，强笑道：“你也早些休息。”
　　“好。”他满意的笑着点头，却仍旧掩不去眉间那抹苦涩。
　　我只能装做没看见的转身，正如我告诉他的，我只有一颗心，无法再分给他。
　　“我明天带喜福离开，以后也不会再来，毕竟对我来说，有这一年中的一天已经足够。”他的声音又恢复一贯的冷静自制，还透着淡淡的自嘲。
　　我没有回头也没有停下，只是平稳的向院门走去。一转过院门，离开他的视线后，我的力气马上全部失去了，背靠院墙慢慢滑坐在地上，浑身僵硬的再也动不了。
　　半晌后，我尝试着动动脚，可却麻木的一点感觉也没有，仿佛那根本不是我的脚。院中传出阵阵奇怪的声音，我稍稍探头去看。月光下，胤禛的侧脸变的有些模糊，他半蹲着，双手不住扒地。我紧咬下唇，看着他身边刨出的土越堆越高，然后他猛的站起，把桌上的琴放入土中，再慢慢把琴掩埋。
　　我缩回头，静悄悄的长吸口气，心不知何时已经乱了……
　　那时的自己就呆坐在院外，而院中的胤禛也静静的坐在埋琴的地方。直到月上中天，我咬牙忍着脚麻站起，一步步回到牡丹院。
　　没想到回来等待我的竟然是一个已经为爱疯狂的女人，早知如此，还不如再多陪胤禛坐会儿，好过回来送死。我苦笑的想，同时拼命挣扎，但喜福的力气却大的吓人，她牢牢的压住我，手则紧扣在我脖子上，让我连喊叫的机会都没有。

alieen_ji · 发表于 2005-12-30 10:36:29

未完,待续...

天空之城MM · 发表于 2006-1-3 20:35:15

什么时候才能继续啊！！！好慢！！！

糖糖 · 发表于 2006-1-8 19:11:24

顶上来看

糖糖 · 发表于 2006-1-10 22:12:25

好慢。。。期待中。。

糖糖 · 发表于 2006-1-15 22:05:17

还没更新吗？

忧郁的熟鱼片 · 发表于 2006-1-16 13:24:00

天空之城的MM朋友糖糖朋友由于原作者目前在忙于复习考试所以写新文章慢了以下是原作者的留言
有最新的更新我会立马贴上的。

公告及更新

　　　因为我要开始准备考试复习，所以更新会变的非常慢，也有可能暂停,在这里向大家说声抱歉。实在是如果这门课偶再过不了，就会死的很惨。（555~~~越说越痛苦）
　　那个包子，你咋把我老底都揭出来了？不过看在你是疯狂四爷党的份上，原谅你。
　　零真是好人呢！竟然要加我当八爷党的特别党员，偶还真有点动摇，要不然我再想想。
　　另外，真没想到这么多人关心乾隆的出生问题，说实话偶对这小子真是没好印象，偶家英明神武的四四怎么就生出这么一个败家子呢？不解。
　　
　　PS：这半章等到下次更新时我会再改，写的都感觉没脸见人了，可现在也没时间改，大家帮忙看看，多提意见！的61b4 保护版权！尊重作者！反对盗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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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连载中】穿越时空－－瑶华 作者：晚晴风景 『告一段落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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