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楼主: alieen_ji

【连载中】穿越时空--瑶华  作者:晚晴风景 『告一段落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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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楼主| 发表于 2005-12-29 16:55:04 | 显示全部楼层
  我在呕吐的间隙抽空瞄了一眼原来车子所在的地方,果然车祸现场惨不忍睹,我刚才乘坐的马车此时已经严重变形的侧倒着,而行凶的马车更由于本就不坚固的原因而支离破碎。车上堆的稻草满天乱飞,说有多乱就有多乱。还好刚才跑的快,我庆幸的想着。
  也许现在是逃跑的好机会,我才只是想想,中年人就像会读心术般转头紧盯着我,眼里警告意味十足。凭我的两条短腿想跑赢会武功的绑匪看来没什么希望,我摸摸鼻子,逃跑A计划胎死腹中。
  “对不住,真是对不住。”阿钟虽然没能制住马,但却救了马车上的男人一命,而现在这个男人正边掸尘土边向我们靠近,嘴里还一个劲的道歉,脸上更满是歉意的表情。
  因为逃跑失败,我比他还涕丧,爱搭不理的抬头向这个经过刚才一闹草帽都不知飞到哪去的男人扫去。
  是一个穿着乡下人粗布衣服的中等身材的男子,我刚有了这个念头,却因为看到他的容貌,而彻底傻住。
  他怎么会在这里?我心里一动,忽然转身向后跑去。
  “你……”身后响起中年人诧异的低呼,显然没想到我会做这么不明智的举动,但他只喊出一个字就戛然而止,半途改为闷哼。
  “师傅!!”两个年轻男子的惊叫声随风飘来,我却只是向前拼命的跑着,连回头的时间都没有。
  忽然一阵的头晕,我几乎站立不住。这些日子吃的太少,又一路的颠簸,似乎身体已经到了忍耐的极限。不能停,绝对不能停,身后兵器的交击声在临近,我的脚却像是灌了铅,每迈一步都是艰苦的考验。
  “福晋,快走!”身后焦急的催促声,只能让我无奈的苦笑。要是走的动,我能不走吗?又不是不想活了。
  一个踉跄的回身,映入眼帘的是两个人在和三个绑匪纠缠,我苦笑的看着那两人,未免也太自负了吧!就算是攻其不备,就算是自持武功高强,可竟然不多带几个人来,难道真的嫌命长吗?
  胤禛、年羹尧,我到底是该怪你们,还是应该谢你们呢?
  刚才道歉的布衣男子是年羹尧,他当然不可能无缘无故的穿一身平民衣服去赶一辆装稻草的马车。当他一边道歉一边向我们走过来时,我的第一反应就是他要偷袭绑匪,而我需要做的事情就是转移绑匪的注意力。所以我转身就跑,引来绑匪诧异的目光,好让年羹尧偷袭成功。
  结果还算不错,年羹尧重伤了中年人,这一点从中年人衣服上越来越扩散的艳红就可以看出。可即使如此,中年人还是硬撑了下来,而且三个绑匪招招拼命,胤禛和年羹尧是一点便宜也讨不到。
  正当我感到一阵头晕时,受伤的中年人突然目露凶光的向我扑来。他眼里满是对此时景遇的不甘,甚至还带着一抹疯狂,恍惚中好像把我带入了另一个世界。
  在这个世界中时间在飞速的后退,中年人血红的眼睛就是导引,带着我回到多年前的那个夜晚,当时一把利剑刺入了我的身体,握剑的那只手青筋一跳一跳,持剑人虽然蒙着面,但眼睛却红的诡异。
  “是你……”我怔怔的忘了躲闪,多年前那个刺客的身影和眼前的中年人重叠,竟然毫厘不差。
  带不走你,就杀了你。他血红的眼中清楚的刻着这句话,我不明白他为什么要下如此狠手,难道是因为当年的那次刺杀使他的同伴死去。
  “快躲!!”平地一声雷般的大喊在耳边炸开,我本能的向后闪去,却也自知徒劳。中年人的剑快若闪电,即使没有分神的我也难躲开,更何况现在。
  一切都发生的那么快,根本不容我多想,剑刺到的同时,一条身影挡在了我面前。
  金铁交鸣声传来,然后替我挡剑的人一把抱住我向小道旁稀松的树林逃去。
  耳边风声呼呼,四周景物向后飞退,胤禛抱着我奔跑的速度居然惊人的快。不一会儿身后的打斗声就被抛远,再也听不见了。
  我被他抱着一路疾驰,直到他的速度渐渐缓慢凝滞,才停了下来。
  “你……”我看着脸色苍白的胤禛,喉咙像是被堵住了,什么也说不出来。感觉眼前的一切都似是梦,又似电影情节。
  怎么会是他?他怎么会来救我?我混乱的大脑反复的想着这些问题。
  “现在不是胡思乱想的时候,时间太仓促,我连逃生的马都未及预备,你快些趁亮工拖住他们的时候逃跑吧!”他冷静的下达着命令,伸手推了我一把,示意我快快离开。
  “我走了,那你们呢?”我强自镇定的问。
  胤禛听了我的话后,露出一抹讽刺的笑容道:“你就是这样,都到这个地步还想着别人。你是怎么活到现在的?怪不得皇阿玛要放弃你,而我最讨厌的就是这样的你,还不快走。”说到最后几个字时,他几乎是在怒吼。
  我皱眉望向有些失常的胤禛,与此同时鼻间闻到一股淡淡的血腥气。
  我上前一步扶住已经摇摇欲坠的他,淡然道:“用这种方法赶我走的你,更让我讨厌。”手扶上他后背时,粘腻湿滑的感觉袭来。我的心一颤,却不敢抽回手去看到底摸到些什么,只是稍挪了一下,扶着他道:“我们走吧!”
  “走,你以为我们在出外踏青吗?”他继续讽刺的笑着。
  我只是平静的道:“你有工夫气我,还不如省着多走几步路。”说完咬牙扶着明显已经不支的他道:“你知不知道这附近哪里有人烟?”
  他无奈的看了我一眼,伸手向前指道:“出了这片树林就有一个村子。”
  我根据他指的方向走着,越往前走他的身体越沉重,压的我几乎喘不过气来,似乎每一步都是我对我最大的考验。
  “就算事情紧急,可你也应该多带几个人来吧!现在好了,拜你的自负所赐,咱俩才会这么狼狈。”我边走边抱怨,感觉如果不说点什么,心里就会更加不安。
  “你以为你被绑架这件事是很荣耀的吗?”胤禛的声音若有若无,连靠在他身边的我也要用心才能听清楚。可只是这一句,却让我的心更加沉重。这里是古代、是清朝,是注重女人名节胜于一切的地方。如果胤禛知道一切后大张旗鼓的追击绑匪自然要简单的多,可那样就算我被救回去,也许之后那些蜚短流长比绑匪本身更可怕,更有杀伤力。
  我们继续向前走着,感觉时间在我和他身边都停止了,风声、鸟叫声、树叶的沙沙声全都模糊的听不清,可能还在身后追踪的绑匪也变的无关紧要,围绕我们的只有恒久的寂静,直到由他打破。
  “我要是死了,对你不是更好?”胤禛在我耳边轻喘着问。
  我脚下一僵,步子几乎要迈不出去。
  对呀!如果这时候未来的雍正死了,那不是一切都不一样了,历史会改变,胤禩、胤禟、胤禔、胤禵以及许多人的命运都会和原来不同。
  我斜瞅着他,感觉扶他的手在渐渐失去力气,他也察觉了我的异常,但脸上却没什么变化,只是唇边那丝讽刺的笑更多了三分冷意,仿佛早就料到我会如此,浓黑到没有一丝光的眸中甚至浮上抹期待。
  那并不是期待我扶着他逃命,而是期待我毫不留情的抛弃他以验证他生活中的某些哲理……
  我的手无力的下垂,感觉心也在一点点跌入地狱,他眼中的讽刺像刀子般插入我心里,我本能的逃避他的眼睛,目光停留在他左肩衣服的褶皱处,那些褶皱里夹杂着一些杂草,应该是刚才年羹尧赶车时,他躲在车上的草堆里埋伏所留下的。
  暮的,我从着魔般想着“抛弃他”的旋涡中清醒过来,自己到底在做什么?他是皇帝的儿子,未来的皇帝,从小锦衣玉食,出门前呼后拥,何曾沦落到今天这个地步?为了救我,他躲在草堆里,甚至替我挡了一剑,可我刚才却在想如何抛下他,如何让他死去……
  我咬牙继续扶着他向前,以连自己都惊讶的平静语气道:“你就当我假仁假义好了,我不能丢下你不管。”
  “你以后会后悔的。”他的声音飘散在我耳边,我苦笑着想,还用等以后吗?我现在已经在后悔了呀!
  也许……人在一生里总会做几件明知道会后悔,却仍旧要做的事情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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发表于 2005-12-29 16:59:59 | 显示全部楼层
只是看了个看头
谢谢楼主带来的清朝文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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发表于 2005-12-29 17:00:21 | 显示全部楼层
好故事需要细细品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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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楼主| 发表于 2005-12-29 17:01:35 | 显示全部楼层
第十七章 答案

  还好刚才胤禛抱着我已经跑出很远,没走多一会儿就看见了村子。我长出一口气,如果再不到村子,胤禛恐怕就坚持不住了。
  要是在荒郊野外,手边什么都没有,就算是现代的医生也会感叹巧妇难为无米之炊吧!更何况我这个小病吃药,大病上医院,没来古代前最严重的一次外伤不过是切菜割破了手的都市女子。
  有人的地方就有希望,我拼着最后的力气把他拖进了村子。
  村子并不大,入眼的都是黄泥墙,墙上用稻茎掩护,歪斜的黄土路四通八达的连接着整个村子。我匆忙的向一个村人询问是否有大夫,心里并不抱什么期望,毕竟这个村子不大,不太可能留的住一个大夫。
  本来我已经做好实在不行,就由我这个蒙古大夫死马当活马医的准备。可没想到居然真的有大夫住在这里,几个老实诚恳的乡下人热心的为我指了路不说,还替我扶着胤禛送到了那个大夫家里。
  然后,又招来了更多村人好奇的围观,通过他们彼此的交谈,我可以感受到这个村子的平和安宁,在这里的每一个人都很朴实,对于他们关心的追问我出了什么事时,我唯一想到的理由也不过是路遇悍匪,明明我的谎话扯的并不高明,明明他们自己也说附近是很太平的,可他们还是相信了我的话,甚至好心的问我还需要什么帮助,望着这样的一群人,你会觉得说谎是天下间最罪大恶极的事情。
  不过,现在不是想这些烦心事的时候,我焦急的替胤禛擦去脸上滑落的汗珠。根本没有想到,这样偏僻的一个小村里的大夫居然医术十分高明。当我们来到这里时,这个留着一缕长须的陈姓大夫提出需要缝合伤口时,我是很吃惊的。
  “伤口太深、太宽,如果不缝合的话,恐怕是止不住血。”他用剪刀把伤处已经被血粘住的衣服剪下后,这样平静的告诉我:“不过我需要患者的配合,因为会很痛。”
  “难道你这里没有麻醉的药吗?”我不忍的问,如果什么都不做就直接缝合的话,他能挺的住吗?
  “没有。”他简单的说了这两个字,便开始准备缝合需要的东西。
  陈大夫缝合时手很稳,没有一点颤抖的迹象,我除了在旁边帮他递些需要的东西外,别的什么也帮不上。
  从始至终,我不敢去看一眼胤禛的伤口,感觉只要看到那里的血肉模糊,连我也会跟着痛起来。我不禁在心里嘲笑自己的胆怯,刚才还想着不行的话就由我帮他治伤,现在却连看一眼伤处的勇气都没有。我只能不停的帮胤禛擦去头上的汗珠,他此时正咬着一块陈大夫之前递给他的布团苦忍。
  要是他能昏过去该多好,看着痛苦的他,我不由自住的想着。可惜事与愿违,陈大夫的手每抬起又落下,胤禛的眼中便更多三分清醒,漆黑的眸子直直的盯在我替他擦汗的那只手上。
  被他灼灼的看着,我的手不自觉的收回,不知道该不该继续替他擦汗。
  “好了,一切顺利。”陈大夫的声音及时解救了尴尬的我。
  我匆忙的站起来想道谢,却感觉一阵天旋地转,又跌坐回椅子里。这时,一只有力的手扶上我的脉门,抬眼看到陈大夫正蹙眉替我把脉。
  半晌后,他看了眼有些茫然的我,犹豫着道:“这位公子,令夫人的身子太虚,又有了两个多月的身孕,需要好好静养一段时日,而且公子的伤也需要静养,我看不如在舍下修养一段日子,再做打算。”
  “我……”我张嘴想纠正陈大夫的错误,居然把我和胤禛看成夫妻,这也太离谱了吧!
  可惜还没等我话出口,胤禛已抢先一步回答:“那有劳陈大夫了,这里有些散碎银两,就当我二人诊费和借宿费用吧!”边说边递上一锭银子。
  陈大夫也不客气,伸手就接了银子,想了想又道:“二位在这里稍候,我先去收拾隔壁的房间,再替尊夫人煎一贴安胎的药,保证到时母子平安。
  胤禛听了这话,冷冷的看了我一眼,生生把我想继续抗议的话堵了回去,才点头道:“麻烦您了。”
  等陈大夫离开后,屋里只剩下我们两个(其他的村人早在缝合手术开始前,就被陈大夫以人多容易让他出错为由,都送走了),我深吸一口气,压下被他冷眼直瞪的不安,道:“你什么意思?怎么说……”
  “和些不相干的人有什么可说的。”他神情疲惫的道:“还是你想向他解释,为什么你不是我妻子,却在刚才那种情况下毫不回避,而且怀着孕的同时又扶着一个不是丈夫的男人来求医。”
  “你……”我彻底傻眼,根本没想到刚才给他治伤时是需要回避的。也从来没想过已婚的自己是不能随便扶持男人的。
  名节,原来又是名节。以前在现代时,最让我不屑一顾的东西,总是嘲笑古代女人的愚蠢和男人的薄幸,可等到自己经历了,才明白那是多么沉重的一个包袱。
  **************************************************************
  夜晚的村庄安静中透着神秘的美丽,月光洒在每一个需要他的地方,近处的土墙、远处的树林,每一样都变的和白天不同,全部影影绰绰的像是罩在网里,闪着模糊而空幻的色彩。
  我在树旁靠坐着,默默的捡起一片掉落的树叶,把它举到唇边想吹出些声音。一开始唇生涩的连一个音符也吹不出,毕竟已经很多年没碰了,我无奈的想,自从和初恋的他分手后,这项由他手把手亲自教的吹奏树叶的方法就变成了禁忌,一直被封存着,直到今天。
  终于,悠扬轻灵的声音从唇边传出,弥漫在空气里,在渐渐的渗透整个月夜,也许能传到我思念的那个人身边吧?这才发现自己并没有遗忘吹奏的方法,只是埋的更深了而已。
  一抹地上的影子向我缓缓的靠近,我停下吹奏,淡然问:“我们什么时候离开?”
  “再等两天。”胤禛平静的回答:“或者现在也可以,只要你也认为肚子里的孩子无关紧要。”他边说边在离我不远的地方坐下。
  “可如果那些人追来……”
  “不用担心,那个中年人被亮工伤的不轻,恐怕现在正觅地疗伤。”他摇头打断我的话,接着又看着我道:“倒是你,还是不肯告诉我他们为什么绑你吗?”
  我被他闪亮的眼看得有些心虚,却还是力求平稳的摇头说:“我不知道,真的不知道。”
  他没有再追问,我低头看着手中的树叶,不由想起当初教我吹奏的那个人,却无论如何也无法拼凑出他的感觉,记忆中唯一清晰的只剩下年羹尧那光明与阴影并存的眼睛,他应该不会有事吧!毕竟以后还要当大将军的人不可能这么容易死去,可还是问着:“年大人会不会有事?”
  胤禛仍旧沉默,然后也学我捡起一片树叶放到唇边吹着。对于一个第一次吹树叶的人来说自然不可能发出什么声音,他却还是使劲的吹,像是要发泄什么似的使劲吹着。
  又过了半天,他还是没有停下来的迹象,我不禁摇头道:“你那样是吹不出声音的,如果放轻柔些吹,会好的多。”
  他像是根本没有听见我的话,仍旧用尽力气生硬的吹着,结果我依然什么都没听见。忽然,他一把攥住举在唇边的树叶,紧紧的、狠狠的攥着,然后慢慢松开手让已经烂了的叶子从手心滑落。
  从头到尾,他一句话不说,只是用仿佛凝固的黑眸紧盯着我。
  “你……”我诧异的看着他,只说出一个字就再也说不下去。他的意思非常明显,正如刚才的那片叶子,如果它肯顺从他,发出声音,那它就会被举在唇边,被他小心的吹奏,然后一切都会美好,因为音乐总是动听的。可如果它不肯,那么腐烂坠落,由他亲手摧毁,最后甚至踩在脚下,他也不会犹豫。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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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楼主| 发表于 2005-12-29 17:02:03 | 显示全部楼层
  时间凝固,他看着我,等待我给他一个答案。
  我低下头,把目光定在那片烂掉的树叶上,久久也收不回来,因为想到史书上记载八福晋的下场竟是和这片叶子出奇的相似。
  如果今天毫不犹豫的拒绝他的话,也许这就是我最后的结局了。可即使如此有些话却是非说不可,暧昧不清不是我的风格。
  “过去的已经过去,没有人能追回来。这次四贝勒您能来救我,我很感激。可我和你是不可能的,尤其以后……”我轻抚着肚子,坚定的道:“更是绝对不可能。”
  本以为胤禛听了我的话后会生气,甚至拂袖而去,没想到他竟然笑了。低沉的笑声顺着风传出很远,听那笑声会让人觉得每一个音节都是欢快的,可他的眼中却连一丁点的笑意也没有,里面满载的只有对世俗的讥讽和不屑。
  “你以为……”他的声音和他的笑声一样低沉,但每一个字都像是一座山般沉重,仿佛要把我压在下面,永世不得翻身:“……我需要在你这里得到答案?”接着他继续摇头笑道:“不,不,我想要的答案你早就给我了,刚才是我再告诉你我的答复。”
  我愕然的看着他,不知道他的话到底是什么意思。
  一群萤火虫闪着迷幻的光飞过来,像是被胤禛吸引住了,拼命在他身边绕着圈子。它们身上若有若无的幽光在他身边不停的闪烁交错,像是夜晚都市的霓虹灯,但看着他唇边的笑和眼中的冰冷,我忽然觉得那些萤火虫发出的光比霓虹灯要刺眼的多,甚至让人张不开眼睛。
  我下意识的抬起手挡住眼睛的同时,他那仿佛永远也不会被人琢磨透的声音又传了过来:“知道你是什么时候给我答案的吗?就是树林里我让你走,你却没有走的时候。”
  我无奈的放下手,看着他真诚的道:“我想那种情况下,任何还有良知的人都不会走的。毕竟你是为了救我才受伤,当时如果我抛下你,恐怕一生都无法原谅自己。”
  “良知……”他轻念这两个字时,唇边的笑容缓慢而诡异的扩大,却又突然收住,最后脸上只剩下一片冰冷,比他的声音更冷:“那么我们一起来庆祝你的良知吧!因为是他挽救了你,让你不会独坠地狱,因为无论何时都会有我相陪。”
  “我不明白你是什么意思?难道当时我应该丢下你,独自逃生才是你所谓正确的答案吗?”我生气的看着他,第一次觉得这个人不可理喻。
  他深深的凝望我,像是要做长久的思考才能回答这个问题,可他的声音却又来的突然而急促:“对,如果当时你选择离开的话,对我来说答案就是正确的。”
  “你想证明什么,证明人都是自私的,都会在关键时候抛弃曾经帮助过他的人。”我深吸一口气,问出心中的疑问,他到底在执著些什么。
  “别人是不是并不重要,重要的是只要你是就可以了。”他平静的回答我:“我就可以有理由放弃你,可你却并没有给自己这样的机会,真是可惜。”
  *****************************************************************
  回京的路出奇的平坦,我们要离开那个村庄时,年羹尧找到了我们并一路护送回京。对于当日的打斗,他只说最后因为不敌所以逃了出来,那三个绑匪也不知去向了。
  一路上,胤禛一语不发、我则是魂不守舍,记忆总是不停的想着那晚和他的对话,难道当初我真的应该抛下他独自逃生?
  三个人里,只有年羹尧的目光一如既往的平淡、波澜不兴,那双清亮的眼只偶尔在不经意间才会闪现探究与意味深长。
  “在这里分手。”胤禛简单的一句话打破我的迷思,他继续淡然的道:“亮工,你去前面替福晋顾一个人赶马车,好尽快回贝勒府。”
  等年羹尧领命而去后,他盯着我道:“回去的时候小心些,好在这里离京也不远了,想必不会再出事。除了八弟府上有限的几人外,应该没有人知道你被绑架了。还有你那个侍卫,我嫌他碍事,所以在离京的时候叫人把他引到别的路上去了。”
  “你是说巴尔……”我说为什么连胤禛都找到了我,却没见他的身影,还以为是几个绑匪料错了我的重要性,原来是胤禛找人做了手脚。
  “对。”他点头打断我的话,转头直视前方,那里年羹尧正带着一个车夫模样的中年人向我们走来,感叹道:“你那个侍卫机灵的很,想引开他真是费了我不少的心思。”然后又望着我语意不明的道:“这次就放过你了,不过再也没有下回。”说完一拨马头,扬鞭向后驰去。
  我从车窗里使劲伸出头,也只能从他扬起的沙尘中隐约看到那抹孤独的影子越行越远,正如我和他的关系一样。
  年羹尧和那个顾来的车夫此时已经到了马车前,两人又低声交谈了几句后,他冲我一点头,也随胤禛的身影而去。
  马车又载着我向前行去,我呆呆的坐在车里,好像只是一瞬后,就回到了八贝勒府。
  “格格。”喜福扑上来,在我身边不停的哭泣,断断续续的诉说:“您可算……是回来了,奴婢还以为……以为……您要是再不回来……奴婢……奴婢……”
  我在旁边安慰着泣不成声的喜福,又去搀跪在地上自请处罚的何总管,却总有心不在焉之感,仿佛一切都是那么的不真实。
  终于停止哭泣的喜福,忽然疑惑的问:“巴尔呢?难道不是他把您救回来的吗?”接着也不等我回答,又慌张的道:“算了,先不说这个。格格,您失踪的这段日子我们一直都对外说您身体不适,可没想到良妃娘娘(注:老八生母)却要接您入宫静养,幸亏有九阿哥拦着,说您的病在自家修养更宜,要不然事情肯定露馅。”
  良妃?我愕然,她虽然是胤禩的生母,但向来和我并不亲近。我几次入宫给她请安时,她总是淡淡和我说会儿话,就以累了为由送我出宫。我对她记忆最多只有在跪安时透过珠帘看到静坐中她孤独的背影。那时这个韶华已逝的女人总是让我不由自主的想起一首诗:
  玉阶生白露,夜久侵罗袜。
  却下水晶帘,玲珑望秋月。
  前院忽然响起一阵的嘈杂,接着沉重的脚步声越来越近,我疑惑的望向入口,是谁在府中这样的喧哗。
  熟悉的白色映入眼帘,然后是他同样苍白的脸和眼角不容错辨的倦意。
  胤禩,他竟然回来了,我几乎不敢相信自己的眼睛。
  下一刻我已经被拥入熟悉的怀抱,他紧紧的抱着我,像是要把我嵌入他身体里一样。和他身体接触的刹那,我看到了——掩埋在他内心深处漆黑一片的恐惧。
  “我没事,真的。”我徒劳的向他保证着,目光停留在他越发瘦削的肩头,那里的负担太重了。
  他只是什么都不说的抱着我,熟悉的怀抱、让人安心的气息,有家的味道、是快乐的源头,我模糊的想着。眼皮渐渐变的沉重,一路的疲惫在这时都解放了出来。
  睡一觉吧!等睡醒后,我还有很多话要告诉他,比如说——他要当爸爸了。
  我幸福的想着,然后睡去……

  《第三卷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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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楼主| 发表于 2005-12-29 17:09:12 | 显示全部楼层
第四卷 天长地远魂飞苦,归来看取明镜前

第一章 访客

  康熙四十八年十二月

  康熙四十八年的冬天天气一直晴好,湛蓝的天空万里无云,连太阳光也透着股温暖。这时的八贝勒府沉浸在无风的恬静和明朗的严寒中,弥漫着让人舒畅的气氛。
  我斜靠在软塌上,半眯着眼看着跪在塌旁、头贴着我高高隆起的肚子的胤禩。他总是不停的变换头的位置,一会儿稍微向上,一会儿又稍微向下,像是永远也停不下来似的兴奋着。
  事实上,当我告诉他我怀孕的事后,他也的确没停下来过,总是在我身边跟前跟后、指手画脚。一贯儒雅的笑容也时常被莫名其妙的傻笑取代,让所有看见他的人都大摇其头。就连向来把胤禩当天神般崇拜的十四阿哥胤禵也不得不摇头叹气,喃喃着“破灭”之类的话语。
  应该是对偶像幻想的破灭吧!我猜测着,不过私心里更喜欢这样的胤禩。经常看着满脸幸福傻笑的他,我会忘记他皇子的身份,忘记朝堂上他仍旧在和那些人撕杀着,而且必将撕杀下去,直到一方彻底败亡。
  终于,胤禩停止了挪来挪去的动作,小心翼翼的把耳朵贴在我的肚子上,心满意足的长长出了口气。我好笑的抚上他的头,他以为他在做什么?挑西瓜吗?不过从他的表现来看,似乎对我这颗“大西瓜”很是满意,我边笑边想。
  手顺着他的头向后脑滑去,眼角瞥到他发中几根闪亮的银丝,手不禁一僵,下意识的罩住那些晶亮。
  他是什么时候开始有的白发,我竟一无所知,胸口紧压得难受,心怦怦地跳得很慢。胤禩今年才只有二十八岁,应该正是意气风发、年轻有为之时,可他的发已经不再是完全的乌黑,岁月正一点一滴把痕迹留在他身上,夹带着永远不可磨灭的气势去席卷一个我深爱的男人,我明知道结果,却有无能为力之感。
  放弃吧!那个位置你永远也得不到,我想大声的对他喊,可嗓子连气都像是喘不上来,一个字也无法吐露。因为他的那双眼睛,那双一如既往的坚定、从来不曾幻灭希望的眼睛总是一眨不眨的看着我,让我无法把残酷的现实告诉他。
  让他去试吧,那明黄的宝座、那象征着无上荣耀的位置、那被虚假堆砌成的冰冷只有真正的试着去得到却没有成功才会死心,这就是生在帝王家子孙的命运。没有谁能阻止,我不能,我的孩子也不能。
  我所能做的只有为未来的出路早做打算,为了那一天的来到,我需要更多的尝试,比如说张明德,还有巴尔……
  胤禩转过头温柔的望着我,我强扯出一抹笑问:“你听到了什么?”
  “很多很多。”他笑着回视我,手轻抚着我的大肚子,眼里充满骄傲之色的向我宣布:“最重要的是,我听到他告诉我,我很快就要做阿玛了。”
  “又开始胡言乱语。”我笑嗔道:“就算是刚出生的孩子也什么都不会说,更何况他还在我的肚子里,怎么可能告诉你什么。”
  “他就是告诉我了。”胤禩笑着牵起我的手抚上肚子,道:“不信你摸,他告诉我他很快就会出生、然后会是皇室里最出色的孩子,无论男女。”
  我呆呆的看着眼神坚定的胤禩,心里忽然明白了他说这翻话的意思,他在明确的告诉我,不管这孩子是男孩还是女孩,他都喜欢,希望我不要有无谓的担忧。
  前一阵因为我和胤禩总是没有孩子,宫中各种议论无端的让人心烦。可如今我怀了孩子,那些议论却还是没有停止。他们从我为什么不怀孕这件事上转移目标的说起我及有可能会生个女孩,最近更是随着我肚子隆起的程度开始把生女儿的事描述的绘声绘影。
  对于这些议论我只是淡然一笑,并不想计较什么。生女儿又如何?生儿子又怎么样?其实那些人哪管我到底生的是什么,只要是我生的在他们眼里就都是不好的。以前因为康熙的宠爱,因为胤禩的势力,没人敢在我面前说什么,那会儿就是我生个怪物,也有人能指着孩子说是天仙下凡。
  人呀,尤其是皇宫里的人,都是这么虚伪。
  对于到底生男还是生女,我还真没什么担心,主要是受现代的影响太深,也不觉得生了女儿会如何?我所虑者另有其事,但胤禩似乎把我的忧愁当成了是对这件事的担忧。心里热乎乎的,从他眼里我看到了真诚,就如他所说的“无论男女”。
  “胤禩,我想和你商量件事。”我转移话题,有件事在心里酝酿很久,是该早做打算,也省得自己思来想去的让他担忧。
  他点头,等待我的下文。我道:“就是我的侍卫巴尔,他在咱们府上一住经年,很想念家乡。你能不能帮他通融一下,看可不可以让他回乡。”
  胤禩听后蹙眉望着我道:“瑶儿,这事恐怕不那么容易,他是皇阿玛派来的人,不是说打发走就能打发走的,万一因这事惹皇阿玛不快……”
  “我当然知道这事不容易,可我和巴尔谈过,他是真的想家了。你能不能想些办法,也不是非要一时片刻就让他回去,总之慢慢来,就算再过两三年他才能离开也是可以的。”接着我又补充道:“而且最好能不让人知道是你帮助他回去的。”
  他狐疑的望着我问:“你是不是有什么鬼主意?”
  “哪有?”我心虚的笑着。
  “还说没有,看你笑得这么古怪,肯定是有问题。”胤禩轻捏我的脸颊,调侃道:“怎么?现在又不防着他了?是谁以前把他当贼防的?”
  “哪有哪有?我怎么没看见这个人。”我赖皮道。
  他好笑的使劲捏我的脸,在我的痛呼声中才放松下来,笑道:“你呀!”接着又默想了一下,道:“既然说不能让人知道是我要送他回去,那么这事就真的急不来了,得容我好好想想,等想周全了再告诉你。”
  “就知道你总是有办法的。”我很狗腿的拍着马屁。偷偷在心里比了个胜利的手势,看来应该没问题。
  回想当时,我回来十多天后,巴尔才一身的风尘赶回来。看着满脸疲倦之色的他,我终于明白不论他是谁的人,但在护卫我安全这件事上是真的尽了全力。于是一个大胆的计划于我脑中成形,在想了很多天后,我决定和巴尔单独好好谈谈。
  “我已经知道那几个绑匪的身份。”他一入座,我就直奔主题。
  巴尔没有显出惊讶,似乎我的话早在他预料之中,吓不到他真是让我很没有成就感。他不卑不亢的道:“福晋,这件事很抱歉连累到您,如果您有什么处罚的话,奴才甘愿领罚。”
  “你以为我过了这么多天才找你来是为了处罚你?”我无奈的看着他道,果然牛牵到北京还是牛。
  “不是,但奴才想不出您这么做的原因。”
  “原来也有你想不出的时候。”我笑道:“这次我找你来只是想知道,你想不想回家看看?”
  “回家?”巴尔疑惑的望着我,不明白我为什么这么问。
  “对,回准葛尔去。”我肯定的点头鼓励道:“每个人都会想家,何况你这么多年没有回去过,想不想回去看看。
  他因我的话眼里射出怀念的神色,但很快又暗淡下去,茫然摇头道:“不用了,那里已经不是我的家,什么都不一样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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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楼主| 发表于 2005-12-29 17:09:41 | 显示全部楼层
  是呀!这一段时间我也收集了不少关于准葛尔部的情况。当年康熙亲征,结果他的父亲葛尔丹死了,他离开故土多年,那里已经被葛尔丹的侄子策妄阿拉布坦占据,的确已经没有他的容身之地。可我还是希望他回去,说我自私好了,我只是希望在未来能多为我和胤禩留一条退路。
  “那里是你的家,是你从小生活的地方。正如抓我的那几个人所说,你不应该逃避,要勇敢的去面对。想想你的族人,想想你的身份,你的骄傲不容许你退缩。家变了样又如何?被别人占据了又如何?要是我的话,就把那个人赶走,然后亲手从新布置自己记忆中的家。有一句话说,从哪里跌倒就从哪里爬起,难道你想永远趴在地上不起来?”我步步进逼。
  他沉默半晌后,问:“您为什么要这样做?”
  “因为我看的出你是怀念家乡的,还有也许有一天我需要你的帮助。”我轻描淡写的说:“利人利己的事,我一向喜欢。现在你只要告诉我,你是不是真的不想回去,还是你害怕回去?”
  巴尔脸上闪过下定决心的神色,这让我安心不少,他平静的道:“一切全凭福晋做主,奴才是应该回去整顿一下家务了。”
  “好。”我笑着点头,就知道他还是放不下的,接着道:“这件事全包在我身上,但也不能操之过急,像这回你的族人那样,要是再来上几回,我的小命可就堪虑了。所以你找个时间和他们联系一下,让他们一定等待时机,最迟不过这两三年,我一定把你送回去。”记忆中策妄阿拉布坦会更加嚣张,野心越来越显露无疑,这绝不是康熙乐意见到的,也许适当的时候让适当的人向他提出送巴尔回去,他会同意。
  敲门声打断了我的回忆,何总管在门外道:“贝勒爷,镇国公景熙请您过府一趟,说是有事相商。”
  胤禩听后因被打扰而不快的神色敛去,站起来对我道:“我去看看有什么事,要是回来的晚,你就先休息,不要等我。”
  我点头目送他离开,心里对我那位“名义”上的舅舅——安郡王岳乐之子镇国公景熙会找胤禩的原因也能猜到几分。一个月前,我的另一位舅舅多罗安郡王马尔浑去世,如今景熙找胤禩想必和历史上有名的二废太子导火线“镇国公景熙首告托合齐结党会饮案”有关吧!
  无论个人意愿如何,历史都在一直向前挺进着,接下来是不是就要上演二废太子呢?我深思,好像有些太快了,太子再次被废是康熙五十一年的事情,而现在连四十九年都还不到。
  难不成景熙找胤禩并不是为这件事?也许是其他的小事,胤禩一向和安郡王府的人私交不错,镇国公景熙也不是第一次找他。只不过因为多罗安郡王马尔浑的去世,总会让我不由自主的想到托合齐的事情上去,有时候知道太多历史也容易被迷惑吧?我正胡思乱想,喜福从外面端着个托盘走了进来,笑道:“格格,良妃娘娘今个又送了很多补品过来,还吩咐来的公公传话,让您好好将养,府内的大小事宜就暂时不要再操心了。”
  我听后无所谓的耸耸肩,良妃对我一向说不上好,也说不上不好,这次我怀孕时曾进宫向她报喜,顺便也说明自己为什么不奉旨进宫的原因。她听后只是淡然点头道:“那你好好修养,生产前也不要再拘虚礼,一应请安事宜全都免了。”看着说话像做官样文章的良妃,我只好讪讪告退。反而是之后去姑姑宜妃处,被她拉住好一顿念叨,什么有了身子的人可不能再像以前那么调皮,什么要多吃补品之类的话,说了没有十车也有八车。说到最后,我几乎是落荒而逃,从姑姑宜妃那里出来半天,耳朵还在嗡嗡作响。
  “格格……”喜福端着一碗看着就让人不舒服的东西凑到我面前,陪着笑脸刚想劝我喝下去,就被我挥手制止。
  开玩笑,我这是怀孕,又不是母猪催膘,如此一天三顿外加消夜的食补方法简直比满清十大酷刑还让人无法忍受。
  喜福见我摆手,立刻脸就耷拉下来,可怜兮兮的举碗望着我。可惜这一招在我身上因为使用太多次已经失效,我坚决不上当的扭开头。
  正当我们俩僵持着比谁耐不住性子先认输时,一直在内院服侍的丫鬟春莲从外面走进来,向我福身道:“福晋,太子爷来府上了。”
  真是天从人愿,终于有人能救我出水深火热,我大喜的转头刚想表扬报喜的春莲几句。忽又楞住,疑惑的问:“你说谁来了?”
  “回福晋,是太子爷。”春莲小声的回答着,显然她也觉得这事不太可能发生,所以连话都说的没什么底气。自从一废太子后,胤礽和胤禩誓成水火已经是不争的事实。太子胤礽为了保住自己的位置,手段比之前更肆无忌惮。对于这个在自己被废时,被众人拥戴的弟弟也是处处打压。
  “贝勒爷已经出去了,你让何总管招呼太子就是,没必要来通禀我。”我摇头说,真不知道胤礽来找胤禩能有什么事?
  “可是……可是……”春莲涨红了脸,结结巴巴的说:“太子爷说不是找贝勒爷的,他说……要见福晋您。”的
  我?我狐疑的看着不知所措的春莲,知道她不可能说谎,不由眉头轻皱。胤礽找我做什么?自从他被复立后,我是能躲多远就躲多远。我和他的恩怨虽然结束了,但我丈夫胤禩与他的恩怨却越积越深,因此即使到了宫里远远的见了他我也都是绕道走。
  “你去告诉何总管,就说我身子不爽,不便见客。”犹豫再三,我还是决定不见他。自己的烦心事已经太多,实在不想继续增添烦恼。
  刚想着多一事不如少一事的我扭头看见仍旧坚持不懈举碗死瞪着我的喜福后,立刻改变了主意。我匆忙叫住要走的春莲:“等等,这样做不好,对太子也是不敬。你先让何总管招呼着,说我随后就到。”
  无论如何,先躲过喜福这关重要。
  我看见太子胤礽时,他正坐在客厅的椅子里喝茶,神态从容,举手投足间透出一股浑然天成的威仪,让人不由自住的要去仰视他。
  当然,这么说的前提是,仰视他的人绝对不能直视他的眼睛。因为如果那么做,你就会发现除了威仪外,他的眼里缺很多东西,仁慈、计谋、决断力等等,诸如此类他都没有。其实这么说还是过分了点,太主观了,也许这些东西他还是有的,却因为太模糊以至于让人看不清。
  自从复立后,胤礽所谓的既往不咎终究是空谈,他毫不犹豫的对付着当初那些希望他下台的兄弟和臣属们,而康熙对他的作为又总是一再的隐忍,一时间人心惶惶。我有时候实在想不通当日那个在咸安宫里对我和声细气的分析形势,见解透彻的胤礽真的是胤礽吗?既然有当日之悟,为什么还会毫不犹豫的走上老路?他难道真的以为康熙能永远忍下去,一直忍到把皇位传给他为止?
  我边想边走进客厅,胤礽听到声音抬头望来,我急忙笑道:“不知太子爷到来有失远迎,真是罪过。”边说边做出要行礼的样子,可惜肚子实在太大,行礼几乎成了不可能完成的任务。
  “八弟妹不要客气,快免了这些虚礼。是我来的匆忙,打扰处还请海涵。”胤礽急忙放下茶杯,挥手阻止我见礼。我长出口气,一旁的喜福赶紧扶着我在一侧的椅子上坐下。
  刚坐下还没等我问他的来意,胤礽已经先一步开口道:“弟妹,我有些事想和你商量商量。”说着不住用目光扫过在旁边站立的何总管以及我身后的喜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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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楼主| 发表于 2005-12-29 17:15:53 | 显示全部楼层
第二章 惊魂

  我稍犹豫了一下,但看到胤礽殷切的目光,只得示意他们都退出去。
  等到屋里只剩我们两人后,胤礽反而沉默了。他举着茶盅一下又一下的抿茶,还不停的向杯里轻吹着气,似乎茶水滚烫,不这样做就会烫伤他一般。
  我静默的在旁边做陪,他不说话我也不想答腔,暗暗希望他喝完这杯茶后能什么都不说的离开。虽然我心里也对他在关系紧张时刻忽然来访感到好奇,想知道他有什么事情,但又觉得多一事不如少一事,甚至有些事大家都装做糊涂也许更好。
  胤礽终于把茶盅放到了桌上,杯子落下时发出一声轻响,像是在替他要说的话做开场白似的。他抬头望着我和煦的笑道:“看我,光顾着喝茶,倒把正事忘了。”他边说边指着旁边一张小桌上摆放的几个盒子道:“今儿来原也没什么大事,只是你嫂子石氏听说你即将临盆,特意预备了些小孩子的玩意给你和八弟。本来前一阵就预备好了,我却一直不得空,所以到了今天才送过来。都是些简单的东西,希望弟妹你不要嫌弃才好。”
  我瞟了眼桌上堆的几个大盒子,刚才进来光顾着想胤礽来此的目的,反而把眼皮底下的东西忽略了。只是他为什么要这么做?太子妃石氏向来和我不熟,平时大家见面也不过是请个安点个头的事,说她此时会突然热心的给我送孩子用的东西,骗鬼都不一定会相信。更何况送东西这种小事也轮不到太子亲自出马,还点着名的让我出来接受的地步。
  “太子真是太客气了,您和太子妃的好意,我和胤禩感激还来不急,又怎么会嫌弃呢?”我心里飞快的转着圈琢磨他的用意,脸上却带笑应对着:“这种事还劳烦太子亲来,真是让瑶华不胜惶恐。”
  胤礽听了我的话后,本来挂在脸上的笑淡了很多,好像变的不太高兴。我纳闷的望着他,不明白自己刚才哪句话说错。但只是转瞬间他目光和我一对,唇边又有了微微的弧度,说:“弟妹不用这么客气,都是一家人嘛!前段日子宫里事多,也未能和几个弟弟好好聚聚。我看不如等弟妹生产后,大家一起庆祝庆祝,想来这孩子必是个日后有大福的。”他说到最后一句时,故意加重语气,大有深意的望着我。
  我一怔,但转念间居然就想明白了他话里的意思,不得不说宫里的生活也不是白混,要是放到现代时,我还不定要想多长时间才能明白呢。
  所谓的日后,恐怕是太子胤礽登基之后的事情吧!看来他今天来此的目的是要和以胤禩为首的反太子党进行妥协。希望能通过这种对日后生活许诺的方法,来缓解他和胤禩等人之间的矛盾。孩子的福分,不就是父母的福分。
  我低头掩住自己唇边的嘲笑,说什么也没想到胤礽竟然幼稚到如此地步,皇位之争如今已经到了白热化的程度,是一句对未来生活美好却空洞的许诺就可以掩饰过去的吗?无怪乎会有他的二废,这样的人是根本不适合当皇上的。
  再抬起头时,我已经又换上诚意十足的笑,就好像忽然戴了面具,把笑容固定在最真的一刻,其实也是最假的一刻,淡然说着应付的话:“太子的话瑶华可不敢当,我……”
  “别说了!!”胤礽突然粗暴的打断我,挥手把桌上的茶盅扫落。
  “啪!”茶盅撞到地上立刻粉身碎骨,彻底把我未说出口的敷衍之词给顶了回去。我暗暗惊讶的看着他,不明白自己到底是哪里触了他的霉头,惹他发这么大的火。
  胤礽看到我的表情后,脸上的怒气顷刻间消散的干干净净,转而被一种蚀骨的哀愁笼罩,甚至透出深深的绝望,让我不由自主的想回避这样的脸。
  “难道……”他嘶哑着嗓子开口,那声音仿佛是把锯,在一寸又一寸的磨着人的心:“难道经过了这么多事后,你还是不能相信我,还是只能敷衍的回答我?”
  我不知所措的望着他悲伤的脸,最后长叹道:“你想让我做什么?”
  “我不需要你为我做任何事,我只是希望能和你们和平共处。你相信我,以后无论如何我都会善待你们的。”他坚定的向我下着保证,清楚的表明日后如果他当了皇帝,我和胤禩,甚至胤禟等人都会有一生的荣华。
  我低头望着脚下碎了一地的茶盅,脑子里竟然想起“宁为玉碎,不为瓦全”之类乱七八糟的话,使劲咬了下嘴唇,抬头道:“太子,您回去吧!”
  一时,屋中寂静的连一丝声音也无,整个客厅的气氛压抑到让人透不过气。胤礽脸上颜色变了又变,紧盯着我问:“为什么?你连骗骗我都做不到吗?只要你说可以,我的承诺就一定会做到。”
  “我不想骗你。你也说了,咱们经过那么多的事,不是吗?”我回望他,平静的道:“这事我做不了主,也帮不上你的忙。”
  “你是做不了主还是根本就不想做主?谁不知道我那几个弟弟向来最听你的话,只要你说一声,他们有哪个会不愿意?”
  “太子说笑了,这种事情哪轮得到我来说三道四。”
  胤礽脸上闪过难堪,然后冷笑道:“好,很好。”
  “太子想必是不信我的。”我盯着他,无所谓的道:“可我仍然要说,以前听人说过这样一句话,叫做‘人在江湖身不由己’。如今把江湖换成朝堂也是一样的道理,太子既然想和我们和平共处,又为什么要处处打压胤禩他们呢?应该不是您不想停手,而是不能吧?当初太子在咸安宫中的一席话言犹在耳,可您如今又在做些什么?”
  胤礽脸色陡然变成灰黄,死了似的,嘴中喃喃:“身不由己,身不由己,我也是身不由己。”瞬间眼中又射出闪闪光泽,饥渴的到处寻求着理解,四散的光芒最后对上我的眼睛,焦急的望着我,问:“你能明白的,对不对?从小就只有你能明白我。”
  我心里暗叹口气,不知该拿这样的太子怎么办,什么时候我这个冤家对头居然摇身一变成为最理解他的人,这从何说起?
  胤礽仍旧在焦急的等待,我下意识的轻点下头,他脸上马上绽放出夺目的光彩,像是一个死刑犯人忽然知道自己得到了特赦般。可下一秒,还没等我松口气,他的脸又变的狰狞恐怖,盯着我咬牙道:“我不用你可怜,你根本就什么都不懂,从小到大,你除了会和我争宠,会耍得我团团转外,什么都不懂。”他边说边站起来,几个跨步走到我面前,眼神散乱而危险的眯成一线,道:“你说,为什么当年你不肯听话,你不是喜欢老四吗?你为什么一定要嫁给老八,你说呀!”
  我咽了口唾沫,身子往后靠了靠,完全贴到椅背上。胤礽的眼神告诉我此时他的神志似乎不太正常,可能是一直以来的压抑得不到宣泄,没想到今天让我这个倒霉鬼给碰上。
  要不要喊救命,我心里一遍遍闪过这个念头,可如果我这么一叫,恐怕对我、对胤禩、对胤礽都不是好事,于是我强笑道:“太子,您这是怎么了?”
  胤礽听到我的话后浑身一震,眼中升起一团雾气,突然清醒过来的往后退了一步,可似乎又很不甘心,恨恨地挥手扫落桌上那些他送来的礼物。
  一时间盒子满天飞,居然还有两个朝我砸过来。我赶紧站起躲避着。当年一废太子时,也曾经躲过胤礽满天乱扔的东西。这位注定当不上皇帝的太子似乎扔东西扔出了习惯,可我显然是没找到当初的感觉,挺着大肚子的我身形不灵,脚下一扭,竟直直的向后摔到地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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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楼主| 发表于 2005-12-29 17:16:22 | 显示全部楼层
  痛感瞬间席卷我的全身,两腿之间似乎有股热流一下涌了出来。我想站起来,却连一点力气也使不上。胤礽此时也不再扔东西,脸色铁青、两眼发直的望着坐在地上的我,像是完全吓傻了。我顺着他惨淡的目光向自己身下看去,才发现那里已经被血染红了一大片。
  孩子,我的孩子,我这样想的同时腹部剧烈的疼痛起来,而胤礽却只是在旁边傻傻的看着。我愤怒的冲他大吼:“你发什么呆,快去叫人呀!”
  “哦,好。”他如梦初醒的向外慌张跑去,可还没跑两步又转到我身边,二话不说的一把抱起我继续向外跑,道:“不行,我不能把你扔在这里。”
  疼痛一波又一波的袭来,我感觉自己浑身都在颤抖,可又觉得也许抖动的并不是我,因为胤礽身上也抖的厉害。
  孩子,孩子,你一定坚持住啊!我在心里大声的喊着,手抚上自己的肚子,意识开始因疼痛变的混乱不清,仿佛有什么人在我耳边大喊大叫着,四周不断响起嘈杂的脚步声和慌张的叫喊声。
  天上似乎开始下雨,一滴两滴落到我的脸上、手上,像是一种人们根本无法辨别的点滴的纤小的雨滴,似乎连人的精神都能够粘湿。
  可现在是冬天,不是应该下雪吗?我胡乱的想着。
  “你别吓我,你别吓我,你别吓我……”有个人疯了般的在我耳边一遍又一遍的重复着相同的话,像是在诵经似的。然后那声音去的远了,又开始有女人的声音在我耳边不住的催促:“福晋,您用力呀!用力呀!”
  我心中忽然有了几分清醒,知道自己一定要坚持住,否则不但我完了,连孩子也保不住。我咬牙使劲跟着那催促声努力,就这样坚持着也不知过了多长时间,终于在一片惊呼声中彻底失去了意识。
  我清醒过来时,感觉整个人昏昏沉沉,屋中昏暗,连带着眼睛所见也是一片的朦胧。耳朵还在嗡嗡作响,好像有人不停的念着那句“你别吓我”,然后是女人尖叫着让我用力。
  天!我呻吟着,好吵啊!
  “瑶儿,你感觉怎么样?”一张憔悴的脸凑到我面前,血红的双眼、下巴上长出的胡渣、已经散乱的头发和他胸前满是褶皱的衣服,全是让我只能看着他怔怔发呆的原因。
  胤禩,那个无论任何时刻都以完美之姿立于人前的男人,那个即使被康熙斥责、被囚禁却依然微笑挺立的八皇子如今却落魄的像是一个乞丐……
  泪不能控制的流了出来,如沸水般滚烫着我的脸。
  “瑶儿,你怎么了?哪里不舒服?你告诉我呀!”他哑着嗓子焦急的催促着。
  我虚弱的轻摆了两下头,哽咽的问:“胤禩,是不是……是不是孩子……我们的孩子……”
  “孩子没事,他很好。”他听了我断续的话后,终于松口气的抓起我的手安抚道:“你只是动了胎气,所以早产,虽然过程惊险,但幸好一切顺利。”
  “真的?”我怀疑的望着他,生怕他只是在安慰身体不适的我。
  “真的,再真不过。”胤禩脸上的表情越发柔和,嘴角不由自主的上翘着说:“是个男孩,小家伙这会儿想必正在睡觉,等会儿我让人抱来给你看。”说到这,他使劲握着我的手道:“谢谢你,瑶儿,你不知道我有多开心。”
  听到孩子平安,我心中的一块大石总算落地,放松的同时,不由瞪着他埋怨道:“那你还弄的这么落魄,害我一醒就以为孩子……”
  胤禩哭笑不得的看着我,无奈的道:“孩子是没事,可你却差点把我吓死,枉我替你担心这么长时间,你还来埋怨我吓你,真是本末倒置。”
  “好啦!是我不对。胤禩,你把孩子抱来给我看看好不好?”我求道,心里极为期盼一见这个把我折腾的够戗的小家伙。
  “好,你说什么都好。”胤禩按住床上蠢蠢欲动的我,补充道:“不过,你必须先吃药,然后好好睡一觉才行。”
  我本来闪亮的眼睛在听到他后面补充的话后立刻黯淡,改而可怜兮兮的望着他,希望能得到宽大处理。
  拜托,我可是孩子他妈,怎么说也有探视权吧!
  可胤禩却是一脸这事没得商量的样子,转身离开床前走到门外似乎对什么人吩咐了几句,又回来继续哄我道:“瑶儿,太医说你产后虚弱,需要静养才行。待会儿把药吃了,好好睡一觉,等你精神好些再见孩子也不迟。”接着他又摆事实讲道理的指着我说:“你现在这个样子就是见了孩子恐怕连抱的力气也没有吧?”
  我虽然知道他讲的都是实情,可心里就是不甘心,但自己此时的确连翻个身都颇费劲,只好等养足精神再说。
  我正因不能马上见到孩子而失望时,房门被推开,丫鬟春莲端药而入。我迷惑的望着她,感觉似乎有哪里不对劲。猛然间想起,这些我身边的琐碎事一向都是喜福在近身服侍,她跑到哪里去了?难不成因为照顾我太累了,所以在休息。
  胤禩先扶我坐好,又从春莲手里接过药碗放到唇边轻吹着,舀了一勺试过温度后才举到我唇边。我看着明显很苦的“良药”,这时最怀念的就是现代西医,一粒药片解决问题,哪像中医这么麻烦。我深吸口气,把他喂的那勺药灌入嘴中,感觉温度适中,就是太苦。
  见胤禩还要用勺喂我,我急忙制止道:“不用了,我自己来就好。”说着就想伸手去接碗,这种东西说什么也不能一勺一勺琢磨着滋味的喝,还是要一股做气囫囵吞下才好。
  可惜手一抬就又酸软的垂下了,实在是一点力气也使不上。
  “你别乱动,我喂你就好。”胤禩边说边把勺递给旁边的春莲,又把碗举到我唇边,缓慢的灌着我喝了下去。
  等喝完后,我轻舒口气,发表感想道:“还是你最了解我,我都不用说,你就知道我想要的是什么。”我刚想着喝药太苦,要一口气灌下去,他就在旁帮着我灌药。
  他笑着扶我躺回去,道:“傻丫头,咱们是夫妻,当然了解彼此。”
  “夫妻又如何?”我不屑的反驳:“即使是夫妻,不明白彼此想要什么的也大有人在,同床异梦的更是不再少数。”
  “好啦!”他替我盖好被子,叮嘱道:“身子还不舒服就又开始想些有的没的,你现在需要好好睡觉,要不然我可不让你见孩子。”
  “别,别,我睡还不行吗?”我急忙闭上眼睛,做出认真睡觉的样子。刚才也不知怎么就想到了那些和此时完全不沾边的话,居然还说了出来。转念又想起喜福,不由睁眼问道:“喜福呢?她怎么不在?”
  胤禩眼中仿佛有光闪过,但又好像没有。我眨了眨眼再看时,他的眼仍旧因长时间照顾我而血红到近乎混沌。说了半天的话,我真的很累,大脑麻木的什么都不想再想,只是朦胧的望着他,等待他给我答案。
  他无言的替我掖了掖被角,然后叹道:“睡吧!你累了,等睡醒,你就能见到她了。”
  我安心的闭上眼,感觉无限静谧。室内熏香的气息直直钻入心里,似乎整颗心都变的甜腻腻。无论何时,胤禩都像是一盏明灯,不停的照亮着前方的黑暗。
  我们有孩子了,是个男孩,真好,我最后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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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楼主| 发表于 2005-12-29 17:22:12 | 显示全部楼层
第三章 伤情

  再醒过来时,一室清明,已是白昼。也不知道自己这一觉到底睡了多长时间,我刚动念,肚子就不争气的叫起来。依据此时的饥饿程度来看,应该睡的时间不短。
  “格格,您醒了。”一个声音突然响起,我才猛的发现喜福正站在床边把帐幔挂起。
  “啊!”我轻叫一声,随后抱怨道:“怎么你走路连点动静也没有,想吓我呀!”
  “奴婢不敢。”喜福低垂着头小声道。
  我被她伺候着擦脸、漱口,感觉整个人清爽了很多,身体也不像第一次醒来时那么虚弱。又见喜福自我醒来后,只是一个劲的低头忙活,话也没平时多了,不由皱眉问:“你怎么了?”
  “格格想必是饿了,奴婢这就去给您张罗。”喜福答非所问的说完,便飞快的走出屋子。
  我望着她柔弱的背影,感觉心也随着不安起来。
  难道是出了什么事情?
  不一会儿,她小心翼翼的端着托盘回到房中,却仍旧低垂着头不肯看我。
  “喜福,你告诉我,是不是出事了?”我颤声发问,空空的胃里一阵痉挛,最先想到的竟是之前胤禩不让我看孩子的事情,难道所谓的孩子没事只是他安慰我的话?
  “没……格格……没事。”喜福明显言不由衷,边说边举着一碗粥向我靠近。
  我拽住她的胳膊,想把她拉近些,好看清她眼中的神色。不料喜福一声惊叫,挣扎着抽手向后退去,慌乱中一碗粥全扣在了地上。
  我诧异的看着失常的喜福,又望望地上的粥碗,最后目光落在她不停颤抖的胳膊上。
  “喜福,你过来。”我平静的对她招手道。
  她惊惧的望着我,似乎很害怕靠近我,但经过片刻的犹豫后还是向我靠了过来。等她走到床边,我突然伸手把她的衣袖向上扯去。
  “别……格格……别……”喜福边慌乱的把翻起的袖子拉回边颤声哀求着。
  我冷静的看她抖着手拂平衣袖,才恨声问道:“是谁干的?”
  虽然刚才只是翻起了衣袖的一角,但她胳臂上纵横交错、青紫的伤痕就像是刻在了我心里,想抹也抹不掉。那明显是被人用皮鞭抽打出来的痕迹,一条胳臂已经如此,那她身上别的地方呢?我不敢想象。到底是谁这么狠心?对一个丫鬟竟下如此毒手。
  喜福拼命摇着头道:“没有,没有,格格,是奴婢自己不小心……”
  “不小心,这是不小心就能解释的伤吗?”我怒瞪她叫道:“你告诉我到底是谁伤了你?”
  “格格,格格……”喜福只是摇头抽泣着断续道:“奴婢本是……低贱之身,当不起……格格这样的。”
  我只觉得心中有火在烧,像是把眼前所见全都点燃了般。什么低贱、什么奴才,又是这些让我听了就厌的话。似乎在这个世界上只要有人比你强权,你的命运就要任那人宰割,连反抗都是大逆不道。
  “没有任何人是低贱的,人生而平等,你明不明白?”我激动的向她吼出这句话,感觉好像把这些年总是压在心头的大石也一并喊了出来。
  被康熙一语指婚的我、无奈远嫁的六公主、胤禩和胤禟的眼泪、如疯如狂的太子、失去天真的胤祥,这些年的事情一桩桩一件件像走马灯似的在我眼前晃过。
  我和他们的无奈到底起源于什么?因为总有一个人比别人要高贵,要更有权力,所以他就可以若无其事的摆布别人。而我身处被摆布的旋涡中,其实和喜福也没什么区别。
  喜福被我吼的一怔,微微抬起头,用红肿的双眼诧异的望着我。
  我深吸口气,压抑下满腔的怒气,决定先把喜福被打的事情调查清楚:“喜福,你告诉我,到底是谁干的?”我尽量轻声细语的哄骗着,也不知道现在到底谁才是哪个需要被哄、被安慰的人,我可是病号,怎么说也得优待呀!
  “格格,奴婢这点伤不算什么,奴婢只想求格格一件事,求格格让贝勒爷放了那日当值的几个姐妹吧!”喜福突然跪到地上,不停的磕着头哀求道。
  我听后一怔,又忙挥手示意道:“你站起来把话说清楚,到底发生了什么事情?什么当值的?”
  喜福哭着站起来道:“就是格格您那日因摔倒而动了胎气时,在前厅屋外当值的几位姐妹,还有几位公公。”
  “他们被关起来了?被谁关的?”其实心里已经隐隐的明白,可话还是问出了口。
  “是我关的。”胤禩的声音传来,像是在对我下着最后的判决。我抬头望去时,他长身玉立在门边,又恢复了往昔的潇洒,只眼睛里还透出些疲倦。在他身后还跟着个嬷嬷,怀里抱着一个用锦被包裹的孩子。
  “咚!”的一声,喜福与其说是跪,不如说是瘫倒在地上,蜷缩着瑟瑟发抖。
  胤禩却看都不看她一眼,转身从嬷嬷手里接过孩子,走到我身边笑道:“算算你这会儿也该醒了,怕你醒了见不着孩子又不安分,所以我就先带着孩子来了。”边说边把孩子递向我说:“瑶儿,你看,这是咱们的儿子。”
  一双黑白分明、骨碌乱转的眼睛最先进入我的眼帘,小家伙被包在锦被里,好奇的向我张望着。他即不哭也不闹,只是不停的用那双清澈见底的眼睛四处看着。
  “他很乖,很少哭闹。” 胤禩边说边温柔的把手放在孩子的脸蛋上轻轻抚过,小家伙竟然咯咯的笑了起来。
  我本能的伸手想去抱孩子,眼角却瞥到依旧跪在地上的喜福,伸出的手僵在半空,克制着收回来,问:“你为什么要把他们都关起来?”
  胤禩抬头看向我,眼中神色全无意外,反而透着了然,在他目光注视下本来理直气壮的我一下矮了半截,好像做错事的那个人是我一样。他转身示意同来的嬷嬷离开后,才平静的道:“这些个奴才未克尽职守,对你保护不利,原是该罚的。”
  “你明知道这根本不关他们的事。”我烦躁的说,每次太子在我面前失常都让人意外,好像他全部的痛苦只能对我一个人发泄似的。
  “我只知道我不过是出了趟府,可一回来这些该死的奴才就告诉我,你不但摔交动了胎气,而且还早产。你知道我当时的感受吗?胤禩望着我幽幽说,接着把目光转向跪在地上的喜福处,眼中厉光一闪,冷冷道:“他们全都该死,所有伤害你的人都该死。”
  “你……”我瞠目结舌,第一次看到一向温柔的胤禩冷酷的一面。平常对下人轻声细语,重话都很少说的他,居然也会狠心把喜福折磨成这个样子,甚至还有那些被他关押的人。而且从他眼里我看出来,这些被他泄恨的人只不过是替罪羊罢了,他真正恨的是……
  胤禩眨了下眼睛后,神色又恢复正常,仿佛刚才的他根本不存在似的,温言对惊呆的我道:“好了,现在既然你没事,就让他们承你的情,都放出来就是了。”说着对地上的喜福道:“你去传话,就说福晋的意思,把关的人全放了。还有告诉他们少说话多做事,你也一样,知道吗?”
  喜福唯唯诺诺的点头,嘴里含糊不清的说了些谢恩的话,便起身向外退去。
  我见她踉跄着去远,才叹道:“等会儿你去找个大夫给喜福看看,她这回算是彻底的怕了你。怎么说她也是个女孩子,你竟忍心……”我不知该如何说下去,又想到他这么做全是因为我,心中一痛,问:“难道这回被关的人你都……”
  他望着我沉默良久,最后摇头道:“没有,其他人只是被关,我打喜福并不是因为这件事,或者说这件事只是一个很好的借口而已。”
  “什么?”我愕然,他这话是什么意思?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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