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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连载中】穿越时空爱情类--《南宋红颜》 古色古香又一力作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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发表于 2006-4-27 13:17:33 | 显示全部楼层 |阅读模式
em13em13“朝露昙花,咫尺天涯,人道是黄河十曲,毕竟东流去。八千年玉老,一夜枯荣,问苍天此生何必?
  昨夜风吹处,落英听谁细数。九万里苍穹,御风弄影,谁人与共?
  千秋北斗,瑶宫寒苦,不若神仙眷侣,百年江湖”
  梦中,她化身为一个六岁女童儿,置身于战火纷飞的南宋末年。奇异的能力,理智的思维,错综复杂的身世,对历史前进的预知,这一切注定了她毫无可能抗拒地被卷入一系列武林与官场的阴谋,被迫面对亲情、爱情甚至民族大义的抉择。在成长的旅途中,她可否忘记那“神仙眷侣,百年江湖”的美丽曾是她心中永远的追求?


作品相关 序 一场梦儿

  清澈的溪流中映出一个摇曳的人影,一个小人儿,不过五六岁的模样,正一动不动地蹲在溪边,一张小小的瓜子脸,面颊上还积着少许的婴儿肥,一双黑白分明的大眼睛正直直地盯着水中的倒影出神。
  这是谁?我伸出手摸向水面,水中的人儿也同时伸出手摸向我,我心中大惊,猛地收回手,她也同时收回手。我顿时重心一歪,坐到了地上。

  我分明记得自己躺在卧室里那张舒服的大床上睡大觉,可眼前的这一切……

  我惶恐地站起身,四下张望。

  一棵垂柳在我身后不远处随风摇摆,一只灰兔正趴在草丛中自顾自地大肆咀嚼,几只小鸟惬意地在树梢间盘绕,蓝蓝的天空不见一丝云彩,一派鸟语花香的大好春光。只有我,我低下头无奈地瞪着自己目前这裹着一身青布衣裙的小童身体,绞尽脑汁地试图回忆起倒底在自己的身上发生了什么?

  远处隐隐传来女子的嘻笑声,我决定放弃自己无边的胡思乱想,去找到一个能与我交流的人问问清楚。

  一路寻声沿着小溪顺流走下来,发现水流已是越来越急,水面也渐宽,不时还会跃起几条不知名的红鱼。终于走不下去了,人声也已近在耳边了,原来这条小溪开始飞流直下汇入一个三米下方的水潭。碧绿的潭水边上三个年轻的女子玩兴正浓,一边戏水,一边肆无忌惮地调笑着。

  我呆呆地看着她们,更确切地说是在盯着她们头上挽的发式以及身上穿的衣裙发呆。

  一个紫衣女子正对着一个背对着我的白衣女子说着什么,突然啊的叫出声来,我一惊终于回过神来,同时也发现三个女子已是齐唰唰地看向了我。三张年轻的面孔均呈现着健康的肤色,所不同的是那个着白衣的略显苍白,也更为俏丽些。

  不待我看得更清楚,紫衣女子已是气冲冲地开口道:“小傻妞,你竟敢来偷听我们姐妹的私房话,你是不是皮子又紧了!”

  我吓得不由倒退了一步,还不待我反应过来,另外一个黄衣的女子已伸手拽住了紫衣女子,轻声道:“肖师姐,她还小,别吓坏她,再说掌门极护着她,别找麻烦了。”

  她不说还好,那紫衣的女子闻言却是愈加愤怒,打断道:“我就是看不惯掌门她老人家这么护着这个小傻丫头,更别提她那个不知羞耻的娘亲,把我们峨眉的脸都给丢尽了。”

  黄衣女子急道:“快别说了,言多必失,小心被别人听道了,犯了掌门的禁令。”

  那姓肖的女子极为轻蔑地冷声笑道:“还不是掌门她偏心,那贱人去了这么久,还把她视为峨眉最杰出的弟子,我们这些人再努力千倍也比不上那贱人的分毫,我……”

  冷哼一声,那一直没有开口的白衣女子打断了她,冷冰冰地说道:“肖师妹,你与这傻丫头生什么气,她自幼就混沌未开,又懂得什么!柳师妹,你去把那丫头带着,我们也该回去了。”

  黄衣女子轻声道:“是,伍师姐。”

  我眼睁睁地看着那黄衣女子身形一纵便跃过了三米高的瀑布,轻飘飘地落到了我身边。

  她略为迟疑了一下,轻叹道:“傻妞,你又乱跑了,别怕,柳姨带你回去。”

  我仍是一动不动地盯着她看,看着她小心翼翼地拉住我的小胳膊,见我没有丝毫反抗,不由露出差异的神情,我心中自然而然地想到:她们口中的小傻妞平时在此情况下定是挣扎不休吧?她又用古怪的眼神上上下下打量了我好几眼,才在已将走远的紫衣女子不耐烦的催促声中带着我快步赶去。

  接下来的几天我一直处于一种惊慌而茫然的状态,开始的一天我还在抱着希望,当这里的白天变成黑夜时,我就可以从梦里醒来,回到我生活的那个时代去,回复我成人的身份,可是黑夜降临后,我却仍是呆在这个陌生的地方,并因为无法入睡而趴在窗边盯着满天的星星直到黎明。

  第二天白天我强迫自己躺在硬硬的极不舒服的床上,努力地尝试着入睡,但当我在黄昏时分从睡梦中醒过来时,沮丧地发现我仍是躺在硬硬的木床上,仍是那副五六岁的小童模样,只不过不知谁何时在木桌上给我放上了一碗饭菜。

  我思来想去,唯一的解释只能是我睡得太沉了,正在做一个很长的梦,是否醒过来并不由我的意志来决定。好在我本来就随性,既然想通了,便决定不再沮丧,好好享受这个梦。

  可当我终于雀跃地第一次踏出几天来都不曾出过的小屋后,新的烦恼接踵而至。

  这里的人都不理我,看到我也当做没看见,只有那个几天前见过的肖姓女子看到我时面孔上才有了反应,她以一种极为厌恶的神情盯着我,仿佛在盯着一只过街的老鼠。我反复思量了一下,决定在没有摸清形势的情况下还是不要轻举妄动,于是我谨慎地从她身边远远地绕开了。

  我转来转去,几进的院子很快便被我转遍了。其间,我只在一个有着颇大空地的院子里稍微停留了一下,十来个七八岁到十来岁不等的女童正在两个中年女人的教导下舞动着拳脚,其中有几人颇为突出,身形轻灵,不由令我想起了那个黄衣女子飘然跃上瀑布的身影。可是左看右看,我竟觉得自己的手脚不自觉地也要跟着她们舞动起来,于是连忙跑开了。

  最后的一进院子里,一个朴素的小石屋孤零零地立在里面,屋门紧闭,四际安静无声,只有两个灰衣的中年女子一左一右站在门前,与我大眼瞪小眼地凝视着。她们均不出声,仿佛木雕泥塑一般,但眼中的神情却是分明表达出:不准妄动!

  我考虑再三,正拿不定主意是去是留时,一个苍老慈祥的声音从石屋里传了出来:“让她进来吧。”

  眼前的老妇人看起来真得是很老了,岁月在她身上已留下了深深的印迹,满头的银丝,遍布的皱纹,但眼睛却异常的明亮,宛若少女般清灵。

  此刻,她正慈眉善目地上下打量着我,眼神中还透着一种颇为古怪的神情,丝丝的喜悦,丝丝的怜悯,丝丝的忧郁……

  “洛儿,看你眼神清澈,灵气逼人,可是混沌已开了?”

  迎着她满是期待的目光,我实在是不知该说什么好。这整件事情如此诡异,我思来想去还是决定三缄其口。

  然而我的不语却仿佛使她更加高兴了,开口说道:“苍天有眼,终于等到这一天了。婆婆知道你定是十分困惑,不知道你现在身处何处?不知道在你自己身上发生了什么事?”

  她一边笑眯眯地说,一边伸出手来慈爱地抚摸我的头,我则是越听越惊,难不成她还真得知道在我身上发生了什么事吗?我连忙露出一副困惑兼渴望的神情,眼巴巴地盯着她。

  见我如此,她竟轻声叹息道:“真是个可怜的孩子,不过你不必过于执卓于自己的身世,需知你一出生便已注定坎坷,但婆婆观你面像,却是注定有大智慧大福碌之人,因而这几年来,人人都道你傻你疯,婆婆却是从未如此,原本婆婆早就该闭关修炼了,但却放心不下你,现在你神智已归,婆婆也就放心了,只是婆婆这一闭关,短则三五年,长则十余年,掌门之位也将传与弟子,峨眉之大却恐怕也再无人能容得下你了,所以婆婆要将你送到你亲生父亲那里去,不管怎样,他定会好生待你的。”

  说到这里,她的目光中隐现忧虑之色,接着说到:“你的父亲江平远,他……”,到此她竟欲言又止,不由得令我觉得顿时生出有什么地方不妥的感觉,但我传递过去的询问目光却只是令她长叹道:“罢了,罢了,成事在天,你父辈的恩恩怨怨也无需我这老婆子来多言,有些事情还是等你自己去寻找答案吧!只是有一点,婆婆要你一定记住,往后不管怎样,不管你知道了什么,千万不要怨恨你的母亲。”

  我离开石屋后,心情已是颇为沮丧了,我原本是以为将会听到什么匪夷所思的奇事,解除我的困惑。但她的话却让我原本高昂的情绪一落千丈。总体来说是相当于什么也没说,只不过有一点稍微有些价值,就是我肯定会很快离开这里,被送到我所谓的父亲那里去。

  想到她对我的身世只字不提,我就不由想到这里面定是藏着什么秘密。但转念想到能离开这些忽视甚至仇视我的人,我的心情又有些轻松起来。

  哎,想来我那所谓的母亲定是做下什么被整个峨眉上下所仇视的事情来,连带着我也无辜地受到牵连,只除了老婆婆,对了,还有那个黄衣的柳姓女子,相比他人,她对我的态度倒还好。

  哎,江洛儿,江洛儿,这个名字可真是别扭,实在想不出什么人竟给我起了这样一个名字,刚才真应该问问老婆婆。

[ 本帖最后由 忧郁的熟鱼片 于 2006-4-27 20:43 编辑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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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楼主| 发表于 2006-4-27 13:18:00 | 显示全部楼层
第一部 家事篇 第一节 陷入泥潭

  江洛儿百无聊赖地趴在船舷边,盯着算不上湍急的河水出神。
  离开峨眉山已经快十天了。自从那天半夜,婆婆将自己悄悄地交给那个神秘出现、颇为诡异的小老头儿后,自己就没过上什么好日子,不是星夜赶山路,就是在马车内颠来倒去,现在可好,又闷在船上。

  本想趁机打探一下自己倒底是来到了哪里,可那个可恶的老头不但本人言语不多,而且还带着自己越走越偏僻。

  江洛儿想到这里,不由得又叹了一口气,想想自己现在除了叹气真不知道还能做什么。

  她没有注意到,一个身形消瘦的老者此时正静静地立在她身侧不远的地方,老者面貌极为普通,恐怕将他放在人群中瞬间就会找不出来,但此时他正若有所思地盯着江洛儿,一双原本极为平凡的眸子竟变得异常明亮起来。

  老者的心中是越想越惊,且不说自己先是受教主密令到峨眉山接这么一个来历不明的小女童,后又受峨眉掌门重托,誓要护得她的安全,令他实在是想不通倒底是什么人能够受到这黑白两道两位宗主的如此重视,这还不算,更加令人吃惊的是这个小童儿本身,看她神态,观她举止,怎么看都实在是诡异之极,就如此时,看她那一副踌躇满腹的神情,谁敢说她只是个普普通通的六岁小童儿!

  长长的走廊上响起了一阵轻微的脚步声,老者正带着江洛儿缓缓地向深处的一间黑漆大门走去。

  左右每隔不远便立着一名身着劲装、表情肃穆的壮汉,令人不由顿生压力。

  江洛儿亦步亦趋地跟在老者身后,一双乌溜溜的眼睛不时地左顾右盼, 显然并未被此处庄严的氛围所吓到,只是心下略奇,这样的气势可不寻常。

  密不透风的房间内摆满了书架,各类书籍整整齐齐地摞在架上,一个灰衣男子正驻足于房内唯一悬挂的一幅泼墨山水画前,长久的凝视,无语无声。

  老者和江洛儿都静静地站在一旁,老者是深知这位教主脾气的,当他还是少教主时,就已经很是令人捉摸不透了,这几年接任教主后,更是只能用深不可测来形容,自知在这间他最为心爱的书房内,没有他本人的许可是不可妄动分毫的,而江洛儿则显然是被这硕大的房间以及满目的书籍所吸引,正一心一意地东张西望。一时间,光阴仿佛静止下来,四周寂静无声。

  时间一长,江洛儿颇觉不满起来,犹豫片刻,盯着灰衣人坚如磐石的背影, 开口道:“你就是洛儿的爹爹吗?我早饭还没吃呢!”

  江洛儿早已打定主意,既然没什么其他办法,那就既来之则安之吧,好好享受一下作为这个江洛儿的人生。

  而她身旁的老者闻言却不由身体一震,即使是他这个一向自诩心思缜密,泰山压顶也能不露声色的人也被这句话惊得瞬间失色。

  灰衣人则是轻叹一声,缓缓回过身来,但动作之慢令江洛儿不由得怀疑他正在借此努力平复自己的心情。

  他已经算不上年轻了,看年纪已近四十,举头投足间充盈着一股温文尔雅的书生气,任谁初见之下都无论如何也想象不到这个人就是江湖上令人闻之色变的魔教现任教主——江平远。

  关于他的传说数不尽数,有人说他在三十岁时,一身修为就已进入先天化无的武者最高境界,也有人说他其实武功修为一般,但心智极高,更有人说他是文武全才,武功心智都称得上是当代的楚翹,但不管怎样,他在几年前继任魔教教主之位后,卓越的文滔武略之能得以充分的发挥,短短几年间已使魔教上下原已积承百年的几股势力争雄的局面大为改观,各方首脑虽然私下仍不免明争暗斗,但却都不约而同地臣服于他。

  现在,这个江湖黑道的风云人物正用一种难以表述的复杂神情紧紧地盯着江洛儿。

  江洛儿神情泰然地回视着江平远,心下琢磨,这人看起来倒是一表人才,而且气势不凡,尤其是那双眼睛,啊,那双眼睛可真是…… 想到这里,不由开口接着说道:“你的眼睛长得同洛儿可真像。”

  江平远闻言不由心中苦笑,这孩子倒是不客气,听起来倒像自己成了她的晚辈似的。心下却颇觉她甚有其母之风,不由欢喜起来,眼神中更是前所未有地露出了慈祥之色。

  一旁的老者已是觉得自己的心脏快要停止跳动了,忍不住偷偷打量这均是不再做声的一大一小,不由倒吸了一口气。原本并没在意,主要是连想都没敢往这方面想,可是现在仔细看来,那小女童的一双眼睛竟真是与教主的有着九分的相似,都是一双修长飞扬的凤眼,唯一不同的是教主的双眸深不见底,高深莫测,而小女童的眸子则是清亮透测,但却又透着一丝说不清道不明的古怪。

  看到平时不假颜色的教主竟露出如此的慈爱之色,进而联想到教中将会因此而产生的巨变,老者的神情先是由震惊转为了惶恐,近而又由惶恐转为了欣喜。

  屋内的气氛愈发的不同寻常起来。

  当他从自己的沉思默想中回复过来,猛然发现江平远与江洛儿这对刚刚相逢的父女,正用那两双仿佛从一个摸子里刻出来般的眼睛齐齐盯着他看,两人眼中的神情又是颇为的相似,都是一副仿佛洞查他心机、了然于心的神色,他的额头上就不自觉地见了汗,露出了满脸的尴尬。心中不由嘀咕,要说教主他明白自己所想也是情有可缘,但这小小的童儿却怎么也是如此的神色呢?现在要是有人说这小女童不是教主的亲生女儿,那自己头一个就不信,看来真是虎父无犬女呀,她这么小小年纪,却如此地不凡。心下惊诧万分,不住地频频偷眼打量江洛儿。要是他知道江洛儿此时不过是因为看到他刚刚神情叠变,心下猜知他定是打着什么鬼主义,进而不自觉地露出了然神情的话,他定会转身找个地洞钻进去。

  老者弓身上前一步,恭恭敬敬地说道:“属下邹琰恭喜教主,此次能够迎回大小姐,乃我圣教上下的无上喜事,且观大小姐小小年纪便已具非常之像,更胜教主当年,真乃我圣教之幸呀……”

  还未待他说完,骤变突起,一个女声由远而近地从房间的一角传进众人耳中:“邹左使你在胡说什么,什么迎回大小姐,大小姐明明每日都伴在我身边嘛!”

  随着话音,那个角落里的书架竟转动起来,顷刻间便露出了一个小门,门内款款走出了一个妇人,妇人的手中还紧紧牵着一个小女童。

  江洛儿只觉眼前一亮,只见进来的这妇人面孔白晰、柳眉入鬓、杏眼含春、朱唇点点,身材更是修长妖娆,她的到来仿佛令这间原本有些阴暗的房间转瞬间便明亮了百倍。不由心中暗赞,心想光彩照人便不过如此吧。只是此时这妇人面露愤然之色,自进房间起便盯向江洛儿的一双明眸更是愈显阴沉,不由令江洛儿顿生不妙之感。

  邹琰自这女子声音响起,便在心中苦笑,心下暗叹,这该来的真是一刻也躲不过呀!

  偷眼瞧向身前静立的江平远,不由心中更是叫苦不跌,看教主平静如水的神情,想是早已发觉她们的行踪,加上自己对教主的了解,恐怕他正是有意借自己之口将事情滩开来吧。

  想到此,邹琰暗中叹了口气,收敛起心中繁杂的想法,面向已走近的妇人与小童恭身一拜,道:“属下邹琰参见教主夫人,参见小姐。”

  妇人却是并未理睬他,此时已是转而紧紧盯向了江平远,神情古怪之极,眼神凌厉、双唇紧抿,半响儿才一字一句道:“平远,你有何话说?”

  江平远却仍是一副如常的神色,缓缓开口说道:“夫人不是已听得一清二楚了吗,何需再问。”

  想了想,又伸出手来摸了摸身旁静立的江洛儿的头顶,仿佛无心般地继续说道:“洛儿倒还真是颇具我像啊!”

  妇人闻言,原本那一副怒气冲冲、兴师问罪的神情竟转瞬暗淡下来,面色更显苍白,身体也隐隐有些颤抖,目光中隐现水色,一时无语……

  此时她手中紧紧牵着的那小小的女童儿似是感觉到了不妥,极为惶恐地望着她,又有些敬畏地看向江平远,似小老鼠般轻声唤道:“爹爹……”

  妇人闻声身体巨震,而江平远却仿佛未曾听闻,仍是慈祥而平静地抚摸着已开始有些不厌其烦的江洛儿的小脑袋瓜儿。

  半响儿,见江洛儿已是有些愤然地开始躲避他的大手,才用一种满是慈爱地语气开口说道:“洛儿,她是你莺莺妹妹的亲母,水月夫人。”

  他口中的水月夫人那原本正努力回复镇静的面庞顿时又泛出惊人的惨白之色,原本已努力控制回去的泪水也沿着娇好的面颊汩汩流下,颤声道:“你莫要忘记我可是你明媒正娶的妻子!”

  江洛儿现下觉得自己颇为同情这水月夫人母女,毕竟听起来自己好象还是个私生女吗,尤其是发现那唤做莺莺的小女童一双亮晶晶的圆眼睛竟是紧盯着江平远爱抚自己的那只大手,并露出了无比的羡慕之情后,更是母性发现,隐隐有些心痛,暗自猜想,这可爱的小童儿看似平常很少受到其父的宠爱,才会如此吧!

  心下想着,不觉细细打量起她来,见她年龄似比自己现在的样子还要小些,粉嘟嘟的小圆脸上隐显两个小酒窝儿,一双圆眼忽扇忽扇地很是可爱,等等,一双圆眼,难道就是因为她没生得一双相似的凤眼才不讨父亲欢心的吗?

  想到此,顿时觉得自己身边的这位慈父实在是有些过分,不由抬头狠狠地瞪了他一眼,又转过头来有些怜爱地看向小女童儿。

  不料,那水月夫人发现了江洛儿投向自己女儿的目光,立时恶恨恨地截住了她,原本颇显凄苦的神色顿时换作了一种憎恶之极的神色,盯得江洛儿纵是自觉心中坦荡也不由得暗自激灵灵打了个冷战。心中不住地抱怨,怎么自己开始有了一种身陷泥潭的感觉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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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楼主| 发表于 2006-4-27 13:18:21 | 显示全部楼层
第一部 家事篇 第二节 崭新生活

  江洛儿哭笑不得地看着这几个在自己眼前穿梭不停的小丫环,她们正在一个二十来岁女子的指挥下忙着为自己准备沐浴用具。
  那个看起来精明强干的女子是这样向江洛儿介绍自己:大小姐,奴婢辛三娘,尊教主之命,从今日起服侍大小姐。我们辛家世代均为圣教教主的家奴,今日三娘终于有幸得以长伴小主儿的身旁,定不辱祖宗使命,尽心尽力,永远效忠小主儿!

  现在的江洛儿只觉得自己仿佛一只待宰的羔羊,尽管一再重申不需别人的照顾,但辛三娘显然是一个意志极为坚定的女子,将服侍江洛儿的一切生活起居均视为己任,比如,任凭江洛儿如何反抗,最后还是不容分说地将她剥了个精光,小心翼翼地泡入盆中……

  江洛儿随后发现自己在这里的烦恼还不止这些,另外一个就来自她在这里的“妹妹”——江莺莺,这个小童儿拥有一个不宠爱她的父亲,以及一个颇具怨妇气质的母亲,可想而知,平时所受的关爱并不太多,因而对于突然冒出来的“姐姐”就生出了一种莫名的亲近之情,以至于经常不顾其母的严厉叮嘱,从她和她母亲居住的水月宫里偷跑出来缠着江洛儿。

  要说江洛儿能够容忍辛三娘对她“无微不至”的服侍,那实在是因为她考虑到自己现在毕竟是一副小童儿的模样,无论从道理上还是实力上是都是无法拒绝的,但是要她经常地来哄一个五岁的小女娃玩,可就真正是叫苦不迭了,毕竟她从心智上来讲已经是成年人了,开始还看在江莺莺颇为惹人怜爱的份上,尽心尽力陪着她玩了几次,可接下来那小娃娃一发不可收拾地粘上了她,就令江洛儿无力招架了。

  好高的窗啊!

  江洛儿有些头晕目眩地揣测着自己目前与窗下那片青草地的距离,心中不住地叹息,说起来这窗子实在并不算太高,从前的自己就可以轻而易举地爬出去,可现在,江洛儿无比惋惜地重又打量了一下自己小小的身体,复又看了看窗下,长长地叹出了一口气,不由蒙生起退意。

  可是想到辛三娘很快会进来服侍自己晨起更衣,想到江莺莺不久也会偷偷溜进来纠缠自己不休,江洛儿咬了咬小牙,把眼一闭,将心一横,脚下一纵,就跳了下去……

  一阵风起,江洛儿只觉得转眼间身体就轻飘飘地停了下来,不是想象中坚硬土地的怀抱,而是……一个人的怀抱。

  江洛儿心中不停地打鼓,猜不出会是谁在这样一个朝阳刚刚升起的清晨恰好出现在她的窗边。

  深吸了一口气,偷偷地睁开一只眼睛,一张朝气焕发的少年面孔出现在她眼前,一双黑白分明,如深潭般漆黑不见底的双眸迎上了她颇显尴尬的目光。

  少年将江洛儿轻轻地放在地上,看着眼前这不及自己腰身的小女童儿愈见羞涩的神情,只觉得分外的奇异。自己刚刚完成师命,昼夜兼程地赶回复命,还未见到师傅,就远远地看到这个小女童儿踌躇万分地爬在师傅寝宫的一扇窗子上,神情极为专注,连自己已经悄悄潜了过来也没发觉,看她刚刚跳下窗台的动作,似是从未练过武功,这可是愈加的奇怪了,想这圣教之大,一干教众均是从小习武,无有例外呀!

  江洛儿不住地偷眼打量来人,惊叹不已,眼前的少年看起来不过十五六岁的模样,但面容俊朗,神情大气沉稳,双目炯炯有神,一袭似雪的白衣已被朝阳染上了淡淡的金红色,整个人静立在自己面前,竟令自己心中无缘无故地生出一股喜悦之情。

  “小妹妹,你是谁?我怎么从未在圣宫见过你?”少年温和的声音响起。

  江洛儿只觉一种如沐春风的感觉袭来,不由欣喜道:“我就住在这里,你又是谁呢?”

  那知少年闻言颇为吃惊,心中大奇,想到自己的师傅脾气极为古怪,就连夫人女儿都不容许住在圣宫里,怎么会突然让一个来历不明的小童儿住在自己身边呢?不由得仔仔细细地打量起江洛儿来。

  就这样,江洛儿在自己六岁那年的一个清晨,在一个意想不到的情况下,与当时十五岁的杨萧首次相遇了。

  江平远端坐在他的书房内,眼中若有所思地注视着极不情愿地立在他面前的江洛儿。杨萧则静静地立在他的身侧,目光低垂,恭敬而内敛。

  许久,江平远终于开口道:“洛儿,你竟是一直都未习过武,连根基都未筑分毫吗?”

  江洛儿闻言不由直翻白眼,心道:也不问问江洛儿在峨眉过得是什么日子,人人都把洛儿当作小傻子,人人都憎恶洛儿的出身,又有谁会费力管教这样的小孩呢!不过婆婆对洛儿还是满不错的,念在她老人家的份儿上,还是不要在背后说峨眉的坏话吧。再说,我干嘛费力去习什么武功呢?说不定,我这一觉儿什么时候就突然醒了呢!

  主意打定,江洛儿甜甜一笑,嘻皮笑脸地回道:“爹爹,习不习武又有何分别呢,这里的人个个都身手不凡,连辛三娘都深藏不露,您还怕会有人欺负我吗?您看洛儿年纪还这么小,又刚刚回到您身边,难道您就忍心让洛儿去习武吃苦吗?”

  说完还不忘立即换上一副可怜吧吧的神情。

  江平远闻言真是啼笑皆非,连一旁的杨萧也忍不住偷偷向江洛儿投去几束奇异的目光。

  可惜江洛儿的如意算盘在江平远这样的铁腕儿人物面前是丝毫不起作用的。江平远立时决定让江洛儿即日起就跟随教中的一位长老习武,务必尽量挽回没能提早筑基的损失。

  正午炎日下,江洛儿一身短打,精打睬地搭拉着小脑袋,一心想着辛三娘一早就为她浸入井中的大西瓜。

  一位身材矮小的老者苦笑着来到她面前,轻拈白须,摇头道:“大小姐,你虽按我所说练习静立,三刻中,身体也能保持不动,但却怎不默背口诀,要知此口诀对你这般年纪来讲颇为繁难,不勤加铭诵,怎可记住!看你心思庞杂,定是已忘记了吧。”

  江洛儿颇为不奈地白了他一眼,也不多说,小嘴儿轻启就一骨脑儿地把这老者早先口授的一份运气儿的口诀朗朗诵了出来。

  看着老者愈发惊奇的神情,不由暗自好笑,心想:以我的心智,你这样一份简单的口诀又怎能难得住我呢!

  老者当然不知这其中的缘故,只道这位大小姐真正的记忆力超群,但又不想任凭她的骄傲之情滋生,便颇为严厉地说道:“口诀虽背得不差,但你却不可轻视之,需知只有根基打牢,你才能进而学习高深的武式,要知道那一招一式均深藏玄机,只有根基牢固后,才能分毫不差地领悟并使将出来。”

  说完,见江洛儿仍是一副满不在乎的神情,不由有些气恼,脱口道:“你若不信,仔细看来。”

  说罢,也不再多言,身形一动,便在江洛儿面前施展起拳脚来,顿时江洛儿只见老者那矮小的身影在场内分外灵活地左推右挡、前踢后退、上蹦下跳起来,当然这是江洛儿自己的看法。要知这位老者可是魔教当代的五长老之一,武功之高足可称得上傲视天下了,他使出的这套拳脚以灵敏著称,颇受江湖的推崇。

  不知为何,江洛儿盯着盯着,竟如在峨眉山上观看那些小童儿习武时一般,只觉一招一式清晰流畅,竟不由有些跃跃欲试起来。

  老者招式出完,面不改色地停住身形,看到江洛儿正呆呆地注视着他,心下颇觉得意,心想这一下你定是心服口服,肯听话了吧。

  却不想还未待他教训的话儿出口,江洛儿的眼中一丝犹豫的神情一闪即逝,那小小的身子突然出人意料地滴溜溜一转,竟在他面前将他刚刚使出的那一套身法一一施展了出了,除了动作较为缓慢外,在老者眼中竟是不差分毫……

  几缕清风吹过,两只小雀欢跃地互相追逐而过,诺大的练习场内空旷无声,只有那一老一少两个人大眼瞪小眼地互相凝视着。

  良久,老者才从巨大的震惊中回过神来,颤声道:“你是如何做到的?”

  比较起来,江洛儿此时更是震惊,外加迷惑,思来想去也不明白自己的眼力怎么就突然变得这么毒啦?自己的记忆力怎么就突然变得这么好啦?自己的手脚怎么就突然变得这么灵活啦?回想起来,仿佛自己一看到别人招式使出,就会不由自主地在大脑中形成反射,并且不由自主地要模仿出来,可是自己从前也不具备这种能力呀!即便是学跳舞,虽然看得清楚,但一上手也总是手忙脚乱的呀!为什么现在……难不成是因为自己莫名其妙地进入到这个梦里,同时也具有了异能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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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楼主| 发表于 2006-4-27 13:18:40 | 显示全部楼层
第一部 家事篇 第三节 初显异能

  在圣宫那间高大宽敞、富丽堂皇而又不失肃穆庄严之气的议事厅内,男男女女近十人或坐或立,神态各异地聚在一起。
  江洛儿孤零零地立在中间,偷眼环视着聚在自己周围的这些魔教的首脑们。

  除了端坐首座的江平远,立在他身后的杨萧,以及左使邹琰,其他的人对江洛儿来说均尚属初次见面,想起辛三娘曾私下说过,教中的五大长老和左右二使寻常时是轻易不会聚在一起的,据说长老都各自忙着修炼武艺、栽培弟子,而左右二使则是分别掌管教内教外日常事务,更是忙得难以见到其踪影。

  但是现在,这些教中的大人物,除了右使外出未归外,均是破天荒地放下诸事不管,齐齐围着小小的江洛儿。

  经过那名教授江洛儿习武并受到惊吓的长老声情并茂的描述后,众人均是沉默不语,一干目光全部都投在了江洛儿颇显单薄的小身子上。

  一开始,江洛儿还莫名地生出些许的不安,毕竟被一群凌厉的目光打量个不停,任谁也不会觉得轻松。不过江洛儿毕竟不是普通的小童儿,心想自己也是见识过大场面的,略定了定神,便恢复了常态,抬头正迎上江平远注视自己的深邃目光,恰巧扑捉到其中一丝赞许神色一闪而过,不由心中大定。

  江平远缓慢开口道:“洛儿,刚刚赵长老所说可是实情?你能在这些长辈面前再施展一遍吗?”

  言语如常,仍是不露声色,但语气中的慈爱之情却是任谁都听得出的。

  听在他的诸位下属耳中,自是令他们吃惊不少,都在暗自琢磨,这刚刚认回的大小姐看来真是深受教主宠爱不假呀!

  听在江洛儿的耳中,则仿佛听到江平远在告诉自己,不论是真是假,父亲都会喜爱你如初。

  江洛儿心中升起一股暖流,首次觉得有这样一个父亲还真是不错。

  不过环视左右,见到众人或疑惑、或轻蔑、或期盼的神情时,心下不觉有些犹豫了,凭江洛儿以往的经验,她头脑翻转间就猜测出聚在这里的所谓首脑人物们定是各揣心事,说不定还夹杂着派系的分争,自己刚刚来到这个陌生之地,形势还没摸清楚,是否应该如此轻易地显示出自己异与常人之处,这样做会不会给自己平添不必要的麻烦呢?

  江洛儿心中还在犹豫不决时,一个体态臃肿的白胖老者突然哈哈大笑起来,颇为不懈道:“赵老哥定是最近练功过为专著,有些臆想生出吧,想她不过是个小童儿,怎能如你所说过目不忘,更邪乎的是看过一遍便能分毫不差地模仿出来,别说是个小童儿,就是我们这些人,个个几十年、近百年的修为,又有哪个能做得到呢,我看,我们也别难为一个小小的童儿,不如趁大家今日好不容易聚在一起,来个把酒言欢,岂不快活!”

  他话音刚落,一个娇柔的女声袅然响起:“穆大哥实在荒唐,也不想想赵大哥近百岁的人了,岂会随便讲话,再说,他更是不可能拿教主的亲女儿来开玩笑呀!”

  江洛儿寻声望去,只见一个身披紫纱的妖娆女子正俏生生地坐在左排末座上,满面娇嗔地向众人流转着秋波。见江洛儿目光投向自己,立时向她递上一个妩媚之极的笑容。

  江洛儿顿时感觉自己头皮发麻,背上生出冷汗来,连忙转头不敢再看她了。

  这时,一个双鬓斑白、仪表堂堂的中年人插话进来:“大家何必无端争论,想来教主突然寻到这个女儿,我们大家对她的身世、经历都是一概地不知,她有什么不同寻常的经历也是说不定的,不过我个人浊见,倒可能是我们赵大哥有意让教主高兴高兴也说不定呢?”

  这番话听在江洛儿耳里,颇觉不是滋味,心想这番腔调怎么听起来似是话中有话呢?待望向此人时,竟觉得他投来的眼神中颇有些不怀好意。

  江洛儿一惊,忙抬头望向江平远,但见江平远枉若未闻,只是满怀深意地注视着自己,见她疑惑的目光投来,眼中顿时升出一丝异彩。

  此时,一直默不作声的邹琰突然开口道:“姚长老此话逾越了,教主的家事岂是你我可以随意菲薄的!”

  众人闻言皆是不再作声了,想来邹琰身份颇为特殊,纵是有人不服,也不敢随便顶撞。

  江洛儿见众人重又安静下来,将焦点聚在自己身上,不由有些紧张,经过刚才的观察,她更加觉得自己不能轻举妄动了。

  正在忐忑间,突然感觉到一束极其温暖的目光投来,江洛儿抬头寻去,发现立在江平远身后的杨萧竟一改平时恭敬退避的神色,眼露怜惜地看着她。

  江洛儿的心中突地一跳,种种的纷繁心思竟顷刻间儿消退得干干净净,只冒出一个念头:我何需想这么多,在这里,我是另外一个人,何不痛痛快快享受奇遇!

  想到此,心中再无杂念,凝神回想那赵姓长老的身法,不由自主地身形展动,一拳一脚流畅施出……

  大厅内良久无声,安静异常,只余下江洛儿停住身形后微微的喘息之声,毕竟这样一番伸展对一个不具内力的小童儿来说还真正是颇费力气的一件事。

  半响儿,那个举止粗鲁的穆姓长老突然出声:“老子不信,真的这般邪门,待老子来试上一试!”

  说着,他那臃肿的身子竟极为灵巧地从座椅上弹了出来,抚着大肚子晃到江洛儿面前,张口道:“小娃娃,你可敢让老穆试你一试儿?”

  此时的江洛儿已是一改初时的踌躇,索性放开来,一副自信满满的神情,看在穆长老眼中,不由地赞了一声好,转头见教主未有表示,便不再犹豫,身形一纵落在稍远处一片较为空旷的地方,大喝一声:“小娃娃,你可看仔细了!”

  话音未落,便快速地舞动起来,此时那里还能见到半分那个臃肿的身影,分明是一团旋风夹杂着间或的几声重叱在众人眼前翻腾。

  待穆长老停住了身形,江平远温和的声音响起:“洛儿,你穆伯伯刚刚使出的是他成名的疾风十三式,也是他师门的不传绝技之一,你可看清楚啦?”

  坦率地讲,江平远内心之中至此也是颇为怀疑,别说洛儿还只是个六岁的小童,即使有些异能,误打误着使得出赵长老的一套身法,但这疾风十三式毕竟是人家师门的绝技,她又怎能使得出来,恐怕连看也不可能看得清楚呢!

  江洛儿沉思片刻,嘻嘻一笑,甜声回道:“爹爹,洛儿如若做得到能得什么好处呢?”

  见江平远不语,便接道:“这套身法好复杂呢,洛儿使起来会很累的,怎么也得有些甜头才行嘛!”竟是当众撒起娇来。

  江平远闻言,心中苦笑,心想:这孩子可是像谁呢?一点儿的亏儿也不肯吃!不由无奈道:“罢了,如若你真能使得不差,你又想要如何呢?”

  江洛儿一听有门,马上接道:“我要到圣宫外面去玩儿!”

  江平远不由有些犹豫,还不待答应,那一旁早已等得不耐烦的穆长老将粗壮的大臂一挥儿道:“你怎可能这般便学出我的招式,打死老穆我也不信,别的不说,你小娃娃若能做到,即使教主不准,我老穆也保证亲自苦求教主答应你的要求。”

  江洛儿眼见江平远苦笑连连,并未驳斥,便不再多言,转身跑到那片空地之中,思寻片刻道:“穆伯伯,洛儿可做不到你那么快,你倒是看清楚了洛儿学得对与不对!”

  言毕身形一转,便动作起来,心无旁念,一招一式使将出来,竟是一气呵成……

  厅内众人无不大惊,原本众人或多或少均是怀疑赵长老私下放水,现在看到穆长老当众试验,并施展出凭众人眼力才可勉强看得清楚的疾风十三式来,这小女童儿也能只看过一次便一一模仿出来,怎能不惊,试问自己武功再高,也是没法做到的。不由得都开始盯着江洛儿发呆。

  那穆长老呆立半响儿,回转神来,不由带着哭音道:“这怎么可能,老天爷真是不公啊,老穆我当年可是学了整整七年才……,我……”竟是哽咽连声。

  那良久不语的赵长老突然连声叹道:“天纵奇才,天纵奇才,真乃天纵奇才呀!”

  想是他早已震惊过了,便是在众人之前最先恢复了过来。

  左使邹琰此时进前一步,面向江平远弓身一拜,欣喜地说道:“恭喜教主,大小姐身具此异能,加以时日,必将成为一代武学奇才,此真乃我圣教之福啊!”

  江平远的脸上竟也非同寻常地露出点点惊喜之色,一双深邃的目光放出异彩,紧紧地盯着厅中神态自若的江洛儿出神。

  江洛儿却是不失时机地偷眼捕捉到了众人中偶尔投向自己的一两束阴沉抑郁的目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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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楼主| 发表于 2006-4-27 13:19:01 | 显示全部楼层
第一部 家事篇 第四节 偶窥惊闻

  江洛儿沉着小脸儿,撅着小嘴儿,闷声不语地坐在床边,任凭辛三娘左拉右拽地给她穿着衣裙,出奇地“听话儿”。
  并不是因为她对辛三娘给予自己的有如婴儿般的照顾有何怨言,坦率地讲,自从她曾偷偷尝试过一次自己着衣后,就已经极为认命地不再对此事有任何的抗争了,原因很简单,那就是她发现自己如今要穿的衣裙都是穿起来极其复杂的那种,与以前在峨眉山时不同,现在她的身份已经从一个低微的无父无母的小傻妞摇身一变成为了魔教的大小姐,按辛三娘的话讲是尊贵非常了,自然也就相应地绫罗绸锻、华丽衣裙加身了。

  要说她现在不高兴的原因也很简单,那就是江平远众人经反复商议后,一致认为,鉴于她拥有如此不同寻常的能力,在众人还未商议出最好的办法来培养她之前,应当进一步地加强对她的人身保护。

  邹琰更是“贴心”地暗中嘱咐了辛三娘,要她尽量不离江洛儿的左右,更不准她随意地走动,以致于辛三娘在得知了自己小主儿的惊人才能后,硬是软摸硬泡地要江洛儿将自己的一套护身拳脚模仿了一番才肯罢休,之后更是对年仅六岁的江洛儿崇拜不已,并开始坚决地“贯彻”教中首领的指令,寸步不离地将江洛儿“软禁”在了圣宫里。

  江洛儿心中不住的抱怨,为什么自己进入这个梦时年龄不再大一些,也好有些行动上的自主权。难道如今就只能困在这里任凭那些老家伙摆布吗?

  不行,好不容易能够经历这样的奇遇,岂能不好好“享受”!江洛儿想到此处,眼珠骨溜溜一转便开始打起主意来,要想办法先溜出圣宫,首先对付辛三娘,然后……

  江洛儿不无得意地四处打量了一番,发现自己刚刚溜进来的是一处与圣宫相隔不过一片树丛的精致庭院,面积虽然不算大,但雕梁画栋、小桥流水,颇具典型的南国园林风格。

  自己刚刚偷偷摸摸从一丛灌木下勉强钻进来,也没有寻到什么标识,不知是不是不慎闯入了什么人的私宅,初时还打算立时回身再钻出去,不过转念想起辛三娘曾对自己说过,这方圆几百里都是圣教的私产,换句话说都是她大小姐可以肆意横行的地界,既然如此还有什么顾及的呢?自己可是好不容易才摆脱众人,偷跑出来的呀!

  想到此,江洛儿不由好奇心大起,想要一探究竟了。

  说来也巧,她刚因一阵异香而被吸引进了一簇高大的花丛,就隐约听了人声传来,因为早就心中有鬼,顿时吓得屏息凝神,不敢再妄动分毫。

  一男一女的声音越来越清晰地传进耳中,轻微的脚步声也随之依稀可闻。

  江洛儿心中不住地叫苦,生怕是来寻她回去的,要知道这一次偷跑出来可是费了她九牛二虎之力,恐怕是很难再寻到下次机会了。

  正在胡思乱想时,来人已是越走越近,话音也已清晰异常了。

  只听那女声低声道:“不是告诉你,没事不要来见我吗!如让人知道,会坏了大事的!”

  江洛儿闻声心中一惊,她几乎即刻就辨认出了这声音的主人,不由更加小心地屏住气息。

  这时一个男声接口道:“你总是这般小心,也不想想这几年来你那夫君何时理睬过你,其他人嘛,有谁敢来管老子的闲事,我就让他…… ”

  不待说完已被那女子轻声呵斥住,愤声道:“你这样早晚会坏事!”

  停一停,忽然换上一种颇为惆怅的语气道:“江平远乃当世的枭雄,心思深沉似海,岂是你等可比的,不要太大意了。”

  那男子闻言竟语带酸楚地道:“几年了,你仍是对江平远一往情深!别忘了你当年设计棒打了鸳鸯,如若让他知晓了内情,以他的为人,岂会留你,我劝你还是趁早死了这份儿心吧。”

  那女子忧心地开口道:“你以为他没有猜到吗,只不过他目前还没有找到任何证据,所以才能暂时忍了下来,我们母女也不过是保得一时的平安罢了。”

  男子奇道:“当年我们做得十分地干净,想来不会留下任何的把柄,你为何如此担忧?”

  思虑片刻,又接着说道:“难道是因为那个刚刚带回来的小丫头儿?我看你是过虑了,我们的人已经打探清楚,她一生下来便被留在了峨眉,从未见过她的母亲,想来当今世上除了我们,无人知晓当年的内情。”

  女子恨声道:“那个贱人即使还在人世,依她的个性,也定会恨江平远入骨,我自是不怕他二人寻到机会当面对峙揭破当年之事,可那个小丫头”

  她说到这,竟停了停,半响才继续说道:“我总觉得那个小丫头不简单,没想到天意弄人,那贱人竟有了江平远的骨肉,现在还让她回到了圣教。”

  男子接道:“而且还是个异种,我亲眼看到……”

  不待他说完,女子已厉声打断他道:“我不要再听这个,那个小丫头定是那贱人派来折磨我的,自从她来后,平远更是连看也不看我们母女一眼了,我恨不得把她千刀万剐!”

  那阴森的口气令躲在一旁的江洛儿更是连大气也不敢喘了,一边设想着她说话时咬牙切齿的表情,一边更加谨慎地稳住身形,深知如若被他们发觉了,百分百是会被立即灭口的。

  此时,那男子的声音又响了起来:“现在情势却是对我们有些不利,本来等莺莺长大了,自是接任教主,这圣教也就是我们的了,现在突然冒出了这么个怪异的小丫头,可能就不太容易如你我所愿了。”

  女子惨声道:“你现在还打这样的注意?江平远已经开始怀疑莺莺的身世了,我们母女能保住性命就不易啦!”

  男子惊道:“你说什么?江平远怎么可能知道莺莺不是他的亲骨肉,难道你……”

  江洛儿此时震惊万分,正是迫不及待地要听下文,那男子突然打住,顿时令她心中犹如无数小虫爬过般地难受。可怪异之极的是,那对男女此时均不再做声,一时间,偌大的庭院里寂静无声,只余鸟虫之声。

  时间一长,江洛儿只觉自己的头皮阵阵发麻,冷汗连连,心中顷刻间转过无数的念头,难道是自己被发现了,不可能啊,自己早早就躲了起来,连大气都没敢喘上一口,应该不会呀?可是他们怎么突然就不出声了,要说他们离开了,可又没听到脚步之声。

  江洛儿屡次压下了探头去瞧的念头,生怕上当。

  良久,那个男声突然鬼寐般地响起:“我刚刚查过了整个院子,没发现有人。”

  江洛儿闻言大惊,自己明明未听到任何动静,那人又是如何行动的?

  转念一想,他定是隐了身形偷偷查看,可是能够不露丝毫的脚步之声,这人的武功却是相当不凡啦!

  江洛儿在一旁感慨不已,那先前久未出声的女声又响了起来:“灌木花丛呢,你可一一查过了?”

  一把石子突然扬起,各个如流星般地钻入四面八方、或远或近称得上高大繁密的植物,噗的一声,一颗石子带着劲风从江洛儿的头皮上滑过,江洛儿那里见过这般驾式,惊恐之余,硬生生将已涌到喉咙的惊叫声压了下去。也亏她现在身量尚小,又紧蹲在地上,才没被打中。

  半响儿,女声又响起:“你如此冒实,可是不准再有下次了,坏了大事,没人保得了你的性命!”

  停顿一下又接着说道:“现在的形势已不是我们可以掌控得了的啦,我看是需要回去找姐姐商量的时候了!”

  言毕,两人均不再出声,想是各自在想着心事。

  江洛儿直到确定这一次那两人是真的离开后,才缓缓爬了出来,抱着已是半麻的双腿,一屁股坐在了地上,良久未动,水月夫人那恶毒的目光和姚长老那不怀好意的神情交替地浮现在她的脑海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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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楼主| 发表于 2006-4-27 13:19:21 | 显示全部楼层
第一部 家事篇 第五节 现身救人

  江洛儿心有余悸地走在一条青板路上,她最初还在犹豫是否应该立即回去将自己所听到的一一转述给江平远听,可转念想起江平远深不可测的神情以及先前对待水月夫人母女的态度,不由得怪自己多事,再说自己手中并未握有任何真凭实据,怕是也帮不上忙,当即便打消了念头。
  虽然先前的遭遇已令她全然失去了原有的兴致,可毕竟是第一次偷跑出来,怎么也不想就这样轻易地回去,所以她一路上仍是颇为机警地躲过了几拨巡逻的圣宫护卫队,来到了圣宫脚下的这座小镇。

  镇子里热闹非凡,一派古朴淳厚的气息扑面而来,青板路两旁商铺、摊床林立,众人有买有卖,忙碌不停,江洛儿的心情也随之逐渐好转起来,不住地四处打量,好奇地观望。

  不久便发现了不同寻常之处,要知道江洛儿好奇心极强,在邹琰一路将她马不停蹄地从峨眉山接往魔教的途中,就曾屡次地趁邹琰不备从马车内窥视路上经过的集镇,再加上她观察力超人,所以当下比较起来,自是很快发现了异处。

  这里的人儿大多看上去衣食无忧,神情愉悦,镇上的秩序也颇为良好,很难看到像其他地方那般贫富悬殊极大、欺行霸市的情形。

  江洛儿不由想起辛三娘早前曾不无自豪对她说起过,因朝廷这些年来都采取平衡策略来稳定武林各方势力,圣教作为黑道之首得到官府的扶持,再加上江平远既任以来,对外韬光养晦,对内管辖得当,教众忠心,发展极快,又深处内地,得以免受战火摧残,比较起来,已俨然成为一方生活乐土,现在看来倒是说得并不过分。

  不远处一阵喧嚣吸引了江洛儿的全部注意力,她本是惟恐天下不乱的脾气,现下又无人在她身边管束,自然是毫不迟疑地马上凑了上去。

  只见一片空地上临时搭建了一座并不很高的木台,过往的人已是三三两两地驻足观看,顷刻便将台子围了起来。

  江洛儿仗着人小又灵活,如小鱼儿般溜进了里圈,仰头一看,一个满面油光、身材颇长的中年男子正立在台子中央,笑容满面地看着台下众人连连作揖,嘴里不停唤着:“王老伯,看您红光满面,近来一定是又有喜事了!李小哥,多日不见,娶媳妇了吧!……”众人也是不住地应答,一时间你来我往的好不热闹,枉如过节一般。

  江洛儿心下琢磨,这人倒是满有人缘,也不知他倒底是做什么的。

  正寻思间,那台上之人重重地清了清嗓子,开始步入了正题。只见他环顾四处,似是颇有感慨地开口说道:“众位乡亲,多日未见了,王某这趟四处奔波,到是真正带回来不少好货色,依照惯例,保证价钱公道。”

  说完,右手一挥,便退至一旁。

  江洛儿环顾左右,见众人已是静声凝神,纷纷瞪大了眼睛,不少人更是露出了一副迫不及待的神情,不由得自己心中也升起了一份期待。

  没过片刻,便听到一阵零乱的脚步声响起,一队衣衫褴褛的男女一个跟一个地缓缓登上了台,每个人都深低着头,默默地在台子中央排成了一排。

  还不待江洛儿反应过来,那先前的中年男子已再次不无得意地开口道:“众位乡亲可看仔细了,这批人可是王某我费劲心机才在四处挑选出来的,男的各个身强力壮,女的也都模样端正,即便是几个小的也是身子骨不差。”

  话音未落,台下众人已是纷纷议论起来,只听这个说:“我得买两个壮劳力回去,我那铁匠铺子人手总是不够。”那个又说道:“我觉的那个小姑娘长得挺好,正好可以服侍我老娘。”

  江洛儿只觉心中难受之极,她看情形,便已猜出这是人贩子在倒买人口,只是头一回亲眼见到,震惊之余难免替这些任人宰割的不幸之人难过。

  尤其是发现一干人中竟还夹杂着几个小童儿,那最小的男孩子看上去不过七八岁的年纪,心中更是侧然。

  不由得又仔细打量了那小男孩几眼,只觉他看上去虽是有些肮脏不堪,但面容俊秀,神情奇异,眼中偶尔闪现悲愤之色,即使是现在这般站在众人面前任人点评,也并无半分胆怯伤心的神情,只是默不作声,静静地立在那里。

  在江洛儿不住端详那小男孩的短短时间里,自称王某的中年人已经是做好了几桩生意,越发地得意起来,见剩下几名年幼的一直无人问津,马上上前做起了宣传。

  “各位乡亲,不要看这几个年纪小,可是好货色呢,就说这一个吧”,说着,他竟一把抓住那名江洛儿一直留心的小男孩,殷勤说道:“别看他只有八岁,可是识文断字的,实话说,他父亲原本是当官的,因得罪了朝中的大员,被抄了家,家人被杀的杀、被充军的充军,幸亏我看中他的身骨实在是练武的好料子,费了好一番周折才买了回来,你们谁能买了去,说不定能培养了好徒弟出来呢!”

  众人闻言,也开始有人表示出兴趣来。江洛儿只听身旁一个老婆婆侧身对身边人嘀咕道:“不如买了回去做个小活计,兴许还能帮我们算算账什么的。”

  江洛儿一时间只觉心酸,突然厌恶起这些人来,只觉得他们仿佛都没有心肝一般,听到人家家门不幸,罔容未闻,毫不动容。

  正在替那小男孩伤心,突然觉得人群变得出奇地安静下来,好不奇怪。

  忽闻一阵娇媚的笑声传来,几个身披浅紫色纱衣的年轻女子傲慢地穿过已经自动让开的人群,缓步走上前来。

  那为首的一个女子紫衣颜色较其他人稍微重些,似乎身份也更高些,只见她上下打量了那台中央的小男骇几眼,眉眼间愈发露出喜色,又轻声笑了几声,才开口说道:“这孩子我们紫裳宫要了!”

  声音虽是轻佻,却透着一股不容置疑的味道。

  那台上的王姓人贩见状忙点头哈腰道:“能让紫玲儿姑娘看上,实在是王某天大的荣幸,但这小子脾气倔强,不易管教,恐怕会惹姑娘生气,我早已准备了几个英俊乖巧的年轻人要送往紫裳宫供各位姑娘挑选呢,保证令你们满意。”

  那女子听了,又是一阵轻笑,道:“你倒会讨好,不过这个小子我们也要了,看他那俊模样,长大了定是差不了,我们长老一定喜欢。”

  言毕,她身后的几个女子也轻佻地笑出声来。

  一旁的江洛儿从她们一出现就开始不舒服,不由地想起曾见过的另一个穿紫衣的妖媚女子也曾令她有过相似的感觉。看情形,总觉得那小男孩落在她们手里定不是好事,心中便开始寻思起主意来。

  突然心中一动,不由露出笑容,抬脚上前。

  众人只见一个身着华服、粉雕玉砌般的小女童儿,眨着一双狡洁的凤眼,笑容可掬地从人群中缓缓走出来,见众人皆注视到了她,才开口奶声奶气地说道:“这位小哥哥是不会跟你们走的,因为他要跟我走。”

  声音虽然稚嫩,但清晰坚定。

  众人,包括那台上的小男孩,均睁大了眼睛盯着这突然冒出来漂亮小人儿,良久未反应过来。

  倒是那个为首的紫衣女子最先醒觉,不由张口问道:“为什么?”

  猛又意识到自己身份,瞬间换上一副面孔,带些怒意道:“谁家的孩子没有管教,可想与我紫裳宫作对?”

  一双厉眼即使扫向众人,吓得不少人马上退后了几步。

  江洛儿见状只觉好笑,心想:那紫裳宫说不定就是那个紫衣的妖媚长老的地盘吧,不过你们的靠山可是远比上我的呢!

  想到这里,也不多言,只是缓缓从衣服里摸出了一样东西,小手一伸便将那物举向前给那女子观看。

  那女子一见之下,不由得楞住,半响才弓身一拜,分外恭敬道:“属下遵命!”

  江洛儿见状浅浅一笑:“那你们还不快离开!”

  女子马上回道:“是。”

  也不多言,立时转身带着同伴迅速离去。

  众人尚未回过味来,江洛儿已向那小男孩招手,笑吟吟道:“还不快随我走!”

  那小男孩只觉这可爱的小女童儿似有魔力一般,笑容中透出他久已未见的关怀友好之色,便毫不犹豫跳下平台,来到江洛儿面前,一双明眸紧紧盯着她,仿佛一转眼这阳光般温暖的小人儿就会消失不见。

  江洛儿嘻嘻笑着拉起他的一只手,穿过人群向远处跑去。

  那王姓人贩等人只好眼睁睁看着两个小小的身影越跑越远,开玩笑,连那位人见人怕的姑娘都俯首听命的人,有谁敢管。

  人群中只有一两个眼力颇佳的人看到那小女童儿手中示人的是一快古朴精致的牌子,上刻一个朱红色的狰狞“令”字,心中都是惊讶无比,不由想起教中代代流传的那块见令如见教主亲临的圣令。

  不错,江洛儿掏出的正是江平远亲手交给她的一块令牌,当时江平远只简单告诉她:那是圣教教主令牌,见令如见教主本人,但凡教众必须无条件服从,违令者可举全教之力诛杀之,因此要时时贴身保管。

  江洛儿曾私下猜测,江平远可能是怕有人会对她不利,才将如此重要之物放在她身上,以防万一。

  不过现在看来还确实是管用啊!只是那几个女子定会即使上报,自己的身份也会暴露,圣宫之中马上就会派人来寻她回去,怎能不马上跑得远远的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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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楼主| 发表于 2006-4-27 13:19:42 | 显示全部楼层
第一部 家事篇 第六节 拾龙捡凤

  两个孩子一口气跑出好远,眼见已是出了镇子,江洛儿最先支持不住停了下来,重重地喘了半天气,才直起腰,兴奋地哈哈大笑起来。
  再看那小男孩,也是喘息不止,但举止却要文雅的多,显是家教良好。

  两个孩子索性也不再向前跑了,找了块路边树丛中的大石,便坐下来休息。

  江洛儿兴高采烈地开口道:“我叫洛儿,你叫什么名字?”

  那男孩微踌躇一下,答道:“家人都叫我小龙。”

  提起家人,他的神情顷刻间转为哀伤。

  江洛儿十分不忍,轻声问道:“可还有亲人在世?”

  小龙沉默良久,才低声答道:“爹爹和娘亲都去了,哥哥姐姐也都不见了,恐怕也已不在人世了。”

  半响,突然抬起头,瞪起一双已经泛红的眼睛,喃喃道:“我早晚定会为他们报酬,取那狗贼的性命。”

  江洛儿见了,倍感心酸,接着问道:“你可知道你家的仇人是谁吗?”

  小龙咬着牙道:“娘亲曾偷偷告诉过我,害得我们薛家家破人亡的幕后主使之人正是当朝宰相史弥远那个奸贼。”

  江洛儿闻言不由一惊,她原本在来到这里之前曾读过不少史书,自从前几日从辛三娘口中套出自己目前所处朝代正是历史上多灾多难的南宋嘉定年间,就已开始竭力回忆自己所知,依稀记得当朝宰相是个不折不扣的大奸臣,不但在朝野中一手遮天,还最终导演了一出将一个平民扶上皇帝宝座的荒唐事,算算年代,应该就在今年年底,也就是嘉定十七年。现在小龙口中的仇人恐怕就是他了吧。

  想一想史书上的记载,这姓史的家伙应该还有十年好活,不由轻声劝道:“小龙,你先不要激动,你现在还年幼,又未习武功,谈何报仇?不如先在这里安定下来,我去向我爹爹求情,请他找个最好的老师传你武艺可好?”

  小龙闻言不由楞住,心想:这个小妹妹好不古怪,口气听起来竟似个成人。但同时又觉得她所言极为有理,目前对自己来说似乎是最好的出路。

  江洛儿见小龙良久未语,以为他报仇心切,不肯忍耐,不由着急,脱口而出道:“那姓史的奸贼尚有十年阳寿,我即使是求我爹爹派人去对付他,也注定无法取他狗头,你可不要心急。”

  小龙听了好不吃惊,瞪着江洛儿颤声道:“你怎知那狗贼必定会十年后死去?”

  江洛儿一听,心想可要露陷儿了,不过转念又想,一个小孩子还不好骗。于是嘻嘻一笑道:“不由你信还是不信,我从小就具异能,可预知未来,反正我知道就是了。”

  小龙见她说得轻松又坚定,也有些将信将疑了,想起确实听说过有些高人可预知未来,又想到先前洛儿神乎其神地吓跑了那几个妖艳女子,定是不凡之人,心中便是信了七分,但一想到自家的大仇可能要十年后才能得报,又不由分外伤心起来。

  江洛儿本就十分感性,见状也沉默下来,想起自己的奇异经历,也是暗自伤神。

  两个孩子正各自默默想着心事,从树林深出突然传出一阵鸡飞狗啸之声,间杂着男女的咆哮哭泣声,在寂静的山林间清晰地流转,轻易地钻进他们的耳朵。

  两人对视了一下,江洛儿突然露出一副兴奋的神情,笑着说道:“小龙,不如我们去看个究竟。”

  小龙又见到她的笑容,只觉自己心中的无数痛苦就如积雪般融化开来,一心只盼着她能时时对自己露出这般温暖如春的笑容,便想也不想地深深点头。

  一个是存心找开心,一个是只想见其欢颜,自然无需多语。两个孩子一溜烟地寻声跑去。

  林子深处是一座简朴的泥屋,有些年久,看上去破烂不堪,但屋前青翠的小菜园和刻意移来的几簇花草却增添了生机,在明媚的阳光下显得温馨平和。只是一男一女的争吵打骂之声却破坏了本该有的宁静。

  江洛儿平生最恨男人依仗力大欺负妇孺,见此情形,便不管不顾地走了上去。身后的小龙自然是紧跟其后。

  只见一个强悍的壮年男子,神情颇为凶恶,正在试图拉扯一个妇人身后的一个小童儿。

  那妇人年纪已经不轻了,岁月及生活操劳的痕迹清晰地刻在她的脸上,但仍是不难看出她曾经拥有过的美貌,此时她正满面泪痕地一边央求一边阻挡着:“当家的,你放过钩儿吧,求求你了,她还小,上次我拦不住你将我的桃儿送进紫裳宫去讨好那妖妇,这次我无论如何不能让你再害我的钩儿了,那失了天良的姚长老看中钩儿能有什么好事,我绝不答应!”

  男子因屡不得手已是起了怒意,闻言便恶恨恨叫道:“你这婆娘真是活腻了,敢说紫裳长老和姚长老的不是,是不是也想连累我跟你一起死!”

  那妇人索性嚎哭道:“死就死吧,实在是没法活了。”

  他们在争吵不休时,江洛儿已是凝神望向那妇人极力护着的小童儿,见她仿佛与自己现在的年纪相仿,头上翘着两支羊角小辫,一张小脸虽然遍布了泪痕,但粉嫩而白晰,虽然年纪尚幼,却遮盖不住天生的丽质,颇似其母。

  看她那惊恐的目光宛如受惊的小鹿般惹人怜爱,江洛儿更觉心痛,也不多想,便跑上前去。小龙见状,心叫不好,忙跟了上去。

  江洛儿此时年纪尚幼,也没有什么力气,自知是无法去对付那壮汉的,便径直跑到妇人身后去拉那小女童儿。

  那对男女妄自争吵,一时也没注意到外人的到来,小女童儿更是心中恐惧,全身无力,自是江洛儿一拉一拽便被拉走了。

  等到两个大人发现,江洛儿已然将那女童儿护在了身后,小龙也怒目立在一旁。

  一时间,两个大人与三个小孩宛若形成了两方阵营,静立当场。

  那对夫妇眼见突然冒出两个小孩儿,其中一个衣裳分外华丽,颇不寻常,都一时间摸不着头脑,楞楞地上下打量。

  被江洛儿和小龙护着的小女童儿只觉两人对自己颇为友善,望着对面父母愕然的神情,只觉无比地伤心,不由哭泣出声来。

  那对夫妇这才反应过来,壮汉厉声道:“少管我家闲事!”

  显是见江洛儿打扮非凡,已是在言语中颇为控制自己了。

  那妇人却露出一丝喜色,颤声道:“这位小姐,看您打扮便知是大户人家的,求您将我的钩儿带了去吧,她能干得很,又听话,一定会伺候好您的,总好过让他的爹爹把她……”

  说到此处,觉得分外伤心,再也说不下去了。原来她自知单凭自己是无论如何也保不住女儿的,见江洛儿一副爱护的神情,便一心想着为爱女寻个去处,避过厄运。

  江洛儿心中转过无数念头,一时间也颇觉为难,这毕竟是人家家事,也没人告诉过她在这个时代遇到这种事应该按照什么规矩去处理。

  她的踌躇神情落在那壮汉眼中,壮汉大喜,心想不过是个雏儿,便不多言,只身进前,要来拉那小女童儿。

  那小童儿见父亲凶神恶煞般走来,只觉厄运难逃,哽咽出声来。

  正在江洛儿一时间颇觉束手无策时,突觉一股熟悉的温暖感觉袭来,不觉心头一松,露出明媚笑颜,欢喜道:“杨大哥,还不快来帮我!”

  江洛儿的话音刚落,一袭白衣的杨萧已默无声息地飘近,立于她身前。

  原来,江洛儿一早发觉自己现在除了在习武方面具有异能外,还能够感觉出熟悉之人的气息,这与武功高强之人视觉及听觉分外敏锐不同,完全是一种纯粹的感觉,譬如江平远总是带给她一份深沉凝重之感,而杨萧则是从一开始就带给她一种如沐春风的温暖感觉,无论能否看见与听见,自己的感觉总是极准。

  现下,江洛儿正是极为肯定杨萧已经到来了。

  杨萧并不理睬他人,只是宠溺地对江洛儿轻声说道:“你怎么独自跑出了这么远? 师傅很着急,圣宫之中已经快要找翻天了。”

  江洛儿见救星已到,再加上深知杨萧必是对自己言听计从,马上恢复了兴高采烈的神情,笑嘻嘻地央求杨萧将自己身后的两个小伙伴也一并带回圣宫去。

  杨萧对这精灵般可爱的小师妹从一开始便是百依百顺,对她的要求自然满足,对那对夫妇更是连看都不看上一眼,就带上三个孩子转身离去了。

  那小女童儿自知遇到了救星,极为乖巧地跟上,只不住地回头看向她的母亲,见母亲欣喜又不舍地缓缓挥手,便不多想,跟着众人渐渐隐入林子,不见了身影。

  只余下一惊一喜的夫妇两人久久凝视着他们离去的方向出神。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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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楼主| 发表于 2006-4-27 13:20:07 | 显示全部楼层
第一部 家事篇 第七节 缘分天定

  江平远本意是想借此机会惩教一下越来越顽皮的江洛儿,但江洛儿一见到他便嘻皮笑脸地腻了上来,以至江平远原本沉若冰水的脸色很快便换上了一副无可奈何的神情。
  再看书房内恭身而立的邹琰与杨萧两人,一个是面露嘻色,另一个是眼透笑意,心中不由感慨,自己纵然是有一身的本领,但管教爱女却真是难倒了自己,进而又不由想到江洛儿的生母性情刚烈,一向是软硬不吃,恐怕只有那样的脾气才有可能管好这个异与常人的女儿吧。

  想到此,深觉愧对爱女,原有的一丝怒意便也烟消云散了。

  江洛儿本是察言观色的好手,一见江平远面色转缓,眼中怜意点点,便知已逃过了此劫,更知此时正是变本加厉的好时机,当即便细声细气地央求江平远收留自己捡来的两个小孩儿。

  见江平远沉思不语,原本一直默不作声的邹琰此时突然开口道:“教主,属下觉得这倒不失是一个好主意,想来他二人均是大小姐救回的,必是对大小姐感恩戴德,如若再能从小好生调教,今后定会成为大小姐身边忠心不贰的属下。”

  江平远闻言不由点头,想了一想,又对杨萧问道:“萧儿,你怎么想?”

  杨萧恭敬答道:“徒儿觉得只要是师妹喜欢便好了。”

  江平远不由失笑,觉得自己这个唯一的徒弟仿佛比自己还要宠溺江洛儿。但想一想邹琰所言却是不错。便开口对江洛儿道:“即便如此,也不知那两个孩子是否是好材料,倒不如在教中好生找两个骨胳奇佳,又身世可靠的孩子给你作伴,岂不更好?”

  只见江洛儿闻言忽然收起了那副娇娇神态,面色郑重地回道:“爹爹,你可相信缘分,既然洛儿遇到的是他们两个,而不是别人,这便是上天注定的缘分了,所以洛儿只会要他们二人。”

  几个成年人闻言,都不由怔住,只觉江洛儿刚刚的言语与神态怎么看都不似一个只有六岁的小童儿,再联想起她身具的异能,更觉此女实在是大大的不同寻常。江平远更是对该如何培养这样的一个女儿而忧心忡忡。

  最后的结果是江平远向江洛儿妥协,将两个孩子分别交与赵长老与另一位姓穆的女长老调教,势必要在未来给江洛儿培养出两个卓越的跟班儿。

  江洛儿满心欢喜地跑了出去,去寻那两个新伙伴。

  找到两人时,见辛三娘已是命人为他们沐浴更衣过了,两个俊美异常的小孩正被几个丫头围着评头品足,赞美之声不绝于耳。见江洛儿到来才纷纷不舍地离去。

  小龙已是一脸的窘态,见到江洛儿才长出了一口气。那被其母唤作钩儿的女童儿则是在江洛儿面前颇现恭卑之色,毕竟是在教中长大,自是深知大小姐身份的尊贵。

  江洛儿见状,上前轻轻拉起她的手,笑着问道:“你可是名叫钩儿?”女童儿面颊通红,无声点头。

  江洛儿继续说道:“我记得一个有趣的故事,讲给你听好不好?”

  见女童露出好奇之色,便开口讲道:“据说汉朝时武帝曾找到一个美丽女子,名唤钩儿,她虽然相貌美丽,却从小患有怪病,双手紧握成拳,谁也没法让她伸展。武帝亲自去尝试掰开她的拳头,不但掰开了,还在她的右手心里发现了一只小小的玉钩,于是汉武帝高兴万分,封她为钩弋夫人,她生的小皇子也最终被立为了太子。你说有不有趣?”

  江洛儿本意是想逗那女童儿开心,放弃拘谨,但见她听后,非但没开心起来,反而是更深地垂下了头,不由奇怪,便开口询问。

  那女童儿半天才低声作答,原来她的爹娘给她起这个名字实是盼着能在她之下生个儿子来着,但不知为何,还是生了几个女儿,便十分地不讨她爹爹的欢心,几个女娃均是不时地遭其打骂,再加上她的爹爹自来就游手好闲,家境窘迫,养不起这许多的孩子,便不时地将女儿卖或送与他人。

  江洛儿与一旁的小龙均是同情地看着这可怜的女童儿独自地伤心落泪。良久,江洛儿突然雀跃道:“我为你改个名字可好,从此就不要再想那伤心事了。”

  见女童儿瞪大眼睛有些犹豫地望着她,不由笑道:“我想到一个好名字,既有小龙,不如再添个小凤如何?”

  自此这一龙一凤便伴在了江洛儿左右。开始几天,还时时如小跟班一般不离江洛儿的左右,在江洛儿带领下,在圣宫内四处胡闹,但没过几天,他们的师傅便受命开始不遗余力地日夜教授他们,龙凤二人便再无时间陪着江洛儿了。

  原本,江洛儿也是应该跟着去习武的,怎奈各种招式她是一见即会,大把的时间空余了出来,江平远只好不时地敦促她练习内功,但江洛儿又怎肯老实地坐下来练功呢,开始频频将大部分时间耗在江平远的书房内,兴致勃勃地翻阅各种书籍,因为很多的古字并不能辨认出来,便时常地就近询问江平远,很快江平远便发现女儿的兴趣异常地广泛,不论天文地理、军事政治都分外地感兴趣,于是在诧异高兴之余,便也随她了,因为他本身便是文武全才之人,自然对江洛儿小小年纪便如此地才华出众而欣喜。而江洛儿本身在成为江洛儿之前就极喜读书,现在既能逃避辛苦枯燥地练功,又能读到许多第一手的史书,怎能不暗自欢喜呢!

  不过这般平静的日子还没过上多久便被一个人的到来给打破了。

  这个人正是水月夫人的亲姐,镜花宫的现任宫主。

  其实,这位宫主在江洛儿看来实在是比其妹更加的出色,不但容貌清丽、气质高雅,而且言谈举止都分外地端庄可亲。如若不是江洛儿曾事先偶然听到了水月夫人等人的密谈,知道她是由水月夫人找来专门想办法对付自己的人,几乎是要当即便喜欢上她了。

  尽管这位镜花宫主曾屡次巧妙地试探江洛儿的身世,但江平远永远是一副无可奉告的态度,而江洛儿本人又是水晶的心肝,往往顾此而言他,颇令那姐妹二人头痛。

  不过镜花宫主非比其妹,十分能够沉得住气,见这个突然冒出来的孩子心智超群,又天赋异能,再加上江平远那显而易见的专宠,心知是一时拿她没有什么办法,便改变了策略,只是时时以姨母的身份对江洛儿分外地关怀。

  而江洛儿自然知她心意,便是耍尽百宝地与她周旋。但时间一长,也颇觉疲乏,只一心地想着赶她离开。

  但她是教主夫人的亲姐,来探望妹妹,要盘留一段时日,本就无可厚非,再加上她自身又是黑道联盟内镜花宫的主持之人,来与黑道领袖探讨一下时局、切磋一下武艺,更是名正言顺的。因而就连江平远本人纵是知她突然到来定是其妹搬来的救兵,必定不利于江洛儿,却一时也找不出什么理由赶她离开。

  倒是不久被江洛儿碰到了一个摆脱的机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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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楼主| 发表于 2006-4-27 13:20:26 | 显示全部楼层
第一部 家事篇 第八章 出发临安

  起因是一封加急送至江平远手中的密函。
  当时江洛儿正窝在江平远的书房内津津有味地读着一本关于唐时武则天的野史,读到精彩处,本想如往常一般与江平远交流上几句,却抬眼瞧见江平远正面沉似水地看着手中那刚刚送到的密函,江洛儿马上便意识到一定有什么不同寻常的事情发生了。

  她这些日子来已经是深刻地了解到江平远是怎样一个深沉镇定之人,能够令他变色的事情,目前除了与自己有关的以外,还真正是少见。

  江平远与左使邹琰到书房中商议,如往常一样并没有遣走江洛儿,因而,江洛儿也就很快清楚了事件大致的来龙去脉。

  原来此函是江洛儿一直没有机会见到的右使倪恒呈报上来的。

  他早在江洛儿被接回之前就被江平远派到南宋的都城临安,去查明魔教设在那里的几家商号近期不断出现的各种麻烦事的原由,譬如,药行无缘无故地治死了人,青楼的当红名妓莫名其妙地失了踪,酒楼的知名大厨突然抱病身亡等一系列的怪事。因为有些不同寻常,一向谨慎的江平远便派出了教内江湖经验最为丰富的右使出马。

  但从现在的情报看来,不但至今尚未摸清原委,反而是发生了一件更为严重的事……

  邹琰看过密函后,斟酌了良久才开口说道:“教主,我们在临安的当铺一直是由朱老先生亲自坐阵的,他乃金睛火眼之人,既然他说那物是少林寺的心经石,属下以为应该不会有错,而那宝物又是被人当作不值钱的零碎混在其他物品中一起来当的,混过了当时柜上的伙计也不希奇,但现在少林僧人却得到消息要来索回,却实在是给我们出难题,难道要我们的当铺不顾行规在期限未满之前便按死当来处理吗?如此一来坏了规矩,我们当铺的声誉将会受损,而他们若要硬取,则更加是不把我们圣教放在眼中了。”

  江平远从一开始便是沉思不语,听了邹琰的话,更是一反常态地轻叹了口气,沉声道:“这件事情若处理不当,我怕会引发我们与少林寺的冲突,甚至是打破好不容易形成的黑白两道的平衡形势,恐怕江湖也会再起事端了。”

  江洛儿在一旁听了,不由诧异问道:“爹爹,那少林寺的心经石可是十分珍贵吗?”

  江平远见江洛儿这么快便能看出问题的关键,很是高兴,温声解释道:“心经石是少林至宝,天下罕见,尤其是据说能够极大地调理武者先天不足或是受损的经脉,是习武之人梦寐以求的宝物。原本此宝能够从少林流落到民间就极不寻常,现在又偏巧不巧地被送进了我们的当铺,就更是怪异了。”

  江洛儿听了解释,思索片刻道:“爹爹可是怀疑有人在幕后导鬼,意欲挑起江湖争端?”

  江平远与邹琰闻言均是一惊,想不到小小的江洛儿思维能够如此敏捷,一语就道破了他们心中所思。两人四目相对了片刻,目光中均是露出了赞许神情。

  江平远复又拿起那封密函,想了想,沉声对邹琰说道:“我打算亲自去趟临安,你就留在教中坐阵吧。”

  江平远并不打算张扬,决定仅由穆长老与杨萧陪同,再带上几个贴身护卫,便即刻启程赶赴临安。

  但江洛儿岂会放过去南宋都城见见世面的机会,更何况她知道临安也就是后世的杭州,更是十分雀跃地要比较一下古代和现代的杭州区别到底有多大,何况还有那对她避之不及的姐妹一直在烦扰着她,当然是想有多远躲多远了。

  但江平远一开始并没有答应她,因为江洛儿毕竟还小,他生怕女儿离开圣教总坛会出现什么闪失,即使邹琰、杨萧等人在江洛儿哀求下替她说情也不能动摇他的想法,倒是江洛儿心急之下脱口说出:“恐怕洛儿现在只有在爹爹身边才会最为安全吧!”才令他改变了主意,父女二人对视半响,江平远缓缓点头。

  添了一个孩子,同行的人数就不得不相应增加,辛三娘自是随行,以便一路照顾江洛儿的起居。

  小龙因听闻江洛儿要随父前往临安,更是苦苦哀求,也要一同前往。江洛儿知他心意,当然不敢答应,但却许诺去寻他父母的葬身之地,替他拜祭一番。

  而令江洛儿颇觉意外的倒是那镜花水月两女,她们一直到了几人出发都未有什么动静,只是小小的江莺莺得知她的洛儿姐姐要随父远行,那份羡慕之情溢于言表,围在江洛儿左右不肯离开,直到江洛儿好言答应一定为她带回礼物才悻悻然地离去。

  一行人终于上路,江洛儿自然是兴奋异常。她本就是个辨不清方向的人,如今则是更加茫然,好在有温雅的杨萧、尽职的辛三娘等人会耐心地向她解释,所以很快也就有了大致的概念。

  说起来,他们一行人正是一路北上,根据江洛儿自己的琢磨,她已经生活了一段时日的魔教总坛大致是位于后世的广西一带,可能因为早先的江湖纷争,再加上躲避战火,魔教深入了南方之地,并就此扎根,繁衍声息。

  江平远等人刻意低调,为加快行程往往选择捷径,大多会避开较大的城镇,但因南方毕竟是魔教扎根之地,势力庞大,因而一路行来倒是十分的顺畅。

  只是江洛儿很快发现离开总坛越远,越向北方,遇到的普通百姓的生活也越发贫困,本来古时的生活条件在江洛儿看来就已经很是艰苦了,而连年战乱造成的沉重赋税更是压得一般百姓民不聊生。

  江洛儿每每见到荒废的村落、镇集上乞讨的妇孺,甚至暴尸荒野的百姓便会难过异常,再加上杨萧又被江平远派出办事,要在接近临安时才能与他们汇合,因此江洛儿的心中就更加地郁闷了。

  倒是那粗鲁豪爽的穆长老因有先前试她异能之故,早就对她心生喜爱,见这小人如今一反常态的郁郁寡欢,便不时地寻思着逗她开心,给她讲讲自己早前创荡江湖时的趣事等,一路上倒还真是为江洛儿添了些许的乐趣。

  这一日,众人行至一处离官道不远的集镇,看看天色已经不早了,便决定在镇中找一家客栈住下,明日再继续敢路。

  镇子并不大,只有一条主路,零零散散地分布着几间客栈与酒馆,有那么一两家看起来较大些,不时地出入一些过往歇脚的商客。

  神情索然的江洛儿本是有些蔫蔫地爬在车窗上,无趣地向外打量着,却突然感觉到一缕异样的香气隐隐约约地钻进了鼻子,立马就来了精神,她辨得分明,那香气正是久违了的食物烹饪之香,原本她自从一梦变身后,感觉到的最大的遗憾便是很难找到能令她满意的美食,古时的烹饪技术以及原配料本就无法与现代相比,再加上她本身又是一个极为挑剔之人,自然久生不满,如今头一次遇到能够令自己产生垂涎之感的味道自是不容错过,当下便央求江平远去寻那源头。

  江平远本来见爱女一路上已是越来越消沉,便心生不忍了,现下见她终于来了些精神,又不是什么大事,自然依她。

  一行人在江洛儿如小狗儿般灵敏的鼻子寻寻觅觅的指引下最终竟是来到了几近街道尽头的一间小小客栈前,那客栈毫不起眼,一面小小的招牌上歪歪扭扭地书写着“石家客栈”四字。

  还不待众人站稳,一个步履蹒跚的老汉已是迎了出来,见立在自家客栈前的是几匹高头俊马和一辆考究的马车,不由楞住了,略迟疑片刻,才战战兢兢地开口道:“诸位客官,可是要问路?”

  原来他自知自家的客栈远比不上那几家大的,向来往来的客人也都是一些手头紧巴的行路人,见江平远一行人各个气宇出众,心想定不会是前来住宿的,仅有的可能也就是问路了,所以才有此一问。

  辛三娘已将江洛儿从车上跑下,见这客栈窄小残破之状已是有些抱怨,又见到那迎出来的老汉更是不满,不由转头向江洛儿道:“大小姐,我们还是换一家吧。”

  岂料江洛儿已经充分确定了那令她垂涎的气闻正是从此间不起眼儿的客栈内传出的,当下便理也不理辛三娘,娇声向江平远央求起来。

  江平远本是江湖豪客,纵然身为魔教之主,也并不在意这些生活享受,其他人更是连风餐露宿也不会在乎的武人,见教主点头怎还会有什么怨言,当下便选定了此店住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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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楼主| 发表于 2006-4-27 13:20:48 | 显示全部楼层
第一部 家事篇 第九章 厨子喜来

  老汉战战兢兢地将众人让进小客栈,急唤堂内的孙女去帮忙安置车马,自己则忙前忙后地去安排客栈内最好的几间房给众人居住。
  江洛儿只对那浓郁的香气感兴趣,毫不在意辛三娘那已是皱得不能再皱的眉头。

  其实,众人满可以寻上一家环境较好的客栈住宿,再前来这家就餐,怎奈江洛儿闻到这香气后便已下定决心要尽最大可能地多亲近亲近,即使陋室寒窗,也毫不在意。

  好在客栈虽破旧,却也整洁,再加上住客寥寥无几,倒是十分清静,正合了江平远心意。

  待一行人安置下来,江洛儿已是分外兴奋地在堂内寻了张桌子,迫不及待地坐了下来,并连声地催促着江平远等人落坐。

  几个成年人见状均有些哭笑不得,那身体肥硕的穆长老最为直接,诧异地高声问道:“洛儿,你怎这般地猴急,倒将我老穆都给比了下去,难道你也饿得慌吗?”

  江洛儿眨了眨眼睛,呵呵一笑,也不解释,只催促那老汉快些准备拿手的饭菜上来。

  老汉不敢怠慢,转身进后堂去了。

  只一会儿的功夫,一盘盘热气腾腾的菜肴便陆续地上桌了。

  江洛儿细心看去,见上来的均是些家常的菜式,精致好看比不上教内厨子的手艺,用料配菜比不上各大酒楼的讲究,却是香气扑鼻。

  自己面前摆着的是一盘素炒土豆丝,江洛儿瞧了半响并不见稀奇,夹起一筷尝了一口儿却是顿觉满口留香,不觉食欲大动。

  其他人也是越吃越惊异,只觉在这样一个偏僻的小客栈里能品尝上如此的美味实在是奇怪。

  江洛儿品尝了一圈,才停住筷子,见众人也是纷纷露出赞许神情,连向来持重的江平远也丝许地动容,更别提那嗜吃如命的穆大长老,他正在不管不顾地拼命席卷着面前的几个菜盘子,丝毫不顾一旁的辛三娘频频瞪向他的不满目光。

  江平远见女儿突然停住了筷子,不由关问道:“洛儿,你怎么不吃了,难道不合你口胃?”

  不待江洛儿回答,辛三娘已连忙补上一句:“可是穆长老的吃相害你对如此美味都失去了胃口?”

  江洛儿看了一眼那边只顾大吃、枉若未闻的穆长老,轻轻摇头道:“我只是在想,这样的美味倒底是什么样的厨师作出来的。”

  说完,对江平远软声哀求道:“爹爹,我可不可以见见这里的厨师?”

  江平远不由笑道:“这样的小事,你不必经我同意。”

  口中说着,心中却觉十分地奇怪,怎么自己这个女儿平时怪异顽皮,但在外面却显得这般地乖巧得体。

  江洛儿闻言马上唤那老汉,指明要见一见这里的厨师。

  老汉不明所以,还以为是几位贵客必是对这些普通食物不满,忙迭声地道歉:“各位客官,我这小店实在是没有什么好东西招待贵客,那下厨的是小人的孙儿,他笨手笨脚地只能做这些粗食,还望各位见晾。”

  只是在江洛儿的坚持下,最后他还是极为无奈地去唤他口中的孙儿了。

  片刻,一个满头大汗的粗壮小伙蹬蹬蹬地从后堂转了出来。

  他一边忙不迭地擦着脑门上的汗水,一边憨厚地冲着众人陪笑行礼,黝黑的面孔上还透着几许羞涩之情。

  江洛儿只一见他,便顿时心生好感,欢声问道:“这位大哥哥,这些菜肴都是你亲手做出来的吗?”

  那壮小伙见问话的是一个粉雕玉砌的小女娃,一双含笑凤眼令他颇觉亲切,不由放松了一些,摸摸头顶,憨憨答道:“是,都是喜来我做的。”

  江洛儿笑道:“看你刀功讲究,火侯得当,而且又别具心裁地放入了一些别人不敢用的配料,能够将普通菜肴烧至如此,当真不易。你从何处学来的呢?”

  那自称喜来的小伙闻言,长出了一口气道:“原来是觉得我做的菜好,可真把我吓了一大跳,还以为你们要嫌弃我的手艺呢!”

  嘿嘿一笑又接着说道:“没错,我喜来还真是有一位师傅,可是我那师傅只教了我两天就走了。”

  众人闻言均不由吃惊,就连那一直大嘴巴不停地往肚子里塞的穆长老也停了下来,怪叫道:“什么,只教了你两天,你就能做出这样的菜来,是你那师傅神奇,还是你也同我们小洛儿一般是个天才呢?你也能……”

  他旁边的辛三娘此时已重重地捅了他一下,打断了他的话。

  原来江平远和众长老早前曾议定,要尽量对外将江洛儿的异能保密,以避免不必要的麻烦。只是这穆长老一向做事不大经头脑,现在一惊竟险些脱口说了出来。

  江洛儿毫不在意,继续说道:“我知道这烹饪一门实在讲究,即使师傅领进门,自己不能领悟却也枉然,可见你自身也一定是在此方面颇具天赋吧。”

  那喜来见江洛儿不住夸他,十分高兴,又摸摸头顶,憨憨地道:“我自小能吃,平常能吃饱肚子就觉是天大的福份了,可遇见了师傅,才知道原来吃也很讲究,后来师傅走来,就开始按他的话琢磨起做菜来,只是手头拿得到的都不过是一些最普通的材料,没有机会再提高手艺了,但现下在我们石家人里我还是手艺最棒的。”

  看他那副自豪神情,颇以自己的手艺为傲。但在场众人中却没人轻视这憨厚的小伙儿,只觉他心地简单、淳朴,能做得如此好菜,却实在是有自豪的理由。

  江洛儿更加高兴,接着问道:“你确实不简单,不过我想你那师傅肯定也不会是一般的厨师,他又为何不多教你些日子呢?”

  喜来闻言有些黯然,回道:“师傅他只是过路,要不是那两天生病不易启程,怕是我连那两天的福份都不会有了。我真想去寻他再多学些手艺。”

  江洛儿不由接着问道:“你可知你那师傅去了哪里?”

  喜来又不自主地摸摸头顶,想了一想道:“师傅说他要去给一个朝廷的大官做厨子,要是去晚了,官家会把他的家人都抓起来,所以师傅不敢耽误,身子刚好些就上路了。”

  江洛儿还待再问,那一直跟在喜来身后的老汉却忙上前打断了他们,哀求道:“这位小姐,我这孙儿是个老实孩子,也不会说什么话,那官场上的事那是我们这些平头百姓能够随便议论的呢?我看还是让他快些回后堂再给几位客官添几样菜才是正事。”

  那穆长老一听便连声叫好,原来他面前几盘菜早已被他一扫而空,正在心中大呼不过瘾呢。而江洛儿闻言却是沉思起来,心中暗叹那些当朝权贵可真是横行霸道,转念又想到喜来如此人才却要埋没在这偏僻的客栈里,实在可惜。

  江平远见她不再说话,表情有异,心知爱女定有古怪,便开口问道:“洛儿,你可在打什么主意?”

  江洛儿嘻嘻笑道:“爹爹真是最了解洛儿,我正在想难得遇到这样有天赋的厨子,不如我们带上他可好,这样一来,我们大家也都可以每天都能享受到美味了。”

  此言一出,那穆长老马上叫好,倒是辛三娘摇头道:“这一家子老的老,弱的弱,你若带走了喜来,可让他们这客栈还怎么开得下去?”

  江洛儿心中自有主意,只眼巴巴盯着江平远看。

  江平远不由好笑,道:“好吧,你若能说动那老汉和那小伙,我们即使再带上一个厨子又有何防?”

  江洛儿正等着这句话,马上雀跃起来,重又唤出了老汗和喜来。

  先是对喜来问道:“你可愿意同我们一起走?”

  见喜来和老汉闻言均是楞楞地没反应过味来,忙继续说道:“我保证你能得到两大好处:一是有机会寻到你那师傅;二是保证给你遍天下的各式材料供你做菜。你可愿意?”

  喜来一听,正是他一直以来的梦想,脱口答道:“可有这样的好事?”

  但随即又摸摸头顶,转头看向老汉,不再作声。

  还不待那已然变色的老汉出声,江洛儿已抢先开口:“老伯伯,我看你这客栈经营起来极是不易,纵有喜来的好手艺却也只是勉强度日,不如我们给你老留下一笔钱,你带着孙女找个山清水秀之地安顿下来,再找机会为孙女招个好女婿,你老也好安安稳稳地度过晚年,不用在这乱世之中辛辛苦苦地讨生活了。而喜来跟着我们也定会比窝在这偏僻之地更有出息,还能偿了他的心愿,你老觉得可好?”

  江洛儿一气说完,屋内众人均是没有作声,江平远等人是暗自称奇,觉得江洛儿这一番话讲得思路清晰、面面俱到。而那祖孙二人则是半天没回过神来,一是不相信这样的好事会落在他们头上,二是不相信一个小小女孩儿竟能讲出这样一番话来,怎么听都不象一个小孩能够说得出来的。

  就这样,隔天清晨,喜来收拾了简单的行囊,辞别祖父与小妹,第一次离开家门,跟上江洛儿一行人向临安行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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