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楼主: 鼻涕熊

【连载中】穿越时空爱情类--《南宋红颜》 古色古香又一力作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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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楼主| 发表于 2006-4-27 13:26:53 | 显示全部楼层
第一部 家事篇 第二十九章 暗中争斗

  水月宫内,镜花宫主正在凝神读着手上的密函,水月夫人则是愁容满面地透过纱帐注视着正在窗外庭院内与宫女嘻戏的女儿。
  镜花宫主从密函中移出目光,扫了一眼自己的妹妹,神色不变地开口道:“刺客盟要求增加定金,而且完成任务的期限也要无限地放长。”

  那正在默然想着心事的水月夫人闻听,不由“啊”了一声,惊讶地转过头来,瞪大了一双美丽的眼睛,难以置信地说道:“怎么会这样?”

  她的姐姐神色凝重道:“那小丫头这趟临安之行,不但成了武当掌门的干女儿,又认了无人敢惹的怪医为义兄,即使我是刺客盟的首领也会更加慎重考虑的,增加价码也是情理之中啊!”

  水月夫人愤然道:“那为什么还要将期限无限延长,他们可是怕啦?”

  镜花宫主笑道:“若说天下有令刺客害怕的事可还真不多,不过刺客出手往往要有九成的把握,以那小丫头现在的背景来说,要想再寻到适当的时机行刺确是不易。”

  水月夫人心知姐姐说得有理,无言地又转头看向窗外,远望着天真无邪的女儿,半响,才不甘道:“那丫头怎就这般好命,我的莺莺可怎么与她比呢?”

  镜花宫主胸有成竹地说道:“我已经想好了,这样下去确是不成,我打算带莺莺去拜个厉害的师傅,总要让她与那丫头有较量的资本才行。”

  水月夫人闻言一惊,冲口问道:“是谁?”

  镜花宫主瞟了一眼妹妹脸上紧张的神情,轻蔑道:“你管她是谁,只要最终能令莺莺无人可敌不就成了!怎么你还舍不得吗?”

  水月夫人眼帘一垂,喃喃道:“我只是怕莺莺还小,受不得苦。”

  镜花宫主哈哈笑道:“吃得苦中苦,方为人上人。你这般地鼠目寸光,如何能成就大事,我看还是让莺莺早日离开你身边的好,免得受你影响太深,将来轻易就将到手的权势拱手送人!”

  听她这样说,本有些犹豫的水月夫人立即目光坚定了起来,重重地点了点头,道:“不错,我就是比不上姐姐的心狠手辣,这些年才一直被人欺负,我都听姐姐的。”

  镜花宫主面带满意的微笑,手中运劲,毫不费力地将那封密函搓成了粉末,手一扬,清风便将最后的痕迹也给吹散了。

  她轻松地拍了拍手掌,怡然地对妹妹说道:“你就留在教中,按照计划多收买些人手吧。”

  水月夫人略带迟疑地回道:“这事确是不好办,这几年来我也是极为用心,可收效甚微,教中长老一级的人物,除去姓姚的那色鬼早就是我们的人外,其他几人大都是一心只知增进功力,培养弟子,其他事概不上心,就是紫裳长老那个狐媚子,我也曾试探过她几次,可她的态度实在是说不清楚,似条泥鳅一样奸滑。那左右二使更是不要想了,他们两人是平远的心腹,最是忠心不过,我连试探都不敢。”

  镜花宫主将她这一番话听完,颇为恼怒地瞪了妹妹一眼,道:“你真是不争气,什么事情都办不好。你给我听仔细了,这世上每个人都有缺点,你要用心思去琢磨,譬如紫裳那婆娘最喜欢的就是男人,你叫姚长老去想想办法,其他那些长老我也不信他们就是清心寡欲的完人,他们整日地费心培养弟子还不是为了巩固未来在教中的势力,你便从此下手,想法挑拨起他们之间的争斗,至于那左右二使嘛,确是麻烦些,不过也总会露出短处的,你就多留心探查吧!”

  一番话说得水月夫人只有频频点头的份儿。两人一时间都不再讲话,各自想着心事,静寂的厅内只有窗外江莺莺稚嫩的笑声隐隐传进来。

  半响,水月夫人忽然迟疑地开口问道:“那人,那人他现在怎样了?”

  她姐姐闻言会心地一笑,极有深意地瞟了妹妹一眼,慢条思理道:“你倒还惦记着他,也不妄他这些年来一直对你念念不忘!”

  水月夫人面色一沉道:“你不要想歪了,我这一辈子心中只有平远一人,当年要不是情势所逼,我岂会……”似是讲到了难以启齿之处,她黯然地停了下来,片刻才又接着说道:“我只是担心你是否将他安置妥当了,不想他有一天突然现身,坏了我们的大事。”

  镜花宫主冷笑道:“那还不是怪你,当年不肯照我所说,完事后将他一杀了事,现在又担起心来!”

  见妹妹只是低头不语,她又轻声笑道:“不过,当年留下他一命,现在看来倒也不见得是坏事,你可想得到当年那看似百无一用的书生如今已是飞黄腾达啦?”

  水月夫人闻言一惊,猛地抬起头来。镜花宫主开心地笑道:“没有料到吧,他现在已经位及人臣,有了莺莺的存在,他终有一日将会成为我们手中最为有力的筹码!”

  江洛儿开始对习武上起心来,无需江平远的督促,她自觉自愿地琢磨起内功心法,但江平远刚回到总坛不久,教里教外有很多事情需要他这个教主去处理,辅导江洛儿的大任自然而然就落在了无所事事的怪医身上,只是怪医对江洛儿正在学习的心法极是不以为然,用他的话来讲,那种普通的心法只适合一般的孩童,用在江洛儿这样的天才身上实在是误人子弟,他竭力地向江洛儿推销自己的内功心法,扬言那是自己以医入武,花费了数十年的心血才摸索出来的,要不是自己年事已高,经脉早已成型,不易打造,自己的功力定会比如今高上许多。

  江洛儿自然是对他的吹嘘不屑一顾,但仔细研究下来,确也觉得怪医的心法从人体构造的角度来讲更为合理,自己也更易弄懂些。当下禀明了江平远,决定选择怪医提供的那套内功心法从头学起。

  怪医见能得到江洛儿的认可,自是乐不可支。而江平远一方面知道怪医是武道医道双修的奇人,武功论起来与自己也不相上下,将江洛儿交由他调教确也放心,另一方面也是清楚自己的女儿极有主见,经她决定之事还是迁就她的好,于是也就痛快地答应了下来。

  自此,江洛儿开始跟着怪医修炼内功,不时地,也会向教内高手讨教些拳脚功夫,她身具异能,一学就会,再加上颇为用心,进步之快几乎令怪医整日间乐得合不拢嘴巴。

  怪医本是一贯将常理置之不顾的人物,一次兴致所至,干脆就直截了当地将他心中的盘算讲给江洛儿听,他希望江洛儿有朝一日能习得各门各派顶尖的武功绝技,成为江湖中集大成的传奇人物,这样他这老哥也就可以跟着她一起呼风唤雨、称霸武林啦!

  江洛儿挖苦道:“你以为人家各个门派都是傻子,怎能容得别人去学自己的绝技!”

  怪医怪笑道:“那还不好办,老哥我找碴与他们逐一比试,你就在旁边看着,一场下来,保管叫他们看家的本事都被你学到手!”

  江洛儿接道:“要不要在事成之后,也随便教上你两手呢?”

  怪医大叫道:“好妹子,我就知道你最是上道,果然没有看错啊,到时候我们兄妹可就无人能敌啦,真是要风得风,要雨得雨,这武林可就是你我二人的啦!”

  江洛儿不屑道:“你自己在这做梦吧,我可没空理睬你这疯子。”话一说完,索性转身跑开去静修内功。

  留下怪医独自一人是越想越高兴,越想越兴奋,恨不得明早一睁开眼,江洛儿就已变成天下无敌的高手,他自己也……

  这样的日子过得很快,一晃已近年关,江洛儿在这短短的几月中收获甚多,自信若是再遇上刺杀,也可自保一时了。

  只是命王兴派出人手四处寻找蓉蓉一事仍是没有半点消息。江洛儿知道这人海茫茫,手中线索又极为有限,要想在这么短的时间内找到蓉蓉的痕迹确实是有些为难他,也就没有过分强求。

  新年将近,教中上下一派喜气洋洋。主管内务的左使邹琰可说是最忙的人了,常常是一边走路一边听取属下的汇报。只是这天清晨,当他如往常般踏进自己处理事务的房间时,却猛然发现一个小小的人儿正站在屋中央对着他微笑。

  邹琰忙施了一礼,奇道:“大小姐,您这么早可是找我有事?”

  江洛儿笑道:“邹伯伯,还是称呼我洛儿吧,当初是您亲自将我从峨眉山接回我爹爹身边的,怎么反而较之他人对我更为疏远呢?”

  皱琰心说:自然是因为我比其他人都更加清楚,你在教主心中是继承教主之位的不贰人选,早晚有一天我会是你的下属,怎敢逾越呢?当下正色道:“大小姐,就是因为您一向纵容他人,才坏了规矩,属下身为主管内务的左使,更当以身作则,令人人都明白该如何尊重服从您。”

  江洛儿叹气道:“邹伯伯,您是清楚我性子的,我也不多说了,只希望您能象其他长辈们一样亲切地唤我洛儿,我听了也舒服些,而且威严服从也不是光靠称呼礼节就可深入人心的,相较之下,我更希望与教中人都坦诚相处,亲如一家,也希望大家都是真心诚意地为我做事,您说可是?”

  邹琰早已清楚地知道江洛儿的不同寻常,但听了这一番话仍是倒吸了一口气,那最初的疑虑又浮上了心头,能说出这样一番话的人怎会是个六岁的孩童?

  江洛儿不愿在此事上过多耽搁,见邹琰未置可否,心知很多事情也不是三句两句话就能够改变得了的。她面色一变,郑重道:“邹伯伯,您也知道,我年后就要随怪医去四川了,我此次来找你,是有事相求。”

  邹琰闻听一惊,凝神片刻道:“大小姐,有什么事情是属下能为您办的?请尽管吩咐。”

  江洛儿道:“邹伯伯,洛儿知道你一向是我爹爹最为心腹之人,又是掌管教中内务的左使,此事确是非您不可。”
  见邹琰表情越发凝重,江洛儿压低声音道:“我想请邹伯伯设法替我安插几个人到水月宫和众长老的身边去!”

  她话音一落,只见邹琰瞬间瞪大了一双眼睛,不可置信地盯向自己。江洛儿微笑解释道:“我知道我爹爹一向不屑做这等事,他自觉没什么事情可逃得过他自己的一双眼睛和灵敏的感觉。但我却不这么想,还是派人密切监视来得更为保险。”

  邹琰迟疑道:“教中设有执刑堂,若察觉任何人有了叛心,自有他们去处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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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楼主| 发表于 2006-4-27 13:27:07 | 显示全部楼层
江洛儿摇头道:“执刑堂往往是事后的诸葛,只能惩戒,无法预防。实话说吧,我对这么大的圣教竟没有一个成形的监视体系很是奇怪,但也知道这是老早就传下来的规矩,为了表明对教众的信任,但定下这规矩的人太过幼稚,有些人表面上看起来是无害的,但背后却说不定在搞着什么阴谋。您说是不是?邹伯伯!”

  邹琰被江洛儿最后一句话的语气给下了一跳,心想:我若不答应下来,她该不会是疑心我有什么不轨的念头吧?

  当下,邹琰颇为小心地问道:“那么,需不需要禀报教主呢?”

  江洛儿叹气道:“我了解我爹爹,知道他不一定肯答应,所以才直接找到邹伯伯您呀!”

  邹琰思索了片刻,有些担忧道:“若是被教主发现了呢?”

  江洛儿笑道:“我这样做是防患于未然,对整个圣教和我爹爹都只有好处,他若是得知了,难道还会惩罚我不成?”

  邹琰心中暗叹:这大小姐才这么一丁点大,已是颇具手段和心机了,待她长大成人还不是人精一个,估计两个我都惹不起她。何况教主将她视若掌珠,近来更是对她言听计从,我又何必与她结怨,索性依着她就是了,将来出了事,想来教主也不会为难于我吧!

  想到此,邹琰主意打定,点头道:“好,属下全听大小姐吩咐。”

  江洛儿见他同意,终于放下心来,接下来便与邹琰仔细商量起该如何将王兴为她寻来的新人设法安插进去,如何建立起一套完整的监视体系,做到目标的一举一动都能尽入掌握。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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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楼主| 发表于 2006-4-27 13:27:24 | 显示全部楼层
第一部 家事篇 第三十章 湖洲轶事(上)

  新年一过,怪医与江洛儿便着手准备起程赶赴四川,偏偏这时,镜花宫主也来辞行,并言明要携江莺莺同往,说是准备回到镜花宫悉心地调教她。江平远本就对那孩子没有什么感情,并未多想便点头应允了。
  江洛儿虽然知晓了莺莺的身世,却仍是颇为怜惜这个天真无邪的小妹妹,想到镜花宫主是个口蜜腹剑的女人,莺莺跟着她还不知会变成什么样子,心中极为不愿,但也明白人家毕竟是莺莺的亲姨娘,自己是断无理由阻拦的,也只能在心中暗自着急。

  离别的时日转眼就到,镜花宫主不知何故特意选在了同一日与江洛儿她们一道离开总坛。一边是江平远、杨萧等人与江洛儿依依惜别,另一边就是水月夫人满眼含泪地不舍幼女。

  待到江洛儿找到机会来与莺莺告别时,原本不明所以、一派惘然的小莺莺已是被自己母亲的泪影婆娑给感染得嚎啕大哭起来。江洛儿心疼地轻轻抚摸她头上可爱的小辫儿,柔声哄道:“莺莺,不要哭了,再哭就变会成小花脸,人家会笑话你的。”

  江莺莺哽咽道:“洛儿姐姐,我娘亲为何要哭呀?我与姨娘出门去玩儿,她怎么不高兴呢?”

  江洛儿扫视了一眼正在旁边紧张地注视着自己与莺莺的水月夫人,叹口气道:“你娘亲只是一时不舍得离开你罢了,你这么小就要离家去习武,不要说是你娘亲,就是洛儿姐姐也觉得不忍心。”

  顿了顿,江洛儿用一种极为复杂的神情盯了那面无表情的镜花宫主片刻,才又缓缓开口道:“你这一去,千万要保重自己,将来若是有人欺负了你,你一定记得告诉洛儿姐姐,姐姐定会为你讨回公道!”说着,江洛儿的一双手已按在了江莺莺单薄的双肩上。

  江莺莺似懂非懂地重重点头,小小的心儿中默默装下了姐姐的话,印下了姐姐担忧的目光。

  与江洛儿和怪医一道上路的还有辛三娘和喜来,辛三娘因要照顾江洛儿的起居,一同跟来并不奇怪,喜来却是好说歹说就是死活不肯独自留在教中,一门心思地要跟着江洛儿,江洛儿只好无奈地告诉江平远,自己已吃惯了喜来做的饭菜,怕是离了他便会茶饭不思,终于还是带上了他。

  怪医因离开自己的地盘已久,很有些想家,现在终于成行,而且还“收获”颇丰,自然是几人中最为高兴的一个,一路上不断地向江洛儿等人吹嘘着他的怪医岛是如何地美若仙境,他在岛上是如何地逍遥自在,听得江洛儿总有昏昏欲睡的欲望。

  几人驾着一辆舒服宽敞的马车,一路上走走停停,时而流连于湖光山色之中,时而在怪医的带领下去寻些草药,这趟行程在江洛儿看来并不似以往那般辛苦无趣。

  这一日,已是行至了江河交错的湖洲地界。怪医精神大振道:“妹子,这湖洲一带盛产鱼虾,最过瘾莫过于找条渔船,一边打上鱼来,一边趁着新鲜煮来吃,我们可不能错过了这等美味,不如这就去寻户渔家吧!”

  喜来最是好吃,一听这话,还不待江洛儿表态,已连声叫好起来。

  江洛儿见他们二人都兴致勃勃地盯着自己,无奈地与身边的辛三娘对视一眼,点头同意。

  在怪医的指点下,马车载着几人一路寻着渔村驶去。没行出多远,迎面走来了一队官差。

  江洛儿至今还未与官差打过任何交道,索性扒在车门边好奇地打量他们。只是很快发现这队官差人数虽然不多,但队伍中却是夹带着几名年青女子,其中有二三个还是满面泪痕,口中不住地哀求着。

  江洛儿忙唤马车停下来,不解地问怪医道:“怪医,你看这是怎么回事?”

  怪医不以为然地说道:“这有什么,不过是官家征集民女罢了!”

  江洛儿听了却有些生气,指着那哭叫的几名女子道:“她们看起来颇不情愿,这与强抢又有何区别!”

  怪医调笑道:“这世道就是如此,妹子若看不惯,干脆老哥去将这些官差打跑,将这几名女子放走可好?”

  听他如此说,一旁的喜来急道:“洛儿,这可使不得,我在家乡时也曾遇见过这种事,俗话说:民不与官斗。这官家人可是招惹不得的,再说即使将人都给放了回去,我们一走,官差还是能再将她们抓回来,我们终是帮不上忙的!”

  江洛儿闻听,心知喜来说得有理,只好强行按捺住心中的不满,愤愤不平地紧盯着这伙人走近。

  那为首的一名官差瞧见了她们乘坐的马车,又见车上几人有老有少,便也没当回事,瞄了几眼就打算从车边穿过,偏偏这时,车内的辛三娘好奇地从车窗探出头来,说巧不巧,正迎上了那人的目光,那官差“呀”了一声,马上挥手示意身后的队伍停下来。

  江洛儿等其他人开始还不明所以,不知这队人为何突然停了下来,仔细一看,却发现那为首的官差正面带喜悦地细细端详着辛三娘,嘴里还自语道:“年纪虽说大了点儿,不过模样生得确是不赖。”

  辛三娘也从最初的茫然中省过味儿来,她一向眼中容不下半点沙子,眼见这人神情不怀好意,还出语不敬,当下就火冒三丈起来。

  可还不待辛三娘有所动作,那为首的官差却伸手向她一指,张口叫道:“兄弟们,将这小娘儿也一并带回去!”

  话音刚落,他身后立刻就蹿出了几个官差,答应一声,便如狼似虎般地冲了过来。

  一直眯着眼但笑不语的怪医心中暗叫道:你们这不是找死吗?那小人精这回可是抓着把柄啦,岂会轻饶了你们!

  这样想着,他用眼角余光一扫,果然发现身旁江洛儿的那张原本阴沉似水的小脸已快要笑成一朵花了。

  江洛儿小手轻轻推了怪医一把,示意他将人拦下。怪医乐得惹事生非,也根本未将官差当作一回事儿,当即笑嘻嘻地跃下马车,身子滴溜溜一转便挡在了车前,带起的劲风将那几个扑上来的官差脸颊吹得生疼,几人用手掩面一时间无法再上前。

  那为首的官差见状吃了一惊,手指怪医厉声喝道:“你是什么人,好大的胆子,敢阻挡官差办事,不要命了吗!”

  怪医笑眯眯地指指自己的鼻尖道:“官爷,您是说我吗?我倒真是没想妨碍几位办事,不过我那妹子非要我这样做,我也是没办法呀!”说着,一边作出愁眉苦脸的模样,一边手指向正悠然地坐在车前的江洛儿。

  那官差一见他所指的竟是个六七岁的女童,当下火冒三丈道:“你拿大爷我当白痴呢!那小娃娃能懂什么,你敢耍弄大爷,今天就让你见识见识大爷我的厉害!”

  说着,他回过头去向自己的手下又作了个手势,那队官差马上尽数向马车聚拢过来,只留下二三个人看守那几个女子。

  怪医挤眉弄眼地对他们笑笑,转过头去对江洛儿说道:“妹子,官爷好像发火了,你看咱们是要打还是要逃呢?”

  江洛儿白了他一眼,狠狠地盯向那为首之人道:“你们是哪里的官差,光天化日之下竟想强抢民女,可是目中都没了王法吗!”

  那为首的官差猛地听到江洛儿这番义正严词的质疑,还以为自己听错了,疑惑地左右望望,见其他同伴也是颇为吃惊地盯着那车上的小娃娃,这才明白自己刚刚听到的这番话确是出自那小女娃之口。

  他用怀疑地目光上下打量了江洛儿好几眼,又看了看一旁一副事不关己模样的怪医,心中寻思道:这女娃小小年纪,讲出话来竟似大人一般,绝不会是普通人家的孩子,别是有什么来历吧。

  他犹豫片刻,才开口道:“小娃娃,我们可是湖州知州谢老爷的手下,奉命征集民女,为新近赴任的济王选秀,你可有什么异议不成?”

  江洛儿一听,心思转了几转,马上想到他口中的济王极有可能就是那不久前被贬的原皇子赵竑,看来是这当地的官员想要巴结他,才作出这等强抢之事。

  刚想出言斥责,转念又想到,自己一行人是在人家的地面上,还是先不要把话说尽的好。于是,江洛儿轻笑讥讽道:“我们这些平头百姓自然是不敢对官府的命令指手画脚,但你要想打她的主意可就不行啦!”用手一指已经钻出车厢,怒气冲冲地来到她身边的辛三娘。

  那官差闻听江洛儿自称是平头百姓,不由放下心来,冷声笑道:“量你们也不敢!官爷乃是奉命行事,这小娘儿颇有几分姿色,若能被济王爷看上了,你们这些人可都能吃香喝辣了,到时候感谢官爷我还来不及呢,怎么样,还是不要让大爷们动手,乖乖地随我们走吧!”

  其他官差见长官如此说,自己这方又是人多力大,当下便将刚刚怪医露的那一手抛到了九霄云外,纷纷不怀好意地盯着辛三娘,嘻笑出来。

  辛三娘气得大叫道:“大小姐,让我把这些兔崽子的眼睛都挖出来!”

  江洛儿摇头叹息道:“这可真是天堂有路你们不走,地狱无门你们却偏行!记住了,这可是你们先招惹我的,事到如今我也没办法了,老哥、三娘,你们就看着办吧,不过千万记住别下手太重取了人家性命,无端端地找上麻烦!”说着,向怪医和辛三娘一一使了个动手的眼色。

  怪医大笑一声,兴奋道:“既然我妹子发话了,你们今天可谁都别想逃!”话音未落,已是发出了一掌……

  另一边,辛三娘不发一言,纵身从马车上飞落,尚未着地已是一脚狠狠踢出……

  那些官差虽然仗着人多,手中又都握着棍棒,初时还可招架一番,但他们毕竟都是一群普通的差役,哪里能跟武林高手相比,尤其有怪医这高手中的高手在场,更是不可能讨到半点好处,没一会儿,不是被怪医煽了个耳光、拉扭了手臂,就是被辛三娘踢伤了小腿、击中了前胸,大多都趴在了地上。

  那为首的官差最是机灵,见伙伴们在那老头和小娘儿那里都寻不到好处,干脆就瞧准个空档儿,举棍向已站在车边的江洛儿砸来。

  江洛儿眼观全局,早就留意此人,一见他动作,只是轻蔑地笑了笑,灵敏地稍一拧腰,脚尖点地,小身子三纵二纵就蹿出了好远。

  那官差眼见十拿九稳的一棍落了空儿,转头看去,见江洛儿正站在远处冲着他嘻嘻怪笑,当下也不多想,抡起棍子就欲追过去。可还没跑上几步,一只脚从侧面猛地斜踢出来,待他发现,已是躲闪不及,正正被踢中小腹,他“妈呀”一声惨叫,手中棍子应声落地,一双手已是忙不跌地捂住肚子,痛得就地打起滚来。

  辛三娘双手插腰,恨恨道:“敢打老娘的主意,已是不能饶你,还敢对我家大小姐动手,我看你是不想活了!”

  江洛儿看在眼里,心满意足地点了点头,心念一转,眼光扫向那几个正在不远处看守民女的官差。

  那几人早已被同伴不堪一击,被打得连滚带爬的场面惊得目瞪口呆了,突然碰上江洛儿看向他们的目光,立时大叫一声,不管不顾地跑了开去,撇下了那几名同样也是震惊到了极点的女子。

  江洛儿不紧不慢地向她们走过去,笑眯眯地说道:“你们还傻站着干嘛?还不快回家去!”

  那几名女子闻听,你看看我,我看看你,却是谁都没动地方。江洛儿笑道:“可是怕这些狗腿子再来抓你们?”

  其中一名不过十七八岁的翠衫少女应声道:“不错!这位小姐,看你是外乡人,不知道我们这里王爷与洲官的权利有多大,我们躲得过今日,却是躲不过明日,现在跑了,被他们再抓到时,可就有苦头吃了!”

  江洛儿摇头笑道:“不怕,不怕,我管保那个什么王爷和洲官没有几天好日子过了,你们就相信我,先回家去吧,不出这两日,这里定会有大事发生,没人再会找你们的麻烦!”

  几女见江洛儿说得极为肯定,不由将信将疑起来,再看那些官差都已横七竖八地躺在了地上,怪声地呻吟,更是不免动摇。

  仍是那翠衫少女,她水灵的大眼紧盯了江洛儿几眼,呀了呀牙道:“我信你,我这就回家去。”说完,向着江洛儿几人拜了几拜,转身就向来路跑去。

  其他几名女子见状,也不再犹豫,纷纷向江洛儿等人致谢,紧追其后而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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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楼主| 发表于 2006-4-27 13:27:43 | 显示全部楼层
第一部 家事篇 第三十一章 湖洲轶事(下)

  “西塞山前白鹭飞,桃花流水鳜鱼肥。青箬笠,绿蓑衣,斜风细雨不须归。”
  眺望着眼前的美景,江洛儿顿感心旷神怡地,不知不觉间,一首《渔歌子》冲口而出。

  身边却无人响应,刚刚还在感慨不已的其他三人都没有了动静,江洛儿奇怪地转头去看,发现辛三娘和喜来两人都是一脸敬佩地看着她,而怪医则是一副若有所思的神情。

  江洛儿心下一惊,忙挤出笑容道:“这是唐朝时张志和的名句,正是形容这湖洲渔乡的美景,你们没觉得十分贴切吗?”

  盯了怪医一眼又补充道:“我在爹爹的书房内读到的,这首词流传已久,历代传唱,确是触景生情之佳作啊!”

  怪医拍拍脑门,嘻皮笑脸道:“听你刚才诵词时的语气,要不是童音重了些,我还以为是哪里突然冒出个倜倘书生呢!没想到我妹子还这么有才气!”

  江洛儿心知自己一时太过感慨,浑然间忘记了此时孩童的身份,险些令面前这差不多已成精的的“老怪物”生疑,只能暗自提醒自己适当收敛。

  怪医又接着笑道:“我说妹子呀,你还只有这么一丁点大,却已是能文能武,聪慧超人,这样下去,待你长大了,这世间的男子还有谁能配得上你呢?”

  江洛儿一怔,她身旁的辛三娘却已颇为骄傲地抢先接道:“那还用问,能配得上我家大小姐的自然不是个叱咤风云的伟丈夫就是个世间少有的奇男子啦!”

  怪医闻言是哈哈大笑,喜来也跟着嘿嘿憨笑。江洛儿则是心头一震,自觉脸颊发热,忙避开他人目光,转回头去凝望远方,不敢再言语。

  几人说笑间寻到了一处渔村,此村规模并不是很大,只沿着湖边零零星星地坐落着二三十户低矮的土房。

  怪医扫视了一眼,却是颇为惊讶地“咦”了一声。

  江洛儿不解地问道:“怪医,怎么啦?”

  怪医奇道:“这村子好不奇怪,你看几乎每家门前都高高挂晒着渔网,渔船也大多停靠在岸边,大白天的,这些渔民怎么不下湖打鱼呢?”

  辛三娘不满道:“前辈,您疑神疑鬼的吓了我一跳,还当是什么事呢!难道还不许人家渔夫收网回家吃口热饭吗?”

  怪医闻言却是摇头不语,妄自沉思。江洛儿留心细看,半响,也不由奇道:“你们没觉得这渔村安静得颇不寻常吗?怎么这半天也未见有人影?”

  话音刚落,一户人家房门前正有一个人影晃了几晃,辛三娘眼尖,马上手指叫道:“那里有人!”

  江洛儿与怪医迅速交换了一下眼色,几人前前后后向那户人家走去。

  三棵垂柳错落有致地载种在房前,与其他人家不太相同的是这户的房子稍稍大些,看起来家境略好。

  江洛儿细心,一眼看到几个粗糙的木制小刀小枪散落在门前,心中猜想这家定是有年幼的男孩,再看房前虽堆放杂物众多,却井然利落,想来女主人必定勤劳能干。

  正在猜想间,屋内隐约响起人声,只听一女声嗔斥道:“冬子,不要偷吃!”

  “我饿!”一个分外干脆的男孩声音立即接道。

  女声以商量的口吻道:“等爹回来再吃吧!”

  那男孩声音又起,只听他忿忿说道:“爹去了哪里?怎么还不回来!我再去看看。”

  这话音还未落,一个小身影已从屋内蹿出,正与门前的江洛儿几人迎面对上。只见这现身的男孩不到十岁光景,皮肤坳黑,浓眉大眼,身板精瘦却看起来极为结实。

  男孩眼见自家门前突然冒出这几个陌生人来,当下眼中显出警备之色,伸手一抓,伶俐地将一把木枪握在了手中,冷声道:“你们是什么人?干嘛在我家门前鬼鬼祟祟、探头探脑的?”

  辛三娘“噗呲”一声笑道:“这小鬼怎么讲话这般没礼貌,谁鬼鬼祟祟的啦!”

  那男孩面色不改,叫道:“我肚子正饿得慌儿,这时候最好别来惹我,否则就不客气了!”

  辛三娘不屑道:“不客气又能如何,你难不成还想与我打上一架吗?”

  一旁的江洛儿见两人间火药味顿升,忙开口道:“这位小哥哥,不要误会,我们只是过路之人,想来打听点儿事。”

  那男孩不耐道:“大人都不在家,有什么好打听的!”

  江洛儿等人一听,心知有异,正待开口再问,那先前的女声又起道:“冬子,你在和谁说话?”随着话音,一个窈窕的身影从房内跨了出来。

  江洛儿与来人眼光相对,两人同时叫出声来:“是你!”

  只见这出来的女子十七八岁的模样,一身翠衫,水汪汪的大眼睛此时正满含惊喜地盯着几人,正是江洛儿她们不久前才刚刚放走的那几名少女之一。

  少女喜悦地欢声叫道:“怎么是你们几位呢?真是太好啦!”说话间,注意到了男孩正手握木枪站立一旁。忙语带歉意道:“是不是我弟弟顶撞了几位?请别介意,他从小就脾气很大,偏偏我爹又不在家,没人管得了他。”

  江洛儿笑道:“无妨,我们只不过想……”

  “我们只不过想寻户渔家犒劳一下肚皮而已,正巧遇上你,你不会不欢迎我们吧!”怪医打断江洛儿,抢先说道。

  江洛儿奇怪地看了他一眼,却见怪医只是对她使了个眼色,神情如常。

  江洛儿不知怪医在动什么心思,只好无声地冲那姐弟二人笑了笑,不再作声。

  少女闻听,忙不跌地说道:“怎么会,要不是几位相助,我还不知何时才能回家呢!”边说着边将几人让进房内。

  江洛儿眼光一扫,发现房子实际比外面看起来要大,左右各有一门通向内间,摆设虽然简朴,但也算得上是一应俱全,称得上舒服二字。

  少女忙着招呼弟弟为客人添椅加座,那男孩已知道是这几人帮助自己的姐姐返家,面色好转许多,但仍是一副爱理不理的模样。

  怪医直嚷着要吃新鲜的湖鱼,少女面色为难道:“我爹不在家,恐怕拿不出现打的鱼来,倒是有几条本来准备自家吃的还养在盆里,只是小了些,不知几位介不介意?”

  怪医不满道:“怎么你爹不在家好生打鱼,到处乱跑呢?”

  江洛儿忙瞪他一眼,向那略显不安的少女解释道:“姐姐不要理睬他,这个人一向口无遮拦,我们有得吃就行,自是不会介意鱼的大小。”

  少女面色一红道:“真是过意不去,我爹和叔叔伯伯们说是有重要的事要办,这几天都是神神秘秘的,很少着家,否则的话,断不会如此亏待贵客。”

  怪医紧接着追问道:“你们村内其他人家都是如此吗?”

  一直冷眼旁观的男孩此时不耐地插话道:“不错,不但是我们村,就是邻近的大小村子,只要是年过十三的男子大都如此,你要想找人为你下湖捕鱼可是不易,我劝你们还是将就将就,有得吃就行了,还穷讲究什么!”

  少女急忙制止住他,连声地道歉。怪医与江洛儿互相交换了一个不解的眼色,江洛儿露出灿烂笑容,道:“小哥哥说的不错,我们出门在外的行路人自当一切从简,不应要求太多。只是洛儿很奇怪,有何等大事这般重要,以致渔家都不肯捕鱼了呢?”

  男孩不屑地瞟了江洛儿一眼,道:“既然说了是大事,你这小孩子能懂什么,说了你也不明白!”

  他此言一落,江洛儿尚未有所反应,她身边的怪医、辛三娘等人却是忍不住笑出声来,喜来最是直接,憨声道:“小兄弟,你说的不对,我们这些人里,数洛儿最聪明,没有她不知道、不明白的,连怪医前辈有时都要听洛儿的!”

  那男孩眼见江洛儿虽然漂亮可爱得少见,却只是个比自己还小的女娃娃,自是不信喜来所言,以为几人在哄他,干脆生气地跑出门去。

  他姐姐歉意道:“冬子被大人们惯得一身臭脾气,请别太介意。不过我确是不知我爹他们都在忙什么,哎,要是我爹和叔叔伯伯们在家的话,我们几个姐妹又怎会那么轻易就被官差带走呢!”

  顿了一顿,又低声道:“不过,我曾听见我爹他们私下里不止一次议论过,那新近受封到湖洲的济王原是太子,先皇驾崩,该是由他即位为帝的,怎知不但被别人夺去了皇位,还被赶出了京城,贬到此地来。想来,我爹他们这段日子的行事该是与此有关吧。”

  江洛儿心下一惊,看看怪医,见怪医也是难得一见地眼露忧色,两人相视摇头。

  此时,那少女已开始忙碌着为几人准备饭菜,拿起扁担,高声呼唤门外的弟弟去担水,喜来一见,按捺不住地走过去,自告奋勇要帮她,少女自是极力推辞,喜来索性伸手抢过了扁担……

  江洛儿总觉有什么地方不对劲儿,却又一时间想不出来,干脆也踱出房门,抬眼正瞧见到那少女与喜来一起收拾着几条准备下锅的鱼儿,只听少女腼腆地说道:“我爹给我取名春儿,正是因为我生在春天,到了我弟弟,却是冬季,所以就叫他冬子。”

  喜来嘿嘿笑道:“你的名字真好听。”想了想又接道:“人也生得好看。”说得那少女顿时满面娇羞,粉面上红晕菲菲。

  江洛儿会心一笑,不愿打扰这对正值风华的小儿女,信步径直走向湖边。

  湖边却已有他人,那名唤冬子的男孩正接连不断地打着水漂。江洛儿默然观察片刻,突然开口道:“你可是正心怀不满?”

  男孩猛然一惊,回头一看,见是那粉嫩的女娃,不快道:“要你管!”

  江洛儿笑道:“让我猜猜看,你不会小气到对我们几人不满,你那姐姐又温柔可人,也断不会是因为她,可是为了你爹办事却不带上你?”

  男孩眼睛眨了几眨,不甘心地问道:“你怎么会猜到的?”

  江洛儿但笑摇头,不再出声,只是眼中闪烁的光芒令那男孩不由自主地被深深吸引。

  半响,男孩转过头去,对着宽阔磅礴的湖面忿然道:“终有一天我会驾着一艘大船,称霸江河湖海,不容任何人看不起我!”

  江洛儿无声地注视着他瘦小的背景,突然产生出一种奇妙的感觉,似乎正看到一个魁伟的男子赤着臂膀,目光坚定地驾驭着大船扬帆启航……

  宝庆元年正月,湖州百姓潘壬、潘丙兄弟及其从兄潘甫密谋拥立赵竑为帝,派人与山东“忠义军”首领李全联系。李全表面上与湖州方面约定起事日期,表示届时将进兵接应,但到了日期却并未前来。潘氏兄弟恐事情泄露,遂聚集一些太湖渔民和湖州巡卒,约数百人,于夜里,打着“忠义军”的旗号,闯入济王府,声称要拥立赵竑为帝。赵竑闻讯,急忙躲进了水洞,但还是被找了出来。潘氏一行将赵竑带到湖州治所,硬将黄袍加在济王身上,赵竑即皇帝位。湖州知州谢周卿闻讯也即刻率部属来恭贺新皇帝即位。到了天明,赵竑才发现拥立自己的并非什么“忠义军”,只是一些渔民和巡卒,人数尚不足百。赵竑知道这些人乃乌合之众,难以成事,便派人赴临安告发,并亲率州兵讨伐。叛乱很快便被平定,潘甫、潘丙当即被杀,渔民也伤亡惨重。

  江洛儿等人流连渔家的逸然,当晚借宿在春儿家里,不料第二天还未起程,却与春儿和冬子一起听闻了这骇人的消息传来。

  春儿只叫了声“爹”便昏了过去,人事不知,冬子却愤怒地大喝一声,抓起心爱的木枪,就欲夺门而出去找人拼命……

  怪医眼疾手快,二话不说当即出手击昏了他,与江洛儿对视一眼,两人同时苦笑。

  江洛儿叹道:“我们不过是想要解解谗,却会遇上这等事,更没想到这姐弟二人竟是那为首潘氏的后代,想来官兵定会很快追查下来,这两人难免受到牵连。”

  她抬眼紧盯怪医道:“必须带他们尽快离开,怪医,你可怕与官府作对吗?”

  怪医笑着反问道:“我老齐活了大半辈子,又有什么是不敢做的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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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一部 家事篇 第三十二章 医岛敛财

  “湖洲之乱”的消息迅速传播开来,朝廷也以最快的速度派出兵力镇压,在铲除余孽方面更是不遗余力。好在江洛儿等人毫不迟疑地及早抽身,令潘氏姐弟躲过了之后的盘查追杀。接下来的旅途上几人更是不再耽误,快马加鞭地奔赴四川。
  一路上潘春儿时时哭涕,不思茶饭,原本丰韵的面颊愈见消瘦,潘冬子则是变得沉默寡言,只是一双眼中的怒火却是越燃越盛。

  不久,南宋朝廷以赵竑病重不治布告天下,连带其年幼的儿子也未能幸免。

  二月中,一行人终于踏入了四川境内,虽然尚未开春,四周山峦不少仍被积雪覆盖,但山间的水色却是清漾得醉人。

  站在半山处,怪医遥指远处平静水面环绕着的心形小岛,不无自豪地说道:“那便是我的地盘!原本被当地人称作‘圣心岛’,据说是由仙女之心化成,可谓灵气逼人,现在已更名为‘怪医岛’,是我老齐唯一看中的宝地!”

  众人沿着蜿蜒的山路下得山来,一片高崇的密林骤然间出现在了眼前,尚未行至近前,呼喝声突起,两个面色黑红的奇装汉子赶着几匹矮马呼啸地从林间蹿出,正挡在了车前。

  辛三娘想也未想,条件反射般将江洛儿一把推至身后,伸手就欲抽剑。

  怪医哈哈大笑,制止住她道:“莫要慌张,这可都是我的人。”

  果然,那两个汉子利落地飞身下马,对着怪医恭敬施礼,一起唱喝道:“恭迎岛主!”

  怪医满意地点点头,笑道:“不错,我这么久未回来,你们这帮小子越发地出息了,行礼讲话也练得这般有模有样,倒是没丢了我老人家的脸面!”

  两个汉子显然不善言语,得了夸奖,也只是喜滋滋的咧嘴憨笑,将几匹矮马的缰绳一一递与众人。

  江洛儿不解地盯着怪医,问道:“为何要骑马?”

  怪医用手指向前方的丛林,自得地说道:“要想到我的怪医岛,必须穿过此林,林中长年阴暗潮湿,青苔遍地,徒步行走极易迷路或滑倒,骑上这专门训练的马儿可就大不一样啦!”

  喜来块头最大,他犹豫地看着矮马,抱怨道:“前辈,怎么竟是些小马儿呢?我要是骑上,非得把马儿压坏了!”

  他此言一出,众人都不由得哈哈大笑起来,就连一直郁郁寡欢的潘家姐弟也难得地露出了笑容。

  怪医摇头笑道:“此乃当地特有的马匹,本就生得矮小,负重本事却是超群,常常被当地人用来驮附重物攀越高山,你这把斤两对这马儿来说还算不上什么。”

  喜来将信将疑地跨上马背,向前驱使了几步,果然未见马儿出现负重难行、举步为艰的状况。

  大家纷纷上马,两个汉子前面开道,一行人顷刻间钻入了密林。

  江洛儿个头最小,原本辛三娘担心她的安全,想要与她共乘一骑,但江洛儿却极觉新鲜,执意不肯,挑了一匹个头最小、浑身雪白的漂亮小马,兴致勃勃地骑了上去,走了几步,只觉平稳异常,不由得满心欢喜。

  进入林中,参天的大树比比皆是,一串串不知名的植物或高或矮地攀悬于树枝上,不时地还会从密林深处传来怪异的鸣叫声。一条原木铺就的小路蜿蜒伸向远方,想来也是费了好一番人力。

  女孩子与生俱来就会对这种暗不见天日的密林心生畏惧,江洛儿也不例外,只是她被夹在队伍正中,前有怪医,后有辛三娘、喜来等人,心中安定,更多时候都是在满怀好奇地四下打量。那自小就生长在水乡的潘春儿可就不同了,她虽不是娇生惯养的千金小姐,但小女子的本性使然,不但牢牢地趴在马背上,更是吓得紧闭双眼,好在马儿认路,倒也不至于迷失。

  出了密林,映入眼帘的是湖边的一片空地和一汪清澈安祥的湖水,原本俯瞰呈心形的小岛正静逸地坐落其中。虽尚无绿树红花的掩映,但那一派出尘的飘逸秀美之气仍是扑面而来,沁入众人的心房。

  江洛儿几乎是一眼间便喜爱上了这个地方,心中感慨:这没有一丝一毫污染的景致确实是在后世无法见到的,自己纵然是莫名其妙地来到这落后的古代,生活起居上都有诸多的不惯,但能亲眼目睹如此的美景,却也没有太多的遗憾啦!

  两条小船已靠在岸边,早有另外两名汉子侯在上面,待众人一一登船后,原来带路的两人呼喝一声,赶着马儿又钻入了密林,转眼间就不见了踪迹。

  怪医笑着对江洛儿说道:“妹子,你看老哥这地方还不错吧,不但景致如仙境一般,就是属下之人也都被老哥调教得规规矩矩,各司其责,一有异情,岛上可以及时得报,早作防范,敢说毫不逊于那些名门大派。”

  江洛儿不住点头,只是心中未免诧异,这怪医好端端的一个医者,为何要将自己的根基扎在如此偏僻的小岛上?要说是看中了这里的景致,却又为何训练出一众下属,对外防范的意味十足呢?

  上得岛来,又是满眼一片丛林,只是不比来时路上的那般高大密集,透过光秃的树梢,隐约可见几方飞檐,行到近前,却是好大一片青砖绿瓦的院落。

  江洛儿奇道:“怪医,你建这么大一片宅院做什么?看起来还是如此地奢华,可是花了不少银两与人力吧!”

  怪医不满道:“我半辈子的心血都藏在里面,属下人手又多,当然需要座大宅院了,再说我行医多年,银子也赚了不少,自然要将自己的老窝建得舒适些,不然我这一把老骨头怎么受得了!”

  江洛儿摇摇头,心想自己原本以为这古时的名医都醉心于采药治病,成天身穿破衣,背负药篓,攀山越岭,自是无暇讲究生活舒适,看来却是不尽然。

  自此,江洛儿住进怪医岛,除去头几天好奇地将小岛踏了个遍外,此后就开始安心地与怪医一道研究医术,时常有病人慕怪医之名远道而来求医,怪医便带着江洛儿一起诊治,怪医精通中医之道,江洛儿知晓后世的医学常识,两人时常互相交流,各有收获。

  闲暇时,江洛儿不敢荒废习武,不时地缠着怪医索要一些增进内功的丹药,倒也颇见成效,挥拳踢腿间,动作越发敏捷,力道渐增。

  只是江洛儿并不肯对医道和武功投入全部的精力,时而醉心于一些旁门左道。譬如一日在怪医的一本藏书中读到茯苓具有宁心安神、强健肌体、美容颜、添精神的功效,就突发奇想,用适量茯苓、川贝母,加上蜂蜜与梨子等熬至成汤,每日服下,并美其名曰“养颜汤”。

  怪医初时不以为然,由着江洛儿折腾,反正他岛上存储的各类草药多得很,并不觉得可惜。可是后来,江洛儿就连春花、鱼皮也不放过,或是制成汤水服下,或是用来泡水洗面,这才引起了怪医的注意。

  江洛儿便向他津津乐道起养颜之术来,大多都是些她在后世听得的偏方。怪医不明白她为何对此深感兴趣,江洛儿便振振有辞地告诉他,女子多爱惜容颜,如若研制出养颜佳品,贵的可卖与富人妻女,廉的则可引来一般人家女子的青睐,推广开来,必可畅销,赚上大笔的银子。

  至于为何忽然对赚钱感兴趣起来,却是因为江洛儿心中有了一番盘算,一方面她既然化身为女童,从前身得来的教训,自应从小就开始爱惜容颜,另一方面,她深感自己的周围内忧外患,不得不及早动手加强实力,可要培养出自己的势力就必须要有大量的银两支持,远的不说,光是命王兴四处去寻人,就是一大笔开销,令邹琰建起教内的监视系统,又少不了大笔的银两,这些都是背着江平远私下运作的,自然是不能向他伸手要钱,更何况江洛儿已经对自己的将来想得非常长远,可要实施起来,钱又是必不可缺的,因此,江洛儿早已下定了决心,定要利用各种条件为自己创造赚钱的机会。

  怪医心知江洛儿绝非池中之物,终有一日会一飞冲天,如今显然正着手开始集聚力量,自然是乐见其成,自己也想借机沾光,怎会不大力支持呢!

  江洛儿索性将后世的一些观念逐步引入,说服怪医开始针对一些常见的病症配制成品药丸,以蜡封存,流通到民间去,一方面免去了百姓配药熬制的麻烦,避免了延误治疗时机,同时又可形成规模效益,广开销路,赚取大把银钱。

  此举一经江洛儿提出,众人均是将信将疑,要知这治病救人向来是世代相传的寻医问药模式,从无人敢于如此行事。

  倒是怪医一向不畏新鲜事物,觉得有些道理,便派出人去寻访许多同行药者,向他们推销试制的药丸。因他在医界盛名空前,无人匹敌,倒也一呼百应,再加上采纳了江洛儿现代行销的观念,将药丸冠以“赛华佗”怪医的名号,大力宣扬,经销的药铺、医馆也从可中提成,竟很快获得了不少的认同,订购要求络绎不绝地涌进怪医岛来,忙得岛外负责接应联系的人手不得不不断增加。

  现在只要一踏进怪医岛,一派火热景象定会跃入眼帘,男男女女,无论老幼,有的挑着满篮的草药,有的守在炼制的药炉前,有的灵巧地做着蜡封,有的运送着成匣的药丸,在江洛儿后世管理理念的分工安排下马不停蹄地穿梭忙碌着……

  只是江洛儿的烦恼也接踵而来,她一向安逸惯了,不愿事事都亲力亲为,但怪医原有的属下大多是他当初招募来的本地人,资质平常,习惯于听命行事,虽然在江洛儿推行的按劳取酬的制度下,人人都热情高涨,干劲十足,但要想寻出个悟性较高的人来代她指挥却是困难,不由令江洛儿十分怀念魔教中似邹琰那般的人物来。

  倒是随江洛儿同来的小小潘冬子逐渐显示出颇不寻常的才能来,虽然仍是少言寡语,却领悟力极高,往往经江洛儿一点即通。

  于是江洛儿便不时地刻意指点他一番,还渐渐赋予他一些管理调度的权力,这男孩的指挥能力竟也逐渐显露了出来。只是他性子本就孤傲,又遭遇了丧父的巨大变故,除了听命于江洛儿外,对其他人仍是不亲不近的模样,即便是自己的亲姐也好不了太多。

  反而是那潘春儿,不仅容貌清秀可人,更是秉性温顺,与众人相处极为融洽,又颇为能干吃苦,得到了不少岛上小伙儿的青睐。

  有一次,江洛儿无意间瞟见喜来悄悄地躲在柱后盯着春儿姑娘偷看,童心大起,蹑手蹑脚地潜到他的身后,嘻嘻笑着轻咳了一声,不料这小子竟是浑然未觉,显是一门心思都放在了人家姑娘身上,江洛儿更觉有趣,干脆运起内力一腿踢在了他的小腿肚上,这个憨小子才醒过味来,又不敢叫出声,只回过身来冲着江洛儿呲牙裂嘴,压低声音抱怨道:“洛儿,你都不知道自己现在的力气有多么大!”

  江洛儿也是同样压低了声音,戏弄他道:“你这般专注,我不使些力气出来,怎能唤回你的魂儿呢?”

  喜来尴尬地摸摸后脑勺,嘴里嘟嘟囔囔地说着什么,江洛儿听不清也心知没必要听清,干脆拉起他跑了开去。

  寻到一个无人之处,江洛儿开门见山地问他道:“你喜欢春儿姑娘?”

  喜来面色一红,点头不语。

  江洛儿叹道:“喜欢就明明白白地告诉人家,偷看又有什么用呢?”

  “我是个粗人,又只会做饭,怕是配不上她,不敢对她说。” 喜来腼腆地答道。

  江洛儿眼珠转了转,开解他道:“你本性淳良,哪个姑娘能作你的妻子都是她的幸运,为何自怨自哀呢?我来告诉你,春儿姑娘家遇了变故,心中伤痛还未消散,你就时时多关心她一些,若是人家也对你有意,一切自然是水到渠成!”

  喜来听了这番话,瞪大双眼盯了江洛儿半响,突地掉头就走。

  江洛儿急问道:“喜来,你干什么?”

  喜来却是头也不回,只抛下一句“我去关心她!”就急急忙忙地跑开了。

  江洛儿望着他远去的背影,不仅连连地苦笑,心中暗想:这楞小子倒底是听没听明白我的意思呢?要是太卤莽了,反倒会吓跑对方。不过转念又想到,姻缘之事最是奇妙,成事在人,却是谋事在天,自己虽然推了喜来一把,却还是要靠他自己去把握,一切就只能看他们二人的缘分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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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楼主| 发表于 2006-4-27 13:28:50 | 显示全部楼层
第一部 家事篇 第三十三章 边城之行

  初夏,杨萧奉江平远之命到怪医岛来接江洛儿回总坛。
  正值映山红开得漫山遍野的时节,江洛儿欢喜地牵着杨萧去观赏那“醉鱼”的奇景。郁郁葱葱的斜坡草甸上布满了红色、粉色以及白色的映山红,江洛儿尤爱一种粉芯带白边的,因为稀少,便成就了江洛儿寻宝般的乐趣,她不时欢呼着手指新发现的一簇给杨萧看。杨萧一向冷峻的嘴角也难得地现出笑意来,心甘情愿地任凭江洛儿带着他满山乱跑。

  江洛儿拉着杨萧俯身去看岸边湖水中飘零的花瓣以及一尾尾翻着白肚皮的鱼儿,得意地说道:“杨大哥,别以为这些鱼儿已经死了,它们只是谗嘴,误食了映山红的花瓣,暂时醉晕过去了。这映山红学名为‘杜鹃’,所以我给此景取了个名字,叫作‘杜鹃醉鱼’,你在别处没有见过吧!”

  杨萧抬起一双明亮的眼睛,温和地望着她,微笑着点头。

  江洛儿陶醉地环视四周,感慨道:“白居易曾说过:花中此物是西施,芙蓉芍药皆媖母。可见并不只有我如此欣赏杜鹃花!”

  “只是我一直觉得既然杜鹃可以醉鱼,说不定也能如华佗发现的蔓陀箩一般对人体起到麻醉作用,你知道蔓陀箩本身有毒,其提炼方法也随着华佗被害而失传了,要是能用杜鹃来代替,不知可以造福多少病人呢!”

  杨萧原本一直默不作声地听着江洛儿讲话,这时却突然开口问道:“洛儿,你倒底是愿意习武还是更愿意学医呢?”

  江洛儿迟疑片刻,瞪大双眼注视着杨萧道:“我不可以两者都学吗?”

  杨萧深深地盯进她的明眸,忽地露齿一笑,“不错,只要你喜欢,两者兼顾又有何不可呢!”伸出手来轻抚江洛儿随风飞扬的几缕秀发,接着说道:“你这样地聪明,这样地与众不同,无论做什么都会极为出色的,只要你喜欢就好。”

  江洛儿与杨萧尚未动身,有人却急急忙忙地闯到怪医岛来寻江洛儿。

  江洛儿听人禀报后,满心好奇地去见来人。一踏进客厅,抬眼正瞧见一人规规矩矩地侯在座上,却原来是人贩子王兴。

  王兴一边恭敬地向江洛儿施礼,一边神情颇为犹豫地偷眼打量她。江洛儿心知可能是要他寻找的蓉蓉有了消息,但却不明白他为何面色如此地不同寻常?

  江洛儿并未开口,只以眼神示意他先讲。王兴定了定神,小心翼翼地说道:“大小姐,属下幸不辱使命,终于发现了您要找之人的踪迹。”

  江洛儿悬着的一颗心落了地,笑着夸奖道:“我就知道你一定可以办到的!”

  “原来这名女子却是被人拐卖到了我朝与吐蕃和大理交界处的边城去了,而且离此地不远,因为一开始只是全力在南部寻找,没有想到其他方向,所以才这么长时间来都全无消息。幸好我有一个好兄弟刚从西边回来,见了画像,一眼就认出了此女,属下这才知晓了她的下落。”

  “怎么会是在西边?梁大哥当初明明查到那掳走人的马车是向着南方去的呀!”江洛儿皱了皱眉,奇怪地说道。

  王兴接道:“错不了,那样的美人在西边很少见,我那兄弟是绝对不会认错的。”

  江洛儿默默地点了点头,自语道:“这样说来,当初那些人很有可能是特意将梁大哥引向错误方向去的!”

  叹了口气,江洛儿又道:“只是我无论如何也想不明白,倒底是什么人会为了一个身份低微的美人而如此地大费周折呢?要说蓉蓉虽是貌美如花,但当世的美女也不止她一个,怎会这般地用心良苦,刻意掩盖她的行踪呢?”

  王兴听她这样说,不由地挑了挑眉毛,敬佩道:“大小姐真是一眼就看出了关键所在,我是得知了详情后才开始怀疑的。”

  “什么详情?”江洛儿急忙追问道。

  王兴舔了舔嘴唇,又犹豫地盯了江洛儿一眼,才缓缓开口道:“是这样的,我那兄弟是在边城最低级的一家妓院见到这名女子的。”

  显是担心江洛儿太小,尚不明白妓院的含意,王兴接着解释道:“这类地方与一般的青楼欢场还有些区别……”

  “知道了,”江洛儿一挥手止住了他下面的话,脸色阴沉道:“我能想象得出来!”

  王兴奇怪地看了她一眼,仍不死心地说道:“开设在边城的这种场子可是您无法想象得出来的,那里面的姑娘……”讲到这里,似是实在无法对江洛儿作出描述,他自己停住了嘴。

  江洛儿心中烦闷,半响不语。隔了一会儿,才又开口道:“竟会有人费了那么大的周折,不过是想要将姑娘卖到那种地方去,这怎么都说不通。其中定有阴谋!”

  王兴在一旁忙连连点头称是,只是见江洛儿不悦,却不再敢轻易讲话了。

  想到两个月前,远在安徽的梁鹤年曾谴来心腹告知江洛儿他与小悠完婚的消息,同时也并没有忘记询问查访蓉蓉的进展,江洛儿当时虽觉遗憾,却仍希望有朝一日能让这两人重逢,可是今天王兴带来的消息却令她有些迟疑。

  她沉思了半响,又转过头来问王兴道:“你说,若你是爱她之人,如果得知爱人流落到了那种地方,即便能将她救出,你还会不会爱她如往昔,会不会嫌弃她呢?”

  王兴楞了楞,皱皱眉头,似是在揣摩着用词,半天才答道:“我想我心中终是会留下一个结,是个男子恐怕都不免会有些嫌弃吧!”

  江洛儿叹息道:“我就怕是这样!不知为何,我虽未见过这姑娘,却是自始至终都想要帮她。”

  咬了咬牙,江洛儿决断道:“这样吧,我们立即派人去通知梁大哥到怪医岛来,同时也马上动身去趟边城。”

  王兴惊讶道:“大小姐要亲自去吗?”

  江洛儿用力点了点头。

  “救出了那姑娘以后该怎么办呢?”

  “看情况再说吧,不过我想能瞒就瞒下吧,毕竟她已经够苦命的啦!”

  怪医这段日子赚钱赚得很开心,同时也激发了他研制更多成品药丸的决心,大多数时间都埋头在他的药房中,不愿受到打扰。所以江洛儿思来想去,便将这件事原原本本地告诉了杨萧,希望他能一同前往,毕竟亲赴险地还是不能缺少一个武林高手在身旁的,尤其她时时都未曾忘记自己是刺客盟黑名单上的目标。

  杨萧听后却是半天不语,他盯着江洛儿半响,轻声问道:“洛儿,你真想这样做吗?”

  江洛儿使劲地点点头,正想进一步说明她为何要一心帮助那个陌生的女子时,杨萧却突然吐出了一声“好!”,便不再多言了。

  江洛儿奇怪地围着他转了一圈,终是忍不住问道:“杨大哥,你这么就答应了,也不多问我几句?”

  杨萧微微一笑,简单答道:“只要是你想做的事儿,我一定帮你!”

  边城可以说是一个颇为特殊的地方,何谓鱼龙混杂,在这里必能得到最为贴切的诠释。杨萧、江洛儿与王兴三人一经踏入,就不由自主地暗暗为眼前的景象吃惊。

  杂乱的街道上,形形色色的人物穿梭其中,进行边境交易的商旅、浑水摸鱼的小贩儿、耀武扬威的青壮武士、妖艳开放的年轻女子,以及衣裳褴褛的乞儿,形成了一副无法在别处见到的奇特场面。

  王兴低声提醒道:“这里是三不管地带,没人听循王法,只遵守着一套他们自定的规则。我们行事最好尽量低调,不要惹上不必要的麻烦!”

  被杨萧紧紧拽住的江洛儿深以为然地点了点头,不住地左右打量。

  边城的夜晚也与别处大不相同,喧闹声、嘻笑声不时地从各处传来,这里的人们仿佛从这时起才真正开始了他们一天的生活。

  一身小公子打扮的江洛儿被紧紧夹在杨萧与王兴中间,好不容易避过了一波又一波的人潮,终于站在了一处彩旗纷飞、红灯高挂的楼门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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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楼主| 发表于 2006-4-27 13:29:02 | 显示全部楼层
三人几乎同时抬眼看向一面高高飘扬,上书两个醒目大字的锦旗。

  “就是这座‘红楼’!”王兴低声道。

  江洛儿心中无声地叹息,轻声道:“我们进去吧!”

  王兴在一旁仍在尽最后的努力劝阻她:“大小姐,您再好好想想,还是别进去了,里面乱得很,要是被教主知道属下带您进这种地方,属下的人头恐怕就不保了!”

  见江洛儿不为所动,又转向杨萧道:“杨公子,您也劝劝大小姐吧,她兴许能听进您的话,这里面可不是好人家的女孩去的地方啊!”

  杨萧低头看了眼江洛儿,却未说话。

  江洛儿心知他亲眼见识到此情此景,也开始有所犹豫,再耽误下去,说不定也会改变主意,当下急忙抬脚向大门走去。

  杨萧与王兴知她心意已决,只好紧随其后。

  进得门来,先是一阵刺鼻的脂粉混合着酒精的味道迎面扑来,呛得江洛儿与杨萧相继皱眉。入目的是昏黄的灯光和几对当众打情骂俏的男女,调笑声、吵闹声不绝于耳。

  与一般的青楼不同,三人一进门,没有殷勤的领事或老鸨首先上前攀谈,这里有的是十几个正百无聊赖地等候客人的妖冶女子,各个浓装艳抹、眼波生情,目光紧紧地盯牢门口,盼望着今天自己的那份“银子”快些上门。

  白衣翩翩、俊朗异常的杨萧甫一现身,就引来在场女子连连的惊呼赞叹之声,就连有江洛儿这般本不可能出现在这种场合的小娃娃现身也未能引起她们的丝毫注意。江洛儿颇为好奇地打量着她们,趁众人的目光一时间都集中在了杨萧身上,忙与王兴交换个眼色,示意他仔细辨认。

  王兴用眼细细扫视了两圈,轻轻地对她摇头。

  此时,已有几个姿色较为出众的女子向杨萧靠过来,语带调逗地与他打招呼,连连地抛着媚眼儿。

  王兴伸手一挡道:“我们是来找艳容姑娘的。”他报出了一早打探好的蓉蓉在这里的名号来。

  他此话一出,顿时惹来一阵失望嗔骂之声,一个身材丰满的女子调笑道:“找那木头人干嘛,这么帅的公子爷,我免费为您服务如何?”丰胸一挺,向杨萧

  杨萧只冷冷地并不答话,江洛儿则是摇了摇头,王兴忙干净利落地从怀中掏出一块碎银,手心一展,道:“这是打赏引路人的。”

  显然如此出手在这种地方已算是极为大方了,当即便有人自告奋勇地带他们上楼去寻人。踏在楼梯上,江洛儿仍能感觉到不少女子尾随着杨萧的贪婪目光。

  楼上同样地肮脏混乱,有醉汉在过道里就对怀中的女子大动起手脚来,简易的房门后更是不时地传出各种不堪入耳的声响。

  江洛儿面上一红,忙低头避过杨萧和王兴对她投来的关切目光。

  来到一处略偏僻的房门前,领路人伸手一指道:“艳容刚接完客,正在里面休息。”说完,暧昧地瞟了三人几眼,接过王兴手中的银子,乐呵呵地转身离去。

  江洛儿听了那人的话,略一迟疑,对两人道:“还是我单独进去吧,你们就在门口等着我好啦。”

  先试探着敲了敲门,江洛儿未听见答复,只好轻轻推门,闪身进入。入眼的是正对房门的一张大而零乱的床铺,几乎占据了整间房的二分之一。待适应了里面昏黄的光线,江洛儿才注意到一个苗条的身影正一动不动地坐在墙角梳妆镜前,长发散乱、香肩微露,虽是背影却也极为香艳。江洛儿暗暗地舒了一口气,心想好在没让杨大哥进来。

  她从怀中掏出梁鹤年留下的玉钗,攒在手心里,轻声唤道:“蓉蓉姑娘!”

  连唤了两声,那背影仿佛忽然间被惊醒一般,猛地转过头来。一张美丽却分外憔悴的面容映入江洛儿的眼中,虽说较之画像消瘦了许多,但江洛儿仍是百分百肯定找对了人。

  女子那双原本呆滞的大眼中露出几丝惊异,楞楞地注视着门前这远未成年的小公子。半响,颤声道:“你是谁,怎么知道我的名字?”

  突然她又似想起了什么,眼中神色转为惊恐,畏惧道:“又是你们?我没有想要逃走,别再惩罚我啦!”

  江洛儿闻言颇为震惊,心知必与那些掳她来此的人有关。忙柔声安慰道:“别怕,我与强抢你的人不是一伙儿的。”

  说着,手心一展,将那玉钗举上前道:“蓉蓉姑娘,你还认得此物吗?”

  女子眼见此钗,不由惊叫了一声,忙紧捂住樱唇,眼中泪水倾泻而出。

  此时,门外的杨萧听到动静,不放心江洛儿,隔着门板低声询问。

  江洛儿急忙告诉他自己无碍,要他放心。转过头来,看到蓉蓉眼中的惊慌之色又现,忙向她解释那是与自己同来的伙伴。

  蓉蓉迟疑地走近江洛儿,先是狐疑地打量了她几眼,才用颤抖的双手接过那玉钗,细细地打量,无声地呜咽,满含疲惫与木然的美目中交替变幻出悲喜之色来。

  江洛儿在一旁同情地望着她,等了许久,才又开口道:“梁大哥一直在担心你,我是他的朋友,帮他找了你许久,没想到你竟流落到此地。”

  蓉蓉闻言,抬起一双大眼紧盯着江洛儿,一字一顿道:“你不是那帮人派来诈我的吧?若是如此,我便不再活了!”

  江洛儿心叹她定是饱受了折磨,才会如此多疑。一边重重地摇头,一边伸出手来,道:“这里不是久留之地,我们先带你离开再说!”

  蓉蓉苦笑道:“哪有这么容易,那帮人将我卖到这里时分文不取,却与老板约定不准让任何人为我赎身,我要想离开此地恐怕比登天还难!”

  一股怒气忽然从江洛儿心底升起,她实在想不到竟会有人做事这般地不留余地,冷笑了两声,突然狠声道:“软的不行就来硬的,今天无论如何也要救你出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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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楼主| 发表于 2006-4-27 13:29:23 | 显示全部楼层
第一部 家事篇 第三十四章 重生故事

  三楼的一间布置艳俗奢华的居室内,江洛儿与杨萧、王兴齐齐静坐在客位上,三双眼睛直视着对面一个身形矮瘦、面色腊黄的中年男子,直到看着他悠然自得地饮下了第四杯茶,江洛儿才冷冷开口道:“明说吧,你要多少银子?”
  那人抬起一双浑浊的眼睛,满不在乎地扫了江洛儿一眼,道:“怎么,你家没有大人了吗,竟要轮到你这小毛丫头出头?”

  江洛儿怒从心起,不由换上讽刺的口吻回敬道:“与你这种人打交道,我这个小毛丫头已经足够啦!”

  那人身后的两名壮汉闻听,当下重叱出声,向江洛儿投来凶神恶煞般的目光。

  江洛儿不以为然,仍是面带讥笑紧盯着那人,一旁杨萧的面色则是越发的冷峻起来。

  谁知那人听了却是不恼,呵呵笑道:“不错,小娃娃,好胆色,不简单,难怪敢来为艳容赎身。不过……”话锋一转,他突然有些幸灾乐祸地说道:“不知你们听没听说,上一个想要为她赎身的小子才跟我提起没出半天工夫,就莫名其妙地身首异处啦!”

  说完他嘲弄地哈哈大笑起来,身后那两人也跟着狂笑出声。

  江洛儿与杨萧迅速交换个眼色,不动声色道:“能不能保命是我们自己的事,你只要说声‘好’还是‘不好’就行了!”

  那人这才稍许露出惊异之色,摇头道:“我胡三也算得上这城里头有名有姓的人物了,可要是答应了你们,我的人头却会立即搬家,你说我会不会答应呢?”

  江洛儿还未开口,杨萧突然反手抽出配剑,闪电般地刺出,不待对方有所反应,剑尖已是稳稳地指向那胡三的咽喉,冷声道:“你若是不答应,人头现在就会搬家!”

  胡三哪里见过这么快的出手,眨眼间,一把寒光毕露的宝剑已对准了自己的要害,他与那两个保镖一起在瞬间傻了眼,半天才干咳一声道:“好说,好说,我们之间用不着刀光剑影的,请公子先撤回剑去,我胡三保证定不阻拦,你们想干什么都随便,与我无关。”

  杨萧侧头与江洛儿对视一眼,缓缓撤回了宝剑。

  那胡三一边抹了把头上的冷汗,一边堆出讨好的笑容道:“公子真是好身手呀,我在这边城混了这么多年,还从未见过这么快的剑呢!”

  胡三不但爽快地同意放人,而且还分文不收。江洛儿与王兴一商量,反正他也是无本的买卖,这段时间也已从蓉蓉身上赚了不少钱,不但不亏反而是挣了,既然如此,自然也不必与他客气。

  蓉蓉也并非寻常女子,她片刻间就收拾妥当,毫不迟疑地与江洛儿几人踏出了红楼,背后留下了众多女子嫉妒与羡慕的目光。

  杨萧稳稳地走在最前,江洛儿的小手紧紧攒住蓉蓉冰凉的手指,紧随其后,王兴则警惕地断后。

  四人走出不远,江洛儿灵敏的感觉猛然间嗅出危险的信息来,忙出声向其他人示警。待几人停步,留神打量时,很快就发觉出不寻常来。

  原本几人所在的街道热闹喧嚣,此时却是逐渐静寂下来,不少人涌向两边,驻足打量,对着几人指指点点。

  那胡三自江洛儿等人踏出红楼,就带着自己的两个保镖径直尾随在他们身后,此时也站在了不远处,他身后的一个保镖低声问道:“胡爷,您看这几人可有胜算吗?”

  胡三嘿嘿一笑道:“管他呢!无论怎样对胡爷我可都有好处,若是他们打跑了那几个煞星,胡爷也就再不用在他们面前装孙子了,若是他们被那伙人杀了,艳容不就又可为胡爷挣银子了吗?”说话间,他一直在得意地笑。

  杨萧索性停住了脚步,冷冷扫视了一眼围观众人,转头向江洛儿投来关切的目光。江洛儿会心一笑,却是更加抓紧了蓉蓉已开始微颤的手指。

  一时间,喧闹熙攘的边城变成了沉寂诡异的边城。

  两个灰衣人缓缓地步出人群,众人显然是十分惧怕他们,都纷纷自觉地让出了道路,两股四溢的杀气也随着他们的现身冲天出来,待他们走到杨萧几人的正前方,稳稳地站住身形时,就连隐在杨萧身后的江洛儿也能清晰地感觉得到那股滔滔的杀意。

  两人都是寻常长像,与众不同的是每人都生得一双精光虎目,咄咄逼人。杨萧不动声色,只平静地盯着他们。

  良久,江洛儿觉得身旁的蓉蓉已快要站立不住了,开始暗自着急。对面其中的一人却也是按捺不住,手中长刀在空中划了一个漂亮的曲线,呼啸着向杨萧劈来。

  并未见杨萧如何动作,转眼间他的那柄剑已经出鞘,只简简单单地横在前胸,静侯那人扑来。

  “哐嘡”一声响,刀与剑在空中较了个正着,那上前的灰衣人实力不弱,只应声后退了半步,却已是燃起他心中的怒火,高声断喝了一声,又重新举刀横胸劈来,杨萧身形飘逸地侧向纵出,躲过这凶猛的一刀,同时手中的剑也稳稳递出,既快又准,毫无花巧地直取对手前心要害而去,那人显然没有预料到这一剑到得如此之快,心中一慌,阵法大乱,只来得及直直向后仰身,但杨萧的剑却顺势下落,手腕向下猛力一压,眼看就要划至那人的胸口……

  原本一直观战未动的另一灰衣人叫声“不好”,当即抽刀,飞身上前赶来扑救,杨萧剑下那人则已躲闪不及,求生的本能令他干脆心下一横,“噗通”一声直挺挺地后脑勺着地摔了下去……

  当杨萧与另一灰衣人斗到一处时,江洛儿正满脸嘻笑地蹲在那倒地之人的身旁。那人摔得实在结实,虽然及时得到同伴解围,逃过了杨萧致命的一剑,胸口只被浅浅地划出一道血痕,但却因用力过猛而摔得头晕背痛,半天动弹不得,手中的刀也落在了不远的地方。

  江洛儿顽皮地盯了他呲牙裂嘴的惨相半天,想了想,招手找来王兴,笑着说道:“你来搜一搜,看他身上有什么东西。”

  王兴原本就是惯于欺负人的主儿,也从无什么不可乘人之危的观念,自然答应得极为爽快。两手上上下下,仔仔细细地搜摸了个遍,丝毫不去理会那人瞪向他的喷火眼光。

  只是搜了半天,却硬是没找出半点东西来,他苦笑着对江洛儿摇了摇头。

  江洛儿心中叹息,这伙人做事竟然细致至此,看来不是寻常的势力。

  此时,杨萧与另一灰衣人的争斗也见了分晓,这人的身手虽较先前的同伴略胜了一筹,却也终是难抵杨萧手中的那柄剑。

  他见事已不可为,迅速地返身纵出,几个健步蹿向仍躺在地上的同伙,江洛儿与王兴同时退后,任他拉起地上那人,搀扶着他迅速退去。

  不远处的一座小楼,二层临窗处,两个灰衣人静静地将整个过程尽收眼底,一人道:“主人,要不要再多派几个人手去截杀他们?”

  “不必了,这青年和那个小女孩的身份都不寻常,我们现在还没有实力去招惹中原武林,再说我们的目的也基本达到了,没有必要惹出麻烦来。”另一个显然是首领人物的灰衣人不紧不慢的说道。

  这一场风波过后,再无人现身阻拦他们,杨萧等人终是有惊无险地离开了边城。

  江洛儿此行的亲眼所见、亲身所感都对她震动很大,也越发令她肯定了此事暗藏阴谋的猜测,私下与杨萧、王兴一商量,决定隐瞒此间的真相,不让本已受尽苦难的蓉蓉再遭受旁人的非议。

  蓉蓉得知心上人正日夜兼程地赶往怪医岛与她相会,既喜又悲,情绪几近失控,待到听得江洛儿亲口告诉她要隐瞒下此间的一切时,她那双美丽的大眼骤然一亮,却又转瞬间黯淡了下去。

  良久,她凄声道:“瞒得了一时,却瞒不了一世。我挣扎着活到现在,也不过是为了再看鹤年一眼,亲口告诉他我当初不辞而别实非自愿,终不负他对我的一片深情罢了。”

  江洛儿着急地拉住她的衣袖道:“你不要这般糊涂,想你前前后后的境遇,难道自己不觉得奇怪?难道不想弄明白你倒底是因何而吃了这么多的苦?”

  蓉蓉闻听此言,失色的眼神又明亮了起来,盯着江洛儿半晌,突然开口道:“不错,为什么?这一切都是为什么呢?”

  江洛儿又趁机劝道:“再说,这一切都并非你自愿,你是名副其实的受害者,为什么要因此而毁掉自己一生的幸福呢?”

  泪水忽地涌出蓉蓉的双眸,她定定地看着江洛儿,喃喃道:“我这样的女人还会有幸福吗?”似是在问江洛儿,也似是在问她自己。

  江洛儿肯定地点头道:“有,一定会有,你与梁大哥两情相悦、真心相爱。在你出事后,他一直担心思念着你,虽然不得不听从父母安排与别人成了亲,但我肯定你仍是他心目中最爱的女人!给自己一次重生的机会吧!”

  一路上给蓉蓉拼命地打气,也令江洛儿累得半死,好在蓉蓉并非固执己见的女子,她也深知这样的安排对自己确是最好,同时也可伺机查明自己受害的真相,这最后一点最终说服了她的心,终于点头表示了认同。

  因为梁鹤年从安徽赶来路途遥远,尚需一段时日,江洛儿便拉上怪医精心地为蓉蓉配制了不少药方,供她调理恢复之用,再加上辛三娘、潘春儿几女的悉心照顾,蓉蓉原本苍白憔悴的面颊上渐渐现出了红晕,精神也恢复了不少。

  蓉蓉貌美娇弱、潘春儿青春可人、辛三娘英姿俏丽,再加上一个如精灵般的江洛儿,几个女子在山野间采花追蝶,倒是为一向出尘安静的怪医岛增添了另一派生机美景。

  杨萧仰面躺在距她们不远处的一方草甸上,睁眼所见是悠蓝清澈的天空,耳边所闻是燕语莺声的欢笑,一缕缕花儿的芬芳混杂着青草的香气伴着清风时断时续地钻进他的鼻孔。

  他忽然想起了自己的母亲,那个温柔和气的小妇人,也常常在这般美丽的天气里拉着小小的他去林间野地嘻戏玩耍,那时的他应该也是一个爱笑爱叫的孩子吧,就象其他所有三四岁的小娃娃一样。

  他那时太小,很多事情都已经记不清了,只知道自己是没有爹爹的,但小伙伴们并不会取笑他,他们都羡慕他,因为他的母亲。

  他的母亲是个很神奇的女人,常常会在清晨一觉醒来时,温柔地告诉小小的他又会有什么事情要发生了。村里的乡亲们都相信她的话,因为她的话总是能够应验。这是他从小到大一直都不曾想明白的事情,就如江洛儿一见就会、一点就通的本领一样,令他迷惑不解。

  时间过去了这么久,但那一天清晨母亲泪流满面的模样还是能够清晰地浮现在他的眼前,他永远不会忘记母亲注视他时那种无比哀怨与悲伤的眼神,永远不会忘记母亲哽咽的叮咛与嘱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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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楼主| 发表于 2006-4-27 13:29:40 | 显示全部楼层
就是那一天,母亲预见到了战争与杀戮,预见到了将要与爱儿永远地分离,却也含笑地告诉他,他不会死,他会遇到一位如父亲般爱护他的人,从此远走高飞。

  就是那一天,蒙古人的铁骑突袭,踏平了他的村落,战马的嘶鸣、乡亲的哭喊、冲天的火光,以及垂死的母亲挣扎着将他紧压在身下,就是他所有最后的回忆。直到他从昏迷中醒来,艰难地从母亲怀里爬出,他已永远失去了母亲、失去了伙伴、失去了家园。

  那个浑身沾满了亲人血迹,坐在死人堆中无助哭泣的小男孩,被路过的师傅有力的手臂轻轻抱起,从此真如母亲所预见的一般远赴了他乡。

  杨萧的心因着痛苦的回忆而开始猛烈抽搐,这么多年了,他从不敢轻易地回忆往事,他只一心地跟着师傅苦练武功,一心地盼望着有朝一日能够重返家乡、报酬雪恨。

  失神过后,几女的说笑声又重新传来,江洛儿稚气的声音尤其清晰地钻进了他的耳朵,杨萧的心又是一阵刺痛,母亲的泪颜又一次浮现出来。

  “萧儿,你一定要记住,未来会有一个女孩无意间落入你的怀中,她将会是你今后这一生中最爱的女子,你可千万要把握住!”

  “你还这么小,你一定不明白,娘儿本来想等你大了再告诉你,可娘儿已等不到那一天了,你能记住娘儿的话吗?我的孩子!”

  一滴泪水不知不觉间流了下了,他曾发过誓的,再也不会轻易流泪。

  他原本确是不明白也不在意的,那一天,当小小的江洛儿从圣宫高高的窗台跳下,被他本能地接在怀里时,他丝毫没有多想,她不过是个小娃娃呀!

  只是他未曾想到,这小娃娃不但是恩师的亲生女儿,更与自己的母亲一样有着不寻常的能力,也令他因此记起了母亲的叮咛,是冥冥中的天意吧!

  如今,他只想保护她,爱护她,默默地等她长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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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楼主| 发表于 2006-4-27 13:29:56 | 显示全部楼层
第二部 国事篇 第一章 有女初成

  春去秋来,寒暑交替,几年来江洛儿的日子倒是过得出乎意料地平静,不是在总坛习武就是在怪医岛与怪医一起研医制药,只是,无论是刺客盟的杀手还是江洛儿最为惧怕的上官妍却是都没有了动静,反倒令她每每想起就大伤脑筋。
  令她伤脑筋的事情还不止于此,因为“赛华佗”的成药广销四方,出乎意料地成功,为怪医岛赚进了大量白花花的银子,终是引起了某些人的眼红,所以这最近的半年来,不时有市面上出现冒充假药的消息传来,让怪医气愤,令江洛儿头痛。

  书房内,一个身形苗条的稚嫩少女正对着面前的一份信函皱眉凝思,她那吹弹可破的晶莹面颊也因气恼而浮现出了少许的红晕。

  半晌,她轻轻抬起头来,一双飞扬灵动的凤眼直视着面前之人,开口询问道:“这人的底细查清了吗?”

  “大小姐,属下已经查明,这骆祥敢如此明目张胆地大量仿制我们的药丸实是因为在他的背后有一个庞大的家族作后盾。”

  “哦?”

  “福建的骆家,不知大小姐听说过没有?”

  “王兴,我又不是神仙,哪有可能知道那么多!想来也不过是个商贾富豪罢了,不知与梁家可有得比?”少女忽然展颜笑道。

  她对面那人正是贩卖人口起家的王兴,这人短短几年间并未改变太多,只是一门心思地听从江洛儿的派遣,又人脉广络,已然成为江洛儿的心腹之一。

  见江洛儿如此问,王兴的双眼骤然一亮,语带深意道:“大小姐,梁家虽然富甲一方,但与骆家比嘛,嘿嘿,还真是差了不是一点半点!”

  江洛儿俏丽的眉心微微一皱,神情愈发专注起来。

  要知道这几年来在她的力主下,怪医岛的大部分药品都是经由梁家经销的,这一方面是因为她当初帮助梁鹤年寻回了蓉蓉,已升为家主的梁鹤年万分感激之余,答应通过自家的商业渠道倾力相助怪医岛;另一方面则是因为她考虑到了防范冒制的需要,决定实行一种类似于后世“独家代理”的形式,由梁家统一经销,严格控制药品流向。是以,这几年来,两方已结成了最为亲密的合作关系,怪医岛获利的同时,梁家也赚了不少,实力更是大大提升。也正是因为如此,王兴的回答才会令她颇为动容。

  王兴舔了舔嘴唇,继续说道:“要说这骆家,不查不知道,一查可真是吓了我一跳。别的不说,就说人家世代相传自封的名号,哎!”

  似是无限感慨,他停顿了一下才又说道:“真是不服不行,人家可是自称‘百年小器家族’啊!”

  江洛儿的一双水汪汪的眼睛睁得老大,定定地注视了王兴半晌,好半天才开口问道:“真有这样的家族吗?怎么还是世代相传?这样奇怪的名号怎么我早没听说过?”

  一连串的问号明明白白地写满了她精致的面孔,对面的王兴心下一阵阵的欣慰,面上也浮现出稍许的得意神情,心想:怎么样,也有能令你大吃一惊的事情吧!

  江洛儿沉吟片刻,轻声道:“骆家这次做得这么大,要是这批药也流到了市场上,对我们的打击将会非常大,看来我有必要亲自去趟福建,探访一下这个奇怪的家族。”

  “况且,蓉蓉不久前也捎来信儿,说是有重要的事情要与我商量。我本来正准备这几天先派个人过去看看呢,这下正好可一并去探望她。”

  “教主可会答应?”王兴追问道。

  江洛儿笑道:“爹爹一向不过是担心我的安危罢了,这次我打算带上龙凤二人随行,也正好历练他们一番,估计爹爹不会不答应的。”

  王兴一听,不由双眉一挑,赞叹道:“要说这两个孩子,可真是出乎大家的意料,小小年纪,一身的本领真不含糊,我前些天听人说,他们两人在教内的同龄人中已是出类拔萃,难逢敌手,竟还有人送了他们‘潜龙影凤’的外号!”

  江洛儿嘴角一扬,点点头道:“不错,这名号很好听,我也很喜欢!”

  “不过,”她话锋忽然一转,忧心道:“影凤倒还罢了,她的轻功我也见识过,确是名副其实,人也颇为单纯可爱,只是那条龙不免让我有些担心,他习武时那股不要命的劲头让我看了都有些害怕,都这么长时间了,他的家仇还是一直在折磨着他呀!”

  扫了一眼此时已是眼帘低垂的王兴,江洛儿又道:“你当年从死囚牢里将他带出来时,可是真未曾留意到他的兄弟姐妹中是否还有人逃过了那一劫吗?”

  王兴面上一红,低声道:“属下怎敢蒙骗大小姐。”

  江洛儿摇摇头道:“这几年每次问到你这件事,你都是这样一副表情,我还不了解你吗?如果真如你所言,你岂会是这般模样,早就该信誓旦旦,对天盟誓啦!”

  见王兴索性沉默不语,江洛儿也是毫无办法,无可奈何地放弃了追问。

  话题一转,又问道:“我们运往吐蕃的那批货怎么样了?”

  王兴忙回道:“潘冬子带着人在月前就出发了,估计现在他们的船也应该到边境了,我们在吐蕃的人一早就在那里等候接应他们,又不是第一次,应该没什么大问题。”

  “这样就好,吐蕃诸部一向并未与我朝交恶,想来一段时间内还是可以平平安安做生意的,他们拿来与我们交换药品的土产也颇有销路,我正考虑着增大交易量呢!”

  王兴呵呵一笑,称赞道:“还是大小姐最有眼光,那吐蕃诸部虽穷,却还真是有不少好东西,就说上次交换来的那几颗石头吧,连我都看走了眼,没想到竟然那么值钱!我已经对冬子说了,这次要多收集一些。”

  江洛儿点点头道:“西南山区本就地况特殊,矿藏丰富,只是当地人以为平常,只知道采掘少量用作装饰,我们与他们交换时还是不要太吝啬了,不要因为当地人不识货就大力打压,你一定要好好嘱咐我们在那边的人!”

  王兴有些气馁道:“这岂不是又会少赚些银子!”

  江洛儿见他如此,不觉好笑道:“你还嫌银子赚得不够?”

  “那是当然,有谁会嫌弃白花花的银子!要不是大小姐一向刻意保持低调,又总是强调作生意讲良心,我们这几年来的收入岂止这些!”

  “王兴,做事太过招摇,往往会惹来不必要的麻烦。即便我们已经如此低调,现如今不是也有麻烦找上门来了吗?”

  “可是,大小姐要是一早就打出我圣教的名号来,我就不信什么人敢与我们明目张胆地作对!什么骆家,即便再有钱,难道就不怕我们一急将他们全家都给做了!”

  江洛儿摇头道:“江湖中的手法最好还是不要用在普通人家身上,况且,我总觉得事情不会那么简单!”

  “你想,怪医的名号也是蛮大的了,一般人断不会轻易与他作对,而梁大哥的正室夫人也有一些官场上的关系,什么人要与怪医岛和梁家一起作对,总要有些底牌在手才行吧!那骆家即便再眼谗我们的利润,也不会毫无顾忌,想来他们背后的靠山来头定然也不会小!”

  “再说,我不是一直强调,我们做的事情最好还是不要将我爹爹和圣教扯进来嘛,你难道忘记了?”

  “属下就是不明白这一点,难道大小姐怕教主会不答应吗?但那怎么可能,谁不知道教主一向对您是言听计从,您要月亮,教主绝对不会给您星星……”

  王兴还待再说,却已被江洛儿挥手打断。

  江洛儿若有所思道:“很多事情都没有表面看起来那么简单,我不愿借助爹爹的势力也是不想以后连累了他!”

  扫了眼神情迷惑的王兴,江洛儿接着说道:“有些事情就连我自己也还没有想清楚,你就不必多问了,只要照我所说去办就好了!”

  看着无奈缄声的王兴,江洛儿也知一时间说服不了他,事实上不止是他,就是其他几个一直跟在她身边办事的人对此也都有些不解,但江洛儿却是一早已经打定了主意。试想,教内有包藏祸心的水月夫人和姚长老,教外有虎视眈眈的上官妍,这些人迟早要生出事端来,到时候自己这里千万不能被他们寻到把柄出来,无端地给江平远惹来麻烦,这也是为什么她一直坚持私下里发展巩固势力的主要原因。

  江洛儿收回思绪,见王兴仍是一副提不起精神的模样,只好转移话题道:“我想起来了,喜来带着春儿回老家去成亲,应该有一段日子了吧,他们是不是快回来了?我让你准备的事情进展如何了?”

  王兴精神一振道:“地点已经选好了,我们出得起大价钱,那酒楼掌柜没有不答应的道理,这几天就会办妥,保证在他们小两口回来之前就全部办妥!”

  “不过,”王兴忽有些好奇地问道:“属下还是搞不明白,送他们座酒楼做贺礼也就罢了,可为什么一定要选在临安呢?”

  江洛儿嘴角微微露出一丝笑容道:“喜来一向喜欢临安的美食,我早前又曾答应过他,希望有朝一日能助他找到他的师傅,想来临安的可能性最大,我也不过是想实现诺言罢了!”

  “可是我们圣教在临安也有几家不错的酒楼啊,为何不直接要下一座送给喜来,还可节省些银子!”王兴有些不平道。

  江洛儿横了他一眼,不由笑道:“几年了,你还是改不了张口闭口就是银子的毛病!”

  王兴嘻皮笑脸道:“大半辈子都在为赚钱奔波,只要是银子都不愿放过,自然很难改过来!”

  江洛儿也知他这是习惯已成自然,虽有心劝他不要总是把钱看得太重,但转念一想,谁又没有毛病呢?他这个人除了这个缺点,却是极为忠心,对朋友讲义气,在社会上颇能吃得开,交际广泛,办事麻利,是自己身边不可或缺的人物,确是没必要过分克责他。

  当下和颜悦色地解释道:“我不去动教内那几处酒楼的主意,实是不想让喜来与江湖牵上什么关系,你也知道他一向是个没有什么心机的人,一心所想的也不过是如何增进厨艺,现在好不容易娶到了心上人,我只想他们能够有个好归宿,安安稳稳地过日子。”

  王兴羡慕道:“那个傻小子,真是傻人有傻福,难得一直以来大小姐都在为他着想!”

  停了停,又道:“不过他那小舅子对他却是不太理睬,这次他起程去吐蕃前,我还好意提醒他,为他姐姐和姐夫带回些稀罕物来,当作贺礼。可您猜怎么着?那小子竟然不屑一顾地转身就走,根本没理我!”

  江洛儿笑道:“冬子一向心事极重,自从他爹被杀后,对任何人都不太理睬!”

  “谁说的,我看他对大小姐就不一样,也只肯听您的话,每次我去传话,都先要说明是奉了大小姐的命令,他才肯理睬我!”王兴愤愤不平地抱怨道。

  江洛儿笑着摇头,却也不知该说些什么。

  王兴又接着抱怨道:“不过那个小子也真是不含糊,一身水上功夫无人能及,性子又是极冷,别看年纪不大,他身边那一帮子人却都有些怕他。上次,我想他们要出船了,一路上崇山峻岭,怪不容易的,好心想请大伙喝上一顿,可那帮人硬是不敢,说是潘冬子放过话,不准他们在外随便饮酒胡闹,您说气不气人!”

  江洛儿笑道:“冬子性格沉稳,办事又极为认真,现在已经开始崭露头角,假以时日,定然也会成为一个不容小瞰的人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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