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楼主: 快乐熊

【5月13日更新】随风诡秘系列“卜”--《莫问天机》原名《天数难逃》作者:我性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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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楼主| 发表于 2009-1-19 11:23:30 | 显示全部楼层
  
  第一章 上门就是为找死(下)
  
  谷老伯一番话斩钉截铁,说完转身往外就走,看样子是铁定不埋眼前那人了。
  可没走出两步,谷老伯的去路就被拦住了,拦他的不是别人,正是那个戴着棒球帽的天卜。
  “怎么?天卜可是想试试我这个老骨头的身手?”谷老伯冷笑道。
  “您老别误会,我没动手的意思。”天卜摘下棒球帽乐呵呵地看着他,“我只是觉得有趣,照您老前面说的,好像比我自己还了解我似的。”
  “哼哼,要想人不知,除非己莫为。”谷老伯继续冷笑,眼睛却不看着他,“你的所作所为,我多少也有些耳闻。”
  “哦,耳闻啊?”天卜继续乐呵,“您老宁可相信耳闻,也不肯相信您秦大哥儿子的话,那算我没辙。”
  这么一说谷老伯倒是愣住了,正所谓“眼见为实,耳听为虚”,他对天卜的了解的确是从传闻中得知的,要论起真假来确实还不好说。
  “如果天卜方展真像谷二叔说的那样不可救,战家老爷子就不会派人帮他,苏老也不会让自己的孙女跟着他。”高大男子点头道。
  “战家老爷子?苏老?”谷老伯不再发愣,而是转作了诧异,“你说的是神手战锐和鬼算苏正?”
  “是的,这位是苏老的孙女苏彦,这位是战家指派的萧三才。”高大男子指着身边的那对男女道。
  “苏正的孙女我不曾见过。”谷老伯脸上露出了疑色,“战家却怎么有姓萧的?”
  话音未落,一旁那女孩突然高高跃起,翻出的身子陡然一挺,双脚横空蹬出,正是鬼算苏正独创的绝技“飞燕穿云”。
  女孩方才落下,那戴眼镜的男子翻手从包中掏出一把算盘,左手竖抱,右手像弹奏乐器一般拨弄起来,算珠的撞击声竟组成了一派曲调。
  “飞燕穿云,神手化曲……”谷老伯的脸色渐渐缓了下来,“看来你的确没有骗我。”
  
  谷老伯所见的这四人正是逃亡中的方展、秦扬、萧三才和苏彦。
  在卜术界盛会“大衍论卜”中,卜术界巨奸丁进和日韩派系为了各自的利益纷争,合力暗算天卜方展,从而导致他身上的勾陈神煞反噬发作。虽然在萧三才的救助下,方展得以脱离生命危险,但也因此丧失了绝顶的卜术能力,成了一个完全没有“量”的“特殊”普通人。
  在丁进和日韩派系的爪牙追捕下,四人按着鬼算苏正预先设定的计划出逃,一路解答他留下的谜题暗号,并四处追寻能够治愈方展的专家高人。
  但他们却由此踏上了一条诡异的旅途,一只隐藏在暗处的黑手总是抢先一步把他们得到的线索一一掐断,随着那些专家高手的离奇死亡失踪,方展被治愈的希望渐近破灭。
  与此同时,丁进雇佣的卜术杀手三煞星与日韩派系的杀手相继赶到,在一番智慧与实力的较量之下,方展等人险处逢生。
  可眼下的线索已全然断去,要想治愈方展,使他恢复卜术能力,这似乎已成了不可能的事情。也就在这个时候,秦扬想到了一个人,一个足以治愈方展的人。由此他和方展等人商议出了一个全新的自救计划。
  按照这个计划,四人在乡村小镇间且停且行,以精湛的卜术躲避着那些无端而来的“意外灾祸”,由此找到了计划第一步的关键人――“生死判”谷辰坷,也就是之前他们所见到的谷老伯。
  谷辰坷是个神卜者,之所以被称作“生死判”,是因为他最擅长以神卜技法断出人的生死,一分一秒也不差。
  其实严格说来,这只是原因之一,他还有一项常人所不知晓的能力――埋人,凡是经他手埋过的,都将会是死人,死因千奇百怪,林林总总。
  而其中的奥妙便是秦扬他们这个新计划开始的关键。
  
  苏彦和萧三才展露的身手让谷老伯确定了他俩的身份,也同样证明了秦扬所说的一切并非虚假。更重要的是,神手战锐和鬼算苏正这两位卜术界泰斗肯出手帮助方展,那他就绝不是谷老伯之前所认为的是非不辨之徒。
  换句话说,他谷辰坷若是不帮方展,于情于理都是不该了。
  谷老伯低头沉思了片刻,又看了看手表,辰时已过去三分之一,再拖延下去,只怕想帮也帮不了了。
  “好吧,既然战锐和苏正都如此看重你,我也不便推脱了。”谷老伯重重地点了下头,转身走回最里的一排柜子后面,抬手在地面上一抠一拉,一块伪装得十分巧妙的地板翻门被掀了起来,露出一个一米见方的洞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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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楼主| 发表于 2009-1-19 11:23:44 | 显示全部楼层
  “下去吧。”谷老伯指了指洞口,对众人说道,“我这就埋了他。”
  洞口有段实土夯成的阶梯,走下几步才发现有很长,呈回旋状,众人拾阶而下,谷老伯则最后一个跟上,回手把地板翻门原封不动地合上。
  地洞里顿时一片漆黑,走在前面的秦扬却没停下,自顾在先头探路,方展等人则跟在他身后缓步前行,谷老伯慢悠悠地跟在最尾。
  脚下经过的阶梯已有上百阶,可每次伸脚探到的却还是阶梯,似乎永远都走在阶梯上,无法接触到平地。四周的空气里弥漫着一股泥土的腥味,体表感受到的温度也低了不少,看来这地洞还不是一般的深。就这么走了约有半个小时,众人终于踏上了一片平地。
  嚓,方展忍不住揿亮了打火机,还没等他看清周围的环境,身后就扑过一阵风来,呼地一下把打火机的火苗给弄灭了。
  “到我的地头就得按我的规矩办,天卜也不例外。”谷老伯的声音在地洞里更显沉闷,“不到地方不许见火,一点都不行!”
  那话音里透着股威严,方展听着咧了咧嘴,心想这老头的规矩还真特别,难不成这里以前是煤矿,地下还有瓦斯?但转念一想,火归五行,这里是土下,也许是另有玄机。
  既然还“不到地方”,那就是要继续往前走,方展心里暗自揣测着,脚下就没怎么注意,刚走出几步,喀嚓一声,似乎踩碎了什么东西,脚下一陷,被绊了个趔趄。
  “唔,小心点,它们苦着呢。”谷老伯话里带着笑,声调略微有些怪异,“一会儿你还需要它们帮忙的。”
  方展没想明白,“它们”是什么东西?自己刚才踩碎的像是陶片瓦砾之类的,可似乎又脆了那么点。
  “谷二叔,您怎么会发现这里的?”走在前头的秦扬突然停了下来,没头没脑地问道。
  “我既然是‘生死判’,和死人就比较有缘份。”谷老伯淡淡道,“要找到这地方并不难。”
  他俩一问一答着,旁边的方展头皮开始发炸,刚才自己踩的多半是那东西了,搞不好这底下……
  “往前再走十二步,进左边的洞口,所有人靠洞壁站。”谷老伯看了看夜光表盘上的指针,“时辰不早了,活还不少呢。”
  按着他的吩咐,众人继续前行,大约走了十二步的样子,摸到了一个开在土壁上的洞口。方展他们走进去之后,沿着洞壁挨个站好,却不见谷老伯进洞。
  哧,哧,一阵清晰的声响从众人脚下传来;哧,哧,洞外也传来一阵类似的声音。
  那声音并不难分辨,应该是气体从管道或器皿中冲出的声音,可这洞里会有什么气体呢?很快,四周的气温升高了,洞里顿时热得像三伏天一般。难道谷老伯动了什么手脚?可洞里的空气却清新了许多,那感觉已完全不像在地下了。
  方展下意识地看了看身边的秦扬,见他并没有动,样子还很泰然,似乎对谷老伯的举动很放心。萧三才和苏彦也没有动,只是眼睛盯着面前的脚下,脸上的表情有些古怪。
  不对啊,方展突然回过神来,洞里原本伸手不见五指,走路都是基本靠摸,可现在却连秦扬他们的表情都能看得十分清楚。
  原来,不知什么时候,洞里开始有了光,虽然不甚明亮,但却足以让人看清一切。那光挺柔和,亮得又很悄然,以至于方展在一时间没有反应过来。
  随着温度的升高,洞里愈发明亮了,他们所处的这个地方是个二十平米见方的土洞,光源来自洞壁四周和面前的地下,那颜色微微泛绿,映在众人脸上显得诡异非常。
  然而更诡异的却还是在眼前,方展和苏彦不敢相信自己所见的是否真实,即便是身边那个见多识广的萧三才,此刻也被惊得目瞪口呆。
  迎着幽幽的绿光,谷老伯出现在洞口,手中拿着一支奇怪的小铲。
  “天卜方展,你可以死了。”他森森地笑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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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楼主| 发表于 2009-1-19 11:24:15 | 显示全部楼层
  
  第二章 第一百七十二个死人(上)
  
  不知深浅的地洞,诡异幽绿的光亮,古怪阴森的谷老伯,这一切看着有点像某个三流恐怖片的场景,如果只是屏幕上看到这些,方展一定不会有什么感觉。
  可现在他是身临其境,何况距脚尖不远处还有个让他浑身发毛的大坑。
  其实不只是那个大坑,整个地洞里都充满着让方展浑身不快的东西。
  骨头,各色各样的骨头,而这些骨头显然是属于人类的,只是因为某些原因散落分开了,七零八落地嵌在了地洞四壁上。
  当然,洞壁上的骨头并不是最多的,面前的大坑里还有更多。方展大概明白了洞里那些绿光的来源,那是骨头发出的燐光。他不知道谷老伯是用了什么样的方法使洞内的温度升高,但八成和那气流声有关,而且空气中一定混入了大量的氧气,不然那些骨头中的燐火也不会如此迅速地发出光亮。
  可他为什么要如此大费周章地用燐火照明呢?也许和这里禁火的原因有关……
  “进去吧,天卜。”谷老伯指了指那个令方展毛骨悚然的大坑,“我得赶紧埋了你。”
  进去?方展看了看那坑里的骨头,差点被口水呛住。真要进那里去的话,根本不用麻烦谷老伯动手埋,方展自己就直接挂了。
  “进……这里去?”方展挠了挠头,“您老不会是打算用骨头把我给埋了吧?”
  “哈哈,堂堂天卜竟然还怕骨头?!”谷老伯放声大笑。
  他走到大坑前,一拉手里的铲子,那铲子把顿时伸长了几尺,成了一把特殊的长橇。谷老伯一挥长橇,撬头插入了那大坑的骨头堆里,接着双臂一较力,骨头堆的上层被撬起了一层,露出下面的一个四方坑洞。
  原来那大坑里的骨头并不是胡乱堆放,而是经过特别堆砌后形成的,中间那个四方坑洞恰好能容下一个平躺的成年人,而谷老伯撬起的那些骨头则是个特别制成的盖子。
  方展眼都瞪圆了,敢情这老头还真打算用骨头把他埋了!
  “生死判原来就是这么埋人的。”苏彦在一旁冷笑道,“为造好这里,你也不知用了多少无辜人的尸骨。”
  从周围骨头的数量来看,形成这样的规模至少需要上千具尸骨,如果谷老伯真是靠杀人或盗取尸体来完成这些的话,他便是个十恶不赦的混蛋了。
  “用什么方法造好这里是我的事,你怎么认为是你的事。”谷老伯把骨头盖子放在一边,扶着长橇道,“天卜进不进去是他的事,但要是误了时辰,那就是大家的事了。”
  苏彦被他抢白得不知如何回答,而现在方展也的确要求助于他,对于这些骨头的来历也只能暂不追究了。
  “行,行,我下去。”方展勉为其难道,“只要您能确保我铁定会死就行。”
  “我谷辰坷埋过一百七十一个人,各个都死透了。”谷老伯呲着白森森的牙齿道,“放心,我包你死。”
  方展耸耸肩,缓步来到骨头堆前,探头往那方洞里看了眼,一咬牙,翻身躺了进去。
  他刚躺下,谷老伯的长橇头就探进了坑洞,一翻一拍,准确地敲在了方展的右肩上。方展只觉得右臂一麻,手腕上的木冰瞬时冰冷了一下。但那长橇头并没有就此停下,沿着方展的右臂一路拍打下去,直到接近手腕处戛然而止,随即撬头向上一翻,带起一股疾风。
  那一刹那方展有种奇怪的感觉,撬头似乎从他手臂间带走了些什么。
  他不能确定,站在外面的苏彦和萧三才却能确切地看到,谷老伯的撬头上带出了一团气雾,虽然在幽绿的光照下有些变色,但他们还是可以分辨出那气雾原本的色泽――土黄色。
  那是勾陈煞气!他们顿时明白了谷老伯刚才的手法,他用几尺长的长橇准确拍打方展右臂的关键穴道,并透过长橇将自身的“量”透入方展的右臂,逼迫原本被方展吸收的勾陈释放出残余的煞气。
  当初在下水道时,萧三才是费了九牛二虎之力才制住了勾陈,而谷老伯却只用了一把奇怪的长橇就能轻松逼迫出勾陈煞气,两个人对眼前这个古怪的“生死判”顿时起了敬畏之心。
  不管苏彦和萧三才如何敬畏,谷老伯手下却是一刻不停。
  一见那团勾陈煞气,他双手猛抖长橇,撬头疾风顿起,卷得那团勾陈煞气飞向了地洞上方。说来也怪,那团煞气并没有在撬头疾风的作用下散开,而是像被什么东西包裹住似地成了一个气团。
  煞气气团像汽球一样在空中浮动了几下,缓缓落下,谷老伯眼皮也不抬一下,转手撬起那个骨头盖子,准确地合回远处,把方洞里的方展扣了个严严实实。
  接着他手里长橇一翻,撬头迎空扣住了那团煞气,迅速压向方才扣上的骨头盖子。
  噗,撬头轻轻地压在了骨头盖子上,那团煞气像个被挤爆的水球,土黄色的气雾向四周喷撒开来,秦扬苏彦等人顿时感到空气中传来一股极其强大的冲击力。
  但气雾并没有喷撒出大坑的范围,它像是受到了什么限制,被一股无形的力量压入了整堆骨头之中。
  煞气刚一没入,骨头堆下就传来了方展的叫声,似乎还在拍打。
  那叫声虽然不大,但也足够清晰,听着很急切。苏彦脸色大变,身子一晃就想蹿去坑内。可秦扬的动作比她更快,还没等苏彦抬脚,秦扬的一双大手已经牢牢地按住了她的双肩。
  “老秦,他……”苏彦急得有些语塞,她本就有些信不过这个“生死判”,现在听方展一叫,更是心急如焚,可肩上被秦扬这么一按,脚下已是无法挪动半步。
  “别急,他没事。”秦扬的脸上竟然带着笑,“咱们这个天卜有时也是个愣头青。”
  这关愣头青什么事?苏彦不解地看着秦扬,后者则做了个手势让她仔细听。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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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楼主| 发表于 2009-1-19 11:24:38 | 显示全部楼层
  “喂!谷老伯,你这里头没收拾干净啊!”方展在骨头堆下直着嗓子叫道,“底下潮乎乎的……哎,还开始冒水了……衣服裤子都湿了……喂,要我泡澡也换个地方啊……”
  听声音方展是真急了,可这会儿苏彦却不急了,她是又气又乐,里头这家伙还真是愣头青,闹那么大动静原来就是为这事。
  “唔,冒水了?”谷老伯扶着长橇,冲着坑里慢条斯理道,“你身边有手机,照照看是不是黄黄的?”
  骨头堆下没动静了,估计方展正艰难地掏他的手机。
  没多久,又传出了他的叫声:“是黄黄的,有股腥味,不会是您老挖开了黄泉吧?”
  谷老伯却没再回答他,脚下沿着大坑边疾走起来,一边走一边旋动手中长橇的伸缩柄,很快便将这长橇变成了一把中等趁手的铲子。
  铲子变化完成的同时,谷老伯脚下的速度也逐渐加快,身影在幽绿的光影中窜动着,有如行走阴间的鬼判。
  啪,疾走中,铲子挑起一片泥土洒落在骨头堆上,苏彦那泛出蓝光的双瞳中隐隐看到泥土中流动着一种诡异的蓝色,就像是一群闪着蓝光的萤火虫隐身于泥土之中。
  一铲之后,谷老伯挑动泥土的速度愈加迅速,不出半支烟的功夫,大坑中那堆闪着燐火的骨头堆已蒙上了一层薄土,若不仔细去看,几乎不会注意到那下面有些什么。
  这时的方展也丝毫没了动静,似乎那些薄土已封住了骨头堆下的声响。
  谷老伯身子陡然停下,手里的铲子反转,以铲作拍,轻柔有序地连连拍打着那些薄土,每拍一下,坑内那些若隐若现的燐火就黯淡一点,最后完全没了光亮。
  唰,谷老伯掌中的铲子脱手而出,直射大坑上方洞顶的土层,笃地钉了进去,一片泥土散落下来均匀地洒在大坑之上。
  “成了。”谷老伯拍拍双手,席地坐下,静静地看着坑中的土层。
  “地火明夷,上六动。”一旁默不作声的萧三才突然若有所悟道,“以物化卦,以卦中之气掩生气,果然精妙。”
  他这一出声,谷老伯略略有些惊讶,要知道他这手绝活是暗藏了多重玄机在内的,眼前这个书呆子竟然只看了一次便参透了关键。
  “地火明夷”位居第三十六卦,卦中上坤下离,为凤凰垂翼之象,有弃明投暗之意。
  现在众人身处地下,头顶黄土重重,又临辰土之时,所以取了坤土在上。方才被掩盖的累累白骨暗含燐火,所以取了离火在下。
  这么一来则恰好得卦“地火明夷”。
  当然,那些只是卦体,是个外相,其实换作其他地方也能造出类似的环境。关键还是在于卦内的组成部分,那才是真正的玄机所在。
  “哦?你倒是说说看,怎么个卦气掩生气。”谷老伯眯着眼道。
  “从之前下行的阶梯来算,我们应在地下二十七米左右的位置。”萧三才拨弄了几下算盘,“换作尺来计算,恰好是八十一尺……”
  萧三才的解释很特别,古人常以“九泉之下”来形容地下极深之处,现在他们所处的地点刚好是九九八十一尺,九九为阳极鼎盛之数,也正好应了“九泉”。既然阳盛至极点,则必然转阴,无论按卦理还是地理来算,现在这个位置都是地下极阴之处。
  坤土之下深如九泉,直入极阴,在卦理上分析时容易产生死亡之相。换句话说,若是有人凭借卜术来探知的话,不但是方展,就连他们剩下的这四人也很容易被误判作已死。
  但这只是一个假象,充其量最多骗骗那些相对低庸的卜者,只要遇上譬如柳晓羽这类中高层次的卜者,还是会被戳穿。
  可方展和剩下的人不同,他还躺在一堆白骨之下,除了白骨本身产生的死亡气息外,那些燐火也起到了作用。
  燐火外观为火,却只是发光而已,并没有什么温度,属于阴火之流。火生土,阴火则生阴土,坤土本就属阴,这些燐火的存在更加大了坤土的效应。如果打个形象的比喻,那就是方展此刻正冷冰冰地躺在一堆毫无生机可言的泥土之下,这样的情况也只有死人才会有。
  谷老伯最后飞出的那一铲也是一个玄机,铲子集中的是大坑上方洞顶的土层,暗喻着一个变爻“地火明夷,上六动”。在卦辞中,“地火明夷”上六爻动是:“不明晦,初登于天,后入于地。” 意思是欲求光明不得反入黑暗。
  由于“地火明夷”的上六爻是根阴爻,所以卦辞中也暗含着不能登天直入地狱的意思。
  方展和整个周边环境融合成了一个死地不生的卦象,按萧三才刚才的说法,这就是借用了卦气来掩盖生气。
  以普通的卜术无论从哪个角度去卜算方展此刻的情况,其结果都将是一个――死。
  “不过,单凭这点还无法做到尽善尽美。”萧三才这个卦痴来了劲道,“但谷老前辈暗藏了精妙的卦中卦,却恰好补足了这点。”
  “你说的卦中卦是‘火山旅’和‘山水蒙’?”苏彦在一旁道,“利用方展自身化作艮卦,配合上方燐火和下方的泉水。”
  萧三才点点头,方展是少男,正合八卦中的艮卦。燐火在上,上离下艮得卦“火山旅”;泉水在下,上艮下坎则得卦“山水蒙”,这正是谷老伯暗藏的另外两个卦中卦。
  之所以说这卦中卦精妙,是因为其中的燐火和泉水完全泄去了方展这个“艮卦”的生气。
  火本生土,但燐火为阴火,艮为阳土,燐火强盛之下,艮土的阳性便被阴性所克制中和;土克水,但艮土与燐火有暗搏,已经泄去了一半的力道,再与属阴的泉水相克时,便已不占优势,于是另一半的生气也在互搏中被泄去。
  如此一来,掩盖在一派死气沉沉环境下的方展,其自身的卦中之气也被泄了个干干净净,要真算下去的话,只怕他和千年老僵尸会是一个等级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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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楼主| 发表于 2009-1-19 11:24:51 | 显示全部楼层
  
  第二章 第一百七十二个死人(下)
  
  “后生可畏啊!”谷老伯叹了一声,眼睛一直盯着萧三才,“你之前可有学过逆五行卦法?”
  “没有,我只听师父和老爷子提起过逆五行卦法。”萧三才老实道,“但据说争议颇多,曾被误定为卜术界禁术之一。”
  “哈哈,禁术?滑天下之大稽!”谷老伯厉声狂笑,“天下有阴阳,五行可正逆,什么禁术?都是狗屁之说!”
  萧三才笑了笑,点头认同着,眼睛不住看着谷老伯,似乎有什么话想说,却又不好开口。
  “你有什么话尽管说,不必在意其他什么。”谷老伯早是个活成精的人物,一下就看出了萧三才的心思,“难得我会觉得和人颇有缘分,今天就多几句废话。”
  “谷老前辈,请问您是否认识一个叫作谷未尘的人?”萧三才眼中闪动着异样的光芒。
  这人名一出口,谷老伯双眉顿时一扬,整个人倏地站了起来,紧紧盯着萧三才。
  “谷未尘是我大哥,亲生的大哥。”谷老伯一字一顿地说道,眼中同样闪动起异样的光芒。
  扑嗵,萧三才一下跪倒,眼中泪珠滚滚落下:“二叔,谷未尘就是我的亲生父亲!”
  上前扶起萧三才,谷老伯也是老泪纵横,一旁的苏彦看着有点摸不着头脑,萧三才怎么成了谷老伯的侄子?
  
  如果这时方展在场,他一定会回忆起大衍论卜晋级赛第一轮时,孟渔对萧三才看相论卦的断语,萧三才是随的母姓,他的亲生父亲应该姓谷。
  谷未尘与谷辰坷兄弟俩都是灵卜者,从小研习家传的逆五行卦法。由于这种卦法不循常理,常常将人与物直接化入卦中,以卦气变化进行卜算,并对事物和被卜者直接产生影响。因此,卜术界对谷家兄弟的这种卜术一直是争议颇多。
  谷氏兄弟俩天生都是一付牛脾气,你越是压我就越是顶,一来一往得罪了不少的卜术界人士,这其中就包括丁进。
  丁进同样是个灵卜者,他擅长的是“掐指神算”,而这种卜术的本身存在一个缺陷。当他掐指起算的时候,只能顺着十二地支及六辞,根据五行的自然生克来进行。可每每遇到逆行倒算的环节就会卡壳,要么罢手,要么出错。虽然他寻师问友地找了不少改良方法,但始终还是达不到完美的境界。
  不知道是什么时候,他把脑筋动到了谷氏兄弟家传的逆五行卦法上,因为这种卦法的心诀恰好可以解决他逆行倒算的难题。可谷氏兄弟哪肯把家传绝学拱手让人的?况且他俩也对丁进的为人很是不齿,所以当场退回了丁进的重金厚礼,半送半赶地把他“请”出了家门。
  都说宁可得罪恶徒,不可得罪小人,这话是一点都不假。丁进是个典型的小人,被谷氏兄弟这么拒绝,他心中便暗暗记下了这笔账。
  大约过了三年,卜术界发生了几起卜者神秘死亡的事件,从死者尸体的情况和现场痕迹来看,凶手的手法有些类似谷家卦法中的“以物化卦”。恰好当时是丁进负责监察此案,在百般调查却毫无头绪的时候,他想到了一个一箭双雕的栽赃计划。
  接下来的事情就很离谱了,丁进直接把凶手的帽子扣在了谷氏兄弟身上,罗列了一大堆所谓的“铁证”,并联合卜术界那些对逆五行卦法颇有忌讳的卜者们,双管齐下地将谷氏兄弟定了个罪,逆五行卦法也就这么不明不白地成了“禁术”。
  老大谷未尘的脾气比较火爆,被诬陷成罪自然不肯俯首,当时就和负责抓捕押送的执行监察起了冲突。那些执行监察都是丁进暗中收买拉拢的手下,得了丁进的暗示自然不会手下留情。谷未尘哪知道他们的勾当,一个不留神,被人击中了要害惨死当场。谷未尘的妻子见丈夫倒下,冲去救助,也遭了毒手。
  这事惊动了卜术四大家族的战家和秦家,双方当家人出面,联名保下了谷辰坷及谷未尘的家人,并要求重新调查此案。
  丁进见事态不妙,暗中将与此相关的所有线索掐断销毁,原本就毫无头绪的案件在失去重要线索之后便不了了之。当然,对谷氏兄弟的指控也全数撤销,但谷未尘夫妇的死已成了无法挽回的事实。
  但事情并没有就此了结,事后丁进依旧派高手追杀谷家上下。逃避追杀过程中,萧三才跟着大姨与众人走散,谷辰坷则受了重伤,后被秦家当家人所救,从此便住在了秦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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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楼主| 发表于 2009-1-19 11:25:12 | 显示全部楼层
  “成年之后师父才告诉我其中的一些事情,当年是老爷子出手救了我和我大姨。”萧三才泣不成声道,“他们曾说过,丁进很可能就是暗中害我们全家的幕后人,但却没有证据。”
  “当年为了逃避灾祸,我在秦大哥的帮助下,自己埋了自己一次,成了个死去的人。”谷老伯拭着泪,“当时我和秦大哥曾卜算过你们的下落,得到的却是死兆。”
  其实,战家老爷子他们也曾卜算过谷辰坷的下落,得到的同样是一个异常明显的死兆。不过,战家老爷子看出了其中的破绽,但他却没说破,因为他在卜算萧三才的将来时,发现了一个更重要的因素。
  “老爷子说我会参与到一件大事中去,事关卜术界的安危。”萧三才回忆道,“而且在做这件事时,会遇到我想要见的人。”
  的确,萧三才的大姨早已过世,谷辰坷便是他唯一的亲人,自然也是他最想见到的人。
  “事关卜术界的安危……”谷老伯的情绪平静了下来,“难道是那个劫数到了?”
  苏彦见两人的情绪都已稳定,这才插嘴道:“我爷爷说过,这是卜术界必经的一个劫数,也是一个新的开始。”
  “你爷爷是不是还说过,这事也跟扬子有关?”谷老伯盯着苏彦道。
  苏彦点点头,虽然苏正从未直接提起过此事,但安排秦扬与苏彦萧三才一起帮助方展,肯定是因为秦扬本身与此事件有关联。
  “果然如此,当年秦大哥的话还是应验了。”谷老伯沉吟道。
  
  他口中的秦大哥便是秦扬的父亲秦朝歌,当年谷辰坷在秦家隐居不久后,秦家突遭巨变,为此秦朝歌一直意志消沉,终日饮酒买醉,不理家务。也就五六年的光景,原本位列卜术四大家族的秦家,竟迅速落魄凋零,最后只剩下谷辰坷一人陪着秦朝歌守在秦家老宅。
  一天,秦朝歌带着醉意找到谷辰坷,告诉他自己预见到了一件极为严重的事情,这事不但和卜术界的安危有关,更是涉及到了他离家出走的儿子秦扬。谷辰坷听着一寒,刚想细问,秦朝歌却醉倒在了地上。
  谷辰坷无奈,将他扶回房守了半宿。到了夜间子时,突然发现秦朝歌有些不对劲,他上前仔细察看时,惊愕地发现秦朝歌竟无疾而终了。
  葬了秦朝歌之后,谷辰坷将秦家剩余的家产变卖,只留下了秦家老宅。他将得来的钱全交给了一户可靠的邻居,托他们照看打理秦家老宅,自己则过起了四处漂泊的日子。
  
  “二叔,有件事我还是想请教您老。”萧三才突然想起了什么道,“既然我们能找到您,是不是就意味着您‘埋’自己的法子已经不奏效了?如果被丁进发现……”
  “不必担心,能找到我的也只有扬子。”谷老伯摆手道,“扬子小时候和我特别投缘,我便教了他些心诀,所以他才能找到我。”
  说到这儿,三人才发现,一旁的秦扬已很久没有吭声了。他此刻正半蹲着身子,手掌轻按在地上,侧耳对着面前的大坑,浓重的双眉紧锁着。
  难道是坑里的方展除了什么状况?
  “老秦,他怎么了?”苏彦见秦扬表情有异,连忙走了过去。
  “他已经很久没有动静了。”秦扬的声音显得有些疲惫,“离他这么近,我都感觉不出他的心跳和呼吸。”
  谷老伯闻言脸色微微一变,纵身拽下钉入洞顶的铲子,落到大坑边,抓起一把薄土嗅了嗅,随即将铲子抖成长橇,一下撬开了带着薄土的骨头盖子。
  在四处燐火绿光的照耀下,方展正静静地躺在方形坑洞中,身下是一滩浅浅的泉水,他那脸色苍白得有些发青,整个人显得毫无生气。
  “扬子、三才,赶紧帮把手!”谷老伯语声低沉而急促,“再慢他就真成死人了!”
  
  -------------------------------------
  
  呵呵,关于《莫问天机·人算卷》的出版,暂时还没有消息,
  
  国家对《莫问天机》中占卜元素的审核太过严苛了,所以进度一直被拖着,
  
  不过,随风会在网上继续连载,这点依旧请大家放心。
  
  至于《闻风拾水录》,现已进入印刷流程,相信不久就可以和大家见面了。
  
  再次谢谢大家的支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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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楼主| 发表于 2009-1-19 11:26:53 | 显示全部楼层
  
  第三章 不死不活的尴尬(上)
  
  “你再说一遍!”丁进的眼睛险些从眼眶里蹦了出来,手中的雪茄直指贾悦的鼻子。
  “丁爷……方展死了……”贾悦盯着鼻尖上那烧得火红的雪茄,一个劲地往回缩。
  丁进站着愣了半晌,慢慢坐回真皮靠椅,机械地把雪茄塞进嘴里,却忘了吸。方展死了,天卜死了?这个消息带来的不是振奋,而是更多的不安和疑虑。
  “丁爷,起先我也不信,可三煞星那里传回来的消息是这样的。”贾悦察言观色道,“而且负责追踪的高手得到的是同样的信息,连柳晓羽他们几个高手也得出了死卦。”
  对于贾悦的话,丁进似乎没有听进去,他的左手正飞速地掐算着,直到掐在了无名指的最后一节上,他才缓缓地吐了口气。
  “空亡事不祥,行人遇祸殃。”丁进喃喃地念了段卦辞,他显然是用“掐指神算”推算了下方展的情况,而且得到的也是个不祥的死卦。
  “丁爷卜术高明,掐算果然神速。”贾悦讨好地说道,“我前后让十二名高手卜算过,费了一整天的功夫,得到的卦象也都是类似于此。”
  换作平时,丁进一定很乐意听到这样的拍马言辞,但他知道,现在不是受人吹捧的时候,要确保自己在卜监会的地位,就必需做到万无一失。
  “日本人和韩国人那里有什么动静?”丁进眯起眼,似乎想到了什么。
  贾悦早就摸透了丁进多疑的脾气,当即表功似地说道:“我也怀疑其中有诈,所以特地去九菊一派和八极宗那边了解了下,得到的也是这个消息。”
  “消息?我要的不是消息。”丁进似乎不太满意贾悦的回答,“我是问你鬼塚和全曜熙听到这消息后的动向。”
  马屁拍在了马脚上,贾悦的脸色有点难堪,但他毕竟是跟惯了丁进,一听话里的意思,就明白丁进的用意了。
  “全曜熙有点恼火,说我们缉拿凶手不利云云,后来是鬼塚劝了两句才消气。”贾悦回忆着当时的情景。
  当时全曜熙的确很恼火,他一则懊恼没有活捉这个天卜,以至于后面的计划全数泡汤;二则是怨恨鬼塚,当初不该听这老家伙胡诌,放走了方展。
  相对这位暴跳如雷的八极宗当家人,鬼塚的表现要比他冷静得多。他瞥了眼在场的贾悦,对全曜熙说了两句话,说的是什么,贾悦没听懂,只知道全曜熙听完后,气消了不少。
  “鬼塚用的是韩语吧?”丁进脸上露出了狡黠的笑容,“他是不想你听懂,可他却小瞧了你。”
  贾悦也是一脸得意,丁进说的正是他的特长之处,这贾悦是个兆卜者,虽说卜术只能算作中等,可他有个特别的天赋――“过目不忘,入耳则记”。他的确不懂韩语,所以就留了个心眼,把那两句话的发音死记了下来,回来后找了个懂韩语的手下翻译。
  鬼塚那两句话的意思是:“全先生,中国人一贯狡猾。天卜无故暴毙,其中必然有诈。”
  “哈哈,说到狡猾,这只老狐狸倒是当之无愧。”丁进听完大笑道,“中国人讲究的是谋略,完全不是一个层面上概念。”
  “丁爷说的是,论谋略他们是没法和您比的。”贾悦见机继续谄媚道。
  丁进得意地叼起雪茄,正想抽上一口,却发现雪茄早已灭了,不由有点扫兴,贾悦见状连忙凑近了帮他点上。
  “安排几个擅长跟踪的,密切注意日本人和韩国人的动向。”丁进对贾悦吩咐了一句,随即摆摆手。
  贾悦一连点头,即刻转身出门,忙着张罗安排去了。
  屋内只剩下了丁进独自一人在那里吞云吐雾,他享受了会儿雪茄的香浓,伸手拿过一旁的手机,手机上方套着个奇怪的方形外壳,那是防窃听的专用装置。
  “霍老大,你说的价钱我同意。”丁进拨通了一个号码,“让铃星亮亮绝活。”
  手机那头传来霍兴粗犷的笑声,随即挂断。丁进并没有接着打过去追问,他知道,那笑声便已是算作答应了。
  “天卜方展,你的死活由不得你。”丁进在烟雾中眯起了眼,“在我钱没到手之前,就算你真死了,也得给我从坟墓里爬出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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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楼主| 发表于 2009-1-19 11:27:15 | 显示全部楼层
  狠话人人会说,可要论实际承受力就不是人人都有了,如果真让丁进面对面地看着方展死而复生,估计他会刺激得够呛。
  只不过,以上假设并不成立,因为他根本没有这机会。这机会被秦扬苏彦他们“荣幸”地享有了,而且无一例外地被刺激了个够本。
  秦扬、萧三才帮着谷老伯把方展从坑里捞出来时,手上感觉到的是一具冰凉的躯体,没有心跳,没有呼吸。那一刹那两人的心都揪紧了,一个本不该有的念头迅速闪现――方展死了?!
  让两人一左一右扶正方展的身子,谷老伯搓热双手,从方展的头顶到躯体四肢一气揉搓下去,手法专业得像个跌打医师。一盏茶的功夫过去了,而方展却没有任何起色,脸上依旧铁青,手脚依旧冰凉。
  “方展……”苏彦嘴唇蠕动着,眼眶泛红却强忍着不让自己哭出来,不管眼前的情形怎么样,她还是抱着希望,哪怕只是一丝的希望她也不愿放弃。
  一阵揉搓推拿后,谷老伯的手法突然一变,右手食中二指并起,自百会、天目、人中、承浆几个穴道一路点下,随即一掌拍在方展的气海穴上。这一掌的力道并不大,甚至有点轻描淡写,但方展的身子却由此一震。
  除了谷老伯,其余三人的脑海里都不由出现一个场景:方展缓缓睁开眼,咳嗽几声,气若游丝地问道,这里是什么地方?我死了吗?
  可这会儿也不是在拍武侠片,况且方展的身子一震之后,身上依旧冰冷,丝毫没有缓过劲儿来的征兆,无论从哪种角度去看,都已是个死人。
  既然是死人那就没可能会动,可就在秦扬等人心里发凉的时候,这位“死人”老兄偏偏一骨碌坐起来了。
  “下次换种法子好不?”方展直愣愣地看着谷老伯,“就算您老想谋杀我,也别这么糟践人。”
  语气是方展惯有的语气,可听着话音却死气沉沉冰凉冰凉的,还真像个死人的调子。他的脸色依旧苍白泛青,动作僵硬地扯了扯身上那湿透了的衣服,缓缓站起来,身子晃晃悠悠的。
  萧三才眼都直了,这小子算诈尸还是还魂?刚才看着明明死透了,怎么说话功夫就能说能动了?
  “方展……你……”苏彦差点没哭出来,连忙上去扶住方展,“我们都以为你……”
  “死了是吧?”方展的话音还是那么死气沉沉,脸上苦笑着,“其实也差不多快死了,不信你下去躺会儿试试。”
  “你还有闲心开玩笑……”苏彦气得给了他一拳,可当拳头触到方展身上时,她刚刚放松的神经一下又绷紧了。
  那触觉很僵硬,而且冰冷,完全不像打在活人身上的感觉。苏彦下意识地搭了下方展的脉搏,讶异地发现竟无法确准他的脉搏是否还在跳动。
  另一边,秦扬早已利索地动作起来,从脉门到后背再到脑颅,手脚利索地把方展前后检查了一遍,从他脸上的表情来看,得到的结果应该和苏彦一样。
  眼前这个能说会动的方展,生命特征怎么会无法确定?
  “你觉得怎么样?”萧三才见秦扬苏彦的表情不对,心中明白了个大概,他不相信方展会是诈尸还魂,其中一定是有别的什么原因。
  方展的眼神还有点直,不过似乎缓过点劲来了:“我觉得身上不舒服。”
  “哪里不舒服?”萧三才继续问道,心中估算着各种可能。
  “衣服全是湿的,手腕被人掐着。”方展看着身旁正忙活着的秦扬苏彦,没精打采道,“老秦还在我身上乱摸,你说能舒服吗?”
  这话说得秦扬有些尴尬,不自觉地停了手,而苏彦更是避嫌似地后退了一步,脸上有些微红。
  谷老伯没吭气,伸手搭上方展的脉门。苏彦注意到他的手法有些奇怪,是用食指和拇指夹住方展的手腕,以拇指号脉。
  “难道是散脉?”谷老伯有些不信地自语着,两指又搭上了方展的鼻翼,突然手指微微一颤,“幽息……”
  “二叔,您确定?!”一旁萧三才脸色突变道。
  谷老伯没有回答,只是轻轻地点了点头,眼神迷离地像在思索着什么。
  “不可能,老爷子不可能对方展动手脚。”萧三才的眼神比谷老伯更迷离。
  这爷俩一来一去像在打哑谜,还处于神经大条状况下的方展只能直愣愣地看着他俩,脑子有点转不过来。
  “谷二叔,到底是怎么回事?”秦扬忍不住问道,他和苏彦的脑子也转不过来了。
  “有人在天卜身上用了我们谷家的‘逆五行卦法’。”谷老伯沉思道,“而且是只有我大哥才领悟的秘法。”
  说到这儿,谷老伯不由自主地瞥向了萧三才,眼神中有些探询的意味。
  “老爷子应该也知道这秘法。”萧三才机械地回答道,“大姨曾和他说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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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楼主| 发表于 2009-1-19 11:28:19 | 显示全部楼层
  
  第三章 不死不活的尴尬(下)
  
  原来,谷家“逆五行卦法”的精妙之处在于将人与物直接化入卦中,以卦气变化进行卜算,并对事物和被卜者直接产生影响。而谷老伯所说的秘法便是直接将人化入卦中,以改变卦气的手法来改变人的特质。
  按理说,这是一种违背自然规律的做法,谷家几代人深知其中的利害,所以将此定作秘法,只传给长子。
  也许是有所预感,谷未尘夫妇在遇害前将秘法精要交给了妹妹收藏,并交待她一旦他俩有什么不测,务必将此法教授给萧三才。
  不久,谷未尘遇害,萧三才随大姨辗转来到战家,安定了一段日子后,萧三才的大姨想起姐夫的嘱托,却迟迟没有将秘法教授给萧三才。
  因为她担心,担心萧三才会和姐姐、姐夫一样“怀璧其罪”,担心自己无力保护外甥。
  几经考虑之后,她将秘法交给了老爷子战锐,一则为报恩,二则为私心。老爷子也没有多推辞,因为这一切都在他的卜算当中。
  没过多久,战家上下就传开了一个消息:战归元得了怪病!这可不是件小事,战归元的爹就是战如风,是战家的长子。按规矩长子长孙将来是要继承家业的,这么一来战家上上下下就忙活开了。
  萧三才当时还是个孩子,就跟着战家的子弟去凑热闹,可看到战归元时,都吓了一跳。那小家伙根本不像个活人,直挺挺地躺在那里,身旁的几个姑妈姨婆陪着战归元的妈哭得半死。
  但老爷子和战如风却比其他人要冷静得多,萧三才记得当时的情形,虽然战如风的眼中满是痛苦,可表情却依旧冷漠,仿佛战归元并不是自己的儿子。
  也就在那个时候,萧三才听到老爷子对战如风提到了两个词眼:“散脉、幽息”。
  后来又有消息传出,说是战归元年幼无知,误打误撞地偷学了老爷子笔记上的卜术,导致神煞反噬。经过老爷子和战如风的全力施救,战归元总算保住了一条小命,可自此便被玄武神煞附了身。
  也就是从那时起,战归元的食谱里出现了狗肉,而且三天两头地要吃上一顿,否则就会忽冷忽热地跟打摆子似的。
  当得知战归元被玄武神煞附身时,萧三才的大姨显得有些自责,口中一直喃喃地絮叨着一句话:“不该啊,不该啊,是我害了这孩子……”
  
  萧三才的回忆令在场的人产生了一种诡异的感觉,谷家的秘法、战归元身上的玄武神煞、萧三才大姨的自责,似乎有一条看不见的线索将它们串联在了一起。
  可这和方展又有什么关系呢?谷老伯和萧三才的对话好像还有另一层意思。
  “师父曾和我说过一些逆五行卦法的例子,还特别提到了散脉和幽息。”萧三才摘下眼镜,捏了捏鼻梁,“而现在方展的情况和当年的战归元十分相似。”
  听到这话,秦扬的眉头皱了皱,他立刻明白了刚才两人对话中的另一层含义。
  “哦,我和那个小胖子还挺有缘分的。”方展挠了挠头,“连遭的罪都一样。”
  萧三才看着方展,脸上苦笑了下,没有接话,那样子似乎在担忧着什么。
  “有人在方展身上用了谷家的秘法,而这秘法现在只有战家老爷子才知道。”苏彦回味着三人的对话,“你们该不是在怀疑战家老爷子吧?!”
  “虽然我不知道秘法的内容。”谷老伯缓声道,“但至少比外人了解它的效果……”
  谷家的秘法综合了逆五行卦法的,将卦法和人体完全结合起来,通过特定程序来进行。按谷老伯所知的,秘法可以强制改变一个人的体质和脉络特征,尤其对卜者而言,这更是一种增进卜术能力的方法。
  但世间没有绝对完美的事物,卜者在得益于秘法效果的同时,也会付出相对沉重的代价。承受秘法的卜者,先是出现类似假死的现象,其生理特征便是战归元和方展身上出现的“散脉”和“幽息”。
  散脉,脉搏弱而散,极难号准,通常会被断定为无脉搏;幽息,呼吸轻缓而幽长,一般容易被忽略,视作无呼吸。这两种诡异的生理现象是秘法效果的特征,也是一种判断依据。
  体质不符的卜者往往过不了这关,那假死就成了真死。
  即便侥幸活下来,接着便是要承受自然界强大的反噬能量,也就是卜术界任所皆知的“神煞反噬”。这又是道鬼门关,而且即便逃过了这次反噬,神煞也不会就此消失,而是附着在了卜者的身上。
  从谷家秘法的理论上来说,这是必须的,否则承受秘法的卜者也无法控制由此而精进的卜术,这倒有点类似物理学上的能量守恒定律。
  如此看来,战归元年纪轻轻却卜术超群,应该就是由此所得,而他身上的玄武神煞也是拜秘法所赐了。
  那么,方展究竟又是怎么回事呢?难道说之前他曾在战家老爷子的协助下,用同样的手法提高了卜术,而他所面临的“四神煞”反噬也是由此而来?可这完全说不通,以天卜方展的卜术造诣来说,他根本不必冒如此大的风险,战家老爷子也没有理由用谷家的秘法为外人获益。
  况且,当初秦扬找到方展的时候,他身上还没有被神煞附身。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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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楼主| 发表于 2009-1-19 11:28:36 | 显示全部楼层
  想到这儿秦扬的心中突然一紧,方展的奇卜六门当初就总有异状,而且勾陈神煞的莫名附身也是有些蹊跷。
  “谷老伯,我冒犯一句。”苏彦迟疑地问道,“您确定方展的体质是被动过手脚,而不是因为您‘埋’他的手法造成的?”
  “丫头,我确定,因为我们谷家的秘法和埋人法相克。”谷老伯微微点了下头,“被秘法改动过体质的人,是无法承受埋人法的。”
  说着谷老伯指了指靠在一边的方展,接着道:“天卜算是命大,如果晚一步发现,他就为真的变成死人了。”
  这会儿的方展还是一付半死不活的模样,一直闷头靠在那里出神,听到谷老伯这么说,不由咧嘴一笑,表示自己没事。可能是因为脸部肌肉还有点僵硬,那样子比哭都难看。
  “那我现在算是死了还是活着?”方展一语双关地问道。
  “这我可不好说,你小子太特殊。”谷老伯盯着他看了半晌,摇摇头,“现在只能算作不死不活,后面会怎么样,我也不知道。”
  折腾了老半天,差点丢了小命,现在却被整成了个不死不活的人。方展也跟着摇头,脸上继续保持着比哭还难看的笑容,心里不知道在想些什么。
  一旁许久没作声的萧三才突然掏出了算盘,劈里啪啦一阵拨弄后,轻舒了一口气。
  他卜算的是方展的信息,上艮七下兑二,得了个“山泽损”的卦象,方展显然就是卦象中的艮卦。体卦艮为土为山,用卦兑为金为泽,土生金,体生用。
  这是个泄体的卦象,主体生气被泄,从卦象上看,山陷泽中,虽然不至于被吞没,但也深陷其中,而且“山泽损”本就有受损之意,果然是个不死不活的状态。
  除了这些,萧三才还发现了一个奇怪的现象,那就是他根本无法从卦中断出方展的行踪。艮为山,是静相,兑为泽,也是静水,就连体用两卦的方位都是背道而驰的东北方和西方,一点判断的依据都没有。
  照这么看,方展假死的计划暂时没有成功,但好在从卜算上无法断定他的生死,而且更无法得知他的方位,这也算是种安慰。
  也就是因为这样,萧三才的心中做出了一个决定。
  “二叔,麻烦您给他们找个安全的落脚点。”萧三才冲谷老伯道,“我想立即动身,与老爷子和师父会合。”
  秦扬和苏彦很清楚萧三才这么做的用意,不约而同地向他点点头,示意他放心。
  “嗯,落脚点好找,我这就带他们去。”谷老伯眉头皱了皱,“战家那边,我陪你一起去。”
  萧三才没料到谷老伯会有这么一说,刚想说些什么,却被谷老伯抬手制止了。
  “战家对我们谷家有恩,既然我知道了,道义上就得去拜谢。”谷老伯沉声道,“至于秘法的事情,也肯定是要问问清楚的。”
  谷老伯有他的担心,如果战家真的居心叵测,那么萧三才一人前去肯定是要吃亏的。虽然自己跟去也未必能和战家抗衡,但至少能有个照应,万一有什么不对,他会全力保证萧三才能够逃脱。
  
  谷老伯给方展等人安排的地方的确安全,也的确离谱。
  走出地洞,谷老伯带着众人转去了墓园的后山,穿过一排排林立的墓碑后,停在了后山的一个土丘前。谷老伯搬开一个靠近土丘的墓碑,伸手一推,一扇隐秘的暗门打开了,里面黑乎乎的似乎还挺大。
  进去后起先是什么都看不见,谷老伯扳动了一个开关,啪,灯光照亮了里面的一切。这里四处都是水泥石壁,正中摆着桌椅,一侧的墙上还靠着几张折叠好的行军床,看着像是军事掩体的模样。
  “您老一准是老革命。”方展打量着这个隐秘的落脚点,咂嘴不已。
  原来这是一个抗战时期留下的日军暗堡,谷老伯无意间发现了这个地方,觉得空着可惜,便动手改成了一个藏身点。
  “箱子里有干粮和水,够用上一个月的。”谷老伯指着一角的箱子道,“一会儿我给你们拿被褥过来。”
  说着他又从墙上挨个儿掏下几块砖:“从这儿能看到四周围的动静,外面的开口我打理过,很隐蔽。”
  萧三才看着心中暗暗发酸,从谷老伯做事的风格来看,他已完全适应了逃亡者的生活。
  交待完注意事项后,谷老伯麻利地弄来了三床被褥,彻底给方展他们安顿好了地方。这次进门时,苏彦发现谷老伯肩上多了个背包,看样子他是准备立即和萧三才启程去找战家老爷子了。
  临走前,萧三才没多说什么话,只是拍了拍秦扬和方展的肩膀,冲苏彦点了点头,对这三个一路历经生死的伙伴,他并不需要多说,在他的眼神中已经包含了一切。
  
  谷老伯和萧三才离开了,暗堡里只剩下方展他们,这一天发生的事情太多了,三人各自想着心事,彼此并没有过多的交谈。
  虽然方展还像之前那样乐呵呵的,苏彦却隐隐觉得他有些不对劲,可又觉察不出别的什么。
  疲劳和沉默是最容易滋生倦意的,瞌睡虫投胎的方展头一个躺下了,秦扬也靠在了自己的床上打起了盹。苏彦熬了一会儿,终于挡不住睡意的侵袭,和衣睡在了床上。
  睡梦中,苏彦似乎听到方展不住地来回翻动。这家伙一定是有什么心事,她迷迷糊糊地想道,等起来了一定好好问问他。
  昏昏沉沉地不知道过了多久,苏彦突然感到有人在推自己的肩膀,她下意识地一个翻身跃起,右腿横扫了出去。
  啪,一双手有力地格开了这一腿,苏彦这才看清面前站着的是秦扬。
  “老秦,你也不吭一声。”苏彦揉了揉眼睛,绷紧的神经放松了下来。
  秦扬的脸色有些难看,指了指一旁,那里摆着方展的床,被褥凌乱地团作一堆,方展却已不见踪影。
   “方展什么时候出去的?!” 秦扬说话的声音变得怪异了起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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